第七章：别离

　　夜色阑珊，冬天的庭院里没有了鸟叫虫鸣，格外地寂静。

　　季同挽着妹妹坐在石椅上，悠悠地讲着来自东胜海的神话故事，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在院里回荡。

　　季轻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她觉得自己这三天笑得比过去三年都多得多，看着哥哥满是怜惜的表情，心中埋藏的问题不自觉从嘴里蹦了出来。

　　“哥，你还走吗？”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季同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僵硬，椎心刺骨的痛。

　　院子里的沉默让人窒息。想想自己离开前这西北院中还有些人声，举止疯癫的三哥，藏头露尾的四哥，如今都成年了，不知散落在哪里。自己的将来又如何？还有妹妹……

　　一时无语，老维尔的身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院口。

　　“五爷，大爷找你商量点事。”季寒心里一沉，狠狠地将杂乱的思绪赶开。算算后天就是成年礼，该来的，总归要面对呵。深深地与妹妹对望了一眼，季同大步走出庭院。

　　季寒还是那一副灿烂的笑容，仿佛刚从大街上捡了三五个钱袋般满面春风。莫老长身而立，今天一身碧绿，衬得鼻尖那一点嫣红格外妩媚。季同一进门，便看见了墙上的巨副丹青：雄峻的山岭上，一头亚伯拉虎仰天长啸，气吞山河，笔风豪迈，显然不是凡品，不禁连声赞叹。季寒嘿嘿一笑：“五弟啊，在家可还住得惯？”

　　“好，好着呢。家里就是养人，这才几天呢，整整胖了一圈。”季同满口跑火车。

　　“那就好！”季寒脸色微转，长叹道：“还是怀念小时候啊！咱们兄弟五个，多热闹。看现在二弟遇难，三弟四弟又成年离家，如今五弟又……唉！这么大的院子冷冷清清，哥哥我好生难过啊！”说着还满脸悲色。

　　季同心里狠狠骂着丫真虚伪，嘴上也是马不停蹄：“离开大哥我也不舍啊，从此孑然一身，再没人关怀，可悲可叹！”

　　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季同一番，季寒话题一转道：“五弟这次离家，想在哪里落户？”

　　季同一听心中狐疑，道：“大哥想让我去哪里？”

　　季寒微微一笑，拉着季同的手走到案边，指着桌上用魔兽皮刻制的地图，道：“这里有几处领地，都是我季家的产业，你先看看，喜欢哪就选哪！”说完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

　　季同见地图上几块用红线圈出来的地方，大多离西京不远，位置倒不算差，可与自己心里所想毕竟相背了，在这京城附近，免不了受季家势力窥探，与在家实在并无二致。忽然，左下角一处面积颇大的红圈映入眼帘。诺坎普，虽然背靠沱沱河，在“万重山”脚下，地势偏远，但正是自己心目中的最佳位置，心里一时激动，指着地图上的的诺坎普道：“就是它了！”刚说完就见莫老眼中戾色一闪而过，季同心中狂震，暗叫不好，忙摸了摸脑袋，哈哈一笑，装傻道：“看上去就这块最大来着。”

　　季寒一直脸色平静，淡然道：“五弟好眼力，诺坎普依山傍水，确实是养人的好地方啊。”说完也不看季同，转身指着墙上的丹青，道：“五弟可认得这《傲啸图》？”

　　“呵呵，不认得，就是觉得很好看。”季同赶紧装出一副讷讷的模样。

　　季寒背对季同，沉声道：“猛虎在囚笼中时可以恹恹欲死，可一旦回到山林，它就可以傲啸四方！五弟以为如何？”说着竟猛然转身，双眼灼灼地望着季同。

　　季同心里像打翻了十个八个水瓶，一阵惨然，这些年的历练发挥了作用，总算没当场失态，强自镇定挤出**的笑容，嘴里拍着马屁：“再厉害的猛虎，碰上大哥这样厉害的猎人，也都得吃鳖啊！”

　　……

　　这两天季轻羽一直心情不好。季同不知道怎么安慰，心里既压抑又苦闷。从南院回来，季同发现季寒已经生疑，原来还在考虑能不能在离开时带小羽一起走，现在几乎成了泡影，一旦提出，就摆明了是畏罪潜逃。自己随时可能同季寒翻脸，季同为了撇开小羽的干系，不得不对她不理不踩，甚至还故意找茬跟她吵了几句，看着小羽泪眼朦胧，季同一阵揪心的痛，只能用不断的冥想来冲淡郁闷。季同发现自己的魔法形态真的有了很大的不同，与小腹中的红色螺旋连接的那些红线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然后吸纳入体，短短几天，那个螺旋就似乎大了些，尽管还不太明显，但无论如何这都是额外的收获，理论上就算自己一直停止修炼，魔力都会逐渐增长，而且这种增长在冥想状态下快了六七倍，意外的收获让季同的苦闷消散了些。

　　季同的成年礼并不热闹。远在边疆的季青城自然不会为些许小事特意回来，事实上季同怀疑那位父亲是否还记得有这样一个儿子。季寒的母亲李氏和其他几位庶母在典礼上露了露面就离开了，季轻羽一直在一旁默默无语，只有季寒一直在套着些没营养的家常话。季同在列代先祖的祭坛前沉默良久，终究没在心中发下什么决然的誓言，生养之恩，骨肉相系，再大的恩怨，也不能简单一笔勾销吧。母亲的灵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季同只是静静地望着，一直到暮色西垂。

　　月朗星稀，季同望着窗外的夜色，辗转难眠。明天就要西行，是福是祸，也已经无心顾及。悄悄起身，绕过清冷的小院，轻轻推开季轻羽的房门。季同知道妹妹已经睡去，只想再看一眼她的样子。

　　小姑娘睡得很安静，季同伫立良久，最后从脖子上取下一直未离身的平安结，默默放在床头，转身走了，浑然不觉黑暗中，床上秀逸的脸庞上早已淌下两行清泪。

　　季同走时，季轻羽没有送行。季寒很大方，整整百枚金币的巨资足够寻常家庭过上三五辈子，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着实让季同好好感动了一把。

　　行李很少，季同没敢动用纳虚术，至今须弥介子中也只有在仙学院抄录的仙学典籍和魔法史料。

　　一条长长的古道，几缕冷冷的西风，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季同自帝都而来，往天涯而去……

　　汗，不太擅煽情，这章写得好痛苦。

　　PS一个小秘密，页面左上角那个神秘滴横排菜单，轻轻抚摸下第三第四个选项，奇迹出现了……（**滴笑，一般人偶不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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