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平姑姑
生日宴一战，表面上姜和赢了，实际上她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先是亲妹妹被皇上嫌弃，连带她也一并失了面子。
婉仪虽也当众出丑，皇上甚至大笑她技不如人，然而她却圣宠不减。甚至有传闻说，皇上为了给哄她，又送了三尾名琴过去。
姜和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为后宫姐妹出了口恶气，又贡献了个茶余饭后的小段子，奇宝宫却依旧盼不到皇上的身影。
甚至，她还莫名其妙欠了皇后一个人情，虽然皇上最终没要姜顺，可皇后毕竟为好出了头。
姜和一口窝囊气憋在心里，只好又拿那些瓷器、玉器宣泄，最后被鹦哥苦劝着，为才请来了姜顺。
对这个结局，姜顺也始料不及。
二人议了半天，也搞不清华妃失宠的原因。
姜和挥手叹道：“罢了，罢了！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也许我的福份只配生一个儿子。只是这回无端拖累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姜顺见她说得赤诚，心头一暖，劝慰道：
“大姐姐别这么说。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以我的年貌，无法在后宫立足。皇上看不上，是我的福气！至于旁人叽歪什么，不要放在心上。可帝王的心思，我们却摸清楚，要不大姐姐去皇后那里试试？”
姜和撇了撇嘴，小声说：“你还指望她？哼，自从抱走了皇子，她对我就有一搭没一搭的。”
“话不是这么说。那日献艺，皇后叫人把我的位次往前排，明摆了要婉仪在皇上面前出丑，可见皇后与她不是一心的。大姐姐在后宫的依仗，自来不过皇后一人，现在岂能自断根基？”
见姜和还在犹豫，姜顺继续道：“依我猜，不止我们没料到这个结果，就是皇后也……难道皇后愿意有人独宠？而且对方还那么年轻，好生养……”
姜和眼睛一亮，握住姜顺的手，急切地问：“依妹妹说，我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大姐姐还是要多去皇后那边走动……”
姜顺从奇宝宫出来已是午后，初冬的日头暖暖的，晒在身上很舒服。
自从梧桐夹道那次之后，她现在每每出门，都是三人行。立夏和小满没有一个放心她的。
眼见就快走到竹林，立夏忽然凑到姜顺跟前，压低声音问：
“小姐，你们聊了这么久，冬天到底怎么办啊？真要搬去奇宝宫吗？那咱们也能享受享受地龙了！”
姜顺被她问得一愣：“什么？”
立夏被她的反应懵住了，推了推小满催道：“你不是也听到了？鹦哥姐姐说要接我们过冬的啊？”
小满白了她一眼，撇嘴道：“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咱们手里有炭，干吗去寄人篱下？再说，各殿的女官哪个带丫环了？就是小姐去了，也没咱俩什么事儿！”
立夏脸色大变，急急摇着姜顺的胳臂说：“小姐，你不要我们了？我不离开你！我可伺候不了大小姐，她那个脾气！况且，我也斗不过鹦哥她们！”
姜顺被她气乐了，甩手训道：“看你的毛躁样儿！凡事不动脑子，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就算华妃有意要我过去帮忙，我也不是女官啊？宫里女官变革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考试一拖再拖，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顶风做案？况且……”
“况且什么？”
姜顺四下瞧瞧，见路上没半个人影，这才小声说：“估计等不到考试，哥哥就回京了！我放着好好的平乐苑不住，去西边找不自在吗？”
立夏闻言不由笑出了声，向着小满一通挤眉弄眼。
小满也开心地说：“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等开了春儿，我把整个院子全种满了东西，小姐到进修就舍不得走了。”
三人边说边笑回了平乐苑，才进院门，小满正要横门栓，突然低叫一声。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夺过门栓，把门横好。身子一晃绕到姜顺的身后，从背后拥住了她。
姜顺只觉腰间一紧，好像被条铁索紧紧箍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嘴又被人死死捂住了。
背后的人低喝：“闭嘴！”
立夏和小满惊恐地对看一眼，谁都没敢出声。立夏更是用手捂着嘴，向那人不住点头示意。
姜顺看不到身后的人，却闻到一股酸臭的气味包裹着她。细细辩认，里边似乎还有血腥味，心下不由骇然。
这时，腰间的胳膊往后一拽，姜顺身不由己地一步步往后退。小满和立夏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四个人就这样退进室内，姜顺此时已憋得眩晕，脑子里一片混沌。
立夏举着双手，轻声细语地问：“你能不能先放开手，我们保证不出声。你把她的鼻子捂住了，可不要闷死了！”
“呃！”
突然，一阵清新空气涌入姜顺的口鼻，她使劲地吸了几口气，禁不住咳了几声。
腰间的胳臂松了松，身后人开口道：“姜采女，冒犯了！我，我是逼不得已，她们想要我的命！”
“平姑姑？”姜顺失声喊了出来。
腰间的禁锢消失了，姜顺回头看到满脸血污的平姑姑，吓得失声低叫。
立夏和小满这时也拥了上来，立夏骂道：“原来是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家小姐可没少周济你们，你就是这样……”
立夏还没骂完，小满已经挥拳冲了上去，平姑姑用双臂护着头，扭着身子闪躲，却并不还手。
“住手！”姜顺喝止住小满和立夏，上前几步拉下平姑姑的手臂问道，“我们怎么帮你？”
平姑姑一愣，猛然抱住姜顺，无声地抵在她肩头抽泣起来。
过了半晌，姜顺才平静地劝道：“不要哭了，有什么事快说！害你的人也许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平姑姑呜咽地点点头，深深喘了几口气才说：
“淑仪她……不，赵美人！赵美人死后，我们几个全被冷宫的掌事嬷嬷接收了。我被派在赵姑姑手下做事，她成天刁难我，我都忍下了，可……”
见平姑姑不住用袖子抹鼻涕，姜顺忙递过去一只手绢，平姑姑感激地又哭了几声，哽咽道：
“我伺候淑仪之前，也在别的地方做过事，宫里还有几个熟人，便托她们帮忙换个地方。事情很快谈妥了，唐嬷嬷也答应放人。可七天前的一晚，突然冲进来四五个人把我绑了，关在一处小屋里……”
立夏惊呼一声，又马上捂紧了嘴。
小满探头问道：“小姐，要不我去院里把风吧！”
姜顺点头同意，又令立夏沏茶，再找些止血的药物。
平姑姑见屋里全没了人，突然一把攥住姜顺的手，跪在她面前哀求道：
“我们淑仪死得屈！姜采女，你是好人，我要是日后没了命……求你帮我记着这笔血债，万一，万一真有水落石出的那天，求姜采女为我们主持公道！老奴来生当犬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说罢平姑姑突然松了手，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姜顺被她的话吓了个半死，等她磕完头才明白过来，扶起她悄声问：“你是说赵美人，她，她不是悬梁自尽？”
平姑姑摇了摇头，抹了把眼泪说：“我一开始也信了，以为淑仪熬不下去，才……被她们关起来之后才慢慢知道，一起伺候主子的几个人不是死了，就是出宫了。我这才觉出不对！”
说到这里，平姑姑左右看看，从怀里摸出个小布袋，往姜顺手里一塞，惊慌地说：
“这东西是我们淑仪天天拿在手里的，她嘱咐过，过世后要带着一起走的……这是我在床下找到的，很不对劲儿是不是？”
姜顺看着她眼中莹莹泪光，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明知不该陷进这种事情中，可是却不忍心拒绝这个已经走到绝路上的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东西我会代你收好，等你那边风平浪静了，再来我这里取。”
平姑姑苦笑一下，眼神笃定地说：“承姜才女的情，要真那样，我老婆子就是疯了！哼，可我若是消失了，那淑仪就是被人害死的。求姜采女到时为她说句话，别叫她就这么屈死了！我们淑仪从没害过人，她是好人，不该受这些的！”
说罢平姑姑不再哭泣，两眼直直地望向姜顺，一脸恳切。
姜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捏了捏手中的小布袋，里边硬硬的不知是什么，咬着牙关点头道：“我答应你！”
平姑姑长吁一口气，身子重重的滑到地板上，唔唔地闷声哭泣。
立夏这时端了药箱走进来，把药箱往桌上一墩，没好气儿的上前去拉她。一边扶她起身，一边劝道：
“姑姑这是做什么？出了天大的事还有皇后娘娘从阵呢，可就真能害了你的命！你且在我们这儿歇上一晚，明儿再一起找门路。如今我们大小姐已经是华妃了，大不了我们把你举荐到奇宝宫做事，又是多难的事了？哭个什么劲儿！”
姜顺暗叹一口气，命立夏去做点热乎的饭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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