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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微小的改变


  贵州,铜仁,和平乡,稿坪村。

  高飞正蹲在田坎上,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一片油菜地。

  ………………

  作为一名中专生,他其实是犯不着重新回到自己的老家从事农业的;

  不管怎么说,由于高校的扩招还没几年,大学生尚未泛滥到一个极为严重的程度,因此他们这些中专生的日子其实没那么难过——不管是去维修店,还是进电子元件厂,其实在当下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不济去餐厅里面做个包吃包住的服务生,也远远比回乡务农要强。

  要知道,这里可是有着“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的贵州——虽然铜仁由于邻近湖南的原因,天气远没有天无三日晴那么夸张,但其余两句话却是形容的一分不差。

  只不过不太幸运的是,虽然高飞的学习一塌糊涂,但他并不是一个甘于浑噩度日的年轻人;

  更不幸的是,两年前前往双庆打工的他,在无意间接触到了一些温老的学生,在“乡村振兴共创分享角(乡建中心的非正式前身)”听了几次演讲后,感觉浑身有些热血沸腾的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那家汽车维修厂,抱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三千多块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并成立了一家在村里人看起来不知所谓的“坪飞农村农业合作社”。

  虽然说家里本就有着2亩旱田外加3亩山地,不需要额外承担土地租金的他压力其实没有那么大,但不得不说,在返乡的头一年,绝对是他这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

  “找不着工作”,

  “没能耐”,

  “没出息”,

  “白供他读书了”,

  “混不下去回来了”……

  等等,但凡是你所能想到的词语,他都在同村长辈们的窃窃私语中听到过——配以那种参合了“恍然大悟”和“叹息”的强调,别提有多刺耳了。

  以前在学习的时候认为自己就是神,要拯救老家于水深火热当中;回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别人眼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那个人——这大抵是高飞那段时间最深刻的感受。

  幸好……

  苦日子似乎熬到头了呢。

  ………………

  看着面前油菜荚上爬着那只小虫子,高飞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摸出去年年底刚买的手机拨了出去:“张老师,您好,我是高飞,这次又要麻烦您了……是这样的,我想再补订200只七星瓢虫和300只食蚜蝇,到时候我去昆虫孵化中心自取;”

  “哦,我没有专业的运输设备,昆虫孵化中心的人到时候会让山城物流的人给我送过来?……这有些太不好意思了吧!”

  “好的,那就麻烦高老师您了!”

  挂掉电话,高飞扭头瞅了瞅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几名同村叔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进入四月中旬以来,这边忽然爆发了规模不算小的蚜虫灾情,对于油菜来说,这种规模的虫害简直是要了老命。

  虽然村民们隔三差五地就会喷洒农药,但接触过农业的人都清楚,不管是什么虫害,一旦形成规模,想要彻底扑杀,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哪怕是蚜虫这种看似很脆弱的害虫。

  但是与其它村民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飞种的这两亩油菜,虽然由于采取了有机肥改良,地里面的植株并没有其余田里面来的粗壮和茂盛,但是从叶片的外观来看,蚜虫对这些油菜的破坏简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其实这其中的缘由也很好理解,杀虫最难杀灭的其实是那些隐藏在死角里的害虫和不知道藏在哪儿的虫卵,偏偏蚜虫的繁殖速度堪称惊人,因此一旦虫害形成了规模,不管你打药打的多勤,总会出现春风吹不尽野火吹又生的尴尬情况。

  可是与同村叔伯们采用的“现代化农业种植技术”不同,高飞采用的是自己所学到的生态化农业这一套,这两年不断用有机肥改造土壤不说,还从一开始就引入了希望农业科技公司的微型生态化系统——这套系统除了要在周围配套种植部分非经济类植物之外,由于抵御病害的有益菌群和用于抵御虫害的益虫补充繁殖也是重中之重。

  因此,当同村的叔伯们为了那杀灭不尽的蚜虫苦恼不已的时候,高飞却因为自家田里面有着数量众多的七星瓢虫和食蚜蝇而屁事都没有——益虫防治虫害的机理和农药防治的机理完全不一样,有着那么多勤劳的小东西不分昼夜地捕食,蚜虫根本就泛滥不起来。

  事实上,正是由于同村叔伯们的大肆施药,隔壁田里面原本为数就不多的七星瓢虫和食蚜蝇也被迫朝着高飞的田里迁移,这才让高飞连烟叶水和沼液都不用释之余,还平白省去了至少20元的购虫费用——要知道,虽然由于希望农业科技有补贴,分散在各地的昆虫培育所的虫子是免费提供给学员的,但是山城物流的配送费还是需要支付的。

  啧啧,看来多听那些辅导员的建议是有用的,也幸亏当初自己言听计从,把家里面的两亩坑田换耕成了两亩地势更高的平田,要不然,在农药的扩散影响下,自家这些虫子肯定会遭殃(所谓坑田,就是一些高度落差比较大的梯田,远远看上去就好像田是在坑里一样,由此得名。贵州地处山区,这种坑田并不少见。)

  ……………………

  正当高飞想要动身,去村口那家坐落在河边的土法榨油厂(村集体所有)视察一下机械状况的时候,一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嬢嬢远远叫住了他:“飞毛(高飞的小名,同时“毛”也是铜仁那边对于小孩子的昵称),莫忙起走!”

  高飞转过身来,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嬢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自己返乡之时,这位嬢嬢可没少嚼舌根。

  这位嬢嬢脚步如飞地走到高飞面前,连粗气也不带喘一下,只不过表情略有些扭捏:“飞毛,那个……我想问一哈,你田里面的油菜咋个长得囊个好勒?”

  高飞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当初搞这个试验田的时候,没少在村里面大肆宣扬生态农业的原理和价值,这位嬢嬢不可能不清楚自己这两亩油菜为什么没怎么受蚜虫影响的原因——人家可是务农了好几十年的人,许多对于城里人是空白点的知识,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常识。

  不过贵州的乡村宗族观念向来比较浓厚,面对着长辈的询问,高飞自然不可能回呛,当下仿佛什么也察觉到地把中间的原理原原本本地再复述了一遍。

  那位嬢嬢嗯嗯嗯地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后,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飞毛,听说……你去年让黑毛种的那一亩水芋头(就是古早以前的那种小芋头,吃起来黏滑黏滑的那种,一般长在水田里),卖到了2块钱一斤?”

  “黑毛”原名叫宋友龙,是高飞的发小,也是他回村成立了合作社后,唯一肯入社的非家庭成员;

  当初在高飞的怂恿下,硬是扛着家里面的无数板子要了一亩地做“去害化”处理,经历了一年毫无产出外加花钱种了一大堆超富集植物之后,终于在去年开始引水种水芋,并且成功卖出了2块钱一斤的超高价(此时的水芋普遍收购价也才在5-6毛/斤的水平)!

  要知道,水芋可不比谷子,那玩意压秤的很,即便是由于中间没有施磷钾肥壮根,宋友龙那一亩地的产出也超过了1.5吨——这可是3千块钱的收入啊,而且还是半年的收入,绝对比种水稻划算的太多了。

  最关键的是……人家那一亩水田里同时还养着鲫鱼和十几只鸭子啊,综合一算,那收入简直没谁了!

  高飞点了点头,然后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眼前的嬢嬢,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自然清楚这位长辈真正关注的自然不太可能是宋友龙的生态混养水田,甚至也可能不是自己的这两亩油菜——他太清楚自己这些同村长辈了,由于过去十几年这些人没少被骗过,因此在自己的模式没有彻底被证明价值之前,除非是有人强迫,否则他们是不太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学习自己这种头一年几乎没有产出,未来三年内的产出量也并不达标的生态农业模式的。

  眼前这位嬢嬢似乎并没有看出高飞此时的心中所想,只是按照她的模式自顾自地把话题引下去:“飞毛,念过书的人果然不一样,你这两亩油菜长得真好……对了,我听说你们这样种出来的油菜,会收的更贵一些?”

  高飞笑了笑:“如果直接卖油菜籽的话,虽然会贵一点,但不过也就是比寻常贵的油菜籽每斤贵个一两毛之类的——但是如果用村口的那个榨油厂的机器进行手工压榨,并且经过质检后给【铸华食用油】进行贴牌生产的话,那倒是真的能卖个好价钱。”

  高飞这话倒是没说谎,与后世不同,其实在08年以前,国内食用油市场一直都是三分天下的局面——虽然猪油已经逐渐声弱,但菜籽油却以微弱的优势占据老大的位置,后世大行其道的大豆油,此时任被华夏人的血脉压制着。

  但是此时菜籽油的压榨同样存在着诸多的不便;

  首先油菜的种植区域过于分散,除了少数几个区域外,其余的油菜种植基本上以村级为单位夹杂种植,1V1收购的话,光运输和人工费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其次,而且菜籽的去皮和晾晒在此时并没有更合理的工业化手段,依然以人工手段为主,偏偏油菜籽过于细小,单纯收油菜籽的话质量不好把控,要是严格起来,光水份和霉变率这两个指标就能把收购人员整崩溃;

  因此,铸投商贸给出来的政策就是“就地生产”+“贴牌收购”,只要你能提供生产过程中的有效视频,并且每一批的菜籽油经过监测后质量达标,他们分布在各个城市的工友之家就会按照合同,以一个绝对令人满意的价格把这些菜籽油收走——这种以成品油为最终验收标准的二级收购方式,既能有效规避了原料收购环节中存在的一些纰漏,还能在压缩企业生产成本之余,让出更多利益给种植户和乡镇级的榨油企业。

  当然,由于营销需要,不同压榨方式所生产出来的菜籽油收购价格会有所区别,那种通过敲击或者拧压制作出来的手工初榨菜籽油除了风味要强一点外,价格也肯定要贵上一些;

  只不过,似乎是为了某些目的,铸华食用油在菜籽油收购这一块并不是采取一视同仁的态度——如果你不是双层PPP结构,且拥有种植户股份的榨油厂,即便你能提供完整的视频资料,但收购价格也依然会低上半筹。

  ………………

  看着高飞似乎被提起了谈性,那位嬢嬢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旋即叹了口气:“飞毛,说实话,从你回来之后,一开始我们还没注意到,直到你又是搞生态农业,又是收山货,又在河坝里搞那个半自然放养的小鱼场的……我们才发现,原来我们稿坪村的好东西有囊个多!”

  事实上,后世被戏称为西南F4的那几个省份,每一家都有许多并不为人熟知的好东西。

  就拿身处贵州的稿坪村来说,山上那些被当地人视为烂贱物的野葱和折耳根,在南方许多一二线城市里,却凭借着与人工培植截然不同的风味成了一等一的抢手货(折耳根就不多说,懂的都懂;野葱酸菜不知道诸位尝过没有,风味简直绝了),因此另行在山上包了四五亩荒山进行半野生种植的高飞,在去年竟然很是发了一笔。

  除此之外,由于贵州河流众多,乌江及乌江支流的各个水系中,同样也蕴含着无穷的商机——稿坪村就有那么一条并不算宽,但水流量还算可以的小河,河里面有一种被本地人叫做“车车公子”的类似鲫鱼,但身上有三种色彩的鱼类,个头虽然不大,但味道绝对堪称无上美味。

  事实上,这种本地人成为车车公子,正式学名未知的鱼类,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一直被本地人所喜爱,只不过后来由于电鱼、炸鱼行为的泛滥,产量迅速下降,甚至到了寻常很难见到的程度。

  原本没了就没了呗,反正对于本地人来说,这个头顶多只有一掌长的玩意不经饱,就算是没了,无非是少了一种可以免费获取的打牙祭美味而已。

  但是等到高飞回来后,发了疯地在上下游寻摸了好几天,然后如获至宝般地打电话摇来了几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专家,时隔一年后又在村尾某个叫做“达木港”的较深河段搞了个面积不算很大的小鱼场,用半天然放养的形式养殖起上千尾由那些专家繁育出来的车车公子,并且在去年年末以一个足以吓死他们的价格把这些车车公子卖给铸投国贸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条完全没有被本地人放在心里的小鱼,才尼玛才是真正的金疙瘩啊!

  我滴个乖乖……刚刚长过手掌的车车公子,竟然是按条卖的,而且能卖到6块钱一条,那些城里人和岛国人真TMD有钱!

  这位嬢嬢狠狠甩了甩脑袋,把车车公子的事情甩在脑后,毕竟养鱼是需要技术的,而高飞的这种生态化养殖的方法更加繁琐,而且村子里适合养鱼的河段又少的可怜,她可没这个心情去折腾。

  “飞毛,我听说……乡里面在扩建街道,并且想要搞一个规模不算小的【赶货街】?”嬢嬢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铜仁这边素来有“逢五逢七必赶街”的习俗,因此和平乡的乡街曾经一度是本地最热闹的盛宴,只不过随着农村的空心化,这十几年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外出务工,乡街冷清了许多——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和平乡的乡街已经是一个名存实亡的存在了。

  但你要知道,现在只是2004年,本地区的青壮劳动力还没有流失到一个危险的程度,乡街的基础依然存在,而和平乡不同于一般的乡,它此时是一个人口超四万人的大乡(后世仅有不到2万人);

  而且由于某只蝴蝶这几年一直在狂扇翅膀,在巨大贸易量/成交量的加持下,凭借着铸投商贸和铸投国贸强大的采销系统,本就特产众多的铜仁地区虽然并不是他们的重点扶持对象,但却也很是养活了一些本地的乡镇企业和思维灵光的种植户;

  在这些腰包逐渐鼓起来的人的带动下,和平乡的乡街竟然明显有了再续辉煌的迹象。

  要知道,这条乡街的扩建虽然是由铸投商贸制定某个PPP企业承建的,但乡政府批准乡街的扩建却不是头脑发热——他们正是看到了这两年越来越多的本乡村民不嫌麻烦地驱车数十里,一趟趟地跑到铜仁这个其实并不大的地级市里大包小包地往家里带东西,这才批准了那个略有些商业街性质的扩建计划。

  ………………

  听到这位嬢嬢的话,高飞大概理解了这位长辈是冲着什么来的了。

  要知道,和平乡这个乡街的扩建工作实际上在去年就已经完成,这位嬢嬢所说的,其实是二期工程了——一个乡的乡街,能够在短短的半年之内进行二期扩建,可见一期商铺的火爆。

  但问题是,不管是一起还是二期,实际上都是由铸投商贸下属的大华投资与那些本地的商业银行一同投资建设起来的,因此那些商铺的管理权,全部捏在一家以大华投资为主导的PPP资产管理运营公司手里面——而且让许多人感到过份的是,这家资产管理公司竟然要求乡里面保护他们的正当权益,不允许在扩建的商业街里面出现临时摊位!

  除此之外,在招商方面,这家资产管理公司也不走寻常路,这些临街商铺的租赁,并不是你有钱就可以租的——除了计划开展的项目必须要通过审核和评估之外,你的身份同样也是被卡的重点。

  简单来说,你的项目不具备特色或者商业互补,你根本拿不到商铺;

  如果你不是本地人,很难拿得到商铺;

  而即便你是本地人,同时又有一份非常独特的手艺或者产品优势,但如果你的竞争对手里面有一个条件跟你差不多,但对方是某个PPP合作社的成员而你不是的话,你同样没多少机会!

  看着眼前这位满脸写着渴望的嬢嬢,高飞笑了:“杨嬢嬢,大家晓得你的稀米豆腐做的好,蘸料也做的好吃——你要有兴趣在乡街上开店,就直接去乡里面填申请嘛!”

  听到高飞在避重就轻,杨嬢嬢有些急了:“可是江口的米豆腐更有名,和平乡里面有好多从江口嫁过来的婆娘——我怕到时候选不上!”

  需要解释的是,米豆腐是一种非常流行在贵州北部的小吃,分为“米豆腐仔仔”、“稀米豆腐”、“干米豆腐”三种,其中稀米豆腐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像黄豌豆粉,但是口感和味道确有非常明显的不同,而在贵州,同在TR市管辖范围内的江口县米豆腐无疑更为有名,因此杨嬢嬢的担心不无道理。

  高飞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杨嬢嬢:“杨嬢嬢,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嘛,你做的米豆腐囊个好吃,江口米豆腐比不过你的!”

  杨嬢嬢闻言,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放软了语气:“飞毛,我晓得那边的人很认你搞的这个合作社,只要你用你合作社的名义帮我推荐一哈,杨嬢嬢我能申请到铺面的机会就大多了——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拿到铺面,杨嬢嬢我都请你到我家吃老腊肉!”

  高飞摇了摇头:“杨嬢嬢,我觉得你想的太轻松了;”

  “首先,虽然我们稿坪村只有我这一家PPP出来的合作社,但是放眼整个和平乡,这种合作社却是多不胜数——别的不讲,就讲你的娘家大溪沟,据我所知起码有六家各式各样的PPP合作社,其它村就更多了!”

  “你想一哈嘛,囊个多合作社,其中起码一半以上的人都会给自家的成员亲属开推荐信,就算我给你开了推荐信又有多少用——说到底,还是要靠你的真实手艺说话!”

  “其次,人家那边是有规定的,如果你不是我们合作社的成员或者成员的家属,我的推荐信没得任何作用不讲,反而会降低我们合作社的系统评分,到时候影响的东西就多了。”

  杨嬢嬢虽然觉得高飞是在敷衍,甚至有可能是因为当初那些风凉话在记恨自己,但人家说的有理有据,除非自己撒泼耍赖,否则一下子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原本按照她的性子,在晚辈面前吃瘪之后,必然是扭头边走,然后事后少不得再添补一下闲言碎语,但是一想起自己前几次赶街时见到的人山人海和打听到的开店收益,她真的挪不开腿——一年少说也能赚上个两三万啊,这要换算成以往的种田收益,那得苦多少年?

  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杨嬢嬢毕竟是个人精,很快她就捕捉到了高飞话里的重点:“飞毛,不管怎么说,机会放在眼前,该博的还是要搏一搏的……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拿出户口本,在你那个合作社里参上一股,你就可以给我开推荐信了?”

  自打返乡之日起,高飞这两年在村里奔前跑后的动作她自然也看在眼里,因此她自然知道对于这个后辈来说,赚再多的钱估计也没他合作社的成员名册上添一个名字来的高兴——自己可是村里面有名的社交达人,只要自己愿意入社,然后答应开口帮他宣传宣传那个劳什子的生态农业,这小子不得鞍前马后地帮自己搞定那个铺面?

  从杨嬢嬢略显自傲的神色上,高飞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免不了大喜——看着附近村里面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一个个深耕于各个生态农业细分领域的合作社,自己这个“独占”了全村资源的人虽然从去年开始很是赚了些钱,但心里委实不是一个滋味,能够拉动更多的同村人以PPP的形式入社或者成立新的合作社,对他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吸引。

  不过心动归心动,但有些话是必须说在前面的。

  “杨嬢嬢,愿意加入我们的合作社,我当然是非常欢迎的,但是在这之前,有些话我必须讲清楚!”高飞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杨嬢嬢看着显得有些陌生的高飞,不止怎地,心里有些发虚,咽了咽口水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飞毛,有囊样事情你讲嘛!”

  高飞沉吟了一下:“杨嬢嬢,你可能不太晓得,我们这些合作社,是挂靠在铸投商贸体系下面的,虽然我们在渡过最开始的困难后,能够拿到一个非常稳定且不错的收购合同,但对应的……我们也要接受铸投商贸对我们的安排。”

  杨嬢嬢显然有些没听懂,当下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我晓得,你们都需要按照那个叫啥子生态农业的那一套来种地嘛!”

  高飞摇了摇头:“采用生态农业模式种植只是最基础的要求,否则的话,铸投商贸那边连收都不回收,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杨嬢嬢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子侄辈。

  高飞叹了一口气:“杨嬢嬢,这么讲吧,铸投商贸有一个叫大数据中心的部门,这个部门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会根据市场信息反馈和数据计算,每年给各个地区的合作社下达1-2次种养殖/生产任务——这里面包含了品种、品质、规格、数量、交割对象等一系列要求”

  “而且请注意,虽然中间需要一些部门的配合,但这种任务是以村为单位下达的——也就是说,铸投商贸喊你种囊样,种多少,卖给哪个,你都必须完全按照他们的去做,否则的话,就会扣掉你的系统评分,等到系统评分低于一定水平,就直接取消你的合作资质了。”

  作为从事了数十年农业的杨嬢嬢马上就知晓了这其中的利弊——这、这不等同于自己是在给铸投商贸打工么?

  要知道,从事农业虽然很辛苦,但唯二能苦中作乐的就是:

  一、不管是住房还是食物,只要不过分挑嘴的话,基本上都能实现自给自足;

  二、他们的时间和精力都是自由分配,除去上面安排下来的硬性指标外,其余的想种什么种什么,想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

  可是现在……

  想了想过去十多年里那惨不忍睹的田间收益,又想了想高飞去年赚的那些钱,再想了想那间一年据说能赚两三万块钱的乡街店铺,杨嬢嬢纠结之余,忍不住问了一声:“飞毛,那如果我加入合作社的话,要种什么?”

  高飞看了看那片不远处的坑田,想了想后说道:“铸投商贸这两年一直在尝试着与希望农业科技公司联手构筑多级市场的小循环系统,除了最起码的种植业之外,乡村级的小工业和渔牧业也都有所涉猎——严格说起来,这也是乡街能够再次繁荣起来的重要原因,毕竟只有人人都能赚到钱,乡街上的东西才会有人买嘛;”

  “虽然难以理解,但从去年开始起,他们就计划在西南片区这边投资了不少水牛养殖场,并且采用包养到户的方式来运作——对应的,不管是这些水牛奶的收集、乳制品的加工、乃至饲料喂养和疫病预防,都有一套完整的指标和安排;”

  “其实从去年开始起,他们就已经向铜仁地区下达了许多包含部分药材在内的饲料种植计划(一些中药添加到饲料里,既可以预防疾病,又可以根据用途来催奶或增加肉类风味),只不过当时我们合作社发展社员的速度太过滞后,经过评估后,这一类任务没有下达到我头上来。”

  “不过,既然杨嬢嬢愿意加入我们合作社,而且你的那几亩地又是坑田,我估计到时候系统会在去害化改造后,给你下达种植紫花苜蓿之类的任务——毕竟在铜仁这边打造水牛养殖产业已经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事情了,而除了乳制品深加工企业的建设外,就近解决饲料问题,也必然是重中之重;况且我们稿坪村并没有什么工业基础,分配到饲料原料的种植项目必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啊?

  种苜蓿?

  对于大华基因实验室新选育出来的红花苜蓿改进品种的威力一无所知的杨嬢嬢有些发懵——在她的记忆中,苜蓿这玩意烂贱物比,除了成片开花的确很好看之外,便再无多少价值可言了。

  种苜蓿一年能才能卖多少钱?

  杨嬢嬢纠结了许久,才试探性地问道:“飞毛,这是件大事,我需要跟你叔叔商量一下……要不,明天你先陪我去乡街上逛一逛?”

  高飞就算再傻,也知道杨嬢嬢这是打算去乡街上试探试探自己这个坪飞农村农业合作社社长的成色,然后再做决定。

  只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为了鼓励生态农业的快速推广,铸投商贸一系对于他们这些PPP农村合作社的“拉新”行为,有着相应的政策侧重,因此他倒是不怕自己表明原委后,那家同属一个体系下的资产管理运营公司会冷脸相对。

  当下倒也没有什么犹豫:“好,杨嬢嬢,明天早上我陪你去乡街上逛一逛!”

  看着眼前这位子侄辈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杨嬢嬢的心里反倒是打鼓了起来……

  ………………

  与此同时,一辆脏兮兮的越野车停在了和平乡街下坡位置的某个小院子门口,似乎又黑了一圈的司马鹏下车打开了引擎盖,

  检查了一番,发现貌似除了机油烧的狠了一点,其余没出什么问题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滇南和巴蜀的地形就够崎岖了,等到了贵州,才知道什么叫做地势凶险——前面那一段就不该叫做龙鱼坡,直接就该叫做龙门坡!近5公里的六十度超长坡,放在我们齐鲁根本就没人会傻到开车上去!”

  一旁的张林闻言只是笑了笑,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叠厚厚的资料翻了翻:“4万人,从2001年的人均收入841元/年,上升到去年的1761元/年,其中大约只有6.7%的乡民年收入突破了4000元/年的大关……啧啧,虽然说宏观基壤已经达标了,但看得出来,和平乡这边带动效应依然不是很明显,发展明显还是有些失衡啊!”

  伸了伸自己有些酸胀的老腰,张林关上车门,然后对着司马鹏说道:“走吧,今明两天先把情况弄清楚——瞧这情况,目前想要在铜仁这边快速实现本区域CSA模式,难度还真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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