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窝 > 一误倾城 > 第二十五章 心葬爱人(中)

第二十五章 心葬爱人(中)


  弘历欲给两人最后一次机会,“说说吧,刚才怎么回事。”

  永璜面对皇阿玛阴晴不定的情绪,揣摩不透分毫,不知如何开口。叶瑟心知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皇上不都看到了么,臣妾无话可说。”

  解释些什么吧。她未开口前,弘历在心中祈求,他们会说是一场误会。如此,自己不必与两个心爱之人为敌。他们说些什么,他都愿意相信。可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更让他窝火,“臣妾?事到如今,你有何颜面称朕的臣妾。”

  叶瑟心中并不觉自己错极。自己不过云锦的替身,可不代表她就要替云锦去爱他。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选择自己所爱的主动权,对皇上的盛怒不明就里,“皇上不愿听,我以后不讲便是。”

  弘历见她毫无悔意,心底放弃了原谅。他语气转缓,“今儿这事,必定有误会。你们既不解释,朕直接重罚也说不过去。罚自难逃,为补偿,朕再许你们每人一个心愿。”

  永璜一听皇阿玛不气了,心中更加没底。皇上言语不再愤恨,“璜儿,履懿亲王当年颇受先皇倚重,朕也极敬重他。只是,履懿亲王子孙凋敝。你儿时,同他可颇为亲昵呢。朕想,或许可将你过继给他,世袭亲王位。”

  永璜一颗心塌到底,想起上月皇叔同他讲的话“要想为额娘正名,靠自己。”如果他被过继给亲王,意味自己还未开始争夺便退出皇位之争,在前朝后宫将沦为一个天大的笑话。为额娘正名,更永无可能了。

  皇上转向叶瑟,“即便你真落水,牵连皇子入水,也该罚。若璜儿因此招致风寒,你当闹着玩吗?后宫嫔妃不安心居于后院,嬉皮笑脸抛头露面,罚你三十军棍,这事便算完。”

  叶瑟已心如死灰,未曾讨饶。

  皇上缓步至永璜身边,“朕还许你一个心愿呢,讲吧,也不负我们父子一场。”

  永璜想开口求皇阿玛饶恕叶瑟,让她免受刑罚。三十军棍,施予男儿身,也定十天半月下不了床,若施予女儿身,实不敢想象。可想到马上要落空的皇子身份以及为额娘正名的机会,他又将本欲出口的请求咽了回去。心想,自己若开口为她求情,皇阿玛一定更气。况且,她还有一次许愿机会呢,待会她定可自救。

  迟疑许久,待皇上再促,他才声音低微道:“儿臣只求长伴皇阿玛身侧,尽人子该尽的孝道,不愿谋别的出路,孝顺别人。”

  “哦”,皇上若有所思,“这便是你的愿望”,转向皇后,“皇后,你觉朕该不该答应璜儿呢?”

  皇后莞尔一笑,“愿是大阿哥许的,要皇上来圆。本是您父子之间的事,臣妾哪管得着,但听皇上心意。”

  “好,那朕允了”,皇上直盯永璜,“那你倒算无功无过,没赏没罚了。”永璜将头埋得极低,不敢看向叶瑟,心底只求她快些自保,莫受仗刑。

  皇上颇为玩味地盯叶瑟看,期望从她神色中看到一丝失望,对永璜有机会救她却不救的失望,可他却什么都未看到。她一张脸死灰色,无悲亦无喜。“看来没人愿意为你保命,那朕也允你一个请求。”

  叶瑟抬头望皇上,眼神冷静得让他害怕,“我想握一下大阿哥的手。”

  闻此,永璜有些跪不稳了。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感动、怜爱、愧疚、酸楚、不安、恐惧百感交织。

  弘历握紧拳头,怒火欲喷薄而出,他努力忍定,只喝一句:“那便去。”

  永璜的冷漠、皇上的算计,已让她对这冰冷宫城毫不怀念,麻木到对仗刑也不再恐惧。既有一圆梦机会,不如真遂心中所想。她想握一下他的手。方才湖边,他们终究隔了一层翠袖,她想知那双手是不是如她想象千万遍的一样,虚无却又美好的触感。再或者,会不会像他对自己的心意一样,冷冰冰。她总想知道是哪一种。

  她走向他。他没有闪躲,亦未露明显的喜悲,一如往昔。

  他该对上她的目光,最后一次深情对视。可是,依然改变不了结局。而她的眼睛一定溢满对他的失望。他不敢看。

  她以为,永璜至少会抬头看她一眼。可他没有,她朝思暮想的爱人,如今在她面前,在庞大的皇权面前,吓得瑟瑟发抖。

  一滴清泪从她脸庞滑落,恰巧落在永璜手腕。永璜觉那滴泪比蜡油还滚烫,心如同被片,绞在一起疼。他泪辍不止,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他始终没有抬头,看她。

  她的手像瞎掉的猫一样,摸摸索索,却慌慌张张总触不到他的。

  她想搜集所有气力,想大不了一碰,可最终垂下手来,“罢了,并非所有愿望都要实现。我弃了。”

  她不想知道那种感觉了。不想握他手。一个人,再好,也能够忘记。但触摸是真实的,她怕这一摸,便真刻骨铭心,成为一世的魇。

  皇上紧提的一口气,懈了些,“好,是你自己放弃的,刑罚便继续。”皇上一指兰悠,“你,去找吴总管讨根军棍来,莫说为何事。”

  兰悠一顿,未即刻领旨。皇上怒目圆瞪,“不愿去便讲,别磨磨蹭蹭。”

  兰悠一怔,“没有,臣妾,去,这就去。”

  她望了叶瑟一眼,心中不舍,可又不敢抗旨,踉踉跄跄走了,又被皇上唤回。皇上轻捏手指骨节,“吴总管,他也未必寻得到军棍。军棍是责罚兵将的,她也不配。你去花园折根藤条来吧。”兰悠又走了。永璜听闻军棍改为藤条,微喘口气,仍无法制住心痛。

  雨更大了,兰悠顾不得撑伞,奔在滂沱大雨中。自己是哭了么,怎么雨水流进嘴里,如此咸涩。自己的夫君,此生只同她说过两句话,第一次是试探她,此次是呵斥她。她回想皇上方才那句“你”,她名字都未唤。难道事到如今,他仍不知自己姓名。她拽藤条,苦苦拽不下,于是就着雨声,哭得更剧了。云贵嫔是可怜,让皇上如此爱又如此恨。可自己呢,皇上不冷不热、无知无觉的平淡,又何尝不熬人。

  她捡了最细的一根藤条,以为云贵嫔会好受些。却不知,越细的藤条笞在身上,疼得越深。

  皇上面无表情地接过藤条,一句未关心湿透的她,却将藤条递与皇后,“后宫是皇后的地盘,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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