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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君心我心


  回永和宫,叶瑟端量屋里陌生的一切。那些她叫不上名字的名贵奁具,着实是梦幻中的奢华生活。可却没有一样是她想要的。

  珠帘绣幕,倩倩屏风,绣花云扇斜斜倚在古琴上,瓷质上等的青釉香炉,将一阵阵越南古香的芬芳递到屋子每一个角落……一切细节都在告诉她,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与她性格多么迥然不同。

  “玉怜”,叶瑟唤云锦从前的贴身侍女,“将香炉熄了。”

  “娘娘,可使不得啊”,玉怜碎步跑来,“香炉可不仅是个陈设,它可熏香整个屋子,也能用来熏衣,又有祈福之意。”

  叶瑟心底只觉讽刺,香炉若真能祈福,云锦又怎会在这屋里香消玉殒。就在她眼前。

  “我闻不来这味道,昏昏欲睡。”

  “娘娘,您以前可最喜这气味。越南古沉香,一年贡来少许。每次奉了太后,皇上都悄悄给您留点。”

  “可我不记得了,你也知道。以前的,以后不作数了。”

  玉怜不情不愿搬走香炉。

  此刻,叶瑟只盼春天快来,她采些鲜花,让屋里满盛自然的味道。待花干枯了,便将那些干花瓣洒满衣橱,每一件衣服定然渡上一层淡淡香气。

  她又打开云锦的衣橱,桃红、银红、艳粉,各色上等彩锦帛品,令人眼花缭乱。

  “玉怜”,她又唤道“颜色素雅的衣衫放哪了?”

  玉怜心中又开始叫苦,云锦哪有素色衣服呢,都是繁花似锦样式,只好慰道:“娘娘,您人亮眼,越是媚色越衬您。”

  她不顾听玉怜的奉承,自顾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件月白色袍裙。虽然裙身通体布小折簇花,但因花纹也皆为月白本色,所以看来素净。所有簇花皆为手绣,摸上去旖旎万分,看来却云淡风轻。同样的款色花式共两件,叶瑟抚着,喜欢得不得了。衬里,动物乳绒细细纺,又能防风御寒,过些时日至初春,穿来刚好。

  殿外太监通传,“皇上驾到。”玉怜应声跪地,叶瑟心里一紧,这一晚又该怎样应付。

  皇上满眼带笑,在叶瑟对面坐下,转问玉怜:“这几日可遵旨常给娘娘讲故乡故事?”

  叶瑟怕皇上怪罪玉怜,忙抢话:“天天讲,刻刻讲,讲得我都有些讨厌以前的自己了。”

  “哦”,皇上饶有兴致,“不过,朕也觉如今的你更可爱。”

  叶瑟含羞垂首。庆幸帮玉怜躲过一劫。事实上,每当玉怜讲从前的事,她便要打断。倒是玉怜,讲到苏府,总是眉眼含笑,心情缱绻。她一件都不要听,因她知道自己只做两年替身,不想入戏太深。

  玉怜退下后,皇上深情望向她,“冬天眼见过去了,外面还这般冷,来,让朕抱抱”,说罢极其自然地将她揽于怀中。

  出于少时习惯,任何事物靠近她,她都以嗅开始。嗅出皇上身上惯有的淡淡墨味,那墨上还浮着一层熏香,一定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一下午,又去哪个嫔妃的殿里走了一趟。皇上是徒步走来的,因其中间杂一层薄汗被风吹散的味道。

  但她立即反应过来,这场怀抱,这种味道,不是她该停留的。于是轻轻推开皇上,羞涩地望了他一眼,重新坐下了。

  真是奇怪。眼前这脸是沧桑俊朗的,身躯是风霜伟岸的,传来的气息也并不让人抵触。可她还是本能地向后退,她旋即明白自己排斥他的原因,因她与他并不算熟悉,他对她的态度却过于熟练了。这并不势均力敌。教她很难投入。而当他动容地唤她“云锦”,她更加努力清醒。这爱,不是给她的,是给云锦的。一个她的代号而已,已不复存在了。

  那么云锦和皇上的感情,也该不复存在。她不愿像木偶一样,重复别人的感情,充当别人感情的寄托。

  “既然天冷,皇上便早回吧”她随口道。

  弘历心底一凉,他的爱妃一失忆,把他也忘得干净。只好转移话题,“不急,朕好久没在永和宫写字了,你来帮朕研墨。”

  她惊怵地跟去,研墨?她哪里会。这么多年,她只会研磨草药,以至于如今指缝还总闻见草药混杂的味道。

  她像研药一样,将砚台那么一捣,弘历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忙从她手中接过砚台检视一番。于喜好墨书的他而言,文房四宝可是心中至爱,哪允她这么糟蹋。

  她知自己又做错事,“真抱歉,都忘了。”

  弘历用玉扳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你可真厉害,还能挑挑拣拣地忘,只记得自己喜欢的。”

  她心内一虚,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假冒身份,于是不敢多发一言。

  弘历边挥毫,边叹息,“却把自己最爱的给忘咯。”

  “最爱?甚么?”叶瑟不解。

  “朕呐。”弘历不经心答。叶瑟在一侧悄悄涨红脸。

  弘历一写起字来,便忘了时辰。叶瑟盯着浓黑的笔墨,浑觉无聊,没来由地呵欠连连。

  弘历不忍地说:“你困了便先睡。”

  叶瑟随口答:“皇上不走,我怎么睡?”

  说完便悔了。弘历心底一阵失落,只好收了笔,柔声告辞。

  走了十余步,却又折回。叶瑟开门不解。

  弘历兀自进屋,退掉裘衣,凑近叶瑟道:“不是朕不走,是老天留朕在永和宫。快三月天了,竟下雪,也算罕见。朕走不成了。”

  叶瑟心跳得厉害,慌忙退了几步,“所以皇上才该趁着雪未转大快些走。”

  弘历的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想忍气吞声,但终于捏起她的下巴,缓缓说:“好,你慢慢拾回忆。拾不起也没关系,朕会让你知道,即便让你重新活,你爱上的,还会是朕。”

  言罢,渐行渐远于冷夜风雪中。

  叶瑟立于窗棂侧,遥望风雪,很想心疼皇上。但心知没资格这样做,于是她反倒希望雪下得再大些,让皇上的心再冷些,再厌弃她多一点。只是,不要宠她。其余怎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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