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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她是一朵花


  狄菲欣慰地看着对面的时予,眼眶红了红,她擦擦眼角,将自己面前的草莓蛋糕往前推了推,笑着让时予多吃点儿。

  她还记得时予小时候最爱吃的便是草莓蛋糕,每次路过蛋糕店都会两眼发光地挪不动脚步,每每这个时候,狄菲便笑着给时予买一小块儿,看他吃得高兴的同时又威胁他这是最后一次,怕他吃坏牙齿。

  如果记忆能自动屏蔽便好了,时予看了一眼晶莹可口的草莓蛋糕,却没有尝一口的欲望。如果他没记错,狄菲彻底离开的那天傍晚,她提着一盒草莓蛋糕放到他手中,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吃完,然后便闯入滔天大雨中再没有回来。

  甜美的食物搭配苦涩的回忆,时予微微哂笑,径直开口:“以后别再来找我。”

  狄菲的眼泪断了线,她怕一垂眸时予就走了,所以连眼泪都不敢擦,只苦苦哀求:“小予,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和我回美国好不好,妈妈会好好弥补你,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以后再也不离开你。”

  “你知道什么是最好?”时予冷冷开口,狠厉的眼神让狄菲不敢直视。

  狄菲不敢再流泪,她嗫嚅着还想劝说两句,却听时予说:“我曾经以为,要是你当初没走,一直陪在我身边,这就是最好的生活。可惜,是你亲手毁了一切,所以现在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不配。”

  往事历历在目,时予本以为自己早忘了,可愤怒而又悲伤的情绪还是瞬间让他失去理智,他本不想对她恶言相向,却仍旧没能忍住,“别再来找我,也别打扰爷爷,我们都不愿再见到你。”

  “小予!”

  身后是狄菲痛彻心扉的哭喊,时予强忍着不去理睬,可出了酒店,他的脸上却晶莹地闪着泪光,呼啸而过的车辆拉扯着时予的神志,他仿佛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微笑的男人,那人穿着褐色风衣,朝他伸出手臂。

  时予跌跌撞撞穿越车流往前走,口中急切地说:“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予!啊,来人,救命!我的儿子!”

  时予回头看到狄菲疯狂地朝他跑过来,他停在马路中央不知道该往哪走,一个恍惚,便感到一阵剧痛,整个人倒在血泊中。

  马路对面只有空荡荡的广告牌,一个人都没有。

  “爸,别走,爸……”时予伸出手想够到他的衣角,却控制不住地陷入无尽黑暗中。

  郑郝装作不经意路过时予的桌椅,想起他昨晚看着她时的神色,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劝自己不去在意,又担心他能不能顺利劝住狄菲。

  正走神着,郑郝被楼道里混乱的脚步声扰得看向教室门口,却见湖路路满脸泪水的跑进来,见着她便是一个趔趄,还没等郑郝开口问,便哭泣着吼道:“老师,时予出车祸了!”

  郑郝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手中的书掉在地上,扶着时予的课桌急迫地问:“你从哪听来的?”

  他不是请假和狄菲谈话么,怎么会出车祸。

  湖路路抹着眼泪不断抽噎:“狄菲给我打的电话,她说不敢告诉爷爷,让我赶紧过去帮忙,我,我……”

  发生这么大的事叫一个高中生过去能有什么用处,郑郝劝说自己冷静下来,仔细问了医院地址,又请同事帮忙照看学生,没来得及和王主任请假便飞奔着去了医院。

  “谷粒,你哭什么啊?”

  谷粒的同桌被她突如其来的痛哭吓得够呛,一边安抚一边疑惑,正要问问她到底为什么,却见谷粒猛地站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郑郝赶到医院的时候,只有狄菲一个人垂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红色的长裙上一圈暗色,郑郝的心猛地缩紧,那是时予的血。

  “郑老师。”狄菲感觉有人走过来,抬起头看向郑郝,一向妖娆妩媚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

  郑郝鼻子一酸,她没敢急着追问,却听狄菲毫无起伏地说:“是我的错,我不该刺激他,不该给他买草莓蛋糕,是我的错……地上都是血,他一动不动的,我好害怕,我真怕他和时承业一样,一句话不留就走了。”

  郑郝安静地听着,她看狄菲哭,自己也红了眼眶,想到时予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室里,郑郝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扯着,眼看就要碎了。

  六个小时之后,时予被推出手术室,他苍白的脸颊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头上的纱布尤其刺眼。

  “病人颅内出血,好在创伤面不大,手术还算成功,但情况不太乐观,如果24小时之内醒不过来,恐怕还要再次手术。”医生摘下口罩对狄菲说,看她呆滞着没有反应,只能提醒她身边的郑郝去办理相应手续。

  护士推着病床与郑郝擦肩而过,时予垂下的手指碰到郑郝的手,那么凉。郑郝支撑不住地想紧紧跟着时予,却只能硬挺着去楼下办手续。

  郑郝的父亲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她办好手续后主动给杨院长打了电话,等回到病房时却见到里面除了狄菲,还站着另一个陌生男人。

  郑郝看到狄菲靠在那个男人的肩上,颤抖着肩膀哭泣。

  男人安抚地拍着狄菲的后背,回头看到杵在门口的郑郝,温和地说:“郑老师吗?真是麻烦您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小予的情况还请您和学校说清楚,多谢。”

  狄菲这才抹抹眼泪看向郑郝,她看出郑郝的疑问,主动介绍身边的男人,“我先生,周伟光。”

  “周先生,幸会。”郑郝礼貌地打了招呼,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合时宜,但还是没忍住走近病床,盯着时予苍白的脸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

  有人敲门示意,郑郝赶紧迎上去,“杨伯伯,麻烦您了。”

  杨院长拍拍郑郝肩膀:“说什么客气话,我和你父亲这么多年交情,这算什么麻烦。”

  周伟光和狄菲闻言分别和杨院长道谢,主动让开地方让杨院长检查病情。

  杨院长仔细看了病例又看了时予术后状况,摇摇头说:“情况确实不乐观,但也没那么严重,如果明天还不醒,我再确定新的手术方案。”

  狄菲闻言又要哭,却被周伟光一个眼神止住,只能抱着周伟光求安慰。

  郑郝发现她对狄菲的认知不够准确,本以为狄菲强势,却不想她实际上很脆弱。这么脆弱的人却曾经对时予绝情到底,郑郝不禁对狄菲生了怨气,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可就是忍不住。

  “小适啊,你这个学生的病历我仔细看了,没大问题,别太担心。”杨院长对跟出来的郑郝说了实话。“那您刚才那样说?”郑郝终于放了心,脸上稍微有了笑意。

  杨院长点点她的额头,笑说:“这是职业规范,做医生的总要把风险和家属说明白,要是让他们期望太高,到时候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郑郝表示理解,杨院长也是因为和她相熟才肯以实相告,她再次道谢,送走杨院长,她才觉得浑身疲惫的很。

  狄菲本来想让郑郝回去,不想继续麻烦她,可看着郑郝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睡得很沉,终是没开口。

  周伟光坐在病床前,皱眉看着昏迷不醒的时予,对走进来的狄菲说:“你不和我说一声就贸然回国,现在出了大事,还不是要我收场?”

  狄菲没说话,她坐到周伟光身边,闷声说:“我回来还不是为了你?只要小予和我回了美国,他顺理成章就是你的儿子,到时候也好和爸妈交待,你甘心让大哥大嫂……”她没继续说,因为周伟光瞪着她,目光沉沉。

  十三年前,狄菲抛弃时予去了美国,为的就是周伟光。他们结婚十三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周伟光的父亲是美国华人圈里的著名企业家,膝下有两个儿子,周围光大哥早就给周老爷子生了孙子,而周伟光却一直膝下无子。

  去年周老爷子将手下的两家公司交给周伟光大哥打理,可周伟光却因为子嗣问题没能分到一点儿好处。

  “后继无人,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这是周老爷子的原话。

  周伟光自己身体有问题,他怪不得狄菲,于是和狄菲商量领养一个孩子,却被狄菲拒绝:“只有你愿意将来把家产留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以为你爸会同意你胡闹?”

  两人闹了很久,终于达成共识,狄菲把时予接过来,谎称是周伟光的私生子,如此才能分得家产。这样做既不白白便宜外人,也让两人心中有底。

  狄菲存了私心,她除了想帮周伟光争家产,还想趁机弥补时予。

  周伟光又看向时予,他无法忽视这张和时承业十足相像的脸,心中别扭,却别无他法。

  “趁着这次机会,你和时予做个亲子鉴定,到时候把你的名字和身份换成我,省得老爷子怀疑。”周伟光声音低沉,见狄菲点头才放下心来。

  这是一步险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迎难而上。

  郑郝沉沉睡着,她梦到时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哭着和她求救。她猛地惊醒,脸上都是冷汗。

  走廊里静悄悄的,郑郝一看手表,已经夜里十点了。她起身推开病房门,发现狄菲和周伟光都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昏迷中的时予眉头依旧紧锁,郑郝靠近他,想抚平他的难过,却不敢伸出手。此时的时予太脆弱,郑郝怕她一碰,他就碎了。

  弯下腰帮时予掖紧被角,却见他眼皮动了动,郑郝屏住呼吸,几秒后,时予睁开迷蒙的双眼,一下望进她盈着泪水的眼中。

  “别哭……”时予的嗓子干涩无比,他恍惚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郑郝,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郑郝将头埋入他的肩窝,很快,他的病号服上湿了一片。

  时予想抱抱她,却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再次沙哑地安慰:“我没事。”

  郑郝抬起头来,抹抹脸上的泪水,脸色通红,咬牙切齿:“你再敢这么吓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这个威胁可真是狠毒。时予低沉地笑出声来,眨眨眼睛,“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破涕为笑的郑郝的模样,在时予心中绽开一朵花,温暖馥郁,让他忘了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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