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块废柴
沐清靠在椅子上静静等待，吴瑕好奇的看着自家公子，在那儿反复研究着手里的那瓶墨，时不时还会问上沐清一句，
“只是加了纯酒吗？为何我调出来的，并不好！”
沐清闭目养神不理睬他，心说化学反应就跟你炼丹一样，岂能外传，这也就是在大明朝，放在后世，随便来个专业人士就能把褪去的字迹还原回来！
没等到晌午，沐家婶娘就带着新鲜出炉的契约，满面春风的来到王家，谁知沐清仔细看过后，收起来转身就走，吓得沐家婶娘赶紧喊住她，
“沐哥儿，侬可是签了字，按了手印的，不会还想着要赖账吧！”
沐清一脸茫然，“签什么字？何时签过？”
胖妇人笑得比哭还难看，从袖中抽出一只匣子，故意慢慢打开道：
“我也真是活久见，侬以为侬是谁？红口白牙的连自家人也想诓骗？”
听了这话，白永年也凑了过去，等那胖婆娘将里边的东西打开，却只有一张斑斑驳驳的手稿，哪里有半点字迹和手印！”
沐家婶娘的脸当场垮掉，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
“这这怎么可能？我眼看见他写的，又亲手放在匣子里，一直未曾离身，这个沐清，这个沐清一定是学会了什么妖术？”
没等她开始哭嚎，樗苏公子已经皱着眉头走了出来，看着沐清十分不悦的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这两日旧疾复发，需要休息调养，不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劳力费神！”
沐清老实的点头，“是。”
樗苏公子又看向沐家婶娘，不客气的说道：“你天天来此，就单单为找沐清的麻烦？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真当我也是王家老爷，那么好说话吗？”
几个机灵的小厮一听这话，赶紧拉着沐家婶娘往外走去，“快走吧，这位公子可是京城里来的，状元公都得礼让三分，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沐家婶娘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她已经完全傻掉了，“一切都没了，费尽心机占来的宅子田地，还有把沐清栓在身边当钱袋使唤的打算，全部鸡飞蛋打！她如今能去告谁，白家与这件事无关，芸娘是沐清送给白家的，她点头同意时，街坊邻里都看见了！”
“字据不见了，地契是县衙公办的，难道现在去状告县衙老爷吗？”
…………
钟逸尘看着一直都低头不语的沐清，突然问道：“你可怜她？”
沐清头也不抬，
“怎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本来就不是她的，不过是继续回乡下种田，有什么好可怜的！”
她说完跳下回廊独自离开，若道梅在此，一定会摇头叹息，“果然是个冷血的丫头！”
冷血丫头并没能真正清闲几天，就被吴瑕告知，三天后，一起乘船去京城！
“谁和谁一起？为何要去京城？”听到这个消息沐清有些意外！
“公子带着我们，王老爷带着他的长孙和白家少爷，去京城读书。”
“嘶！”居然又是读书，沐清默默捂脸，听吴瑕继续絮叨，
“公子说了，王夫子要送你们去京城里最好的书院，公子说了，他不擅长教人读书，你字又写得丑不能看，是该找个先生好好教你。”
沐清缓缓闭上眼睛，表示不想听了，可耳朵依然很好使，
“公子说了，你虽然懂点医术，却学得十分粗浅，想治好身上的病，在找到师祖前，只能靠公子帮你调养！”
吴瑕听到沐清冷笑了一声，摇头道：“公子还说，要是你对我冷笑，就让我告诉你，若不拜师，轻功就从此废了吧，易容术什么的，公子也不会教了，至于医术，今后可以自己慢慢悟！”
沐清起身拉开房门，看样子谁若是再敢提公子二字，她就要直接动手了。
吴瑕很识趣的走了出去，躺在屋脊上赏月亮的钟逸尘，很是惬意的听完了吴瑕说的这段话，想着每天早上被拍醒时的那张臭脸，觉得山下的日子可比想象中有趣多了！
三天后，一行人在王家主母水漫金山的十八长亭相送中，离开了梦里江南，一路上走走停停来到了富庶繁华的京城。
半路上，王伯安不负众望的写下了几首绝对可以惊艳叫好的诗篇，让王老爷子在老友面前赚足了面子，大有我们王家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状元的势头。
沐清记的很清楚，其中一首《蔽月山房》还成了后世常被考到的一道哲理题，大概是问这首诗所蕴含的哲理与下面那句最接近？
“这不扯呢吗？要让自己来看，哪句也不接近，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脑子里构建出来的宏观宇宙空间方位理念，早让那些大人们望尘莫及，何来接近之说？”
刚来京城时，白永年无处安放的手脚总有些不大自在，还好有沐清在自己身边，几道目光扫过来，他就知道何时该收回忍不住想四处乱瞟的眼睛，就连说话的口音也刻意改成了“官话”。
京城的府宅是王状元暂时租来的，远不如王家的老宅住起来舒服。
沐清心道，敢情这京城从古自今，房／价都高得惊人！就我们王修撰那点捉襟见肘，连个饼渣也攒不下来的工资，一辈子不吃不喝光腚草履，也买不起这儿的一座宅院，只能抠抠巴巴的在老家盖所新宅。
最可怜的是那位京城最有名的义学先生，自从樗苏公子带着三位学生来到首善书院，这位一生气就爱揪胡子瞪眼睛的老先生，没过多久就快要把自己的胡子给薅光了......
在老夫子眼中，这三个奇葩就是三块废料！
白永年显然是最柴的那块，你想教他点书上的东西，简直就跟能要他命一样！今天背了的东西，只要睡上一觉，明天原封不动全部还给先生，一撂下爪子里的书，满口就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整个就一莽汉土匪下山，没道理可讲！
而王家那个宝贝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明明是块上好的读书材料，学什么不好，偏跟那个沐清一个毛病，两人加起来正好能凑成十万个为什么，书倒是背了不少，歪理也攒了一堆！
老夫子但凡是听到他问问题，就忍不住额头冒冷汗，生怕自己哪天成了秃头，就地坐禅升天！
最可气就是那个沐清，老夫子还从没见过上学堂还带着大夫的，要不是状元公亲自出面请求，就这种成天无精打采的痨病鬼，老夫子是绝对不会收的。
更可怕的是，这家伙平日里课业倒是完成得极快，可写出来的东西，常常让夫子看到呕血，一篇“观于四极”，夫子左看右看愣是念成了“欢干四极”！结果学堂里顿时哄笑一片，下一刻老夫子手里的书越过一群头顶，直接砸在沐清的书桌上……
要不是怕自己一书就能砸死这根歪苗，老夫子早想把戒尺抽出来了！
钟逸尘忍笑忍得肚疼，默默打开折扇挡半张脸，“这丫头可真是欠揍！”
不仅如此，每次老夫子点名让沐清起来做首诗词歌赋，她是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来，反而吊得老夫子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成功的活生生薅下几根胡子来！
可她倒好，照样该吃吃该睡睡，反正也不耽误她上课时头如捣蒜，一下课立马就诈尸般的生龙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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