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这是犯罪
黄健壮也看出了伍国栋的艰难。不可能不艰难，就是黄健壮也一直提醒伍国栋，你可以不在乎我的感受，但不能不考虑邝长河的感受。我和你是不计较得失的关系，或者说，不在乎你怎么样对我，因为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予的，你让我上就上，让我下就下，但是，邝长河不一样，他得到你什么好处了？将心比心，你必须还他的人情债。
然而，这个人情债怎么还？
邝长河看着伍国栋，很显然，他在等伍国栋表态。
这时候，弟弟的女人过来了，对邝长河说，房间已经调整好了，禽鸟肉也差不过多了，你们是不是进房间？邝长河就拿出他的车钥匙，说你把我车上那两瓶茅台拿过来。
黄健壮笑“嘻嘻”地说，邝书记的接待规格真够高的，喝茅台。邝长河一点情面也不留，说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就会打哈哈。黄健壮很尴尬，说我这不是嘴馋你的茅台吗？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有些事，喝了酒，就容易谈了。
弟弟的女人腾出来的是一个小房间，可坐五六人。邝长河说，这里的房间大小不一，有十几人的房间，有七八人的房间，也有五六人的房间。他说，主要还是不想浪费地方，想多腾出些房间。五个人坐七八人的房间，在这里，有一种浪费。
伍国栋是最后一个走进房间的，他在走廊打了一个电话，问宣传部长那拍摄组来了没有？他说，先放一放，今晚，不要急着播出。这一刻，他真想退步了，想还邝长河一个人情。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有朋友，要有搭档帮手，你对你的朋友，对你的搭档帮手无情，那么，你就有可能失去这个世界。
三人坐定后，邝长河说，我们喝酒。就把三人面前的杯都倒满了。他说，我们三个人，好像还第一次单独坐在餐桌前，第一次喝酒。他“哈哈”笑起来，说这第一次，就请你们来吃禽鸟肉，而且，还是非典期间。黄健壮也笑着说，我们就当没有非典，就当今天这会还没开。邝长河说，你这是顶风作案！黄健壮也说，我们这是盛情难却！
邝长河说：“喝一杯，怎么样？”
他这话是对伍国栋说的，伍国栋站了起来，三个都站了起来，就碰杯。杯的下面是冒着腾腾热气的禽鸟肉。邝长河说，吃吧，吃吧！非典期间，我就不帮你们夹了。黄健壮吃了一块胸脯肉，说味道不错，说你这餐馆什么时候开的，我怎么不知道？邝长河说，你这个秘书长，搞接待，成天就知道往大酒店跑，当然不知道。
他问：“伍书记也是第一次来吧？”
伍国栋说：“我来过，这是第二次。”
他愣了一下，说：“你怎么也来这种层次的餐馆？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伍国栋笑着说：“我是怎么也忘记不了，老百姓喜欢的东西，就像曾解放，时不时想起，要吃狗肉。大酒家没有，就派人去小食店买。我没他那么大的架子，嘴馋什么风味小吃，就自己来。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是你这一大家人开的，今天，你叫我过来，我才知道。”
邝长河问：“感觉味道怎么样？”
伍国栋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本来，我还想，把黄健壮拉过来，让他见识见识，以后，有什么接待任务，也适度考虑一下，把客人带到这边来。当然，现在是不可能了。”
邝长河说：“你也觉得这禽鸟肉可以。”
伍国栋说：“不是可以，是相当可以。”
三人就“哈哈”笑起来，就又碰杯喝酒。
黄健壮说：“真有点可惜了。”
邝长河点点头，说：“我这里是丰俭由人，要的是积攒人气，希望来过的人，不但因为味道鲜美，还因为价格实惠，以后再回头。”
黄健壮说：“等非典过了，你再重振旗鼓！”
邝长河说：“这非典什么时候才能过？即使过了，也会留下阴影，留下余悸。那时候，想要抹去阴影，消除余悸，需要的时间会更长，而且，还会出台一系列的监管制度。目前，只能期盼，非典的危害不要那么大，至少在南山市不要留下太大的影响。”
伍国栋摇了摇头，说：“非典来势很猛，在其他地方，已经造成了恐慌，否则，大市市委市政府也不会那么紧张。我个人认为，非典结束后，也会谈野味色变相当长一段时间。”
邝长河说：“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注定我邝长河就是要过穷日子，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冒头了，却来了个非典，又把冒出来的脑袋按下去了。”
他说，我这一大家人，把所有的家当都投进来了，打拼了一年多，现在，开始赚钱了，就要被强硬关闭。
黄健壮说：“政策改了，没人要你关闭了。”
邝长河反应很快，说：“不关闭了？为什么？你说话可要负责任。”
黄健壮说：“我说的是真话，不搞关闭了。钟向阳觉得那方法有欠考虑，和伍书记商量好了，只是宣传，号召群众不要吃野味，要求党员干部带好头。”
邝长河说：“这招更狠，宣传一出街，谁还敢来光顾，我们这些人，想找个宣泄的地方都没有。”
伍国栋说：“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只要上面有指示，马上就关门。”
邝长河又是一愣，久久地看着伍国栋，好像没清楚他在说什么。黄健壮说，你还不明白吗？你还要伍书记把话得更明白吗？你还不敬他一杯。邝长河就站了起来，颤悠悠地举着杯，就有酒从杯里溢出来。
伍国栋说：“你心里清楚就好了。”
邝长河问：“你真的要撤销那个决定？”
伍国栋反问道：“我说撤销了吗？”
黄健壮连连说：“没有，没撤销，我们只是在运作中，目前，只是宣传发动阶段，目前，还要等上级的明确指示。”
邝长河把杯里的酒喝了，然后，用力地把酒杯跺在桌子上。开始，他是感动的，想伍国栋还是在乎他的感受，还是怕伤害到他，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伍国栋小看了他，我邝长河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我邝长河是那种把个人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的人吗？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了我邝长河，你就可以改变决定吗？我邝长河的利益，难道比老百姓的生命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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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伍书记，你怎么可以改变决定呢？你觉得，你有这个权利吗？
他说，我只是不服气而已，只是觉得，我这么一个严以律已的人，终于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正经赚钱，赚干净钱，让我的家人过是好日子。但是，老天为什么不开眼？为什么要和我作对？为什么搞出这么一个非典来灭我。那些贪污腐败的家伙，手里那点权还没有我大，就贪得盘满钵满，怎么就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呢？
他说，关闭野味店也好，宣传野味的危害也好，我都会举手赞成。今天，在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我是投赞成票的。我能分清孰轻孰重，我的觉悟，还不至于那么低！
伍国栋说：“你这是好心不得好报，如果，不是看着你这一大家人如此艰难创业，我会改变决定吗？不是因为你邝长河对我的支持，心里有愧，我会改变决定？”
邝长河说：“我心领了，但是，你不能改变决定。你改变决定就是犯罪。知道吗？是犯罪！”
伍国栋看着邝长河，很久很久，然后，拿起杯，说我敬你一杯，我和黄健壮敬你一杯，我们代表市委市政府，代表南山市的老百姓，敬你一杯。他发现自己的酒杯是空的，就叫黄健壮拿酒过来，又把茶杯里的茶水泼了，要黄健壮把茶杯倒满。
他说：“大杯敬才行！大杯喝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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