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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袭的意外


  是夜,除袁小姐率千余士卒紧守营寨外,王一凡亲领三千精锐骑兵摸黑杀出。

  到了查哈大营外他兵分三路,曹文昭和戚无伤各领一支骑兵从两翼进攻,而王一凡则和王守义率主力从正面发起突袭。

  一声号炮,三路兵马一起进攻,大队人马先是拨开鹿角和拒马栅栏,紧接着用携带来的短轻火器一阵乱射,最后向营内射入大片火箭,趁着里面的烟火燎天之势纵马冲杀起来。

  蒙古兵虽被杀了个猝不及防,但巡逻的数队骑兵立刻就飞驰出营门,和冲上来的明军绞杀在一处。

  左路的曹文昭挥舞着精钢长矛如入无人之境,手下的明军将士也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在他的指挥下将迎上来的蒙古骑兵团团围住,砍瓜切菜般冲杀起来。

  右路的戚无伤也彪悍异常,手下的胡匪虽不如曹文昭的正规军训练有素,但也个个刀马娴熟,吹着唿哨砍翻了前来阻拦的蒙古骑兵,就冲营内杀了过去。

  王一凡举着紫阳宝剑从正面向前猛突,剑光闪闪,杀得蒙古骑兵哭爹叫娘,四处逃窜。

  才不过一袋烟的功夫,这数百名巡逻的蒙古骑兵就被这三路人马杀得干干净净。

  他们冒着营外瞭望塔和箭塔上发射的箭矢浴血前进,把这些高塔砍倒放翻在地,将跌落下的蒙古哨兵杀得一干二净后,趁势冲到三处营门前。

  只见查哈大营内火光冲天,隐约听见蒙古兵的奔逃慌乱之声,王一凡的脸上渐渐露出胜利的微笑,不及多想就率着兵马冲了进去。

  只听得三声惊天价巨响,刚刚冲入营门的明军骑兵,一股脑儿全跌进里面伪装起来的三个深坑内,掉进去的人马被坑内早就安放好的刀刺和荆棘扎得鲜血淋漓、惨嚎阵阵,后面的同伴下马想要营救,但苦于没有绳索,只能眼睁睁看着坑内的士卒痛苦挣扎,却束手无策。

  王一凡跳下马来,迅速解开腰带大喊道:“都把腰带解下来结成绳索,拉他们上来。”

  他这一提醒,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纷纷解下腰带编结起来。

  偏在此时,查哈的营中冲出千余弓弩手,对着坑外的明军将士乱射起来。

  一时间箭如雨下,正在营救同伴的将士们猝手不及,惨叫着纷纷中箭倒下,死伤遍地。

  等这一阵疾雨般的箭矢射完,这些弓弩手整齐后撤,一群群手执长矛和弯刀的蒙古兵立刻掩杀过来,一部分人缠住坑外的明军,另一部分则毫不犹豫将手中长矛刺向坑内。

  王一凡和曹文昭等人忙指挥兵马接战起来,只听得坑内明军的惨呼声和求救声先是骤然大起,却渐渐地平息下来,料想坑内的人马生还无望,焦急之下只得拼了命地搏杀起来。

  鏖战多时,王一凡只觉得蒙古兵越杀越多,似乎是早有防备,再拼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眼看昏沉沉的天空里也泛起了一片鱼肚白,当下便起了撤兵回营的念头。

  他大喝一声将一个蒙古将官劈于马下,转头对身后的王守义喊道:“守义,快去通知曹文昭和戚无伤,命他们立刻撤兵不得有误!”

  “是,干爹!我这就去!”王守义应了一声,拨马就向外突了出去。

  王一凡指挥着手下且战且退,但周围的蒙古兵却不要命似的缠斗不已,混战中,王一凡一眼瞥见敌军阵中一面苍黄色的大旗正迎风招展,立刻对左右喊了声:“冲!”

  说完便用闪着寒光的宝剑用力一挥,将刺过来的几根长矛齐根削断,双脚用力一踩镫子,胯下的照夜狮子白立刻像流星般一跃而起,冲进了敌人中间。

  后面的十几骑紧跟着冲了过去,在人群中如一股不可阻挡的澎湃洪流般涌上前去。

  蒙古兵想不到这些明军将士居然还有力气拼死一搏,被他们这一轮猛冲弄得一片混乱。

  王一凡则抓住时机,一剑劈死了敌军阵中的掌旗官,夺下这面大旗,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大栓子。

  “给我狠狠地冲!只有把他们搅乱,我们才有撤退的机会!”他一边挥剑劈杀着,一边大声喊道。

  大栓子伸手接了旗,一点儿也不含糊地冲进敌阵,狂呼大喊着舞动大旗向前冲杀。

  本已疲惫受伤的明军士卒见状后立刻精神大振,如疯虎般跟在后面拼力冲杀。

  转眼间,战场上的劣势完全扭转,蒙古兵虽然人多势众,却被明军杀得落花流水,渐渐开始惊慌后撤起来,不少人来不及撤走就被追上来的明军将士砍了脑袋,而更多的人却是被自己的骑兵践踏踩翻在地,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真是一员难得的虎将!”王一凡心里赞叹不已。

  他趁机将手下的士卒重新收拢起来,撤出了查哈的营门外,才行了不远就遇到了曹文昭和戚无伤的兵马,眼见他们俩也是满头大汗、身上带伤,当下不再多言,合兵一处退回了本方大营内。

  这一仗虽然将士们打得英勇顽强,但却损失惨重。

  夜袭的三千精锐足足折损了三分之一,侥幸退回来的士卒也人人带伤,幸亏蒙古兵不清楚大营内的真实情况,不敢贸然进犯,否则这一场灭顶之灾是再难幸免了。

  营中的军医纷纷开始忙活了起来,将抬进来的伤兵安置下来,一一施药救治。

  但伤兵人数众多,这些军医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有不少人得不到救治而哀嚎连连。

  王一凡心头沉重,不顾疲劳就在伤兵堆中四处巡视慰问起来,看到那些断胳膊断腿的手下躺在床上痛苦挣扎,他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眼圈一红。

  忽然只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却是袁芳。

  她现在已经换了套干净利落的袍服,手上和衣服上沾着斑斑血迹,显然是因为人手不够来帮忙的。

  王一凡微微低下了头,神色黯然道:“唉,这都怪我。明明看到查哈的大营守御森严,却还抱着一丝侥幸率军夜袭,结果……”

  他的口忽然被袁芳轻轻掩住,她对王一凡悄悄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走到了营外。

  “一凡,你是一军主帅,怎么可以轻易泄气呢?”她幽幽嗔怪道:“两军交锋,死伤是难免的。现在敌众我寡,不出奇制胜的话,就只有坐以待毙。依我看,你们这次夜袭倒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也让查哈知道了我们还有主动进攻的实力,我看他在短期之内,是不会对大营发起进攻了。”

  “你别安慰我了,如果我的计划更周详一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王一凡还是一蹶不振的样子:“现在我军精锐遭到重创,已经无力再向敌人发起攻势,只能固守在营内,情况看起来已经万分险恶了。”

  “你听说过曹操的故事么?”袁芳忽然问道。

  “曹操?那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王一凡疑惑地问:“他的故事不是都在《三国演义》里传得家喻户晓了么?你还提他做什么?”

  “想不到你也喜欢这本书?”袁芳笑着说:“这个曹操一世枭雄,却也并非一帆风顺。张松就曾经讽刺过他昔日濮阳攻吕布之时,宛城战张绣之日;赤壁遇周郎,华容逢关羽;割须弃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水。每一次都败得灰头土脸,但最后江山,却是被他的后人所得。”

  王一凡若有所思地问:“你的意思,是劝我坚持到底,说不定会有所转机?”

  “王大人果然是聪明绝顶,闻琴音而知其意。”袁芳见他重新振作,便笑着上前,取出块白布给他的左胳膊包扎起来。

  王一凡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受了伤,他低头看着袁芳的纤纤十指灵巧地系着白布,忽然问:“袁小姐,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哦,请王大人但说无妨。”袁芳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暮然间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地望着王一凡,竟看得他有些紧张起来。

  “嗯,是这样的。其实我只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不知道袁小姐为何格外垂青,竟然托赵大人……”他忽然停住了口,只见方才还大大方方的袁芳,一下子就满面飞霞起来,羞涩地转过头去。

  王一凡顿了顿,还是接着说:“我知道这些话问得唐突了,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我们时刻都有战死沙场的可能,若不向袁小姐亲口问个明白,只怕……”

  袁芳没有回头,只低声说道:“既然王大人想听我的真心话,能先让我说说这些年和家父一起奔波各地的故事么?”

  王一凡苦笑一声,暗想女孩子家的心事果然变幻莫测,一个理由非要拐弯抹角地兜几个圈。不过袁崇焕的过往经历他也颇感兴趣,不如就听听吧。一方面纯当给自己补了历史课,另一方面明白了上司的喜怒哀乐,对自己的未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恭恭敬敬地答道:“请袁小姐说个明白,我王一凡洗耳恭听就是。”

  袁芳这才转过身来,语速平缓地向他直抒起胸臆来。

  她的父亲袁崇焕都出生在广东东莞,之后随祖父袁子鹏迁至广西藤县,在那里认识了她的母亲王氏,之后结为夫妻,并生下了袁芳。

  但在出生之时,母亲王氏因为难产而死,只留下父女二人相依为名。

  袁家家境贫寒,全靠祖父袁子鹏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但不久,袁子鹏也相继离世,照顾女儿和老母亲的重担一下子就落在了袁崇焕身上。

  在万般艰难之下,袁崇焕在万历四十七年考中三甲第四十名,赐同进士出身。

  并在第二年被授予附件邵武知县的官职,远赴武夷山南麓任职。

  平日里他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到对袁芳的照顾。

  自小时起,袁芳就不像别的官家小姐那样独处深闺,而是独当一面照顾起了一切家事。

  另外受袁崇焕的影响,她对诗歌辞赋也渐渐有了一定造诣,但针织刺绣这些传统的女工却渐渐荒废下来。

  天启二年,她随父亲袁崇焕到京城朝觐,被御史侯恂举荐为兵部职方主事,从此便监军关外,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展开人生中的新篇章。

  二八年华,本是一个女儿家最为风姿妖娆的豆蔻年华,可她却在天寒地冻的关外向父亲学起了兵法和谋略。

  之后的四年时间里,她更见惯了关外边军的羸弱无能和鞑子兵的凶狠残暴,也看透了各级官僚互相倾轧、朝廷内部党争纷乱的现状。

  虽有心改变,但苦于自己身为女儿家,不能为父分忧,替国家出力,因而一直耿耿于怀。

  在宁远大战之时,为提振守军士气,袁崇焕毅然将她和祖母一起接到了宁远城,誓与城池共存亡。

  在激战之时,她也不顾一切地帮着守军戍守抵御。

  那一天她以为城破在即,正握着袖筒里暗藏的匕首准备刎颈自尽之时,却看见王一凡有如天神下凡般,一炮轰伤努尔哈赤,改变了战局,之后更是一箭射死偷袭父亲的鞑子将官,心中那份懵懂的少女情怀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此后的心里总是挥不掉王一凡当日那神威凛凛的样子,整日都恍恍惚惚地,不知所以。

  父亲袁崇焕看在眼里,暗暗记在心里,也对这个王一凡格外注意起来。

  终于托着赵率教向他提了这门亲事,立刻就得到了王一凡一口应允的消息。

  事后才得知这一切的袁芳虽然表面上羞怯不已,但其实心里却是很满意的。

  祖籍广东的男子大多是些五短身材的奸猾青年,而关外的男子更是那种牛高马大却笨手笨脚的粗鲁汉子,像王一凡这样既身手不凡,又通情达理的年轻人实不多见。

  再加上他那冷峻中却又不是失温情的英俊相貌,袁芳对他早已芳心暗许,便不再争持了。

  本以为王一凡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接她过门。

  却没想到他居然率使节团远赴漠北,去执行联盟通商的任务。

  袁芳的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那几天她可谓是坐立不安、日夜思念。

  好不容易等到了王一凡派回来的信使“满天飞”,却忽然得到了女真使节团也即将到达科尔沁部的消息。

  祖大寿不知什么原因拒绝发兵相助,她苦劝多日均告无功而返。

  一横心,袁芳干脆偷了父亲的兵符,带着王一凡的本部兵马前往漠北接应。

  一路上又遇到了押送金银礼物的戚无伤,听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伏击女真使节团的全过程,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这一路收服响马土匪,整军前往救应,她吃了不少的苦。

  终于等到王守义带着联盟成功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得到了王一凡被查哈突袭擒住的噩耗,赶紧派人接应并稳扎阵营。

  千难万险,现在终于有时间向他直抒胸臆。

  袁芳干脆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直听得王一凡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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