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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救援觉华岛


  宁远城的一所简陋军舍里,王一凡被剥光了身上的衣服绑在一个长十字型的刑架上,周围一名长脸的军官正挥舞着鞭子,在他的身上狠狠抽着。

  啪!啪!啪!皮鞭在他壮硕结实的上半身不断爆开了花,一滴滴鲜血飞溅了起来,将衣服打得鲜红一片。

  “说!你到底是不是鞑子兵派来的奸细?”那军官大声吼道。

  王一凡忍住身上的伤痛,抬起头回答道:“我不是!我是个堂堂正正的汉人!”

  “那你身上穿的衣服和头发,怎么解释?”那军官显然不满这个答案,一把就揪住了王一凡的短发大声质问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女真人和蒙古人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才会剃发易服!我看你准是被他们俘虏过去,又当做奸细派了回来。你认不认?”

  “我不认!”王一凡用力挣扎了一下,对着面前的军官质问道:“你又是谁?宁远大战的时候你个龟儿子躲到哪里去了?老子拼死拼活的时候你又到哪儿去了?现在鞑子兵退了,你反倒跑出来摆威风了?算什么东西!”

  那军官面上气极,猛地上前用手拍了拍王一凡的脸:“告诉你,老子是宁远城的千总吴襄。这次特来查查你的底细。”

  “你就是这么查的么?”王一凡冷笑道:“真是敌我不分。”

  吴襄被他斥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忽然转头从旁边的炉子里用钳子夹起个烧红的烙铁,就要对王一凡的胸口上烙去。

  眼见炽热的烙铁就要贴上王一凡的肌肤,一骑快马却从远处奋蹄而来,骑在马上的将官在囚室外用力一扯缰绳,飞驰中的骏马两只前蹄高高举起,鼻子里发出两声巨大的嘶吼,硬生生将前冲之势收住。

  那将官飞身下马,举着鞭子大喊道:“吴千总,袁大人命你速速将王一凡带到中军大帐,有要事相商。”

  说完,他便转身上马,四蹄扬灰的奔了回去。

  吴襄只得收了烙铁,恶狠狠的对王一凡喊道:“一会见了袁大人,你可别给我乱嚼舌头!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说完,他转头就走了出去。

  望着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王一凡暗忖:“好嚣张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旁边一个老卒赶紧上前放下王一凡,给他换上了一套普通的汉人装束,将他那齐耳的短发也用黑丝网巾似模似样的包裹起来。

  “那是从京里调来的武进士吴襄,刚刚升了千总的位置,听说全是沾了他大舅子祖大寿的光,神气着呢。”这个老卒低声说道。

  他看着王一凡那遍体鳞伤的样子,叹了口气劝道:“看开点吧,这个世道太乱了。”

  “原来这家伙忽然是大汉奸吴三桂的老爸,神气个屁啊!”王一凡一边暗自鄙夷的腹诽着,一边狠狠在地上吐了一口痰。

  等他赶到了中军大帐,这里早已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将官。

  总兵满桂、副将左辅和朱梅、参将祖大寿、守备何可纲站在前排,而袁崇焕则正襟危坐在帐中的案台前,悬腕挥毫、奋笔疾书。

  王一凡知趣的站在后面,虽然宁远大战他立了功,但现在还未得到正式的封赏,不足以和众将并驾齐驱。

  袁崇焕写罢书信,信手展开对诸将一览,只见上面用苍劲的颜体写着——老将横行天下久矣,日见败于小子,岂其数耶!”

  “好字!袁大人这一手字写得庄严雄浑,于刚强沉重的笔力中更带着一股凛然浩气,颇有当年岳武穆破竹扫虏、恢复中原的大气魄。”王一凡忍不住大声拍起了马屁。

  望着那些目瞪口呆的武将们,他不免心里有些得意。

  古代有文化的人不多,那些从小就舞刀弄枪的武将更是大字不识一斗,怎比得上自己这个响当当的美国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要知道,唐骏可是自己的正牌校友。

  但很快他就暗暗后悔,岳飞在大破朱仙镇后便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之后更被莫须有的罪名赐死风波亭,用他来比现在正意气风发的袁崇焕,真是有欠考虑。

  可袁崇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之色,反而面带微笑对王一凡挥了挥手:“一凡,想不到你不但勇武过人,还能识文断字,真是难得,不过……”

  他的眉头一皱,缓缓说道:“我本以为你当日已将敌酋努尔哈赤一炮轰毙,只可惜刚才他派人送来礼物和名马,约我改日再战。看起来这一份功劳只得替你权且先记下了。”

  王一凡虽然心中有些失落,却大方的拜服在案前:“大人何必多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驱逐鞑虏、保家卫国是每一个汉人的责任。”

  袁崇焕笑着点了点头:“难得你还有这么一份爱国的赤诚,眼下我想招你加入军中,你可愿意?”

  王一凡胸口的鞭痕隐隐生痛,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大人,感谢你的抬爱。不过我王一凡出身低下,恐怕没有资格和众位将军并肩作战。所以还是请你收回成命吧!”

  袁崇焕吃惊的望了望王一凡,见他那一双仇恨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吴襄,立刻就心下了然:“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只是之前和吴千总讨教了一番,还未分出胜负!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再找机会和吴大人切磋一下!”王一凡冷言答道。

  吴襄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若不是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早就对王一凡拔刀相向了。

  “山河破碎、国家罹难,你们还不忘窝里斗狠,让鞑子兵有机可趁,不觉得羞耻么?”袁崇焕深深叹了口气,沉声道:“为什么不能抛下彼此的成见,为国效力?”

  王一凡的心中一凛,想到不久的几年后,明朝就会烽烟四起,先是李自成和张献忠携手起兵造反,攻破北京城亡了大明。

  紧接着就是吴三桂放满清鞑子入关,将万千汉人奴役驱使。

  满清鞑子更是颁布“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剃头令,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将汉人杀得血流成河,只得含羞忍辱留着个牛屎蛋一样的长辫子,穿着长袍马褂当了三百多年的奴才。

  想到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他心中强烈的怒意顿时变得淡了,拜伏在地抱拳道:“袁大人训斥的是!我王一凡愿意摒弃成见,为国效力!”

  “好!你这番为国为民的忠心可嘉!我就先封你为军中把总,暂时就隶属于吴千总的麾下吧。”

  把总这个官在边军中是最低一等的正七品,换到二十一世纪也就是个正连职的中尉,不过王一凡还是认认真真领了命,退到了一旁。

  “目下鞑子兵虽然新败,但主力尚存,现在聚兵转攻辽西海上的觉华岛,那里是宁远海运的重要港口。另外还屯着大批从内地运来的粮草军械,我们应当马上派兵前往救援。”袁崇焕看着案上刚刚送来的战报,满腹心事的说道。

  一旁的众将均面有难色。其时鞑子兵仗着弓马娴熟,野战向来是纵横无敌,好不容易才保住宁远不失,吃够了鞑子铁骑苦头的众将,恨不得一辈子都守在壁垒坚固的宁远城中,又怎敢轻言出兵救应。

  眼见无人敢应声答话,袁崇焕也暗暗叹了口气。

  “大人,我愿领一只人马,前往救应!”王一凡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众将领先是惊愕于他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硬气,之后却渐渐对他不屑起来。

  一个仅仅统兵二、三百号的把总,也敢夸下海口,要知道努尔哈赤现在的八旗兵力足有十三万之多,派去围攻觉华岛的至少也有数万人之众,这不明摆着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么?

  一旁的吴襄心里也是怒极,这个刚刚调来的手下明摆着是将自己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本来他只要再无风无浪地熬个把月,就能混到游击的位置了,现在要是贸然出兵吃了败仗……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顿时抽搐了起来,盯着王一凡的两道森冷目光中充满了敌视和怨恨。

  “好,一凡果然是忠勇无畏。不过鞑子兵人多势众,还须好好筹谋一番。”

  袁崇焕沉吟半响,毅然下令由总兵满桂带队,副将左辅和参将祖大寿为策应,发兵两万驰援觉华岛。

  三日后,作为大军前锋的王一凡一路策马行到了觉华岛外的海湾旁。

  虽然已是早春二月,但辽东大地却依然朔风阵阵、刺骨彻喊。

  新换上的铜铁铠甲笨重无比,山字形的甲片将周身裹得紧紧实实,头上戴的兜鍪看起来很神气,却一样是沉甸甸的弄得自己头重脚轻,若不是现在天气寒冷,他早已折腾出满身大汗了。

  唉,看起来古时出征大张,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混的。

  一路奔驰几乎没时间休息,饿了就从怀中掏出硬梆梆的窝窝头啃上一口,渴了就顺手在地上抓起点雪嚼一嚼。

  放眼望去,辽西海湾里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以往不擅水战的八旗兵趁势踏冰而上,将小小的觉华岛团团围住。

  王一凡勒住缰绳,站在一个高坡上放眼望去,数万敌军步骑如潮水般轮番进攻,除了鞑子兵的八旗士卒外,还有为数不少的蒙古骑兵在一旁呼号着举刀助战。

  岛上的明军约有数千之众,在觉华岛外凿冰挖出个巨大的环形战壕,将战车推在其后列阵守卫,远远只看见众将士衣甲单薄,手中的兵械武器又不齐备,但见敌军铺天盖地杀来,只得鼓足勇气奋力拼杀。

  满蒙骑兵奔驰乱斫,手中兵刃如勾魂使者的镰刀般不断落下,杀得明军一片血肉横飞,更有善射者伏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将一排排羽箭如飞蝗般射向守军,顷刻间明军阵脚大乱,惨呼声连连。

  一部分鞑子骑兵趁势杀入明军阵中,履冰冲入,手举火把点燃阵中囤积的粮草物料,一时间觉华岛上浓烟蔽日、火光冲天。

  见到明军的防御渐渐散乱,心急火燎的王一凡立刻就策马奔了回去,来到吴襄的队伍前抱拳道:“吴大人,觉华岛上的守军快要抵挡不住了。请给我一队兵马前往救应。”

  吴襄拉住缰绳,远远望了一下,忽然笑着挥了挥手:“王大人,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精兵,你速去救应,千万别耽误了时机。”

  几十名扛着军中大锅和粮食的伙头军慢慢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是骨瘦如柴,手里拿着锅铲和扁担,更有甚者,其中居然还有个拄拐的瘸子。

  “大人,你这是开玩笑么?”王一凡怒道。

  吴襄扬着马鞭狞笑道:“军中无戏言,你还不赶快带着这队精兵前去救应!一会若是误了救援的时机,唯你是问!”

  王一凡一怒之下拨转马头,单人独骑又冲了回去。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吴襄身旁的小校忙张口问道。

  “还能怎么办?大军后队变前队,等汇合了满大人的中军主力再说。”说完,吴襄就率着手下的数千将士,匆匆向后退去。

  等王一凡回到觉华岛的外围时,这一场惨烈无比的攻防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岛上残存的明军扔在拼死抵抗,十几名守岛将士身先士卒迎敌冲杀,却寡不敌众力战死于鞑子兵的刀下,但明军的视死如归之气却未曾停歇,喊杀声震天动地,让人不由得一阵惊心动魄。

  王一凡见状,情知守军再也无力守下去,觉华岛眼见就要陷落敌手。

  想到那个吴襄不思救援,反而意图避战作壁上观、坐等城破,这种行径简直几乎和禽兽无疑。

  望着远处正浴血奋战的明军将士,他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忽然策马飞驰了上去。

  却见岛上杀出几骑明军将卒,为首的一名虬髯大汉浑身浴血,却始终擎着一面黄色的明军大旗,一挥手举矛刺落冲上来的两名鞑子骑兵,望着十余丈外前来救应的王一凡,奋力一掷。

  那面明军大旗应声从他周围密密麻麻的满蒙骑兵头上飞了出去,如梭镖般射向王一凡飞马奔驰过来的地方。

  “请来将替我回去告诉袁大人,就说我金冠尽了全力,不辱使命,与这觉华岛同生共死了!”

  他转身对着身边已是伤痕累累的几名将士喊道:“弟兄们,国家养兵千日,效命一死就在今日!”

  说完,他举矛冲进了如潮水般涌上的敌军阵中,顷刻间便被冲上来的骑兵完全淹没了。

  王一凡双腿夹住坐骑的肚子,站起身子伸手用力一抓,已经将那面大旗牢牢接在手里,望着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明军将士,不知不觉间已经双目湿润。

  千百年来,面对游牧民族的骁勇铁骑、弯刀硬弓,汉人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但这并不代表汉人个个都是软骨头和窝囊废,古有汉武飞将驰骋塞外、封狼居胥,今天则有汉军男儿誓死不屈、血洒疆场。

  围拢的满蒙骑兵慢慢分开,几名彪悍的骑者高举着砍下的明军头颅,迎着冷冷的寒风挥舞了起来,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上满是杀气,嘴里叽里呱啦的大声喊着,似乎在炫耀自己强悍的武力似的,志得意满。

  方才掷旗的守将金冠头颅也在其中,鲜血淋漓的面孔上犹自死不瞑目,觉华岛上狼烟四起,熊熊燃起的大火将整个岛屿都包围在一片火海之中。

  王一凡将接过的战旗用力插在地上,取下背上的黑漆硬弓,左手二指从背上的箭筒里轻轻一夹,挑出一根半米多长的白羽箭放到弓上,奋力一展猿臂,绷得紧紧的弓弦被拉得如满月一般,泛着冷光的透甲锥箭的箭头稳稳对准了正举着金冠头颅炫耀的鞑子骑兵。

  “嗖”的一声,就在满蒙骑士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中,王一凡射出了惊天动地的第一箭。

  这只白羽箭带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如同一道带来死亡和黑暗的致命死光一样****而出,还未等那鞑子骑兵听到弓弦回位时发出的“嘭”声,他的脑袋就给这一箭轰然洞穿。

  一滴滴红白之物从额头上的伤口处缓缓落了下来,被羽箭洞穿前额的鞑子兵这才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丢了手里的头颅一骨碌栽下马来,挣扎了几下,终于一动不动。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惊愕不已之时,王一凡已经取出第二根羽箭搭在弦上,怒吼一声,已然将手中的弓弦再度拉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然后猛的松开指头。

  又是一箭快如闪电般飞射出去,穿过重重的满蒙骑兵军阵,将其中一名举着正黄龙旗的敌将一箭射下马来。

  这两箭射得敌军胆战心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见敌军中杀出一个骑着黄骠马的鞑子兵将领,双脚夹着马腹,低身向着黄龙旗倒下的地方用力一抄,已然将那面旗子抓了起来。

  周围的骑士大声喝了个彩,那鞑子将领重新坐稳在马背上,张口就要问敌军发箭将领的姓名,却见迎面又是一箭如电光火石般射了过来,“噗”的一声,这一箭竟然洞穿了他胸口前裹着的皮甲直贯心口,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远方的王一凡,忽然哇的一声,将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这一蓬混着口水的鲜血在寒冷的空气中化成了一片浓密的血雾,带着胸口处插得笔直的箭矢,那鞑子将领摇摇晃晃的从坐骑上跌落下来,刚刚才重新拾起的黄龙旗也跟着倒了下去。

  “武纳格大人被敌人一箭射死了!”已经取得全胜的满蒙骑兵顿时一片慌乱起来,方才还井然有序的进攻阵型,也突然变得一片混乱起来。

  如果前来救援的吴襄兵马此刻就在附近,必能将混乱的敌军冲得七零八落。

  王一凡威风凛凛的收了弓,大声吼道:“鞑子兵不过如此!敢出来一个和我生死一搏么?”

  数万愤怒的鞑子兵立刻将仇恨的目光转到了他身上,数百精骑立刻就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

  王一凡坐在马上连连发箭、箭不虚发,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鞑子兵应弦落马,他射得兴起,但伸手一摸腰下的箭壶,却发现里面的箭都射完了,只得愤愤的从地上拔出大旗,调转马头撤了回去。

  奔驰的马蹄声连连响起,已经残破不堪的大旗在风中烈烈飘扬,转头一看,被战火完全毁灭的觉华岛渐渐在眼前模糊起来,一股壮志未酬的愤懑感充塞在胸口。

  王一凡不禁仰起头,愤怒的对着身后被浓烟遮蔽住大半的太阳,长啸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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