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七 岗村大将的野望

　　第三帝国的铁骑即将发出最后一声怒吼，在战场上展现他们的最后雄风。不过，在领略第三帝国的铁骑的最后雄风之前，让我们先把目光转向东京。

　　飞机飞过东京湾，大日本帝国的心脏出现在岗村宁次面前。

　　“大日本帝国的首都啊……”望着在阴霾的天色下那影影绰绰的高楼，岗村大将喃喃谓叹了一声，那语气，有几分恐惧，又有几分无奈和迷茫。

　　即便是从高空往下看也能看到，这座亚洲最大、最具现代化的城市已经丧失了活力，美军的B-29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将很多建筑物夷为平地，留下一个个巨大的弹坑和被浓烟熏黑的断垣残壁。美军轰炸的密度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还不至于对日本造成太大打击，真正对日本工业造成致命打击的是，没油了。石油是一个工业国家的血液，没有了血液，再强壮的巨人也得倒下，现在的日本就是这样，很多汽车不再动弹，军舰呆在军港里无奈地承受着呼啸而下的炸弹，很多工厂的机器也停止了运转，没有石油，整个国家都没有办法正常运转了。仗打到这个份上，日本已经难以为继，但他们的对手————该死的扬基佬却没有半点要收手的意思，相反，重击一次连着一次，打得日本喘不过气来！

　　大日本帝国的希望在何方？日本军队，真的能够拯救这条已经四处漏水的巨轮吗？

　　飞机在机场降落，一行日本军政要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为首的竟是小矶国昭首相。由于豫湘桂战役中日军在衡阳城下受阻和日军在太平洋战场接连败北，东条英机被迫辞职，小矶国昭接任。很显然，现在日本首相这把椅子很烫，不好坐，所以首相大人现在是青着一张脸带着一对熊猫眼过来迎接岗村宁次的。不过对这位在豫湘桂大战中一举击溃中国几十万大军，打通了大陆走廊的英雄的归来，小矶国昭还是很兴奋，他跟岗村宁次握手，致予热情的问题，完了还邀请他上车到自己府上作客，他要亲自设宴为岗村宁次接风洗尘。盛情难却，岗村宁次也就不推辞了，上车，回府。

　　汽车缓缓往前开，公路上民用车辆几乎绝迹，倒是警车数量成倍增加，穿着黑色制服的宪兵和警察开着警车满城乱窜，抓捕间谍和非国民。什么是非国民？发表和平言论、表达厌战和悲观情绪的就是非国民，通通死啦死啦的！大街上行人很少，大家都很忙，都在工厂里加班加点生产军用物资，就连学校里的学生也被动员起来黏制氢汽球。这种汽球可以挂一枚十公斤重的小炸弹，顺着气流放飞，大致四十八小时之内就可以抵达太平原对岸的美国……没错，美军用B-29往日本头上狠甩高爆燃烧弹，日本就用氢汽球挂炸弹还击。这种反击是如此的软弱无力，让人看着就泄气，但日本很认真的在做，甚至将这项工程列为绝密。大家都这么忙，自然不会有人有时间出来逛街了，所以整个东京冷清得很，岗村宁次默然看着，不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小矶国昭笑着问：“在看什么呢？”

　　岗村宁次指向车窗外那一排排关门歇业的商铺：“好多商铺都关门了，市面越来越萧条啦。”

　　小矶国昭叹气：“没有办法，现在日本被严密封锁，物资越来越匮乏，只能实行配给制，这些商铺也就只能关门了。”

　　岗村宁次有些吃惊：“物资已经匮乏到那种地步了吗？”

　　小矶国昭苦笑：“对别人我是万万不能说实话的，但是对你，我还是交个底吧。现在日本所有粮仓几乎都空了，国民领到的口粮中有相当一部份是苦涩得难以下咽的榛子面，就连学校的学生也不例外。很多学生在粘制汽球的时候偷吃作为粘合材料的魔芋胶，监督员狠狠地惩罚了她们，但这种行为屡禁不止……”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美军封锁得太厉害了，我们现在缺燃料，缺粮食，缺药品，缺钢铁，缺化肥，缺铜，缺铝……什么都缺，尤其缺石油，没有石油，什么都做不了！”指向远处的山头，岗村宁次看到，那山头秃了，“看到了吧，秃了，山上的松树根都被挖出来炼油了。”

　　岗村宁次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只觉得天色越来越阴晦，那天空直往下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岗村宁次扔下百万大军跑回日本可不是回来探亲的，他是应军部的命令回来就对陕甘宁地区发动全面进攻作必要的解释。日军虽然骄狂，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刚刚打了一场豫湘桂，弹药物资消耗巨大，各部队都相当疲惫，占领的地区都还没有巩固，又要对陕甘宁地区发动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昭和参谋们对此都颇为担忧，尤其是他们这次的对手是在几个月前刚刚让日军在苏北吃了一场大败仗的红色武装，必须慎之又慎。军部的意见是等明年春天再到手，那时候日军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天气也暖和起来了，再展开行动的话就方便得多。但是岗村宁次认为越早动手越好，事关石油，军部也不敢怠慢，召他回来听听他怎么说。

　　回到了首相府，小矶国昭已经让人备好了酒菜。此时日本已经极端困难了，但再怎么困难，一国首相要拿出一桌酒菜来款待客人还是很容易的事情，清酒、河豚刺生、神户牛排、天妇罗……这些日本代表性的美食应有尽有。小矶国昭举杯，来来来，为了帝国武运长久，干杯！岗村宁次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过正宗的日本料理了，也就不客气了，放开胃口大吃，宾主之间频频举杯，喝得十分尽兴。

　　酒过三巡，小矶国昭带着几分醉意谈起了正事：“岗村君，你说支那西北地区有三个大油田，那里的石油可以拯救帝国，是真的吗？”

　　岗村宁次依旧保持着日本军人的严肃和刻板：“是的！延长、庆阳两地相继打出了高产油井，产量最大的一口井每日喷出的石油超过百吨，而且都喷了两个多月了，丝毫不见减少！就在几天前，榆林地区也打出了两口油井，据说两口井每天都可以喷出八吨以上的石油！”他目光灼灼，神情竟有几分凶猛：“支那共军只是小打小打，随意打了十几二十口牛，每个月便能产出一万多吨石油，凭帝国的技术，一旦攻占这三个油田，每个月可以开采的石油何止百万吨！这几个月我秘密派出特工和勘测专家，对陕甘宁边区进行秘密勘测和情报搜集，得出的结论是：鄂尔多斯盆地极有可能有一个特大油田群，那里的石油，足够帝国用上一百年！有了鄂尔多斯盆地的石油，再加上满洲的钢铁，山西的煤炭，华北的粮食，帝国将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本土守不住了，我们也可以举国迁往满洲，继续我们的圣战！”

　　最后那句话，岗村宁次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矶国昭胸膛微微起伏，他深深呼吸，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沉声说：“若真如岗村君所说，那帝国真的能逢凶化吉，起死回生了！只是现在国家已经异常艰难，刚刚打通了大陆走廊，气都还没喘匀，又发对鄂尔多斯盆地用兵，实在有点勉强呀！岗村君，你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应该知道，强弩之末，难穿鲁缟！大本营的意见还是先缓一缓，等明年春天再说。”

　　岗村宁次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不能等，没时间了！盯上那里的石油的可不止我们一家！安塞县打出一口百吨井后不久美国便撇开重庆，直接与延安洽谈，用大批大型运输机换航空汽油！阁下，你应该知道，美国的轰炸机部队直到现在都没有对日本发动战略轰炸不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行，而是因为没有可靠的基地！如果支那人能为他们提供充足的航空燃料，部署到支那的轰炸机将成倍增加，帝国在太平洋苦心经营的绝对国防圈也就失去了意义！这些油田的重要性，美方不可能不知道的，试想想，以中共军队的剽悍坚韧，再加上美军航空兵的大力支援，我们对鄂尔多斯盆地的进攻还有任何成功的希望吗？”

　　小矶国昭说：“重庆政府不会同意的！任何试图绕过重庆接触延安的行为都是蒋的逆鳞，他绝对不会同意延安与美方合作的！”

　　岗村宁次嗤地一笑：“不管是美方，还是延安，有哪个真正将那个花生米放在眼里的？有吗？不与延安合作并不是美国怕了花生米，而是跟延安合作并不能得到更多，可现在延安拥有了可靠的石油来源，这可以为美国节省巨大的人力物力，美国踢开重庆与延安合作，不过是一句话一事情！”他向小矶国昭重重一鞠，语气急切：“阁下，没有时间作从容准备、部署了！我们必须抢在美军航空兵进驻延安并用美式武器迅速武装起几十万红色军队之前攻入鄂尔多斯盆地，夺下油田，这是日本最后的机会了！我知道现在不是对延安用兵的最好时机，但真的没有时间了！请务必助我一臂之力，说服大本营，说服天皇，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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