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底气
日子过得飞快, 很快天气就热得跟什么似的了。
换上夏季校服的宋真突然发现, 自己还真是瘦了不少。
体重日益变少的情况下, 成绩却在慢慢上升。最近一次的月考她依旧考入了年级前一百，比上一次进步了五名。
听上去很小，但年级前一百的五名含金量很高。她表现得这么优异, 唐璇乐得天天去超市找大伯母吴美芳闲聊，气得对方一见她就躲着走。
相比之下宋睿过得可很不好。
断了肋骨后他在床上躺了很久，学习拉下一大段。虽说他成绩本来就烂，但宋老太太不干了, 觉得自家孙子是聪明的, 绝不能让这个病给害了。
于是她提出让宋睿重读一年高二。
刚开始宋睿很反对。他烦透了读书, 一心想考上大学后放飞自我, 眼看高二都快念完了, 这又要重新来过, 简直比让他死还难受。
可宋老太太这次很坚决, 说什么也不肯听他的，气得宋睿都想离家出走。
一想到病还没好, 身上又没钱，能去哪里呢。
他苦闷之下想到了宋真，居然给她打电话。宋真着实佩服他的厚脸皮，都那么害自己了，还好意思腆着脸来跟她诉苦，还叫她出主意对付宋老太太。
宋真疯了才帮他呢。
她漫不经心地“劝”他：“其实多读一年也不错啊，可以多巩固巩固知识, 以后考个好大学。”
“可我不想念书啊，你帮我劝劝奶奶，她现在听你的。”
宋老太太现在对宋真感觉不错，因为她觉得宋真是站在自己一边，跟沈芸那个小贱人为敌的。这样就够了。再说宋真毕竟是亲孙女，姑娘不如小子好，可也比外人好啊。
“我劝不了奶奶，她可不听我的。不过我觉得你念高二也挺好的，可以跟我们多上一年学。要是你明年高考，我们就不能同校了。”
宋真才不要跟他同校呢，但一想到学校里还有个恶心人的沈芸，她就觉得有必要把宋睿留下。
俗话说一加一等于二，如果效果好可能还会大于二。但如果是沈芸加宋睿的话，那效果不知道还有没有零点五。
也许会是负数。
她得留着宋睿替她拖沈芸的后腿啊。
笨笨的宋睿这次倒是反应挺快，一下子就读懂了宋真的弦外之音，兴奋得直搓手。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多读一年高二他就能跟沈芸同级，回头一起考大学，搞不好还能考进同一所大学。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挂了电话宋睿就跑客厅里找宋老太太，这一番情真意切地表白，说自己体谅她的苦心，也决心好好念书，重读一回高二争取考个名牌大学。
宋老太太知道他给宋真打电话，见他五分钟电话一打就改变主意，心里对这个孙女愈加刮目相看。
人瘦了漂亮了，连脑子也这么好使，到底是他们宋家的孩子。
宋真挂了电话继续做题，唐璇进来给她送水果，顺便看她写了会儿题目。
她一直站在那里不走，宋真就觉得她肯定有话跟自己说，就把笔一放，拉了张椅子过来让唐璇坐。
“妈我累死了，题目太多做不完，你给我捏捏肩膀啊。”
唐璇最喜欢女儿撒娇，这让她很有成就感。她塞了块西瓜到宋真嘴里，然后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宋真满足地咬着西瓜，在那里感叹：“我妈的手艺就是好，难怪爸爸那么喜欢你。”
“小孩子说什么呢，不正经。”
宋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有歧义，赶紧解释：“妈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夸你捏肩膀手法好啊。”
“越说越不像话了。”
“好，算我说错话好了。妈，你这西瓜哪买的，好甜哦。”
“就城市里，家附近超市，你喜欢我明天再去买两个。”
“不用不用，一个就好了，太多吃不掉，吃多了还发胖。”
“也对，我女儿说得很对，听你的准没错。”
宋真回头看她一眼：“妈，你这是有事求我是不是？这么给我戴高帽。”
“什么叫求，就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我呢手里存了一点钱，不是很多，但买套房的首付还是够的。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意见，看要不要再买一套房。”
宋真咽了下口水，吃惊道：“妈，你攒钱这么快啊。”
“也还好。那边不是房租嘛，还有你爸每个月还给我开工资。家用呢他另外给，阿姨的钱也是他在付，我这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所以攒了一点。我前两天路过上次我们买房的售楼中心，他们新出的房子，地段不如我们买的好，价格却比我们那时候买的贵，我看这房价有涨的趋势，所以就想要不要再买一套。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当然好。”
宋真简直乐死了。现在涨的那点算什么啊，不过就是一千和一千二的差别罢了。到明年这个时候，房价就要破两千，再往后一年年的很快就会破万。
现在买房简直就跟买个聚宝盆似的，宋真就恨自己没钱，要不肯定早就买了。
“妈，赶紧买，让他们给你办贷款就行。到时候买了简单装修一下租出去，就拿租金还房贷。等过几年房价涨了再卖，你就是富婆啦。”
“什么富婆不富婆的，我又不做生意。就是觉得买房子比较稳妥，也不怎么需要自己费脑子，风险也小。你要是觉得好的话，明天我就去办。”
“办，赶紧办。明天周末是，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跟你爸说一声啊，跟他打个招呼。”
“别告诉他，万一他反对。”
“他不会，我看他最近对买房这事儿没这么忌讳了，毕竟两套房子都升值了，他高兴着呢。你爸也不傻，他以前反对买房是因为有别的更赚钱的法子。现在买房能挣钱，他就不会反对。再说他反对也没用，我的钱呀。”
宋真突然发现，她妈自打重新上班后整个人都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果然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唐璇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小声问宋真：“真真，最近学校里还有人欺负你吗？”
宋真知道她问的是沈芸，笑眯眯道：“没有，现在没人敢欺负我，我可是好学生。”
沈芸如今见了她都要夹着尾巴走路。她去找教务主任说情结果没用，处分还是得背着。对于学生来说，背个处分就是低人一等。
要知道江洋那么浑蛋一个人，身上还没处分呢。沈芸简直就是他们班一枝独秀的存在，她现在连跟人吵架的底气都没有。
好在大学比较健忘，紧张的学习气氛越来越浓，渐渐的也就没人提沈芸跟周俊那回事儿了。
高一的期末考试终于要来了。
但在这之前，还有更让大家头痛的一件事情：长跑。
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二。男生平日里锻炼比较多，长跑还算能应付。女生就不行啦，除了体育一直很好的几位，剩下的平时走几步都喘，要跑及格真的很难。
柳叶问宋真：“及格多少？”
“四分十秒。”
“你行吗？”
“我应该可以。”
宋真练了那么长时间的长跑，对自己很有信心。
柳叶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她又瘦又没力气，两根竹杆似的腿跑起步来没劲儿，每年的八百米测试都是她的一个坎儿。
“听说上大学还要考，我真的不想活了，我都不想考大学了。”
宋真觉得这样可不行，就拉她每天放学后在学校里练长跑。反正她也要跑，索性提前了。
跑完会累会饿，她们又留在学校吃晚饭。江洋本来要回家吃饭，看宋真留下了，也天天跟她们一起吃饭。
柳叶吃东西挑得很，食堂的饭菜一天吃两顿，吃得她有点倒胃口。
那天她又在那里抱怨，宋真眼尖看到了江洋自己带的一个小保鲜盒里，满满的一盒咸菜，立马睁大了眼睛。
“拿点过来，一起尝尝。”
江洋哪有不肯的，直接把整个盒子推给她。宋真就让柳叶吃，柳叶一脸嫌弃，觉得这东西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试试，肯定不后悔。”
柳叶拗不过她，别别扭扭吃了一点。那一点真的特别少，少到根本尝不出味道来。
“还凑和。”
“什么叫还凑和。”江洋十分护短，一把把盒子夺过来，“我家的镇店之宝，真是不懂得欣赏。难怪你瘦得跟根杆子似的，好东西都不懂得吃。”
“谁我说不懂的。你拿来我再试试。”
柳叶一激就上当，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嘴里，使劲嚼了嚼。
几秒后，食堂里很多吃饭的学生都听到了她的惊呼。
“天哪，这东西也太好吃了。江洋你往里面放了什么啊，是不是有毒？”
“有毒你个头，独家秘方懂吗？”
正巧在他们旁边吃饭的有同班的男生，一听有好东西都凑过来，你一筷子我一勺子的，很快就把江洋那盒咸菜给分吃光了。
来的晚的只能闻味儿了。
只要是吃到的，就没有人不夸的，江洋家的咸菜一下子在食堂就出尽了风头。
江洋却很郁闷。他特意带给宋真吃的，结果她一口也没吃着。
想要对一个人好的心意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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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柳叶那一嗓子，江洋家的咸菜成了三中的抢手货。
先是班级里同学问他买，主要是住宿生，学校里的菜吃多了腻得慌，谁都想来点开胃的。宋真给江洋出了主意，让他上网买了一些小玻璃罐用来装咸菜，然后五块一瓶卖给同学，很快一抢而空。
在学校公然做生意是不行的，江洋卖完一批之后及时收手，只把他家的面馆地址给了同学。
其他班甚至其他年级的学生听说了好奇，也都来打听这东西。尤其是住宿生，一罐小咸菜一圈分下来，每个人就得了一口，吃得大家意犹未尽。
三中规定住宿生每两周回家一趟，考前前几在的那个周末正好轮上回家，住宿生就全涌到江洋家买咸菜。
他们的到来把江洋家的面馆弄得人气特别旺。
周围走过的人都好奇，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儿。江家咸菜的名声居然就这么慢慢传了开来。
江洋跑去谢宋真，说要请她吃饭，被宋真拒绝了：“不用谢我，谢柳叶。不是她那一嗓子，你这东西没这么畅销。”
江洋这人很仗义，别人对他好他都记在心上。说谢立马就去谢，又说要请柳叶吃饭。结果宋真跳出来说这样不好，让江洋每天陪柳叶跑步。
“马上考八百米了，你陪她练练，给她讲讲要领，要是不及格还得补考，太糟罪了。”
江洋二话不说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宋真拍拍他肩膀鼓励了几句，潇洒地走了。
江洋愣了好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把包袱扔给他了啊。
不过对柳叶来说，江洋确实是个最好的人选。宋真自己能跑，但她这是长期积累下来的结果，只适用于她自己。她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柳叶的成绩提高几十秒。
但江洋可以，他在运动方面很有天赋，也很会动脑筋。柳叶在他手里练习一天，比跟着宋真瞎跑十天都管用。
最后八百米测试的那天，柳叶拼了老命，跑了个四分零七，刚刚过了及格线，激动得她抱着宋真差点哭起来。
宋真却让她买了瓶饮料给江洋。
江洋当时刚跑完一千两百米，跟陆知行两个人同时冲过终点线。他一脸得意地看着宋真：“怎么样，我也不差。”
“得你什么时候考试成绩跟他一样再说这种话。”
“怎么，这世上就只比考试成绩一项吗？”
“不是啊，还比谁有钱，你们俩要不要比比？”
“谁跟他比这个啊，俗。”
宋真没料到江洋还是一个不俗的人，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旁边柳叶举着瓶饮料站了半天没人理，气得敲了下江洋的胸口：“给你，赶紧拿着。”
“轻点儿，你这人看起来瘦，力气怎么这么大，想打死你师父我啊。”
“什么师父，真不要脸。”
“怎么不是师父，要没我你考试能通过吗？这会儿还指不定怎么哭呢。”
“对对对，你是师父，所以请你喝饮料，赶紧喝你。”
江洋接过可乐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满意地冲柳叶点点头：“表现不错八戒，下次继续努力。”
柳叶和宋真都没听明白，江洋趁机大摇大摆走了。过了几秒柳叶反应过来，气得抄起自己的鞋就要往江洋脑袋上扔，叫宋真给拉住了。
“别冲动，他好歹也是学校小霸王，打架很厉害的。”
这一鞋底要是扔江洋脑袋上，柳叶会被他打死。
“哼，就会欺负女生。”说着又看宋真，一脸羡慕道，“他也就对你好了。”
“好什么呀，就那样呗。”
宋真赶紧找话岔了开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上回到家唐璇把她拉进房间，悄悄跟她说了个事儿。
“你猜妈上个周末去售楼处碰到谁了？”
“谁啊，这么小心翼翼的，怕被我爸听到啊。哦不会是你的初恋情人，妈。”
唐璇打了她一下：“没大没小，拿这个取笑你妈。我是怕阿姨听见，毕竟是外人。”
宋真揉着胳膊直笑：“那你到底碰到谁了？”
“陆知行。”
“怎么会是他？你怎么才跟我说啊？”
“我也是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不憋了几天还是觉得该跟你说一声。”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有了秘密不能说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唐璇以前跟姐姐唐玲好，一来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姐妹感情不错。二来也是信任她，有什么八卦都可以跟她聊。
现在沈芸成了这样，唐璇再不敢对她们掏心掏肺，八卦也就没人聊了。
不过她突然发现，宋真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妈，陆知行去售楼处干什么。”
“你说呢，那地方除了买房子还能干嘛。”
“卖房子啊。”
“他家就算有房子要卖，也轮不到他出面。他是去买房子的，买了一套二室一厅，八十来平米。最近房价真的涨了，八十平米都要快十万，这才几个月啊，涨这么多。”
宋真这会儿一点不关心房价，只关于一件事儿。
“他买房子干什么？”
“不知道，我问他来着，他笑笑不说话。知行你也知道，他要是不想说，你问破嘴巴也没用。我也没多问，要不你去问问？”
宋真总算明白她妈跟她说这个的真实原因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过宋真确实好奇，忍了几天一直忍到期末考试结束，才找着机会问他这个事儿。
当时两人在学校对面的冷饮店喝饮料，饮料是宋真请的客，陆知行半点不客气，点了一杯最贵的。
这一点儿不像他的处事风格。
宋真看他喝的样子欲言又止，陆知行低头不说话，非常认真地喝他的饮料。
长这么大，头一回见陆知行对一件事情这么认真。他连考试都没如此专心过。
一口气把整杯饮料虽完，陆知行冲宋真晃了晃空杯子：“好了，我喝完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
宋真的吸管都快咬断了。
“也没什么，就请你喝点东西嘛。”
“无事献殷勤，你没那么好心，要问就问。你要不问我就走了。”
“别啊别啊，我们边走边说好不好？”
两个人推着车往家的方向走。天气特别热，太阳晒得宋真睁不开眼睛。陆知行不知从哪里变出顶鸭舌帽给宋真戴上，对方感激地冲他笑笑。
“陆知行，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还算不错。”
“是，所以你要问我借钱是吗？”
“谁要借钱了。我是有事儿想问你，怕你不高兴，所以……”
“所以先跟我打个预防针是，怕我生气？”
“嗯，有点。”
“没事儿你问，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那我问了。”
“好。”
宋真深吸一口气，斟酌了半天语句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只能直接地问了一句：“听说你买房子，是真的吗？”
陆知行笑了：“你到现在才问，倒也挺沉得住气的。我以为你那天就会来问我呢。”
“那天我还不知道呢。我妈憋了几天才告诉我，她也挺沉得住气的。”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考试前两天。考试嘛比较重要，所以考完了才问你。怎么样，我是不是有进步？”
宋真以前是直肠子，完全藏不住事儿。前一秒知道后一秒就会问个清清楚楚。要是陆知行在睡觉，甚至会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确实进步了，考试刚结束就问，还让我喝完一杯饮料，有前途啊宋真。”
“你别打岔，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你妈妈不都看到了吗？”
“那你买房子干嘛？”
“投资。”
宋真以为他会说住，结果来了这么个词。这个词宋真当然不陌生，她活到三十岁的时候，天天都听周围的人谈起买房投资的事儿。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这年头买房投资还不兴盛，关键是陆知行才十几岁，完全不该往这个方面想。
他的思想真的太超前了。
“谁让你投资的，你父母吗？”
“没有，跟他们没关系。”
宋真也听唐璇说了，那天在售楼中心，虽然陆知行是和父母一起去的，但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决定。
宋家爸妈只是负责去签个字罢了。
“你为什么要投资房产？”
“因为房价在涨。我跟你去看过几次房子，这半年房价涨得虽然不快，但涨幅一直很稳定。所以我想试着投资一套，看以后的回报如何。“
“那你觉得房价还能再涨吗？”
“可以。我们县这些年外来人口一直快速增长，房子是必需品，不管是外来人买房居住，还是本地人买了用来放租，都会促使房价上涨。早出手比晚出手好，现在是最适合的时间点。”
宋真真心佩服他。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房价要涨不稀奇。可陆知行没有，他就是个高中生，却有这样简单却很有道理的分析，足以见得他非常聪明。
他一下子切准了关键点，并且对时机的把握非常纯熟。这种人不是天才说出来都没人信。
“那你哪来的钱买房？”
“你给我的啊。”
陆知行这话说得非常平静，且理直气壮。宋真听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宋真也是很厉害的，动不动就开车，不比陆哥哥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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