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蓦然回首盟誓约 上

　　当简王妃气喘吁吁赶到衡香苑的时候，只见一群侍卫静静站在外面，王爷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房顶，看不到他脸上神情，但背影肃然。

　　“易夫人呢？”简王妃轻轻招手叫过一个侍女小声问道。

　　“夫人在上面！”侍女指了指房顶。

　　王妃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房顶，没有人呀！她回头再看了原靖宇一眼，却见他依旧呆望着房顶。于是她再次抬头，从左到右，从下到上……

　　天啊！树枝上的那个人影是易夫人？她亲自为王爷挑选的侧妃？她，她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她知不知道妇德？

　　那是一棵非常高大的银杏树，年逾百龄，枝繁叶茂。一身白衣的易盈盈就坐在近顶端一根细细的树枝上，后背靠着主干正在吹箫。其声低沉，如泣如诉，在夕阳下随着清风飘散开来，显得宁静而悠远。眼前仿佛能看到江南的垂柳在风中摇曳，袅袅炊烟飘散着平凡的温暖和幸福，归家的渔舟灯火依稀在水面摇摆晃动，晚风清冷，星月无垠……

　　简王妃回过神来，但见夕阳的金光笼罩着易盈盈白衣素然的身影，黑色长发还如少女般披在身后，竟没有挽起来，折射着晚照闪耀着淡彩，远远望去好似谪贬凡间的仙子。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偷偷打量原靖宇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暗暗担心：易盈盈果然不是易于之辈，不过一个出场，就如此震撼人心，轻而易举地就让她之前的所有布置都成了空……

　　“盈盈！”王妃叫了一声，满脸的端庄贤淑，神色间对却她此刻的打扮和做法似有诸多不满。

　　箫声骤然停止，余韵却还在天地间飘散，听者无不心生意犹未尽之感。易盈盈缓缓放下手中的紫竹箫，低头淡淡地扫了原靖宇一眼，然后对着王妃礼貌地一笑：“王妃大驾光临，盈盈未能远迎，失礼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轻飘飘地从树上落下，仿佛从天而降的仙子，轻盈如羽毛，姿态优美翩若蝶舞，风姿卓越亭亭玉立地站到了王妃面前。

　　王妃愣了一下，想不到易盈盈竟然有这么好的功夫。这就是将门虎女么？可叹被她娇弱的外表所骗，一直以为她因为庶出不容于将军夫人，年过二十尚无婚配，想来容色也是一般，谁知道她不但天姿绝色，更有一身好功夫，哪有半点可怜之处？

　　“盈盈妹妹，还不快见过王爷！你是王爷的侧妃，快向王爷行大礼！”王妃不断地给易盈盈递眼色，心中既恼怒她的无礼，显得自己没有调教好，却又隐隐希望王爷因此而不待见她。

　　“王妃先回去吧！”原靖宇上前两步，走到简王妃身前，却对着易轻颜鞠躬一礼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及沿路护送之情。当日匆匆一别，本王一直让允捷寻找姑娘，以期能当面致谢，却不想再见却是如此，还望姑娘海量，原谅小王。”

　　王妃呆了。王爷说什么？救命之恩？还有什么沿路护送之情？王爷派易允捷寻找易盈盈？而易允捷竟然不知道自己妹妹进了王府？

　　易轻颜也想不到原靖宇竟然会迟钝到现在才发现她。难道是她之前高估他了？你说他好色吧，自己进王府两个月了，他看都不看一眼；你说他不好色吧，这两个月来除了崔夫人他就没去过别的夫人那里。还不是看崔夫人年轻美貌又新鲜？

　　“王爷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顺路而已。”轻颜淡然含笑地看着他的紧张和隐藏的尴尬。这裕阳王倒也聪明，先不提这个侧妃的身份，他只当她是救命恩人也好。

　　原靖宇看着易轻颜唇边的笑意，立即就放心了不少。看样子，她并没有很生气？但想到这里他自己又郁闷了。她不在意，定然是不打算真的嫁给他。

　　原靖宇一时间也理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这些都是他和易轻颜的事情，王妃还在这里做什么？坏了他一次不够，还想再坏他一次不成？

　　“王妃，你怎么还没走？快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到这里来。”虽然原靖宇不是很会哄女人，但他知道女人都是小心眼的，有王妃在这里，轻颜一定不会跟他交心的。

　　简王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真的不知道盈盈妹妹是王爷正在寻找的救命恩人。王爷，王爷您不要怪臣妾……”简王妃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的样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原靖宇。

　　原靖宇面色一变，心中恼恨不已。这个女人，果然是纯心想坏他的事。他强忍怒气，转身微微含笑看着简王妃道：“王妃多虑了。天下谁不知道王妃最是贤惠不过，本王又岂能不知？别说王妃身在内宅不清楚情况，就是允捷这个当哥哥的只怕都还不知道！”

　　简王妃看着原靖宇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虽然知道他心里未必没有动怒，但总算借着他的话找回几分面子，便柔顺地点点头道：“那妾身就先回去了。”但紧接着，她又一脸贤惠大度的模样对易轻颜道，“盈盈妹妹，那你好好服侍王爷。王爷向来待人温和，你不要担心。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去梧桐院找我。”

　　易轻颜含笑点点头道：“王妃放心，盈盈会好好服侍王爷的。”

　　简王妃原本以为易盈盈会生气，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难缠，居然在王爷面前装出一副柔顺大度的模样来。她先前分明看到易盈盈对王爷似有不悦之色啊！

　　“嗯？王妃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原靖宇冷着脸催促了一句。

　　简王妃面色一白，立即屈膝行礼告退。

　　原靖宇眯着眼睛看着简王妃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腾腾腾地往上冒。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王妃就是这样“贤惠大度”的。她不想他纳妃可以明说，这王府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她自己主动找来给他的？他要是不宠幸那些女人，她还总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像自己辜负了她的好意。可真的把人抬进了王府，她又处处算计，生怕自己对别的女人动了心，真是虚伪得可以。

　　一直看简王妃走了，原靖宇才挥挥手，让院子里的侍女都退下，这才转身面对轻颜，带着几分惭愧道：“让你看笑话了。”

　　轻颜狡黠一笑道：“女人都是如此，难道王爷今天才知道？”

　　原靖宇苦笑道：“不瞒你说，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她是真的贤惠大度的。”

　　轻颜虽然意外，却不置可否。他们还不熟悉，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轻颜……”原靖宇走过去，伸出手就想拉她的手。

　　轻颜轻盈一退，避开了他的手道：“王爷请自重。”

　　原靖宇苦笑，继而无赖地说道：“不是你刚才说会好好服侍本王的吗？”

　　轻颜似笑非笑地嗔了他一眼，继而微微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得意道：“难道王爷不知道女人是惯会说假话的？既然她有心不让我舒服，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这其实跟王爷无关。”

　　原靖宇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子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真实的一面，虽然她的话用世俗的目光看有些不妥，但却无端地让他欢喜。他的心情一下子也跟着放松起来，仿佛又回到了继位以前在江湖上行走的心境，他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王爷，竟然摊摊手道：“以前虽然知道，却没有人当着我的面承认啊！”

　　“呵呵……”轻颜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原靖宇比她想象中好，至少感觉平易近人，没有其他藩王的傲气，还能包容她的小性子。当然，今天这些话都是她有意试探他才说的。

　　“轻颜，你能原谅我吗？”原靖宇看她笑了，趁热打铁道。

　　“嗯？原谅什么？”轻颜明知故问，但随即她的脸色就变了，方才的笑容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她退后几步以一副防备的模样看着原靖宇，小心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原靖宇对着她温和一笑，仿佛完全看不到她的防备，反而带着几分随意道：“我叫你轻颜啊！你在师门不是叫这个名字？”

　　轻颜看着原靖宇的样子，不知道这消息是他查到的还是那天晚上自己和林师兄在小河边的话被他听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小心翼翼地问。

　　原靖宇看着她防备的模样，仿佛露出爪子的小猫一般，只觉得可爱极了。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上前两步，再次伸出手去，想拉她的手，却依然被她快速躲开了去。

　　“你怎么知道的？你听到我和林师兄说话了？”轻颜追问。

　　没有抓到她的手，原靖宇暗自叹息一声，告诉自己不要心急，继而含笑看着她，颇为无奈地解释道：“抱歉，那天是我先到小河边的。我在河里清洗伤口，听到有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追兵，只好先把自己藏起来。”

　　轻颜瞪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是人家先去的，她没有理由怪他偷听，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有人在身边都不知道。轻颜自己郁闷一阵，气呼呼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原靖宇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心情却是越来越好。这样子真实生动的女孩子，让人不知不觉中放下一切防备，如何能不喜欢？

　　“唔，我听你们说话断断续续的，也没听得很清楚。”原靖宇满脸遗憾地说。

　　轻颜悄悄松了口气，看样子他离得有些远，应该没听到什么吧？那天晚上不但林师兄有些话不妥，而且还提了义军的事情。

　　“我听到有人向你表白……”原靖宇有意说了一半又停下来。

　　轻颜紧张地看着他。

　　“不过你拒绝了。”他又继续说道。

　　轻颜因为他的话，心情一起一伏的，比对敌时还紧张。

　　“我还听到你们提了江南义军，你和江南义军很熟悉？”原靖宇开门见山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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