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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礼崩乐坏


  “主公如今,可曾归府?”高宝德问道外面的侍从。

  外面站立着的随从这时摸了摸后脑勺,答道:“回禀侍中,主公尚未归府。”

  宇文邕昼寝罢就出了门,如今还没有归来?

  耕耕田而已,又不像是籍田祭礼那般繁琐,又何尝需要这么长时间?

  高宝德端坐,心中纳闷。

  不由得揣度,难道宇文邕真去行籍田祭礼了?

  那不应该啊……

  籍田那东西,一时半会儿,这才来了同州几天,籍田祭礼也是准备不好的。

  况且,以宇文邕的身份,现在真没必要行籍田之礼。

  籍田,或者叫“藉田”,是吉礼之一。

  吉礼,就是祭祀之礼。

  因为最开始的籍田之礼,完全是在祭祀,所以属于吉礼无有争议。

  每年孟春之月,也就是正月之时,先秦国家,在春耕前,周天子会率领众诸侯,亲耕籍田,以“敬天保民”,年年如是,举行这场天子亲耕籍田的典礼。

  天子是君父,籍田有“祁年”之意,意在天子替天下臣民,替自己的百姓,祈求个丰收硕年。

  男耕女织的社会,男子耕田,女子养蚕织布,是以皇帝亲耕籍田,皇后有亲蚕礼。

  籍田一度被前朝废止,直到汉代孝文皇帝刘恒之时,才被重拾回来。

  高宝德曾翻阅过《汉官仪》,里面就记载了籍礼举行之全过程。

  “先农即神农炎帝也。祠以太牢,百官皆从。皇帝亲执耒耜而耕。天子三推,三公五,孤卿七,大夫十二,士庶人终亩。乃致藉田仓,置令丞,以给祭天地宗庙,以为粢盛。”

  就是说,天子耕田,需拿着耒耜三推三返,三公走五个来回,少师、少傅、少保往返七个来回,大夫十二个来回,士和庶人,则需把全部的籍田都耕完……

  这工作量听着挺大的,可实际上,没有几个真正得在耕田。

  从天子往下,一个个的,都在偷懒。

  每朝如是,每代如是。

  《汉书》中有这么一句话:“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劝孝弟,崇有德,使者冠盖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德未始云获也。”

  简单讲,亲耕籍田,就是为了彰显品性,顺便替庶民求求丰收,毕竟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若是君父不替自己的百姓儿子们想想,有些说不过去。

  汉代之时,天子的亲耕籍田之礼,还算是规规矩矩,有模有样。

  可到了后世,就乱成了一团糟。

  高宝德方才有片刻的疑虑,宇文邕是否会临时变卦,去亲耕籍田了。

  因为,此时的亲耕籍田已非天子独享之仪。

  原因就是礼崩乐坏。

  崩坏到了某种程度,谁人都想来当一当这个天子,自然就有无数野心家,照着汉制的亲耕籍田祭礼来画瓢。

  他们想的简单,他们想做天子,而天子需要亲耕籍田。

  那自己就亲耕籍田好了。

  准没错。

  都是谁,就不一一枚举了。

  给入土的诸公们,留个面子。

  自汉魏以来的野心家们,不论立国功成与否,或多或少都耕过名叫作“籍田”的这块地。

  今人善佛。

  如今有人言:“弥勒下现居兜率天宫,来世到娑婆世界成佛。向佛祖秋雨,届时必将雨泽随时,谷稼滋茂,不生草秽。一种七获,用功甚少,所收甚多。食之香美,气力充实。”

  高宝德不信这些,然后,也不信宇文邕今日,真把耕田当作祭祀了。

  天子是庶民百姓君父,自然有必要替百姓求得丰收大年。

  可是宇文邕现在还只是同州刺史,最多替同州诸民求得丰收年景就行。

  完全没必要代行天子事。

  早些时候,宇文邕和高宝德就分析,这几日去耕耕田,是为了以身示范,而非祭祀籍田。

  既然不是祭祀,就是给同州的老百姓们打个样子,恁的还需这般长的时间?

  高宝德自己分析了半天,觉得既然宇文邕不可能是去亲耕籍田,反而有可能是认认真真地真的耕田去了。

  可能宇文邕把耕地、播种、收割、运载、打场、扬场、粮食入仓,都体验了个遍。

  摸摸鱼不好嘛?

  咳咳。

  ……

  何以至此……

  高宝德转眸间,见门口那个年轻小吏,仍探了个脑袋,看着她的方向,等候她的吩咐。

  于是高宝德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罢,倒不必去寻主公。”

  “诺。”

  小侍从正了正身子,就把脑袋探了回去。

  高宝德摇摇头,端起另一本文书批阅起来。

  可刚泛起,还没过两息,她就又放下书帛,站起身来。

  看不下去了。

  算了。

  ……

  看着外面的天色,高宝德想着,宇文邕现在没回来,可再过小一刻,也估计就归来了。

  于是她说服自己,起身更衣,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去迎迎宇文邕。

  “侍中。”

  还是方才门口探头的小吏。

  “嗯。”

  高宝德没理他,径直饶过他往前而去。

  那个小吏见状,自己在那里站着,憨憨笑了有小半天。

  倒是让人感到莫名亲切。

  门口距离正堂倒是不远,走了三进门廊,高宝德就行至门外。

  侧身相望。

  站定没多久,就闻街头有人唤道:“宝儿!”

  高宝德转身,招招手:“阿邕!”

  宇文邕手中拿着一把小锄头,头上顶了把草皮帽。

  穿的仍是小憩醒来时换上的耐磨绸衣。

  远远看上去,就十分奇怪。

  可是高宝德注意的哪里是宇文邕的行装打扮,她只是在意他这个人。

  二人会面,如同猎犬相奔,两个人都是三步并两步,阔步到对方面前。

  “怎么等候在此?”

  “无妨,我也是刚才出来。”

  高宝德说着,接过宇文邕手上的那把锄头,笑言道:“真的想象不到阿邕耕田的场面。”

  “就是为了饱你眼福,我才提锄戴帽而归。”宇文邕屑屑道。

  “当真是……当真是……哈哈哈哈……”

  高宝德原先是想品评一番,但却是在没有憋住心底的笑意。

  从方才看到宇文邕自拐角而来,她就一直在忍笑。

  对不起,终究是失了态。

  没忍住。

  宇文邕幽怨地望着她笑得一张一合的唇,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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