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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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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准允后, 他拎着一册写有“楚谣”标签的卷宗走了进来:“大人,您来看看收集到的这些有没有用处。”

  寇凛将卷宗摊平在案台上,一眼瞅过去, 密密麻麻全是字, 便不再看了:“说一说。”

  “是。”徐功名抱拳,“回大人, 楚小姐也是京城里的红人,因患有腿疾的缘故, 平时里甚少出门,调查起来并不困难。按照大人的思路, 与楚小姐有着情感交集的共有两人, 一个是……是……”

  “太子明衡。”寇凛替他说出口。

  徐功名放开了胆子道:“楚尚书是太子的老师,楚小姐与太子自幼相识, 年纪小小, 已是圣上心中太子妃的人选之一,但八字尚未有一撇,楚小姐便从自家阁楼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当时怀疑是由于后宅争宠, 有人在栏杆上动了手脚,可始终查不出原因。楚尚书盛怒之下, 将自己的妾室毒打一顿, 全给撵出了府……”

  “太子略过去。”寇凛打断了他, “楚谣摔断腿那会儿才几岁, 两个屁大点儿的孩子之间能有什么心思, 不过是因为各自的身份,被世人绑在一起罢了。”

  “大人说的极是。”徐功名连连点头,“除了太子,这第二个,是福建总兵虞康安的嫡次子,虞清。”

  一旁椅子上,正翘着二郎腿吃糕点的段小江一愣:“虞家军?近年来似乎和袁首辅走得很近。”

  寇凛微微皱眉,信手掀了几页卷宗:“继续。”

  徐功名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楚箫和虞清曾是同窗好友,都是令夫子头疼的人物,不仅相约着一起上阵打倭寇,楚箫还曾在公开场合数次提及,要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虞清。虞清也说过等楚小姐及笄礼之后,一定登门求亲之类的话。”

  段小江笑了:“不过是些玩笑话。”

  “但楚小姐及笄以后,虞清却当众奚落她一个瘸子,莫要痴心妄想攀他虞家的门第——这也是楚尚书近年来颇为针对虞家军的一个原因。据说楚小姐因此病了一场,楚箫则与虞清打了一架,两个好兄弟彻底决裂。没过多久,虞清罢了学业,去往福建他父亲麾下抗击倭寇,至今一次也不曾回过京城。”

  徐功名想了想,犹豫着道,“其实还有个人,楚小姐十六岁那年,楚尚书曾有意与永平伯结亲。永平伯这一代,在朝中已无人,只剩下个爵位,以楚小姐的门第和自身状况,倒是挺适合嫁过去。但八字又没一撇,永平伯世子在烟花地与一名吃醉酒的武官争风吃醋,竟被那武官失手打死了,当年这案子闹出过一阵不小的风波。”

  “有意思。”寇凛听完了之后,唇角徐徐勾起,“你们不觉得,楚小姐有些太倒霉了?”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不愿楚小姐嫁出去?”段小江想到那个重金雇他师兄,妄图将楚谣纳为禁脔的案犯。

  寇凛没有说话,开始认真翻看面前的卷宗。

  许久,他阖上卷宗,身子微微后仰,倚在椅子靠背上,缓慢转动手指上的金扳指。

  厅中两人耐心等候他的指示。

  足足等待一盏茶的时间,寇凛才慢慢开口:“派影部暗中看着楚谣,同时,抽调人手去查谢从琰,查他近来的动向,去过哪里,与哪些人交往甚密。”

  徐功名愣了愣,与段小江面面相觑:“大人,谢将军是楚小姐的亲舅舅……”

  “色|欲令人智昏,何谈道德伦常?”寇凛是看谢从琰不顺眼,但此时绝不是刻意针对,按照目前搜集到的线索,谢从琰是最可疑的,“反正不查他,也没有更适合的怀疑对象,咱们只能秉承着老传统,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徐功名正色道:“属下领命!”

  转身离开议事厅时,又忍不住问,“大人,您是不是瞧上楚小姐了?”

  寇凛被问的一迷瞪:“恩?”

  徐功名抱怨道:“咱们为了东宫失窃案忙的焦头烂额,您还有闲心去管楚小姐的闲事?”

  寇凛懒的解释,他一直有种感觉,楚谣被掳这案子和东宫失窃案,没准儿是一条线连在一起的。

  *

  尚书府的凉亭里,楚谣执笔蘸墨,心思虽然不在宣纸上,却也没有注意到斜侧身后六七丈外的动静。

  她在思考寇凛昨夜潜入楚箫房间里,究竟是想查探什么,又究竟怀疑了些什么。

  直到胳膊酸痛,她才收心放下笔。活动颈部时,楚谣瞥见拱门处一抹玄衣袍角,眼眸瞬时亮了一亮:“小舅舅。”

  谢从琰早已靠着墙壁站了很久,微弯唇角,虽是在笑,过分冷峻的脸上并没有显出几分柔和:“谣谣,画完了么?”

  楚谣招招手:“无妨,过来吧。”

  “恩。”谢从琰走上凉亭时,垂目看到楚谣颈部细嫩的皮肤上,有被人用力掐过的红痕,拳头在袖下握了握,“姐夫不曾告诉我,不然由我亲自去济宁接你们回来,路上也不会出事。”

  “爹也没料到。”清晨本就寒凉,谢从琰这一身战场上磨练出的戾气,迫的楚谣打了个寒颤,卷了卷膝盖上的小毯子:“小舅舅今天来,是不是来送金子的?爹和你说了借钱的事儿了吧?”

  “用‘借’这个字,未免生分了。姐夫认为是寇凛讹他,在我眼里,寇凛救下你这个恩情,莫说三百两金,便是三千三万两也是他应得的。”谢从琰在她对面坐下,眼睛朝着石桌上看去,想知道楚谣画了半日究竟画了些什么。

  是一些男人的肖像。

  “这是?”

  楚谣的脸色凝重起来,指着宣纸道:“这便是当日随我们在济宁上船的那九个人,可惜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画不出他们全部的面貌来。”

  “你是要送去给顺天府?”谢从琰拿起那些肖像,“你这画功,越发有阿箫的水准了。”

  谢从琰并不知她与楚箫之间的秘密,只当她从小视哥哥为偶像,喜爱模仿哥哥。

  “不,我是去请段小江段大人看一看。”楚谣道,“当时在沧州,这几个人原本坐在我们周围,极是猖狂,待见到段小江之后,竟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楚谣一早就想画,但那几人是乔装改扮过的,各个粗眉毛大胡子。

  今日之所以画出来,是她想借机去一趟锦衣卫衙门,交代楚箫一些事情,通过塞在枕头下的小纸条,能传递的消息毕竟有限。

  谢从琰微微颔首:“稍后我替你送过去。”

  楚谣却撑着石桌起了身:“小舅舅若有空,送我过去一趟吧。走到哪里爹都让十几个家仆随行保护着,我回京这么些天了,还从未出过门,想出去透透气。”

  正常人坐久了腿也会麻,更何况腿脚不便的楚谣,起身时身子难免摇摇晃晃。谢从琰的手伸出去了三次,全都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只应了声:“好。”

  ……

  出门坐上马车,有谢从琰陪伴,楚谣只带了一个负责搀扶她的侍女。

  锦衣卫衙门口即使没有森严守卫,也没谁敢靠近,京城内无论官民躲着走还来不及。故而守门的锦衣卫看到有马车一路逼近,快撞倒门槛了还不停下,几乎将腰间的绣春刀拔了出来。

  谢从琰走下马车,并不多话,将腰牌取出递过去。

  锦衣卫饶是人称鬼见愁,阎王爷面前也是不敢撒野的,立刻请安问好,入内通报。

  楚谣坐在马车里安静等着,要见的是段小江和楚箫,却只有段小江走了出来,说楚箫此刻正在诏狱办案,不便见客。

  楚箫能办什么案子,一听就是寇凛故意阻挠。楚谣原本以为带着谢从琰来,他会给三分薄面呢。

  她唯有将那几张画像,隔着马车门交给了段小江。

  回去的路上,楚谣心事重重。

  谢从琰同样沉沉坐着,一言不发,马车即将拐入尚书府时,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谣谣,你非得亲自去一趟锦衣卫衙门,是见阿箫,还是寇指挥使?”

  楚谣微微一怔:“自然是去见哥哥,我见寇大人做什么?”

  谢从琰垂了垂眼:“谣谣,寇凛并非你所以为的侠义之士,他会救你,完全是他爱多管闲事的性格使然……什么爱抄家不爱杀人,当年你年岁小,朝廷肃清阉党时的那场腥风血雨,你是没有印象的,寇凛几乎屠了京中一半的官员及家眷,踩着遍地人头,才爬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去。尔后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不知残害多少忠良,只是现如今朝局稳定,用不着他从前那些卑劣又残忍的手段了而已。”

  谢从琰说的这些,楚谣早有耳闻。

  可锦衣卫办事,即使残害忠良,难道不是听从圣上的旨意么?

  不过楚谣不会与谢从琰争辩,寇凛是佞臣还是忠臣,和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

  楚箫听楚谣的话,休息三日养足了精神。

  第四日夜半子时,他又将床底下的血坛子拿了出来。

  这鸡血放置了好几日,腥中还带着臭,浑浊发黑,楚箫根本不用捧着坛子深呼吸,昏眩的感觉说来就来。

  可偏在此时,房门被一脚踹开,他被吓得顿时精神了:“大、大人……”

  只见裹着狐裘的寇凛抱着手臂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满脸诧异的锦衣卫。

  寇凛抬起下巴看他,似笑非笑:“楚百户,你在干什么呢?”

  房顶上蹲了楚箫三个夜半,终于又被他抓到了,这一次,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消除这个随时可能被讹诈的隐患。

  所以他还带了两个手下一起蹲,好给他做个见证。

  岂料寇凛竟摆摆手:“先让他在外等着。”

  前来禀告的锦衣卫得了令,快步走出食所大门,转瞬又疾奔回来,“大人,谢将军带了圣上的口谕!”

  “哦?”寇凛稍稍一怔,眼底滑过一丝趣味儿,“总共也没多久时间,动作一个比一个快……”顿了顿,“有请。”

  “是!”

  楚谣注视着谢从琰孤身一人从门外走进来,穿着平素营里练兵穿的铠甲,冷峻中透出威凛,目不斜视的走到裴颂之前头,才停下脚步。

  不曾与同僚礼貌性的寒暄,谢从琰先转头扫了大理寺一众官差一眼。

  大理寺那些官差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已经快要绷不住了,如今又来一个谢阎王,一个个只管垂头看脚,假装自己不存在。

  裴颂之微微抬着下巴,等着谢从琰开口,好见招拆招。

  谢从琰却无视他,看向了寇凛,沉沉道:“怎么?寇指挥使打算坐着接旨?”

  “本官这病来的凶,怕是跪不住。”寇凛裹了裹披风,西子捧心似的咳嗽两声,段小江麻溜的跑去他身边,扶着他起身。

  寇凛轻轻蹙着眉,弱不禁风的模样,宛如一朵风中小百合,强撑着起来三次又都颤巍巍的跌坐回椅子上。

  谢从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演戏,见他铁了心不准备起身,遂不再浪费时间:“寇指挥使既然如此虚弱,坐着就是,圣上应会谅解。”

  “哼,胆大妄为。”裴颂之嗤之以鼻。

  “寇指挥使带着病,裴大人的身子骨可还行?”谢从琰转身与他面对面,脸上清晰的写满了不耐烦。

  裴颂之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跪下:“臣恭听圣上教诲。”

  食所内的众人纷纷离席跪下。

  楚谣自然也在其中,垂头听着谢从琰宣读圣上口谕,可谕旨的内容却令她茫然不解。

  圣上的意思,是命寇凛将先前抓到的刺客交给大理寺。

  倘若寇凛一手抓着刺客不放,一手不准大理寺将哥哥带走,这案子磨到最后,估摸着是由锦衣卫来查办。

  圣谕一出,等于是将此案完全移交大理寺,尔后三司会审,再没有锦衣卫什么事儿了,袁首辅干涉起来要简单的多。

  楚谣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这于己不利的圣谕是小舅舅特意去请的,原因呢?

  “臣,领旨。”

  待谢从琰宣读完毕,众人起身,相比较裴颂之的惊喜交集,寇凛像是早已猜到似的,从容平静。

  谢从琰提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寇凛,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圣上也是为了寇指挥使着想,原本以为我那外甥遭刺杀的案子,或许牵扯到东宫失窃案,圣上才准你斟酌行事。如今既然证实只是一桩四年前的旧案,与东宫毫不相干,圣上认为寇指挥使还是莫要分心,早日找回《山河万里图》为好。”

  寇凛微仰头,冲着他淡淡一笑,眼底不见半分笑意。

  谢从琰更是冷淡的负手退了回去,第一次看向楚谣:“阿箫,走了,舅舅陪你去大理寺。”

  无论楚谣怎样想不通,也是从心底完全信任谢从琰的,向寇凛行过礼,毫不犹豫的走去谢从琰身边,随着他走出锦衣卫食所。

  大理寺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岂料临走前自家长官还要作死挤兑寇凛两句:“你瞧,本官当你锦衣卫衙门是龙潭虎穴,可偏偏旁人不当回事啊。”

  寇凛的重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仰靠在椅子上,挑着眉道:“裴大人,回家里记得代我向尊夫人问声好啊。”

  裴颂之脸上的得意瞬间又垮了,猛一拂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当食所内只剩下锦衣卫后,寇凛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云波涌动,神色越绷越紧,食所内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

  段小江使了个眼色,众锦衣卫如蒙大赦,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出。

  良久。

  寇凛和缓了情绪,问道:“调查谢从琰可有结果?”

  徐功名连忙道:“一切正常。”

  寇凛再问:“派去盯着楚小姐的人呢?”

  徐功名回道:“哦,半个时辰前还曾回来禀告,说楚小姐今日睡了一整天,午饭晚饭全都睡过去了,至今没有醒来。不过,瞧着尚书府的家仆们习以为常,楚小姐平日里应该就有嗜睡的习惯。”

  寇凛点了点头,兀自倒了杯水喝。

  徐功名提议:“大人,需不需要再加派人手去调查谢从琰?”

  “不必了,姓谢的怕是察觉到了,这不,已经开始先下手为强了。若再查下去,被他逮着咱们的人,还不知去圣上面前怎么告我的状。”寇凛抿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将人撤回来吧,包括楚小姐那边的。”

  “是。”徐功名求之不得的领命。

  他一直对寇凛抓着楚谣被掳这案子不放心有不满,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还有闲心管闲事。

  再说谢从琰醉心于行军布阵,不近女色,出了名的坐怀不乱,怀疑他对自己的亲外甥女有不轨之心,也就他们家大人想的出来。

  寇凛知道徐功名心里寻思什么,开口时嘴角伴着轻嘲:“我现在不敢断言谢从琰与东宫失窃是否有所牵扯,但楚小姐自小遭遇的这些倒霉事,八成与他有关,我且将话撂在这。”

  “但与咱们无关啊大人。”段小江忍不住插嘴,“除非您当真是瞧上了楚小姐,不然,咱们锦衣卫真犯不着和谢从琰为敌……”

  “行了,我自有分寸。”寇凛不耐烦的紧,“你们继续追查失窃案,谢从琰由我亲自对付。”

  两人一惊:“大人,您又准备干什么?”

  寇凛徐徐摇晃手里的金杯,看着因为气力过大溅在袖边上留下的茶渍,阴恻恻的勾了勾唇角:“他最怕什么,我就干什么。他不准我动他,那我等着他来动我。”

  徐功名毛骨悚然的看向段小江,段小江摊了摊手。

  两人都知道劝不动了,只能默默恭喜谢从琰终于成功引起他们家大人的注意,即使与失窃案毫无干系,他们家大人也不准备放过他了。

  *

  大理寺。

  楚箫站在堂上,精神恍恍惚惚。

  清晨他见血晕过去之前,身在锦衣卫诏狱,恢复意识之时,竟身在大理寺。

  上座的裴颂之一拍惊堂木:“楚箫!”

  楚箫硬着头皮道:“大人说什么,我方才跑神了,不曾听见。”

  晕血症发时,楚箫整个人会昏过去,过一会儿楚谣的意识才能进入他身体里。但楚箫醒来时,身体没有一丝异常,外人根本不知眨眼之间面前已经换了一个人。

  阶下囚的处境虽令他有些惶恐,但瞧见自家雕塑一般的小舅舅在一侧坐着,心中稳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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