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霓裳
古灵这一回公主府，倒真像是重回高考那一年般。
冷香果真没有哄她，回了公主府差不多已是晚上，等吃过了晚饭，长公主便也只拉着古灵说了会话，就让她自去洗漱歇着了。
动手又练习了一会打花结做花穗，古灵便也吹灯睡下了。
然而等到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清觞便过来叫醒古灵，只说是让她早些起来准备，长公主特意请来教授她宫廷礼仪的嬷嬷马上就要到了。
昨晚古灵便从长公主处知晓了，这位教授礼仪的嬷嬷算得上是颇有来头。
其人今年六十三岁，早年是跟在已故的太后身边伺候的老人。
说起这位钟嬷嬷，就连长公主言语间都不觉带了几分敬重之意，因着这位老嬷嬷很早便一直是跟在太后身边的。
深宫之中明争暗斗不断，早年太后还是寻常妃嫔时，好几次也是靠着她处处提点、时时相护，最终主仆俩才能熬到当今天子登基之时。
而长公主幼时也自是没少同这位钟嬷嬷打交道。
“你乖乖听话就是，莫要惹钟嬷嬷生气，无论她如何要求你，都不会害你。”长公主如是说着。
古灵也就懂了，想来这位钟嬷嬷在长公主心中的分量也不轻，于是这会她虽仍是睡眼惺忪的，却在听得清觞说着这位钟嬷嬷竟是马上就要到了，便也一个激灵，赶忙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时间紧迫，眼看着是肯定来不及吃早饭了，古灵也只得忍着饿，任凭清觞流年两个丫鬟一番捣腾，收拾好后，便打算去前院准备接人了。
不同于古灵预想中的情形，这位钟嬷嬷来时静悄悄的，只得她一个人，挎着两个小包袱，手上还提了只木箱子，就被公主府的侍女引着往古灵住处过来了。
隔得老远，古灵就已经注意到那引路的侍女似乎是想要帮钟嬷嬷提着那木箱子，只是却被拒绝了，最终那侍女也只得帮她提着那两个小包袱，而那只木箱子却仍是被钟嬷嬷自己提在手上。
想来箱子里装的定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物件了。
古灵暗自思忖着，很快便转头同清觞流年吩咐了一声，“一会帮着提包袱就行。”
两人中略懵懂的流年虽有些不明白古灵的意思，但也仍是跟着清觞一同应下了。
而清觞则是懂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略低垂着头，面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来。
她们家县主平日虽瞧着不显山露水的，却也是个聪慧通透的妙人儿呢。
妙人儿古灵这会只顾着看那位越走越近的钟嬷嬷，见她面容和蔼，保养得宜，虽明知她已是六十三岁的人了，此刻瞧着她，却只觉她倒是同外头寻常的五十岁出头的妇人没什么两样，甚至面上颈上的肌肤还要比起寻常五十来岁的妇人要更显细腻光滑，待到她略微走近了看，古灵就更加骇然的发现，她面上的肌肤看着光滑不说，还分外紧致。
也是因此，就更显年轻了。
再看她行走间，步伐稳健毫不拖沓，就算是比不上少女那般轻盈袅娜，但此刻她缓缓行来，却也别有一番动人韵味。
古灵在观察那钟嬷嬷的同时，钟嬷嬷倒也在观察她。
长公主竟收了一名义女这事，钟嬷嬷也是这些日子才知晓的。
此刻见这位县主大大方方的站在院前，周身打扮并不花哨，甚至难得有些素雅；其容色也确是出色，更难得的是，有这般出色的姿容，浑身上下却看不出有一点浮躁畏缩之意。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儿。
估摸着小姑娘心里也还是有些紧张的，眼瞧着她这会身子都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了，然而这点僵硬也很快就被她自己化解了去，瞧着来人越走越近，她竟还能面带微笑的上前几步来，在人前站定，行了个还算标准的礼。
见状，钟嬷嬷不觉就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古灵原先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位钟嬷嬷也算得上是颇受长公主敬重的长辈了，她自然也不敢怠慢，只是这会行了个礼后，那位钟嬷嬷也只是面带微笑的同样回了一礼，瞬间便也让古灵放下了心来。
看样子，这位钟嬷嬷倒不似想象中那般难相处。
然而，事实证明，许多人和事，决不能只看表面就下定论。
安顿好钟嬷嬷后，古灵便在这位嬷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吃完了早饭。
等到早饭撤下去后，钟嬷嬷便也立马收敛了笑意，“时间紧迫，县主要学的着实不少，不如今日咱们就从这用膳时的礼仪开始讲起吧。”
古灵连哀嚎都来不及，就这般开始过上了被“教导主任”紧盯着的日子。
折腾了一天，到了夜里，浑身酸痛的古灵终于在泡澡时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几句。
然而还没等她抱怨完，原本已经回房了的钟嬷嬷竟去而复返了，来时还带着白日里古灵见过的那只木箱子。
眼瞧着自己的洗澡水里被钟嬷嬷加了数种从木箱内取出来的不知名的粉末，古灵也只得咽了口水，不知怎的，心里隐隐就有些不妙的感觉。
直到一脚跨进浴桶中，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水竟如同隐藏了无数根钢针一般刺激着周身的皮肤，古灵瞬间便有些欲哭无泪了。
而钟嬷嬷则是在一旁笑得仍旧和蔼，“用这些药粉调和成的药浴最能解乏嫩肤，县主可要乖乖泡够时辰。”
硬着头皮泡完了澡，等待着古灵的还有从头到脚的推拿和按摩，当然，钟嬷嬷自然是准备了另外数种不知名的药膏等着她。
被折腾了好一番，眼瞧着钟嬷嬷终是满意的擦了擦手，而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古灵这才有气无力的想要起身相送。
哪知钟嬷嬷只是笑着瞧了她一眼，面上不仅没见有一丝疲倦之意，仍是如白日一般的神采奕奕，“县主今日学的不错，就此歇着吧，老婆子自己回去就成。”
这会的古灵伏在床上，浑身上下确实是提不起一丝力气来了，于是也只得唤了清觞去送一送她。
等到屋内的人一走，古灵便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临睡着前，她还在迷迷糊糊的想着昨夜才做了一半的那枚花结。
一连几日过去，古灵便都是这般，白日大多时候都在钟嬷嬷手底下战战兢兢的学着各式礼仪，行走坐卧，一样不落。
古灵甚至还有工夫打趣的想着，经过了这一番折腾，万一回了现代，只怕是自己都能立马去航空公司应聘空姐了。
她甚至还有些庆幸，还好钟嬷嬷不会瑜伽，否则说不得夜里还要让她在床上练瑜伽以求改善身形。
如此过了数日，眼见着古灵学得也毫不含糊，钟嬷嬷也总算是点了头，同意让她往后只需练上半日，下午便可自行出府去了。
如此，古灵也终于有工夫来给酒楼往后的员工进行培训了。
这几日间，蒋管事也来过好几回，然而他每回来，也都是简单同古灵讲一讲酒楼如今的进展，顺便再带上按照古灵给出的图纸新制成的月饼礼盒来给她瞧上一眼。
来京城后新腌制的一批咸鸭蛋和皮蛋也已经成熟了，酒楼如今也已落成可投入使用了。
人手方面，有蒋管事和蒋家出手，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眼看着一切都渐渐步入正轨，古灵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免有些感慨。
然而时间也来不及让她多感慨了，再过六七日便是中秋佳节，而在中秋前一天，公主府上还要举办一次宴会，等到中秋节那一天，古灵还得跟着长公主一同进宫赴宴。
等到中秋一过，京城这边的酒楼便也要准备开门营业了。
古灵此时只觉干劲十足。
这些天里，郁文涛和古氏也已经从严府搬出去了，在京城里的“郁园”总算是修葺完毕了，古灵也抽空去了几次，这一处园子比从前在泾河县那边的要大上不少，虽赶不上严府的那一处宅子那般大气中又不失精致，但放在京城这地界，也算得上是十分不错的了。
毕竟自家如今连个在朝为官的人都没有，全是凭着郁流霜的关系，才能住上这样的大园子。
郁文涛对这处园子自是十分满意，乐呵呵的逢人便说享了女儿的福。
古灵去郁园的那几次倒也碰见过郁流霜一回。
对于这未来的小姑子，一番交谈过后，古灵也是打心底里觉得这姑娘十分不错。
若是她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在现代时，同郁流霜的年纪也差不多一般大，两人一见面，也自然有话说。
而关于郁乘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眼瞧着自家姨父打定主意是肯定不会对自己讲实话的，毕竟就连古氏也都无法从他口中问出有关郁乘风的丁点消息，古灵也只得放弃。
准备送给郁乘风的那一枚剑穗，她也已经做好了，只是这剑穗的主人却仍不知身处何处。
好在忙碌的生活使得古灵根本来不及胡思乱想。
每日上午在公主府里继续同钟嬷嬷学她那些制香配药膏的本事，下午则是窝在即将要开张的酒楼中继续教后厨的师傅们做菜。
值得一提的是，钟嬷嬷那调制药膏的手艺，看着虽复杂繁琐，但其实只需要寻到药方上注明的药材，便可细细配置出来。
而这一过程，倒是同后厨的香料配比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正是因此，古灵动手调制起各类药膏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等到每日中午和傍晚，严清欢也都会如约而至，且他每回来，几乎都不是空着手来的。
知晓古灵喜欢钻研吃食，他便也只是想法子寻了些稀罕的食材带过来。
而古灵对此也是乐见其成，每逢他又带了市面上难寻的食材和水产来，古灵便要想法子将其料理成数种菜色，而后端出来，请他好生品鉴一番。
这些日子，虽忙了些，但也没少吃那些山珍海味，好在古灵每日的运动量足够大，且她也早就适应了钟嬷嬷那磨人的药浴，近些天甚至还能在入夜后，偷偷窝在房间里，带着清觞和流年两个丫鬟一同练起了简单的瑜伽动作来。
也因此，她每日虽吃了不少好的，但也没见着长胖，反倒是身姿更轻盈袅娜了几分，看得两个丫鬟一阵咂嘴又眼热。
几日的工夫过得飞快，期间，碎月轩也趁机在中秋节前三日推出了京城中从未出现过的数种新式月饼。
因着碎月轩老字号的名声，前来买月饼的人自然也不少，只是好些达官贵人到底也还是对那新式月饼心有顾虑。
毕竟买这些高档月饼大多都是要作送人之用的，万一这月饼口味不行，那岂不是要出大麻烦了。
也因此，新式月饼的销量虽也不差，但却远没有达到古灵和蒋管事的预期。
对此，古灵也自然也是有一番应对方法的。
长公主要在府中举办宴会，届时邀请的都是各家朝臣的内眷亲属，全是女客，又因着第二日便是中秋，正好就将这新式月饼拿出去待客。
对于这批月饼的口味和品质，古灵自然是十分有信心的，且这新式月饼也找了好些熟人试吃，比如以严嘉乐为首的严府众吃货，就对这一批新式月饼的口味称赞有加。
相比起格外钟爱甜口的严嘉乐，严清欢则是更中意那咸口的咸蛋黄月饼和鲜肉月饼。
月饼的口味没有问题，只需一个契机打开销路，自然不愁卖。
而后日的公主府午宴，便是契机所在。
等到了日子，一大早起来，古灵便被十几名侍女伺候着穿衣打扮。
今日要穿的华服是昨儿下午才送来的，霓裳坊出品，用的还是京城中有价无市的云烟锦。
这云烟锦也不知是用何材质制成的，虽说是锦缎，但其轻薄程度都快赶得上轻纱了，只是却远没有轻纱那般透光，但也因此，这轻薄又兼之透气的云烟锦倒是格外适合在夏季穿着，只需薄薄一层，就可省去许多麻烦。
古灵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想着，这云烟锦若是用来做睡衣，肯定也不错。
被众侍女伺候着换上了一袭华服，及至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饶是那铜镜中只能模模糊糊的瞧见人影，但也这也丝毫没有消磨古灵欣赏自己身上这套衣裳的兴致。
浅紫色的云烟锦上以银线绣了大量花色图案，袖口和领口处还绣有精致的暗纹，这会在房间内，这些花纹还看得不甚清楚，但昨日送衣服来的裁缝也说了，这套衣裳，需得在阳光下才能真正展现其奥妙所在。
衣料上头用的银线在室内时瞧着并不明显，但若是放在阳光下，便会清晰显现出来，届时整件衣裳穿在身上，便也会有那么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这套衣裳从用料款式到最后的成品都是由长公主一手选定监制的，古灵还是昨日才头一回见着这套衣裳的模样，然而一见之下，便觉十分喜欢。
她平日所穿衣物也大多是淡雅的素色，就连黑色也很少穿，从前在泾河县摆摊时，她所穿的衣裳也都是以浅灰色布衫为主。
像这般清透的浅紫色，再配上细细的银线，既不张扬又不失华贵，确实甚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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