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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边月


  他们这一支探险船队自去年七月底便从渊朝出发,在茫茫大海上先是按着既定的路线前后抵达了几个一直同渊朝维系着良好贸易关系的国家,而后便又按着从当地商人口中打听来的消息,一路往南边航行。

  途中船队遭遇到的天灾人祸不断,既要面对变幻莫测的海上天气,又要谨防船上保存的食物和水被污染或是变质。

  同时,又因为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许多船员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海困症”的症状。

  所谓“海困症”,多表现为在长时间海上航行后,原本健康的人无端的就出现了食欲不振、消化不良,精神萎靡且浑身疲软乏力等症状。

  而奇怪的是,这种不知原因又无法有效治愈的病症,每每都会在船队靠岸,众船员下船生活上几天后便又自行痊愈了。

  而在船队抵达这一处大陆前,众船员便已开始大范围的出现了这种“海困症”,好在这片大陆上的原住民倒是对他们这些外来者并无什么敌视,反倒是还十分乐意与他们进行交易,也因此,众人在陆地上倒也算是安全无虞。

  当地土著大多都是衣不蔽体,随处都可见拿了树叶遮挡身子的原住民,能穿得起织物衣裳的,也就只有少数贵族以及部落的首领了。

  因此,这里的首领对从渊朝带来的丝织物以及棉纱制品格外感兴趣,在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之久的交流磨合后,双方也终于确定下了合作贸易关系,约定好用当地特有的瓜果蔬菜种子以及兽牙兽骨等物交换船队从渊朝带来的织物和陶器等物品。

  当地土著虽也会制陶,但技艺方面远远不及渊朝的陶瓷器物,如今被那首领视若珍宝一般捧在手里用来饮酒的那一只粉釉白瓷碗,便是同渊朝使者交换而来的。

  这会眼瞧着小女儿在宴会上又闹了这么一出,几乎是当众被严清欢拒绝,可首领却依然是乐呵呵的看着场中的歌舞,全然一副没将方才那一场骚动看在眼里的样子。

  于是席间无论是渊朝使者还是部落高层也都当作无事发生,只管继续饮酒吃肉。

  待到夜深,宴会上的众人也各自散去,在部落中心位置附近的一间石屋中,却仍有灯火从石缝中透出,印照在地面上,转眼便又同地面上雪亮的月光混在一起,朦胧一片。

  石屋内,严清欢本已经准备要安寝了,方才却又有一名渊朝使者趁着夜里无人便摸了过来,这会那人正皱着眉,同他说着那部落首领小女儿的事。

  “我瞧着那位首领大人铁了心就是不愿管这事,甚至有意让那位小公主跟着我们一同回渊朝,大公子您可有什么对策?”

  这使者见严清欢仍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淡然模样,这会也忍不住便急忙开口问了出声。

  听得他问,严清欢这才扬起脸,淡然应答道:“他既没开口,咱们便权当不知,人,我们也不会带走。”

  闻言,那使者却仍是愁眉苦脸的就坐在屋内粗糙的石墩上,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位首领的想法倒也是昭然若揭。他们周边另有其余两个部落虎视眈眈,便想用自己的女儿笼络住你,好让你留下人手帮着他们发展壮大,端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话一出口,他又恍觉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还如此光明正大的谈论着这些,便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又赶忙往门窗那处看去,片刻后,他又尴尬的放下了捂着嘴的那只手,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道:“嗐——忘了那些人根本就听不懂咱们说话......”

  一说到这儿,使者便又望着严清欢,由衷感叹道:“大公子,还是您厉害,才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便能摸索着掌握了当地的语言。”

  这使者又继而想起,若不是因为如此,那位小公主也不会对严清欢另眼相看,而后又缠着他教授汉话,说不定也不会发展为像现在这般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便缠着要严清欢娶她了。

  使者脸上便又带了几分尴尬和自责。

  他们这些人自打来了此地,便都是一起请了当地人摸索着对话交流的,可到了现在,他们之中却也只有严清欢一人能熟练的用当地语言同本地人进行交流沟通。

  若不是因此,严清欢大概也不会被这蛮荒女子如此胡搅蛮缠。

  严清欢虽看不大清楚对面人脸上的神色变幻,却能通过他的细微举动和语调气息大致判断出他此时心中所想,便也只是冷着一张脸,出声安慰他道:“此事并无你想象中那般复杂,你也不必自责。”

  那使者闻言,也只是低下头,胡乱应了一声。

  他自幼便跟在严清欢身旁,自然知道自家大公子自小待人便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样子,倒是同老爷如出一辙。

  因此这会虽见严清欢仍是冷着一张脸,可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却也好受了些。

  是啊,大公子是什么人?自小便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从前在京城便有许多名门贵女明里暗里因着大公子争风吃醋,如今只是被一个异族部落的首领之女纠缠,也难怪公子自始至终便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使者一边想着,不免有些汗颜,倒是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

  正想着,他就又听得严清欢开口道了一句:“我打算明日便同那首领辞行,等后日一早便启程返航。”

  明亮的烛光映照下,严清欢此刻便如同那从古画中走出的俊秀书生一般,直让使者都看得有些发愣。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又听严清欢淡然开口道:“同他们交易得来的种子以及兽牙兽骨等物都已准备妥当了,你明日便再去船上好生巡视一番,我再领着人在当地多采购一些土豆和玉米,咱们返程路上大半时间便只能靠着这两样粮食撑着了。”

  听着他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使者当即便点头应下了,又想起这会时辰不早了,便也立马起身告辞了。

  等使者走后,严清欢便也直接吹了蜡烛,躺在石床上睡下了。

  白日发生的种种,却是没有对他产生一丝影响。

  而部落另一边的某处石屋中,这会也仍有灯光亮着。

  首领的小女儿缇娜这会正指挥着一名女奴给自己整理着衣物和她私藏的心爱之物,那女奴虽手下不停,却仍时不时便抬眼担忧的瞧一瞧那坐在石床上的少女。

  缇娜这会坐在床上,曲起双腿,捧着脸瞧着窗外的月亮,逐渐有些出神。

  瞧着瞧着,她又格格的笑了起来,声音愉悦的问着那女奴:“汀,你说这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很像他的脸庞,一样都是如此皎洁美丽,让我一眼便爱上了他。”

  那女奴这会也已经将石箱中的那些衣物收捡好了,正用一张结实柔软的兽皮将它们统统打包起来,闻言,她也只是担忧的摇了摇头,小声道:“主人,您已经被他拒绝了那么多次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他?咱们部落里多的是强装勇猛的青年,您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个外人?”

  名唤为汀的女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又瞧着缇娜这会仍陶醉的瞧着窗外的月亮,当即便咬着唇,又道了一句:“更何况他看起来那么瘦弱,甚至比咱们部落的女人还要好看,若是他死在了您的前头,那该怎么办?”

  听了女奴的这番话,缇娜却也不生气,只是又痴痴的回想起了半月前的那一件事,而后便立马也笑着同她说起道:“不会的,你忘了吗,半月前他可是当着狩猎队的面,一个人就打死了一匹森林狼,他甚至连弓箭都没用上。”

  少女这会满眼都是对那人的爱慕之意,捧着脸,再度痴痴笑了起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那女奴也只得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她了,便也只得将手中的兽皮包裹系得更牢固些,好方便等到时候偷跑上船时,不会因里头的东西掉落了出来而惊动了那些渊朝使者。

  异国他乡的月亮同渊朝的倒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看着这一轮月,今夜注定也有许多人都无法安睡。

  大皇子府上,众幕僚今日又是一直争论到了深夜,却也仍是无人能提出什么有效的法子,能帮着大皇子在武渊帝面前挽回形象。

  自侯府插手科举一案的确切证据被黑骑送回武渊帝手中后,原本风平浪静的朝堂如今也变得晦暗诡谲起来,京城中如今虽仍是一片祥和,可只有身处暴风中心的人才能感知到,这不过都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短暂安宁罢了。

  如今大皇子虽也及时抽身,早就同侯府划清了界限,表明了自己不知情的态度,可武渊帝却已然是与这个曾经他还十分器重的嫡长子之间产生了隔阂。

  四皇子的突然崛起,便是一个信号。

  为此,大皇子周昕已经有好些天都不曾安寝。

  此时瞧着下头的众幕僚仍是闹哄哄的一片,整个会客厅嘈杂的如同清晨早起的集市一般,饶是周昕平日里装得再怎么淡然大度,这会也忍不住已经到了将要爆发的边缘。

  正在这时,下首处便有一白面儒生模样的幕僚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朗声道:“不知殿下可还愿意听在下一言!”

  他一出声,原本还十分嘈杂的会客厅内顿时便是一静,待到众幕僚望见了这站起来的人后,便又是一阵惊疑不定的议论声。

  “......怎么又是他?”

  “还真有不怕死的......”

  ......

  周昕将放在眉心的手移开来,此时他眉心的那一处皮肤早已被他掐的通红一片,再等他看清楚那站起身说话之人时,眉心那处便愈发紧蹙。

  “又是你?”

  许鸿文迎着周昕的目光,面不改色的拱手答道:“正是在下。”

  周昕此时一张脸上神色不明,下头的众幕僚瞧着,便已经没有一人敢在此时出头,深怕说错了什么话便要触霉头,可眼前的这许鸿文倒是真真够胆。

  自那一回他当堂指出自己进宫阻拦父皇与严太傅会面之举实在是画蛇添足后,此人便就此跟在了自己身边,一时间倒也颇受器重。

  眼看着后来四皇子渐渐受宠,周昕便也下令让众幕僚想法子杀一杀老四的锐气。

  于是便有幕僚提出要用那异域胡姬来挑拨圣上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周昕当即便也准备动手,可谁料也就是那时,这许鸿文便跳了出来,直言此举不妥。

  可当时一心想要除去四皇子这条“杂鱼”的周昕却怎么都听不进反对的意见,便不顾许鸿文的劝阻,直接就买通了兰香坊的几名胡姬,试图让武渊帝因此而厌弃了四皇子。

  可没想到的是,老四平日里看着最是不靠谱,胆小又怕事,可在此事上倒是杀伐果断,直接就将那胡姬当场诛杀,此举反而令武渊帝颇为满意。

  周昕得了消息,几欲吐血。

  很快,武渊帝便借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将原本自己手上的事务分化交由了四皇子处理。

  也是这时,周昕才意识到了,这一回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武渊帝便因侯府一事对自己心有疑虑,可自己偏偏又棋差一招,接连走错两步路,直让多年苦心经营来的优势几乎荡然无存。

  而这时,原本已经被自己冷落了许多天的许鸿文又在这时站了出来。

  不知怎的,周昕竟生生对他生起了一阵期望,因此,他便想也不想的起身走了下来,亲手扶起了仍保持着躬身行礼状的许鸿文,问道:“先生可还愿帮我?”

  许鸿文当即沉声应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这句话一出口,下头当即便有人变了脸色,同时也有人暗暗在心里唾弃着这姓许的果然是个不要命的马屁精。

  然而不管他人怎么想,这话倒是明显取悦了周昕。

  这话若是教旁人听见了,那必然是要直呼这许鸿文大逆不道的,然而此刻听在周昕耳中,却是十分受用。

  他满意点头,放声大笑,良久,才又面向许鸿文道:“先前是我太过刚愎自用,没有听从先生的劝阻,还望先生见谅。眼下情形,还要多仰仗先生了。”

  这番话端的是诚恳异常,直让下头的一众幕僚侧目,而那许鸿文却是不卑不亢的应下了,当即便跟着周昕一同到内室商讨去了。

  剩余一众幕僚面面相觑,良久,才皆是相对叹息,果然不要命的人毕竟也只是少数,就看这位还能跟着得意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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