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五章 付出的一方，都是卑微的
夕阳西下。
赤红晚霞挂在天边，像是上天也红了脸。
秋叶巷的街道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子为她推着一辆豆腐摊小推车，一路上有说有笑，缓缓朝女子家中走去。
“对了，青书公子。”
南宫倩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还没问你此次回京所为何事呢，你不是在青州那边任职么？”
“哦，回来参加一场婚礼。”周青书随口说道。
岂料此言一出，南宫倩脸上笑容却是一僵。
“南宫姑娘，怎么了？”周青书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变化，忍不住问道。
“嗯……”
南宫倩轻轻摇头，笑道：“没……没什么。”
可她脸上的勉强笑意，着实太过勉强。
“到底怎么了？”
周青书停下推车的脚步，认真地看着这位女子，“我说过的，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南宫倩一怔，朱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还是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这位不施粉黛，衣着朴素，却难掩天生丽质的女子，眼眉低垂，黯然神伤的姿态，分外惹人怜惜。
“南宫姑娘……”周青书心生不忍，想去牵她的手。
可他指尖甚至还尚未触碰到南宫倩的手背，这位女子就如触红铁般地迅速收回手。
她后退半步，低声道：“青书公子……南宫……不值得你这样子。”
周青书伸出的右手悬浮半空，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垂了下去。
“你当然值得。”他柔声道，“你这么好的女子，怎会不值得？”
南宫倩抬眸望向他，美眸有清泪流下，动听的声线也带上了哭腔，“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不知道以前的我……你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唾弃……”
“我都知道！”
她话未说完，周青书就低着头厉喝打断。
南宫倩美眸微微瞪大。
“我都知道……”周青书低声道。
那些事，他本不愿知道，别人跟他说，他也不愿细听。
可耳朵很难堵住，他终究是知道了大致情况。
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堪称身份显赫至极的公子爷，无力地低声道：“我都知道，以前的你是怎样，现在的你又是怎样，我都知道。”
“可……”
他抬起头看向南宫倩，竟是热泪纵横，“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南宫倩，我喜欢你啊！”
南宫倩怔怔出神。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一把抹去眼角泪水，毅然转身小跑而去。
周青书站在嗯，望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没有追。
有时候，追，也需要一种身份，一种资格。
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是科举进士，是青州从三品武官，是……
他有很多很多身份，很多很多尊贵无比的身份。
可偏偏没有那种，可以让现在的他追上那道窈窕背影的身份。
他没资格去追。
“为什么呢……南宫，为何要这般画地为牢？”
周青书仰天长叹。
当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周府时，父亲周辉躺在庭院里的摇椅上，好像已经等了许久。
“我以为你回京之后，第一个见的会是我。”周辉淡漠道。
周青书没有说话，直接跪倒在这位兵部尚书的面前。
这对父子之间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反而气氛压抑至极。
“你要我帮你照顾那女子，我照做。”
周辉从摇椅上站起，指着他怒吼道：“可你知不知道，那女子以前是红袖招的花魁！是卖身子换富贵的妓！”
跪在地上的周青书低着头，“我都知道。”
“那你还去寻她？！”周辉被气的脸色涨红，“你是要让我周家丢尽颜面吗？！”
周青书没有说话。
“逆子！逆子！！！”周辉怒吼咆哮，最终愤然离去。
周青书不再跪地，缓缓起身，用脚尖在地面以专有的频率轻点数下。
很快，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此，“公子，您找我？”
“去查。”
周青书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声音究竟有多寒冷，“去查南宫姑娘和吏部左侍郎究竟有何关系。”
“是。”
黑衣人一闪而逝。
……
……
次日。
大雨滂沱。
阴云密布的天穹，让这日上三竿的时分，看不见一点太阳的踪影。
周青书缓缓推开周府大门，准备跨出门槛的右脚却是停在了半空。
只见周府之前，一位绝美女子跪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任凭大雨浸透衣衫，任凭夹杂着雨水的寒风刺骨。
周青书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脱下外衫遮在她头上，不让雨水继续折磨这位他爱慕的女子。
“青书公子，对不起……”
南宫倩抬眸望向周青书，祈求道：“可是求求你，带我去他的婚礼好不好？我只是想远远地见他一面，仅此而已……”
看着此女苍白的脸蛋，看着此女被雨水浸湿的凄凉模样，周青书无比的心疼。
他很想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如此卑微。
可下一刻他却是自嘲一笑。
卑微？
他不也是么？
付出的一方，总是卑微的。
周青书将南宫倩轻轻扶起，只说了一个字。
“好。”
……
……
次日。
洛京，苏府！
苏明的苏！
此时这座吏部左侍郎的府邸之中，悬灯结彩，象征大喜的红灯笼挂满屋檐。
锣鼓喧天，在几条街外都能感受到这里面的喜庆气息。
原因无他。
今日，便是苏明和夏清婉的大喜之日！
一辆辆马车接踵而至，从上面下来的无一不是朝廷重臣，身份显赫。
他们一个个携礼而来，而府邸之中，身穿大红袍子，一副新郎官打扮的吏部左侍郎苏明，则是谦逊有礼地迎接这些大有来头的宾客。
“户部尚书，凌合凌大人，携礼来贺！”
苏府管家在门口通报宾客名号，几个小厮就上前将礼物拿走。
户部尚书凌合是一个两鬓如霜的中年人，一进门就对着苏明拱手大笑，“大婚之日，恭喜呀，苏大人，老夫就先在这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届时生了个大胖小子，说不定能和我孙女结个娃娃亲嘞！”
苏明微微一笑，“借凌大人吉言了。”
凌合又是哈哈一笑，道：“你先忙，我就进去候着了。”
“凌大人的位置早已备好，还请入座。”苏明笑了笑。
凌合走后，立马又是一位宾客进府。
“兵部尚书之子，青州军副将周青书，携礼来贺！”
周青书身穿一袭锦绣华服，步履稳重，神情冷漠，完全不似前来祝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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