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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蜀山风云(1)


  洛阳事了,贺奇直奔巴蜀。

  彭家迁居,他总要将青州彭门安排妥当,如此才能安心去处理神兵的事情。

  一路之上,贺奇连换数匹快马,水陆并行,不到半月,已经来到了巴蜀境内。

  此时的蜀郡,巴西郡,汉川郡已经被大唐勇将史万宝和柴绍占领,巴蜀,汉中一带尽入唐室版图。

  大唐水师和精骑可以凭借巴蜀的地利,直扑巴陵郡,长沙郡和鄱阳郡。但是蜀中巴山的蜀山寨却如同一颗锋锐无双的钉子深深地扎在巴西郡中,令诸路唐军不敢轻易发动攻势。

  此寨经巴陵大梁皇帝萧冼辛苦经营二十余年,屯精兵数万,战将百员,粮草更是堆积如山,用于扼制唐军。

  寨中不但遍布重重机关陷阱,更加网罗了许多江湖上横行无忌的黑道高手,巴山七煞更是这些高手中的王者。

  江湖传闻,与巴山七煞交过手的高手,几乎都没有存活下来。近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浣花剑派与巴山七煞的交手也以浣花剑派的惨败而告终。

  峨嵋小神龙华不凡是迄今为止与七煞交手而幸存下来的唯一一名武林高手。其他追随他的战友全部丧生。

  贺奇乘船自嘉陵江顺江而下,刚抵巴西,就看见数万的大唐官兵旌旗闪烁,战马嘶吼,似乎正在进行着军事集结。

  他到巴西城内,便着手打听浣花剑派的所在。

  一个年迈的长者听到他的询问,苦笑一声,道:“年轻人,你初来巴蜀,也许不知,浣花剑派此时已经和蜀山寨连打了数场大仗,你只要跟着送棺材的伙计,或是寿衣店的掌柜,定可找到浣花剑派。”

  贺奇听得心头一紧,暗道一声:惨烈!

  连忙谢过老者,急匆匆地跟着一过运棺材的车队,赶往浣花剑派。

  浣花剑派坐落于涪水河畔一处风景雅致的山坳之中,恰在巴西和涪陵两郡之间,一条大道横跨绵水直通成都,交通便利,物产丰富,是一个富庶丰足的养生之地。

  山坳中四季如春,百花争芳,谷中三条清泉交错流过,溪边花树林立,水中落花载浮载沉,如诗如画,浣花剑派之名由此而来。

  剑派中历代高手于花林中领悟到上乘剑术,遂成一派,在当世数百种剑术派别中另开蹊径,自成一格,成为剑法中的一股清流。隋唐以来,派中高手辈出,盛极一时,被武林中人所景仰。

  随着武林七公子之一的华不凡出世,更加将浣花剑派的剑术推向一个新的高峰,在他的带动下,年轻一代的高手迭出,使浣花剑派成为一支实力强劲的武林劲旅。

  但是,如今的浣花派白绸遍布,招魂幡四处飘扬,斗大的奠字触目惊心,一桩桩棺木排着队进入剑派的青铜大门,门内一阵阵哀鸣之音,令人见之辛酸,闻之落泪。

  贺奇见此情景,暗叹一声“江湖子弟江湖老啊。”

  “是,二弟么?”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布包头的华不凡大踏步迎出门,一把抱住贺奇,悲喜交集地说:“二弟,我们兄弟终于见面了。”

  “大哥!”贺奇双眼发酸,他拼命忍住热泪,颤声道:“大哥,府上什么人过世了?”

  华不凡明亮的大眼中闪出悲愤无比的神色,狠狠地说:“我家几位叔伯兄弟和我的几个师叔师兄弟在最近一役中被蜀山寨的狗贼杀害。现在我浣花派死在巴山七煞手上的已经有两百三十四人。此仇此恨,荡平东海,也难洗清。”

  “大哥节哀顺变。”

  华不凡面色沉重地看了看剑派大门外迎风飘扬的招魂幡,叹道:“巴蜀武林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混乱。自从萧冼这个恶贼在巴陵建立大梁王朝,大批黑道恶尽恶绝的强人云集巴山,巴山七煞更在那里开山立寨每日滋扰巴蜀地方,直将整个巴蜀弄得民不聊生。

  先父华公大鹏曾经联结青城,峨嵋和巴山剑派与巴山七煞为敌,发誓为巴蜀除害。经过连场恶战,先父与诸位派中前辈相继被巴山七煞所杀。我华不凡在峨嵋金顶许下誓言,有生之日,定要洗雪家仇,用巴山七煞的人头为家父上祭。”

  “这五年来,我华不凡广结天下侠士,更联结所有与蜀山寨结仇的门派,数次攻上蜀山寨。然而,每一次都是损失惨重,伤亡累及。

  但是,蜀山寨也不好过,因为我浣花剑派的关系,折损了大批的人手。所以我们彼此都将对方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

  最近,巴山七煞收到讯息,说是我和二弟结拜,而二弟的家小也正在赶往巴蜀,立刻布下陷阱,故意散布消息,说是要截夺彭家的镖车,意图诱我上钩。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浣花剑派的关系,彭家财产虽多,却那里放在蜀山寨的眼里。”

  “大哥,”贺奇激动地紧握住华不凡的手,道:“但是大哥明知是个陷阱,还毅然闯入,我彭门上下,同感大恩!”

  “什么大恩?”华不凡苦笑道,“没有将你们镖队完整无缺地救出来,令司徒大叔枉死,我才惭愧无地。你于我本有救命之恩,此乃我应尽之责。”

  “大哥不必再说,你我既是兄弟,便是一家人。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贺奇说这个话十分勉强。

  说实在的,他并不愿意却对付蜀山寨。在他看来,这是南北双方在争夺天下,他一个江湖浪人插手进去徒然让自己双手染血,智者不取。

  但江湖乃是人情之江湖。

  他青州彭门在为难之际投奔华不凡,如今若是在对方血战之时离去,谁听了都要戳他们的脊梁骨。

  贺奇倒是不怕,可青州彭门却怕。

  在一路上贺奇思考了很久,终究还是决定插手此事。

  在贺奇模糊不清的记忆中,好像是这群家伙被蜀山寨的人施展阴谋困了起来,最终还是自己醉酒入山将他们救了出来。

  哎,猪队友实在是带不动啊。

  华不凡沉吟半晌,忽然说:“难得二弟有此心意,为兄在此谢过。”

  贺奇大喜道:“大哥,你终肯让我和你并肩作战了。”

  如果前期有贺奇参与,说不定就可以避免被围困的悲剧,贺奇可不想再来一次单人闯关了。

  华不凡勉强笑了笑,道:“当然,二弟武功盖世,此战可操必胜,明天我就找齐浣花派所有高手,同赴巴山和蜀山寨一决生死。今晚,你且陪大哥我共谋一醉。”

  贺奇犹豫了一下,道:“本来我颇不敢饮酒,怕醉后失态,但是既然大哥相邀,我就豁出去陪大哥痛饮一番。”

  “甚好。”华不凡兴奋地长身而起,大声道,“备酒!摆宴!去叫彭家四公子无惧前来,就说他的三哥已经到了。”

  酒席片刻之间已经备齐,贺奇和彭无惧相见自有一番悲喜。

  席间,华不凡殷勤劝酒,彭氏兄弟慨叹旧恨新仇,酒到杯干,片刻之间,已经连饮数坛竹叶青美酒。这竹叶青入口清淡,但是后劲十足,半瓶已经难挨,何况连尽数坛。

  恍惚之间,彭氏兄弟双双醉倒,贺奇勉强撑起身子,倒在桌前。彭无惧却甚是狼狈,滚倒在华府客厅的长毯之上。

  华不凡看着醉倒的彭家兄弟,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弟,不是做哥哥的不想带你前去,只是此行太过凶险,你年纪尚轻,大好年华,正当快意人生,何必无缘无故抛掷在我浣花剑派的恩怨之上。”

  待华不凡走后,贺奇缓缓站了起来。他已经是先天巅峰的高手,这辈子都没有希望醉酒了。

  他伸了个懒腰,喃喃自语道:“这个兄弟交得不错,看来是一个靠谱的人。”

  …………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浣花剑派的内厅密室之内云集了来自青城,峨嵋,五凤刀,大雪山和巴山剑派的数十名高手。华不凡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几个尚未露面的重要人物。二更时分,一阵轻盈的风铃声传入众人耳际。七匹快马风驰电掣般直闯入浣花剑派的大门。

  “柴将军来了!”华不凡大喜,连忙开门迎客。室内的众人也纷纷露出热切欣喜的神色。

  在李唐军中威名赫赫,即将入赘皇室,迎娶大唐公主的玉郎君柴绍将军一身威风凛凛的黑色盔甲,披着暗色大氅,大踏步走进门来,身后四名亲卫高手踏着整齐的步伐,前后左右严密地护住他的周身。

  接着走进来的,是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汉子。其中一个人身高六尺,白面无须,细眼长眉,嘴唇极薄,目光冷峻锐利,显出一副坚毅不拔的神色。

  他的双腿虽短,但是双臂很长,手握着一双长约五尺,银杆白穗的短枪,左边枪杆上刻着七十二的字样,而右面的枪杆上刻有三十九。

  另一个汉子身高足有八尺,阔脸环眼,鼻直口阔,双臂粗如巨木,双手各提着重达五十余斤的开山斧。

  他的目光没有刻意装出的凌厉摄人,但是只要他随随便便一站,众人便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煞气扑面而来。

  “参见柴将军!”密室中的所有高手一起向这位纵横沙场的大唐名将躬身施礼,语气之中满是热忱。

  柴绍将军俊美秀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各位不必客气。今天能够邀请众位高手云集巴山共讨蜀山寨,真是柴某毕生之幸。”

  大家见身负如此盛名的大唐主将全无一丝一毫的架子,对众人格外尊敬,语气如此至诚感人,无不热血沸腾,决心为他效死出力。

  华不凡踏前一步,朗声道:“柴将军,华某不才,已经汇集了巴蜀武林所有成名立万的白道英杰,只等将军一声令下,我们星夜杀入蜀山寨,誓要除去巴山七煞,为世间除害。”

  柴绍将军微微一笑,道:“华兄弟不必性急,荡平蜀山寨这件事虽然迫在眉睫,但是却万万草率不得,因为这关系到南征江汉的大唐水师的生死存亡。”

  众人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华不凡连忙问道:“请问柴将军,可是大将军李靖率领的水师?”柴绍将军笑着点了点头。

  室中众人轰的一声,同时发出惊喜赞叹的呼声。

  原来,李靖将军转战天下,号称不败,乃是万人景仰的常胜神将,此时听到李将军的名号,一众武林人士那里还抑制得住心中的激动。

  华不凡身边的浣花剑派长辈师叔万花剑常大横好奇地问:“柴将军,李大将军真的这么快就要南征了?”

  “不错!”柴绍将军眼中露出刀锋般的厉芒,“萧冼此贼,我大唐军将早欲生啖其肉。兵贵神速,李靖将军分派副将率领二十万新军集结洛阳操练,以掩人耳目,自己已经率领十万精锐水师乘风南下,指日可抵巴陵,生擒萧冼。

  但是,蜀山寨地处蜀地要冲,汉中,巴蜀的军需和粮草都受到蜀山寨威胁。据闻蜀山寨中更有萧冼布下的数万精兵,上百悍将,如果他们扼守咽喉,断绝大唐军粮道,形势便很危急。所以,李将军命我和史万宝将军率领三万精兵秘密潜入巴西郡待命,随时可以杀上巴山,踏平蜀山寨。”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一众武林高手,笑了笑说:“蜀山寨机关密布,陷阱遍地,为了减少攻打蜀山寨的伤亡,我和史将军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山下邀战,一路换上蜀山寨军校服装偷偷袭寨,来一个里应外合,一举擒下蜀山七煞。

  听说华兄弟曾经多次闯入山寨,对于寨中各种布置了如指掌,所以我特别邀请了他以及浣花剑派诸位高手助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环顾了周围众位青城,峨嵋,巴山,和大雪山的众高手,笑了笑:“没想到华兄弟如此尽力,竟然又请来了如此众多的高手名家,此行可操必胜。”

  这时,巴山剑派掌门一剑落七雁左镰踏前一步,圆睁丹凤眼,沉声说:“先师天绝道长,还有我众位师兄师弟不下七十人,尽数遭巴山七煞毒手,如果华兄弟让我们错过了如此的报仇良机,以后恐怕休想安枕。”

  众人被他说动了心事,看了看苦笑着的华不凡,纷纷露出一丝惨痛的笑意。峨嵋首座灭尘大师,青城左护法双剑断肠都大生,大雪山首席高手千里飘雪万电星纷纷走出行列,向柴绍将军宣誓死战。人人面呈悲愤之色,恨不得立刻杀上蜀山寨。

  柴绍将军神色也是一阵激动,大声说:“各位,为了这次袭寨,我特地请来了中原武林七大公子中的两位前来助拳。”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他身旁的两个青年汉子立刻踏前一步,那个提双枪的汉子道:“在下厉寒罡!”而使斧的大汉则朗声道:“在下岳堂威。”

  众人嗡地一声,纷纷惊喜地低声欢呼起来,气氛更加热烈。华不凡欣喜地冲上前和两人热络地打着招呼。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武林七公子名震天下,端的是非同小可。

  双霹雳厉寒罡一双短银枪使得出神入化,枪出如雷,宛如银电横空,而且据闻他的先天罡气已经初具规模,可以在枪上附上无坚不摧的罡气,取人性命于无影无形,出道以来连会黑道一百一十一位好手,未尝一败,他的枪上刻的数字就是此枪所取的人命之数。

  而鬼斧神兵岳堂威则以他无坚不摧的无双神斧威震中州,普通的斧法以刚猛狠辣见长,而他的重达百斤的开山斧却被他使得轻柔如风,迅捷如电,举重若轻,实在已经到了自重返轻,返朴归真的上境。

  连方百通先生都曾经在他的武林轶事录中夸奖过他的斧法,引为上品。

  “有了两位助阵,这次袭寨必胜无疑!”

  “有两位公子出手,七煞必擒!”众人纷纷议论。

  厉寒罡和岳堂威连连谦逊,但是脸上已经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柴绍将军看到众人士气已经高昂到了极点,非常满意,立刻下令让大家一起换上蜀山寨寨兵军服。

  他已经暗中联络了蜀山寨一个头目,让他在三更时分率领一小队人马下山,然后由众家高手一起出手,将这些人马击毙,然后由这个头目带领众人潜入蜀山寨破除机关陷阱,在五更时配合杀上山来的史万宝将军里应外合夺取蜀山。

  在出发的时候,一个大唐军校飞骑而至,来到华府门前飞身下马,冲到柴绍跟前跪倒施礼,郎声道:“柴将军,李大将军有书信在此。”

  “拿来我看!”柴绍将军取过信件仔细端详,只见上面写道:“柴兄如晤:近来虽无确信,但已可测,林士宏可能已与萧冼老儿联兵抗我,其旗下军师崔国秀狡猾多智,居心叵测。如若联兵一事属实,崔国秀必会到蜀山一行,兄里应外合一计恐被其人识破,慎之慎之。愚以为,兄可枕兵于要道,困死巴山,待愚大破萧冼,蜀山寨无需强攻,可以坐克。望兄查纳愚言。”

  柴绍读完此信,心中很是不满:“李将军凡事过于谨慎小心,实在太过多虑,别说联兵一事尚未可知,即使属实,谅那崔国秀又安能预知此计。李靖莫非想要抢我头功不成?”他没有将信遍示诸君,只是将它收入衣内,郎声说:“今日我将与各位一同上山袭寨,希望各位奋力死战,为国出力。”

  众人大惊,华不凡连忙说:“柴将军,不可,此行过于凶险,将军千金之躯,万勿涉险。否则我辈万死难恕。”众人纷纷点头。

  柴将军仰天一笑:“当今天子昔日与敌作战,常身先士卒,奋勇向前,打下了如今的锦绣河山。柴某不才,愿效今上勇武,对敌之际,绝无退缩阵后之理。”

  天已近三更,此夜乌云遮月,长风阵阵,正是偷营截寨的大好时机。蜀山寨上被买通了的头目带领着百十来个巡寨的寨兵,渐渐接近了柴绍,华不凡等人埋伏的地点。

  此时蜀山寨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蜀山七煞端坐大寨聚义堂正中,正在和一个白面长须,博冠青衣的秀士商议着什么。

  这个秀士打扮的人双目斜视,满是阴险狠毒之意,面色青白,鼻翼细长,胡须上翘,一副猥琐的样子。但是,盘踞正厅的七位凶名威震巴蜀乃至整个中原的巴山七煞却露出一脸凝重和恭敬的神色仔细地听着这个秀士的每一句话。这个人正是李靖将军顾忌极深的青衣秀士崔国秀,江南林士宏的首席智囊。

  “李靖将军乃是当世奇才,深明兵贵神速的道理,绝无可能在洛阳大张旗鼓地练兵,我敢确定,他已经率领精锐人马南下洞庭湖,来取巴陵,形势实在万分紧迫。”崔国秀慢条斯理地说。

  “啊!主公危矣!”巴山七煞的首脑天锤煞吴天宏大声道。

  此人那洪钟般的声音震耳欲聋,崔国秀被他的叫声也下了一跳。吴天宏本来为萧冼手下的一员大将,乃是少林弃徒,一身十三太保横炼功夫出神入化,不畏刀剑矢石,而且自外而内创出了一门独一无二的外功内练的无上心法:太保横炼罡,将此心法用于自己的双锤之上,使自己的双锤锤法威力更加凌厉摄人,方百通在著天下第一录时,曾经三次将他的锤法列为宇内第一。再加上他的一身洪荒巨兽般恐怖的天生神力,使他毫无疑问地稳居七煞之首。

  崔国秀看了看他,笑了笑,道:“吴兄勿慌,李靖将军必会兵出汉中,如果我们蜀山寨出动一支人马,在巴东,夷陵一带游击策应,专截唐军粮道,再派一支人马佯攻成都,让唐兵疲于调动,则即使是李靖将军,恐怕也会束手无策而无功而返。”

  “妙计,妙计!”七煞纷纷赞叹,只有左手剑煞岳帅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左手剑煞岳帅空自创出的左手剑法专攻偏锋,奇险无比,动辄以死相拼,凶悍无双,剑招微妙精深,令人惊叹。

  当年左手剑煞曾经自创杀手会与青凤堂抢生意,被青凤堂扫平之后,岳帅空被七名青凤堂金牌杀手追杀千里,仍然安然无恙逃到巴山,占山为王,即使青凤堂主也不能将他怎样,可见他有多么可怕。

  所以,在巴山七煞中,岳帅空以其通神剑法和深沉多智,坐了第二把交椅。

  崔国秀看到了他的表情,已经心中有数,笑道:“岳帅兄,我知你心意。不错,李靖将军算无遗策,绝不会看不出蜀山寨的作用。

  我已经从巴蜀的探报口中得知,史万宝和柴绍已经率领三万大唐精锐直扑巴山,指日可达巴西郡。”

  此话一出,七煞全部大惊失色,尤其沉不住气的就是老七血煞独孤一残。此人性情暴躁易怒,残忍成性,最喜食人鲜血,斩人头颅。手中一把九环大砍刀,长四尺,宽十一寸,壁厚刃薄,削铁如泥,一套血战刀法当者披糜。

  当年浣华剑派巴山一场血战,掌门华大鹏就是被血煞独孤一残吸干颈血而亡。他一听到大唐出兵的消息当场就蹦了起来。

  慢来,慢来,独孤兄。”崔国秀笑道,“柴绍其人我所深知。此人多谋果敢,凡事争先,不甘人后。如果李靖让李世绩将军夺取巴山。他一定遍派弓弩手,长枪盾牌队死守住巴山诸路出口,然后深沟高垒,困死我等于山上。因为唐兵势大,军容严整,我等就算三头六臂,也难突出重围。幸好,李世绩被派守长安,北防突厥无暇分身。柴绍一来,必定引军猛攻大寨,誓要斩将夺关,争夺首功。如此,我等正好以逸待劳,乘机将其击溃。”

  吴天宏等人大喜,连忙附身过来,问道:“崔先生,计将安出。”

  崔国秀胸有成竹地轻摇折扇,道:“试想蜀山寨山高墙厚,如果强攻,非要十万雄兵,古语有云,十则围之。如果想用三万精兵强取,必须用计。”

  “如何用计?”吴天宏问道。

  “攻城之计,无非里应外合,只要我们详加部署,严查内奸,特别是最近几日出外巡山的将校一定要严密彻查,就可以将计就计,让柴绍的内应无所遁形。然后,寨主可以佯装寨中失火混乱,引诱山下唐军攻寨,再利用强弓硬弩,机关陷阱杀伤唐军。趁着唐兵败退的时候,寨主可以选择精锐掩杀,这样唐兵可破。接着,寨主可以兵分两路,依前计而行,则大梁国无忧矣。”崔国秀娓娓道来。

  吴天宏大喜,立刻命令老三日月煞庄刑,老四雨煞林千叶率领寨中亲信头目严查几日来下山巡查的头目住所。

  老三日月煞庄刑以一对长短不一的日月刀称雄于汉中巴蜀,长刀为月,短刀为日,长短变幻,招式繁复多变,凶残狡猾,这路刀法被人誉为刀中鬼品,首创于巴山孤道人,孤道人以此刀法横行一世于魏晋时期创下鼎盛的声名。

  传到庄刑手中,他又将许多点穴捻上的功夫揉合进刀法中,创出以刀制穴的神功。以此稳坐第三把交椅。

  庄刑喜好刑名,平生最爱用刑,他所创出的许多用刑的花样让人生不如死,任你如何刚强也要如妇孺般哭嚎喊叫。而他也最喜欢听人痛苦惨号之声。

  老四雨煞林千叶本名已经不可考,人们只知道他的暗器功夫乃是当世一绝,比起千手追魂程红衣只强不弱。

  他的三门透骨钉分为两节,一节发射后随即被后一节上的弹簧弹出,射速更快。林千叶更擅长飞弹之计,利用手指弹出的飞弹改变已经发出的暗器的去向,让人防不胜防。而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更是他的看家本领。而他的锯齿飞镰刀法也堪称一绝,攻守诡异,奇兵迭起,令人无法提防。

  这两个人动作奇快,立刻派出三百来个亲兵,彻底搜查了所有头目的住所,终于在一个叫钟福的小头目家中发现了大唐长安印制的刻有贞观字样金锭。

  两个人立刻将金锭拿给崔国秀过目。

  “大唐印制的金锭,在巴蜀还未开始通行,一定是从北方带过来的。看这些金锭璀璨如新,尚未被人动用过。想来是柴绍新从长安带来的。好,钟福何在?”

  吴天宏立刻吼道:“老五,查一查花名册。”

  老五毒煞木雀胆应了一声,立刻取了花名册来。木雀胆天生对毒物着迷,他所制作的毒砂一经施展,方圆数丈之内,寸草不生,人畜皆亡。他的身上毒物如云,毒蛇,毒蜘蛛,毒蝎子满身都是。

  他以链子枪为兵刃,钩锁刺挑,灵动无双,飞菱枪法,名闻天下。更要命的是,链子枪中间被挖成了空心,埋进了恐怖之极的金蚕毒蛊,此毒一经染身,必哭嚎七七四十九天,中者全身无力,但是感觉却异常清晰,每一份痛苦都深深感受,而且想要自杀,亦不可得,实令人生不如死。

  吴天宏端着名册一看,大叫一声:“不好,钟福今夜巡山去了。”

  崔国秀轻摇折扇,想了想,道:“今夜月黑风高,正是劫寨的良辰,寨主请早下决心,尽快布置。”

  吴天宏拱手道:“还请崔先生不吝赐教。”

  …………

  柴绍,华不凡,厉寒罡和岳堂威带领着一众武林高手再加上柴绍在军中精选的好手在钟福的带领下,趁着黑夜悄悄摸进了蜀山寨的大寨辕门。

  寨中十八道暗桩,三十六处机关和一百多道陷阱全部被众人巧妙绕过。沿途之上,柴绍手下精兵已经在各处泼洒了火油,准备一有机会立刻点火烧寨。

  到了大寨辕门,突然一哨人马说说笑笑地从侧营出来,其中还有人拎着酒壶,显得格外兴高采烈。

  众人连忙敛声屏气,缩在钟福身后,看他如何应付。钟福强作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跟前,对打头的首领道:“常爷,看你满脸喜气,莫非寨中有什么喜事发生?”

  那个常姓首领立刻笑着用力一拍钟福的肩膀,道:“钟兄手脚何时变得这么缓慢,巡山如此之久?你怎不知,如今今上已经和江南林士宏结盟,江南第一秀士崔国秀正在火速往援咱们蜀山寨,从此我等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哈!”

  钟福立刻随着常首领的笑声附和了几下,偷偷看了柴绍一眼。

  柴绍立刻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崔国秀不在山上,李靖兄还是多虑了。”

  这时,常首领吩咐手下众人将手中的酒壶尽数递给了跟在钟福身后的众位巴蜀武林高手。“各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何不一起跟我们痛饮几杯,以作庆祝?”常首领笑着说。

  钟福建推托不掉,连忙取过酒壶,笑道:“说的甚是,应当庆祝,应当庆祝!”说着,举壶饮胜。常首领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皱了皱眉,道:“奇怪,钟兄手下的儿郎似乎不好此物。”

  钟福回头一看,原来同来的众人无人动酒。

  柴绍立刻举起酒壶一饮而尽,笑道:“常爷,我们今夜巡山,本不宜饮酒,但是即是常爷赏酒,我等自当奉陪。”

  “痛快!”常首领看起来很是高兴,回头道,“来,多备美酒,招呼这些兄弟。”他手下的寨兵不敢耽误,立刻搬来数坛美酒,摆在众人面前。众人见柴绍将军身先士卒,已经饮下此酒,并无大碍,未免被怀疑,也都纷纷举起酒壶饮胜。

  那位常首领看到众人全都饮下此酒,神色一喜,道:“钟兄,你带来的这些袭寨的将官好像酒量很好,这酒如此之烈,尔等竟然不倒!”

  众人一听到这句话宛如耳闻晴空霹雳,全都怔住了。常首领率领众寨兵飞快地向后疾退了十数丈,各人都提刀擎枪,严阵以待。

  “常爷,这酒?”钟福大惊失色。

  “嘿嘿,姓钟的,你吃了熊心豹胆,竟敢背叛七位寨主,如今喝下寨主的药酒,看你如何收场。”常首领大笑道。

  “不好,酒中有毒。”钟福在众人之中武功最弱,立刻不支倒地,倒地之际仍然呻吟道,“姓常的,是五寨主的毒么?七步断肠散?逍遥转魂丹?情人笑?”

  这时,一个洪钟大吕般的笑声传来,一个胖大的中年和尚,扛着月牙铲,大踏步走到众人跟前,笑道:“嘿嘿,五哥的药尔等还无福消受,你们喝下的是老子的秋波醉。”来人正是七煞之中最令人切齿痛恨的老六花铲煞花和尚。

  他的月牙铲法乃是出自洛阳千佛寺的镇寺之宝伏魔卷上的神功,本为刚猛正大的正道武功,但是他在其中夹杂了无数自创的阴毒招式,令这路铲法正中藏邪,奇正变换,更加诡异多变。

  他的点穴功夫可称西蜀第一,左手五指具可认穴,扣穴奇准,善点奇门要穴。而他最令人痛恨的则是利用点穴功夫和自制的迷药迷香偷香窃玉,不知道毁了多少良家妇女的清白。而秋波醉正是他拿手的迷药,只要喝上一点,就会令人浑身无力,偏偏神志却异常清醒。别人趁机施诸身上的酷刑都能够清楚感受,端的是残忍无比。

  钟福大惊失色,道:“六寨主,饶命,饶命啊!”

  花和尚的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放心,我必饶你性命,我的三哥正在刑堂等待尔等,哈哈哈哈!”

  想到日月煞庄刑的酷刑,钟福绝望地惨叫一声,趁着身上还有一点气力,心一横,嘴上一使劲,将舌头咬得粉碎,自尽身亡。

  “上!”花和尚一摆手,数十个如狼似虎的寨兵立刻冲到一众武林高手的面前,便要拿人。

  “呔!”猛然间,只听柴绍一声暴喝,一口酒水从他嘴中喷出,他大声道:“如此三流诡计,焉能骗倒你家柴将军,咱们杀!”他猛然从地上窜起来,直向花和尚杀去。

  花和尚仰天大笑:“柴将军,你以为将酒含在口中,就没事了,那你也太小看我的秋波醉了。”果然,柴绍在冲了几步之后,终于不支倒地,不住喘息。

  “给我抓起来!”花和尚大声道。

  突然,一道剑光划空而过,随着剑光闪烁,十数个寨兵惨叫着溅血倒地。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神龙公子华不凡。只见华不凡从怀中掏出十数枚药丸,递给周围众人道:“列位莫慌,家父曾密制九转造化丸,专解奇毒,快快服下,暂时可解迷毒。”

  花和尚大怒,厉喝一声:“尔等休想。”冰盘般大小的月牙铲铺天盖地砸向华不凡。华不凡举剑相迎。柴绍从他手中接过造化丸,分给众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十数个高手,纷纷服下。

  这时,天锤煞吴天宏,左手剑煞岳帅空,血煞独孤一残率领寨中所有黑道高手从大堂杀了出来,而日月煞庄刑,雨煞林千叶,毒煞木雀胆带领着精锐寨兵从大寨辕门口掩杀过来。

  华不凡拼出死力,奋力缠住花和尚,不让他后撤一步,阻止住寨中弓箭手放箭。柴绍,厉寒罡,岳堂威,浣花剑派万花剑常大横,大雪山千里飘雪万电星,青城左护法双剑断肠都大生,峨嵋首座灭尘大师服下造化丸后,纷纷跃起出战,一时之间蜀山寨中宛如煮了一锅沸水,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高呼鏖战之声。

  “可有飞虎镖局的人醒着。”贺奇对着厢房大声喊道。

  一个刚从茅房出来的大汉来到他的身边,粗声粗气地说:“少镖头,你要找人使用?”

  贺奇哈哈一笑,问道:“你是谁?”

  那个彪形大汉憨厚地笑了笑,说:“少镖头,我是镖师侯在春。”

  贺奇摇摇晃晃地点点头,说:“侯在春,呵呵有趣,有趣。”

  侯在春看了看他的脸,关切地问:“少镖头,有什么吩咐?”

  “侯兄,”贺奇揽住侯在春的肩膀,“我们飞虎镖局待你如何?”侯在春立刻正色道:“恩同再造。”

  贺奇点了点头,又说:“那,司徒伯待你如何?”

  侯在春一听到这句话,眼泪立刻盈满眼眶:“司徒大伯对我有三次活命之恩,在春粉身难报。”

  贺奇嘿嘿笑了两声,道:“如此,你可愿意和我一同上巴山为司徒伯报仇,为飞虎镖局雪耻?”

  侯在春大喜,立刻道:“少镖头说的哪里话来,我侯在春在华府日夜苦练,天天盼望杀上巴山报仇,盼得颈子都长了,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贺奇大为满意,道:“好,今夜我要单身血洗巴山,可有一样,我初到巴蜀,路途不熟,需要有人领路,你可愿往?”

  侯在春惊道:“少镖头要一个人去?”

  贺奇道:“不错,怕了?”

  侯在春是一个血性汉子,最怕人家说他胆怯,他忙说:“少镖头说笑了,我侯在春岂是怕死之人,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贺奇大声道,“你多准备火油烈酒,抗上咱们镖局的大旗,带我去巴山。”

  “好嘞!”侯在春也不多想,立刻前去准备,不多时,烈酒火油各准备了三大坛,用一个扁担挑了扛在左肩,右手举着一面绣着飞虎标志的镖局大旗。

  贺奇举手抢过扁担,道:“你什么也不用想,掌好镖旗,给我带路就是。”侯在春不敢猜测贺奇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掌起镖旗,大踏步向着巴山走去。

  一路上不必细表,只说侯在春带着贺奇一路上健步如飞,不到四更已经到了蜀山寨的寨门之前。

  蜀山寨寨门高达数丈,门上设有刁斗,上有弓箭好手把守。门前站满了手握快刀长矛精悍寨众。左右还有巡营僚哨的寨中网罗的黑道好手,吴天宏还在门前派了几员大梁朝的得力将领把守,可谓刁斗森严。

  贺奇走到寨门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蜀山寨大门一番,仰天笑道:“好一个蜀山大寨,柴木高耸,正好用来点火取暖。”

  侯在春望到蜀山寨大门本来心胆正寒,此时听到贺奇的嘲讽之语,恐惧顿消,心中豪气横生。

  寨门前的哨兵早就发现了醉得摇摇晃晃的贺奇,再听到贺奇的大笑,一个个不怒反惊。原来,蜀山寨名成数十年,威震巴蜀,仇家众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孤身一个从正门来骂阵的。众人都想,此人不是个疯子,就是有惊天动地的艺业。

  其中一个头目越众而出,点指骂道:“哪里来的疯汉,竟到蜀山寨门前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贺奇冷冷地哧了一声,转头对侯在春道:“在春,喝道。”

  侯在春愣了一下。喝道本来是行镖者在镖路上一边大声喊着自己镖局的名字,一边驱车赶路,意在让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知道这通镖为本镖局所保,相好的,识相的则快快闪开,不要徒惹死伤。用在此处,不伦不类,甚是不妥。

  但是侯在春是个实心眼的汉子,既然镖头吩咐,他立刻冲到贺奇身前,提起嗓子,大声喝道:“飞虎——,威扬————。”

  侯在春本为趟子手出身,积功而升为镖师,曾经干过三年的喝道手,声音嘹亮无比,在这寂静的夜里,这一句飞虎威扬声传数里,在巴山群岭中引起阵阵声势惊人的回声。

  守寨门的众蜀山寨兵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场面,统统被侯在春的这一声喝道喊得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变。

  贺奇非常满意,大笑了数声,扛着装着火油烈酒的扁担,慢悠悠走到侯在春身边,道:“在下飞虎镖局彭无望,今日上山讨一笔血债,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你们快快逃命去吧。”

  此时守在寨门口的几员梁朝大将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人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飞虎镖局的杂碎,饮多了几杯,在这里撒开了酒疯。”

  另一个大将也狂笑着对贺奇道:“呔,兀那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蜀山寨兵多将广,凭你一个,想讨血债,哈哈哈哈,你还是快快回家多吃些娘奶再来。”这一句话更引得所有寨门前的哨兵一起大笑了起来。

  侯在春见到少镖头受辱,便要上前拼命,被贺奇一把扯到了身后,只见贺奇脸上仍然挂着冷笑,大声道:“人道蜀山寨兵雄将勇,高手如云,我今看来,全是一些长鼻尖耳,伏案待宰的猪猡鼠辈,真真可笑。”言罢仰天大笑,笑声传出十里,犹如数百面铜锣大鼓在蜀山寨众人耳际同时敲响。

  守寨的诸人功力差的立刻惨呼着躺倒在地,来回打滚,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耳鼻之中汩汩留下,不多时就昏厥的过去。

  “是少林狮子吼,大家快攻!”一员守寨的黑道高手惊呼一声,率领着几十个巡营高手呼啸着扑了上来。

  贺奇厉喝一声,身子旋风般打了个转,肩挑的扁担里三坛烈酒,三坛火油旋风一般射向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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