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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贺拔岳摇摇晃晃,几欲晕倒。

  那管事啪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嘴巴扇得肿到老高,哭泣着道:“老奴也不知道,老奴也不知道”

  独孤信道:“都督休要气急,黑獭不是做事无章法之人,我们去他的厢房看看。”

  一行人来到厢房,见厢房门洞开,房内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贺拔岳的眼光先看向桌上,桌上空空如也,并无留言

  贺拔岳颓然坐倒,贺拔胜有些愠怒道:“这孩子,和仲华一样不让人省心。”

  独孤信到底与宇文泰更加熟稔,去书架旁凝神立了半晌,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汉书》来,他打开《汉书》,果然从汉书中发现一张纸。

  独孤信打开纸张,看了看,脸上沉重,拿了过来,递给贺拔岳。

  贺拔岳见独孤信神色,知道事情不甚妙。

  急忙取过纸张来看,只见宇文泰在留信中写道:“都督勿忧,黑獭有救兄之法,然此中事秘,法不传六耳,请都督允黑獭一试,不告而别,黑獭万死,待事后再来轻罪。”

  字迹一看无疑,确是宇文泰手笔。

  贺拔胜冷哼一声道:“咱们兄弟俩深耕晋阳,在这里要人脉有人脉,要朋友有朋友,要钱财,只要大将军开口愿意卖洛生一条命,咱们多少都可以凑出来救他。黑獭他吹什么牛?他凭什么救?”

  贺拔岳叹了口气,贺拔胜说的已经把他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独孤信若有所思,道:“都督,咱们的办法已经都试过了,都不成,黑獭既然说他有办法,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咱们也设身处地替黑獭想想,是他相依为命的哥哥面临生死,他若不尽力,不会心安。”

  贺拔岳点了点头,心想独孤信说的也有道理,换了自己,如果是贺拔胜出事,自己怎么可能安心待在一间小屋里,安静度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他们站在自己的立场,觉得救不了洛生,又把黑獭给丢了,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备受折磨。

  但是站在黑獭的立场,他要竭尽全力救他的哥哥,这也是没错的。

  只是黑獭现在去哪儿了,他说的他有办法,到底是怎样的办法?贺拔岳自信自己几乎已经将所有办法都使出来了,但是仍然无济于事。

  他站起来,摇了摇头,心想:“黑獭就算有办法,本也该与自己商量着办才是,有自己助力,说不定结果会好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贺拔岳和贺拔胜除了继续托关系营救宇文洛生外,也开始秘密寻找宇文泰。

  贺拔都督府的人几乎将整个晋阳都翻了过来,所有的舞榭歌台、所有的楼堂馆所,凡是贺拔岳能想到的地方,都派人去寻了一遍,宇文泰毫无踪迹。

  贺拔岳甚至动用了黑社会的力量,通过一些在晋阳道上混的大佬,出暗花,标明码,全城寻找宇文泰。

  黑市上甚至已经开价到只要找到宇文泰,便得一万两花红的高价,但是还是没有人找到宇文泰,宇文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倒是这两天晋阳城内忽然入驻了一位豪客,这位豪客自己带了一整车的食材和厨子,包下了天香楼的一个雅座。

  这位豪客住在晋阳城中收费最高的天香楼,每日宴请,酒宴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从取材看,有来自大梁皇家园囿的猴头、燕窝,有来自北魏宫廷的海参、鲍鱼;山珍海味,水陆杂陈。

  每日必备“御黄王母饭”、“长生粥”外,共有二十余余种糕饼点心,其用料之考究、制作之精细,叹为观止。

  光是饼的名目,便有“单笼金乳酥”、“贵粉红”、“见风消”、“双拌方破饼”、“玉露团”、“八方寒食饼”等七八种之多;馄饨一项,有二十四种形式和馅料;

  粽子是内含香料、外淋蜜水,并用红色饰物包裹的;夹馅烤饼,样子作成曼陀罗蒴果;用糯米做成的“水晶龙凤糕”,里面嵌着枣子,蒸到糕面开花,枣泻外露;

  另一种“金银夹花平截”是把蟹黄、蟹肉剔出来,夹在蒸卷里面,然后切成大小相等的小段……。

  菜肴羹汤则有:用羊油烹制的通花软牛肠,截取最好最嫩的活牛,现场杀戮,取出牛肠,用羊骨髓加上其它辅料灌入牛肠,用羊油烹制而成。

  用活虾当场烤光明虾炙,反复捶打的里脊肉制成的白龙曜,羊皮花丝,豆苗贴田鸡制成的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箸头春,过门香等等。

  还有各种面点食品:蜜制散子名曰巨胜奴,有婆罗门轻高面,蜜饯面、曼陀样夹饼等。

  筵席上有一等“看菜”,即工艺菜,用来装饰和观赏,用素菜和蒸面做成一群蓬莱仙子般的歌女舞女,共计七十件。

  何等华丽,何等壮观?

  但这位豪客最钟爱的两样菜,是两口大鼎制作的,左鼎菜名曰红羊枝杖,其实是考全羊。

  乃是用东南西北四方各取四只羊蹄加上取自大魏的一副羊躯、取自大梁的心肝脾胃而成的共九只极品羔羊部位配成一只整羊,立于鼎内,烹煮而成,香气扑鼻;

  右鼎内菜名曰水炼犊,清炖整只小牛,炙尽火力,火候到家,把肉炖烂。

  这豪客一来,便不但轰动了天香楼,更加轰动了整个洛阳,这豪客每日做的做的倒是只有一件事,邀请知名人士,都是晋阳城内有头有脸的,有社会关系的,各州郡的知名文人雅士。

  贺拔岳隐隐也听闻了这位豪客的事迹。

  他只等待自己被邀请,因为高欢、窦泰、司马子如、斛律金等人都被邀请过了,贺拔岳在晋阳城中,作为尔朱荣的两大得力干将,自然也是薄有声名。

  他隐约听说,这个豪客每日的所作所为对宇文洛生很不利,据昨日受邀的一位著名文人名叫魏收的道:“这个豪客请他吃饭,只要他做一件事,将来著史的时候,要么不写宇文洛生这个人,要么写他作恶多端。”

  魏收是个史学家,是一个贪财的史学家,他欣然允诺。

  而前日赴宴的文人,也是一个小军官,叫郦道元,也是一个喜欢搞文字的,和魏收不同,那位豪客对郦道元的要求是:“我听说郦先生走遍大河山川,你再去哪儿的时候,顺便将宇文洛生皈依佛门的事迹传遍天下。”

  还有一位叫杨衒之的客人,这位豪客也是请他撰述一些宇文洛生已经勘破红尘之事,这些事贺拔岳一听便知道是子虚乌有,大为愤怒。

  他几乎想要打上天香楼去,但偏偏尔朱兆连日来听了这位豪客的事迹,对这豪客所言大感兴趣,几乎觉得与自己是臭味相投,义务的带领一帮人天天保护这名豪客。

  这位豪客雇人撰写的事迹中还有一部分是写宇文洛生被尔朱兆生擒过程,将宇文洛生说的如何摇尾乞怜,尔朱兆说的神勇无敌

  贺拔岳听到这些大为生气,他只希望他有机会接受这位豪客的邀请,告诉他宇文洛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告诉他并非尔朱兆神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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