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幽灵 4
但“娇”这个字，单从字形来看就知道是用于形容女子的，用它来代指一个男人，怎么说都有些不太合适。
凤无霜眼皮抽搐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摇光在里间淡淡的应了一声，复而又问道：“伤势如何了？”
“我倒是无碍，只是瑞儿她……情况不是太好。”男子回答道，话语中提到了另一个女子。
而说到她的名字时，男子的声音是连凤无霜这个陌生人都能听出来的温柔与疼惜。
“……”
摇光没有回答。
碧烟样的薄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隔断，将屋子分成另外两截。那纱薄而不透，柔而不魅，将里间的景物遮掩的朦胧影绰，什么也看不清楚。
摇光久久没有说话，凤无霜实在忍不住，迈步上前，身形如无物那般穿透碧纱，一步踏进了里间内，正好看到摇光侧头而来的脸。
那一张脸面无表情，双唇紧抿着，嘴角的角度微微渗出戾气。
凤无霜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摇光却已收敛了表情，扭过头去。
顺着她的视线，凤无霜看到了坐在屋内床榻边的男人。
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呢。凤无霜感到一阵词穷。
长成这样也太过分了点吧……
他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坐在床榻便，玄色刺团花纹的外袍披在肩头，露出底下白绫单衣如雪，胸前隐隐有纱布拱起的痕迹。
深紫色的眉、纯紫色的发，似被上好的水彩涂抹过那般，托出一张苍白俊逸的脸。
半阖着眸，他的紫睫裹上了淡金的光，专注的看着床榻上容色不明的女子，眼底被暖光充盈，却溢出浅银凉薄的光。
“不管如何，你能收容我们修养，已是勉为其难了。”男子伸手轻轻拢了拢床榻上的被衾，雪白的单衣袖口下露出一截染了血的白纱，他不甚在意的拢了拢，将它重新叠进衣袖内。
做完这些后，他这才抬起头来，笑意如薰，眼底却泛着深深浅浅的疏离。
“阿摇，谢谢你。”
凤无霜猛地惊在原地，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男子的眼睛。
若有人能看到此刻的她，必会为她瞪得像牛一样的眼睛啧啧称奇。
银色！
那男子的眼睛居然是……纯银色！
在这之前，凤无霜从未想过有人的眼睛居然会是银色，就算是在美瞳泛滥的现代，她也从未见过纯银色的瞳。
这里的原因很简单——银色是一种很尴尬的颜色，不纯不粹，似灰非灰，似亮非亮，要晕出标准的银色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当这样的颜色出现在一个人的眼瞳里，凤无霜除了目瞪口呆，当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然而事实上，这样的颜色无疑是美丽的，尤其是当它以一种万分张扬的姿势出现在俊逸男子的眼瞳中的时候。
高贵美丽的紫色长发；狭长奇魅的银色眼眸；高鼻如尺；薄唇似剑；尖锥一般的下颚；再搭配上即便是斜坐也能清楚瞧见的标准倒三角模特身材。
眼前这个莫名出现在密室里的男人完美的简直像是少女漫中光芒四射的男主角，但也因为太过完美，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虚假的感觉。
——就像凤无霜第一次看到摇光的真容。
摇光摇摇头，声音很轻，如同官方回答一般淡淡的道：“魔神客气了，我们幽冥一族和魔族向来交好。此时魔族遭此大难，我们无力相助已是羞愧不安，此番不过是帮一点小忙而已。”
魔神？
凤无霜微微挑眉，又出来了一个“神”。
魔神有些无奈的苦笑道：“阿摇，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摇光倏地轻笑，半是妩媚半是挑衅的睨了他一眼。“那魔神想让我怎么说话呢？”
“……”魔神怔住，望着她挑衅的眼神半晌，终是低下头去，“对不起。”
凤无霜清晰的看见摇光唇瓣的弧度骤然僵住了。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她扬着唇，声音却突然冷的像是腊月寒风，“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找你们的人，只有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你和瑞应可以留在这里当鸵鸟。但我敬告你们——鸵鸟当不了一世，该来的还是会来。”
魔神在摇光冷硬的话里眯了眯眼睛，银眸焕出雪亮的光，一闪而逝。
虽然这个过程极短，但就在这一瞬内，男子周身孤高的气息毕露无遗，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场，狂傲孤冷而霸气决绝。
“我知道。”他淡淡的回答，眼神瞥向床上的女子，“只待瑞儿伤势再好一些，我便会带她离开幽冥界，不会给你添麻烦。”
摇光唇瓣的弧度扬的更高，弧度却嘲讽而冰冷，漠然的看了一眼床榻，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记住你说过的话。”
凤无霜完全被他们俩没头没脑的对话搞糊涂了，只能从那稀少的只字片语里摸索出一些事情碎末——
魔神和床上那个叫做瑞应的女子似乎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两人都受了伤，瑞应伤的尤其重。更糟糕的是此刻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找他们，魔神找来摇光帮忙，摇光便把他们收留在了这个隐秘的密室中。
因为摇光和魔神的对话实在太简单了，凤无霜连猜带蒙也只能勉强摸索出一个大概原型，但还有很多事情她搞不懂。
例如白衣少女前后矛盾的古怪举止；例如魔神的那句“对不起”；再例如摇光为何要给她看这么一段“电影”。
但她还来不及细细琢磨，摇光便拂袖离去，无奈之下凤无霜只好跟着她离开了密室。
摇光才刚刚从屋内墙壁中走出来，前方便匆匆跑来了一个梳着双鬓的少女，对她轻轻一福后便道：“摇光大人，大长老请您即刻前往永恒塔顶。”
“何事？”摇光问。
少女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听说事关神魔两族连日来的战乱。”
摇光的眼色微微一沉，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少女福身退下，摇光空站了好一会，突然一跃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飞速离去。
凤无霜眼前的世界再次扭曲，在视野整体变动前的最后一秒，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瑞应——是凤凰的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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