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暗桩 一
依然是深夜，月上枝头，罕见人烟。
皇宫内，两个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身影快速地躲过巡逻的侍卫，身形矫捷地穿梭在内廷之中，最终，在一座破败荒凉的宫殿外停下了脚步。
“彧，这里是冷宫吧？”冷幻依打量着面前的废弃宫殿，不由猜测道。今日她身着一袭白裙，长发随意挽了一个髻，大部分都披散在身后，装扮十分简单。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却令她更有魅力，窈窕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盈盈而立的仙子，美得不甚真实。
即便情况特殊，段文彧仍是出现了片刻闪神，只因面前的月下美人。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心思，将注意力放回眼下，回答女子道：“你的眼力不错，这里过去的确是冷宫。”
“过去？”冷幻依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是这样的，自皇兄登基以来，还未曾将哪一个妃子打入冷宫，而先皇时期被关在这里的妃嫔，在几年前皇帝大婚时就得到了特赦，都被放出宫去了。是故这里如今就被废弃了，没什么人会来。”段文彧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对方的疑问。
“所以，皇上就和你约在了这里？”段文彧这么一说，冷幻依就能明白今日他们为何要来此处了。
没错，今夜出现在皇宫的这两名不速之客，正是依约前来的段文彧与冷幻依。至于是赴何人之约，其实也不难猜测，不就是刚刚成为段文彧盟友的当今皇上，段文宵。
“嗯，皇兄说今夜要向我引荐一个人，并且告诉我一些白颖梅的秘密。礼尚往来，我也打算把自己手上的势力都大致跟他说一下。”其实说穿了，今夜的会面，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弟二人相互交底。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然而听了段文彧的回答，冷幻依反倒不解了。
今日早些时候，她收到段文彧的消息，要自己今夜与他一起赴约。谁知，见面后她才知道，赴的竟是皇帝之约。她当然知道段文宵和段文彧联手一事，只是她本以为，段文彧不会让她和段文宵有正面的接触，岂料她竟完全猜错了。这也让她十分诧异，不明白段文彧此举何意？在她看来，段文彧来见段文宵，完全可以独自前来，或是让冷亦鸣跟着以策万全，可他却偏偏叫上了自己，实在有些难出人意料。
其实段文彧的想法一点也不复杂，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出于私心罢了。只因他想多见一见这个女子，所以就叫她陪自己赴约了。这样的理由，冷幻依当然是想不到的。
听到女子的问题，段文彧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有来有往嘛，既然皇兄要向我引荐他的帮手，我也不能吝啬啊。放心，我不会泄露你真正的身份的。”段文彧毫无破绽地将真实心思隐藏在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
而他的回答也看似合理，于是冷幻依没再多想，只好道：“那我们进去吧。皇上估计已经到了。”
点点头，段文彧率先走进了冷宫，冷幻依紧随其后。
“五弟，你来了。”段文彧的身影一出现，段文宵的声音便在冷宫中响起，显然，他是早已等在了这里。
“抱歉皇兄，叫你久等了，我……”话说一半，段文彧愣住了。
并且不仅是他，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冷幻依也露出了惊诧的目光。一切只因，借着月光，他们二人看到了站在段文宵身后的黑衣男子。
即便月色朦胧，可男子的样貌还是无处遮掩，被到来的两人一览无余。。
巧合的是，那名身份未知的男子，竟也同样愣在了原地。
“师兄？”
“师妹！”
那男子几乎与冷幻依一同出声，两人的语气皆是极度的不可思议。而段文彧虽未出声，神情也十分惊愕，因为他见过此人，就在青木山庄被围剿的时候。
在场之人，只有段文宵最冷静，尽管他也是一头雾水。
“五弟，这位姑娘是？”段文宵打破了眼下有些诡异的气氛，首先问起了冷幻依的身份。而他的问题，也暂时拉回了其他几人的思绪。
他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于是都选择了暂时不动声色。
“这是白姑娘，是我信任的帮手之一。”段文彧一边回答着段文宵，一边仍在不停打量着段文宵身后的男子，“皇兄，我猜你身后这位，就是今日要向弟弟引荐之人吧？”
“的确是。”段文宵微微颌首，自然，他也不会忽略段文彧微妙的神色，“他是朕手下第一暗卫，这些年一直负责替朕打探消息和收集情报。不过，似乎五弟带来的这位白姑娘，和朕的人是认识的？”
很多事，有时就是会产生一些出人意料的展开，而每一个人，或许都有不为人知的别样面貌。例如段文彧和段文宵两兄弟，皆是在外人面前伪装成了另外的样子，也例如冷幻依，隐藏起真实身份，只让别人知道她是杀手月影。而今日在场的第四个人，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的。
这个被段文宵称为手下第一暗卫的男子，的确是冷幻依认识的人，而能被冷幻依称之为“师兄”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属下季牧风，见过景王殿下。”听见段文彧的话，段文宵身后的男子主动站了出来，自报家门。
见到此情此景，冷幻依的心情十分复杂，难以言喻。
“呵呵，皇兄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想不到，你手下的第一暗卫，竟会是千影阁头号杀手之一的风影。”别说冷幻依，段文彧都还有些回不过神。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段文宵也知道千影阁的事，并且居然也在千影阁安插了暗桩，还是如此特殊的角色。
“这话也是朕想说的。”听段文彧这么说，段文宵就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来今夜就是想告诉五弟，名震江湖的杀手组织千影阁其实是母后的势力。不过看样子，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五弟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若朕没有猜错，这位白姑娘，来头也不普通吧？”
段文宵的话让冷幻依回过了神，只见她也如同季牧风一般，上前几步来到段文宵面前，道：“小女子白依依，见过皇上。”
事已至此，有些事就不必说了。
这一刻，段文彧开始由衷地佩服起了这个哥哥。要知道，他可是在因缘际会下才得知千影阁的秘密，而冷幻依会帮他，也是事出有因的。不想，原来段文宵在他之前，就已洞悉种种，有了相应安排。
“皇兄，世人可真是愚笨至极，竟都以为你能力平庸。”说着，段文彧自嘲地笑了出来，因为他口中的“世人”，也包括他自己。
“呵呵，我们是彼此彼此。”段文宵倒是很淡然，而且他对冷幻依的身份其实更感兴趣，“相信五弟已经知道牧风的身份了，朕也就不多说了。倒是这位白姑娘，刚听牧风唤她‘师妹’，难到她就是千影阁三大杀手之一的月影？”
段文彧点点头，接着便主动讲述起了青木山庄的事。
片刻后，段文宵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因由，“原来青木山庄是你的势力？如此说来，叶家也是你的人？”
“这倒不是。叶家只有叶銝是我的人，只是机缘巧合，让太后以为叶家是青木山庄背后的主人，才会对叶家下手，叶家是无辜被牵连的。但也幸亏如此，才让我躲过一劫，还因此和依依结缘。”段文彧简单讲述着四个月前的那件事，只觉恍如隔世。
“原来如此。”段文宵也不由感慨，世间事竟都如此凑巧，不过他的心思主要还是在眼下，“无论如何，这总是好事。千影阁是母后主要的势力之一，虽然朕还没查清楚，究竟千影阁的阁主为何会替母后卖命，不过既然我们在千影阁都有自己的暗桩，以后办起事来就更方便了。”
“这是自然。”对于段文宵的话，段文彧不可置否。
在段文彧和段文宵两兄弟的这场会面中，从头到尾，冷幻依和季牧风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可他们二人的心情，却是无人能及的微妙与复杂。
……
从皇宫离开后，段文彧没有马上回府，冷幻依也没有回千影阁，他们二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前往了芜月居。
“实在是太意外了，到现在我都没有真正回过神来。季师兄竟然是皇上的人，怎么会这样？”冷幻依始终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她和季牧风几乎一同长大，她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对方有丝毫异样。
“估计季牧风此刻和你是一样的想法，也是仍然处在震惊中。”段文彧也很惊讶，可显然，他的惊讶程度和冷幻依是没法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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