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针对

　　“王爷，老夫也有事要说。”在冷幻依说完后，冷缮提及了他要说的事。

　　“冷叔请说。”段文彧看着他，静待下文。

　　“老夫要说的事，也是关于赵熙的。”接着，冷缮便把赵熙之前找他，欲和他联手一事告诉了段文彧。

　　听完后，段文彧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冷笑道：“呵，看来他被逼急了。”

　　“爹，会不会是陷阱？”冷亦鸣在这时插话，语带忧虑。表面上，父亲多年来不问朝政，几乎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地认为，父亲已是清心寡欲，早已远离权力纷争，赵熙混迹官场多年，不会看不到这一点。选择一个手无权利，势力薄弱的人成为合作伙伴，实在很是可疑。

　　“应该不会，他选择和我合作，除了亦葶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想利用我与太后之间的宿怨。他想用仇恨作为催化，来拉拢我。”冷缮起初也有冷亦鸣的担忧，不过后来根据他的观察，赵熙应该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拉拢他。

　　“怎么，冷将军和太后有私怨啊？”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冷幻依忽然开口，只是这话听上去并不怎么像疑问，反而语带嘲讽。

　　她的反应，叫在场之人为之一愣。

　　段文彧微微皱眉，转头看了冷幻依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却通过眼神在向冷幻依传递讯息。

　　你不是答应过我，平静面对他吗？

　　接收到这样的暗示，冷幻依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多年来，她早已学会如何控制情绪，不想今日面对生父，竟难以冷静下来。没错，从见到冷缮的那一刻起，她内心就如海浪般波涛翻涌，只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漠然，却做不到真正的平静。呵，果然是埋藏心底十一年的死结，真的很难如想象般若无其事去面对。

　　不过，她既然选择和段文彧并肩而战，无法面对也必须面对。

　　回给段文彧一个抱歉的眼神，冷幻依表示，她不会再冲动了。

　　得到冷幻依的回应，段文彧稍稍松了口气，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冷缮刚刚所说的事情上。可当他正想再说什么时，冷缮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并且，是对着冷幻依开了口。

　　“白姑娘似乎对老夫很有敌意？”这话，有不解的成分，但更有针锋相对的意思。他本就没有完全信任对方，岂料对方竟还对他态度不善，令他心中不快。

　　此话一出，冷幻依才稍稍平息的心绪，再起风浪。

　　“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关于冷将军和太后之间的恩怨，小女子本就不甚了解，难道还不能有所疑问了？”

　　“当然。白姑娘想知道，老夫大可告诉你。不过，老夫其实也有疑问，是关于白姑娘的。不知白姑娘能否解惑一二？”

　　“将军随便问，但要不要回答，就是我的事了。”

　　“你……”

　　二人这一来二往的唇枪舌剑，让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就连段文彧都感到了惊讶，因为，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冷缮居然轻易被冷幻依牵动了情绪。而不止是段文彧，就算是通常不会多想的冷亦鸣，都觉得事有蹊跷了。

　　“咳，冷叔，还是先让我们说一说赵熙的事吧。”再不出声，这两人怕是要吵起来了。段文彧有些头疼，突然怀疑，让这父女俩有所接触是不是做错了。

　　其实，就算都为他办事，也是能避免二人见面的。但他之所以要让这对父女有所接触，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够有彼此了解的机会，更准确是说，是希望冷幻依可以多了解冷缮一些，尽可能放下过去的事。毕竟是亲生父女，因为陈年旧事见面不相认，真的没有必要。说穿了，他是在为冷幻依着想。有亲人在身边时，还是多多珍惜比较好，否则哪天像他一样，想孝顺父母都没有机会，恐生悔意。

　　可看目前这状况，情况果然不容乐观。由此也能证明，在冷幻依心中，经年之事真的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深吸一口气，冷缮对自己的反常也略感诧异。

　　“老夫以为，这不失为一个机会。”不再理会冷幻依，冷缮将焦点放在了赵熙身上，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点点头，段文彧表示了认同，“我也觉得，对我们来说，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多年来，我们安插在朝廷的人始终都是在外围打转，接近不了朝野权利的核心，就算现在亦鸣阴差阳错的成了御前侍卫统领，却因情况特殊不能贸然行事，还是无法打破这个局面。若是可以借助赵熙的力量，我们就能不动声色地将势力在朝中铺开。再者说，假意和赵熙合作，也能在他和白颖梅之间的争斗中加一把无名火，让他们斗得更惨烈，对我们而言，确实是好事一件。”其实他早就考虑过拉拢赵熙去对付白颖梅，只是一直无从下手。现在老天都来帮他，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那这样的话，改日老夫就可以回复赵熙了。”达成共识，冷缮也确定了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那就辛苦冷叔了，赵熙便交给你了。”对于冷缮，段文彧还是很放心的，不必多做交待。

　　“王爷放心，老夫知道该怎么做。”

　　“对了亦鸣，段文宵那边，有什么异常吗？”既然冷亦鸣如今成了御前侍卫统领，不管前因如何，段文彧都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优势，因此便让冷亦鸣负责起了监视和观察段文宵的责任。当然，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因为在段文彧潜意识里，段文宵并不是他的威胁。

　　“并无异常，皇上还是如往常一样，对政事不怎么上心，一心沉醉在风雅之事中。”冷亦鸣如实答道。

　　“那你就继续观察着他，同时注意着宫中的动向。”冷亦鸣的回答在段文彧的意料之中，于是他便没再说什么，淡淡嘱咐道。

　　“属下明白。”

　　“好了，说完了正事，我还有个提议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正当大家以为今日的谈话差不多该结束时，段文彧话锋一转，突然道。

　　闻言，除了冷幻依，其余三人都疑惑地望着他。

　　冷幻依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其实经常见面，很多事，段文彧都已提前告诉了她。

　　“冷叔，我想让卿儿离开将军府。”面对众人疑问的目光，段文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到底，他始终认为，段文卿留在将军府不是长久之策。先不说他们做的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就单单以段文卿的身份，留在将军府还是有风险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可若以冷亦鸣未婚妻的身份留在将军府中，这一点就很难避免了。

　　“为什么？”这一回，出声的是段文卿本人。

　　“你留在将军府，还是不够安全。”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段文彧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出了这个最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

　　“可是……”

　　段文卿刚想再说什么，却被冷缮打断了。

　　“王爷，您的顾虑老夫大概猜得到，但目前的问题是，若不在将军府，公主要去哪里呢？”冷缮是继叶銝之后，最能懂得段文彧心思之人，而且说实话，段文彧的担忧，他也曾有过。

　　“这里就是不错的选择。”自冷幻依带他来到这个小小的宅院后，段文彧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里？”冷缮与冷亦鸣父子二人异口同声地反问，显然没想到段文彧会这么说。

　　“没错。这里本是依依的私宅，在此之前无人知晓。如今也就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加上地理位置不错，算是比较安全的。只要稍作一番布置，相信安置卿儿没有问题。”所谓“布置”，自然指的是安排人手暗中保护。

　　“哥哥，我不想离开将军府。”冷缮和冷亦鸣还没说话，段文卿倒是抢先一步开了口，表达了反对。离开将军府，她和冷亦鸣见面的机会又会少很多了。

　　“又不是叫你离开京城，有什么不能的。”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段文彧只好刻意点出这个关键。

　　“可是，我原本是以冷大哥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将军府的，现在突然离开，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段文卿仍不愿妥协，继续找理由说服兄长。

　　“这你不用担心，哥哥会想一个合适理由的。”原本只是征求意见，但见妹妹如此坚持，反倒令段文彧坚持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段文卿不死心，还想说什么。

　　“公主。”这时候，一直沉默地冷幻依忽然开了口，“王爷是担心，你在将军府受人欺负。毕竟将军府中除了冷将军和冷大哥，还有另一个女主人，不是吗？”

　　这话暗指何意，再明显不过了。

　　又来了。

　　段文彧再次头疼了起来。身边的女子平时几乎冷静到没有情绪，谁知今日却一再反常，言语间对冷缮的针锋相对，令他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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