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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人面妖心


  孔子第七十四代嫡长孙、世袭衍圣公孔繁灏感到极度的惶恐紧张,因为“长毛贼”真的打到曲阜了。孔繁灏早就听闻了,长毛贼对孔子恨之入骨,对儒学更是深恶痛绝,所到之处,大肆地践踏孔圣灵位、捣毁孔庙学堂、焚烧孔孟典籍、残害儒生文人,自然而然,自己这个孔子第七十四嫡长孙、世袭衍圣公要是落入他们手里,下场简直是想都不要想的,也是根本不敢想的。一开始,孔繁灏寄希望于清军能够挡把太平军挡在山东省外,局势似乎让他可以松口气:占领江苏的太平军没有北上,豫西的太平军虽然试图东进鲁西,但被清军抵挡在了鲁西的曹州府(后世菏泽市)一带。就在孔繁灏稍微松口气时,局势突然间发生了让他瞠目结舌的变化:那个王号“大明王”的长毛贼头子率领几万精兵突然从苏北的徐州府向北出击,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沿途清军基本上毫无抵抗,争先恐后地逃之夭夭,偶尔有抵抗者,也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打得一败涂地。就在孔繁灏还没有回过神来时,明王军已经攻陷了济南府城,又出动船队封锁住了黄河,使得包括曲阜在内的鲁南、鲁中、鲁东等山东省十之七八的地区成为那个明王的囊中物,速度之快,堪称迅雷不及掩耳。孔繁灏勉强回过神来后,顿时感到自己犹如在寒冬腊月里掉进了冰窟窿般毛骨悚然、瑟瑟发抖,他知道,虽然那个明王军还没有真正地占领曲阜,但自己已是插翅难逃。

  “这可怎么办呐…”孔繁灏恐惧透顶,他产生了一死了之的念头,这么做一来可以保住气节,好歹落个以死殉节的美誉,也算没有辜负先祖孔子了,二来也可以避免自己落入对方手里后遭到让他想都不敢想的折磨虐杀,但他转念又一想,自己死了便死了,但孔府怎么办?孔林怎么办?孔庙(曲阜孔庙)怎么办?这可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有,自己的一家老小怎么办?儿子孔祥珂此时才六虚岁而已,难不成自己在自杀先还要先杀了自己的儿子?他实在难以做出崇祯皇帝和蜀汉北地王刘谌的惨烈举措——明亡时,崇祯皇帝先让周皇后、袁贵妃等人上吊自杀,然后亲手挥剑杀死多个子女,长平公主被砍断左臂,重伤未死,年仅六岁的昭仁公主则被一剑刺死,最后他本人自杀;蜀汉灭亡时,刘禅五子、北地王刘谌先杀了妻儿,然后自杀。

  就在孔繁灏惶恐紧张至极时,他接到报告:长毛贼数十名骑者护送着一辆马车来到曲阜县城外了。——从元朝开始,曲阜县被元明清三代朝廷约定俗成地交由孔家世袭管治,换而言之,曲阜县的每一任知县就是每一代世袭衍圣公。在元朝,衍圣公是正三品,到了明朝和眼下的清朝,衍圣公的级别被提升为正一品,这个“正一品”指的是待遇,不掌握真正实权,唯一实权就是“曲阜县知县”这个象征性的官位。也就是说,孔繁灏既是正一品的“衍圣公”,也是正一品的曲阜县知县,一边享受正一品待遇一边当知县。正一品的知县,全国独一无二。

  孔繁灏心头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忐忑不安地问道,“他们是什么态度?”

  “孔公放心!他们态度很温和、很客气、很礼貌,没有任何凶神恶煞的意思。”报告者急忙说道。

  孔繁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头颤抖、激动不已:“真…真的?”

  “是的!那辆马车上坐着一位年过半年的儒生,说是大明王派来祭拜孔圣的。”

  “快!快请!”孔繁灏急急忙忙地带人出门。

  县城由于无兵可守,所以大门敞开,但抵达城门口的明王军骑者们肃然立正,没有入城,两名随从搀扶着一位五十多岁的文士缓步走下马车,毕恭毕敬地在城门口外等待着。在看到孔繁灏大步流星地过来后,文士笑呵呵地迎上前拱手作揖行礼:“让衍圣公受惊了!请恕罪!”

  孔繁灏又惊又喜地拱手作揖回礼:“尊驾是…”

  文士笑道:“在下广西郑献甫。”

  孔繁灏想了想,顿时想起来了:“尊驾就是两广名儒郑献甫先生?”

  郑献甫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在衍圣公面前,在下岂敢受称‘先生’?”郑献甫是两广文化名人、广西象州县人氏,当初被石达开部俘虏,后被夏华请去,担任讲武堂的“文化总教官”,负责教导学员们读书识字。“大明王知道,衍圣公心怀惊忧,特派在下先到一步,向衍圣公表明心迹以安抚衍圣公。”郑献甫十分真诚地道,“大明王托在下转告衍圣公,儒学,乃我中华之立本国学,不可不敬重之,孔圣,乃我中华之先师至圣,不可不敬奉之。大明王敬重儒学、敬奉孔圣,请衍圣公切莫惊忧。你看,我便是尊奉孔圣的儒生,我在大明王麾下可曾受到残害?恰恰相反,大明王对我这样的儒生是十分器重的,在苏浙皖鄂等地,大明王保护了成千上万的儒生呢。”

  孔繁灏顿时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郑献甫再度微笑道:“大明王本想亲自前来祭拜孔圣,但因为突发战事,所以暂时推迟,但他承诺,他会严格地保护好孔庙、孔林、孔府以及孔家的所有门人,在大明王治下,孔圣仍然是圣人,儒学仍然是国学,这一点绝不动摇,请衍圣公大可放心。另外,大明王还特地拨款了三十万两白银,用于修葺和维持孔庙、孔林、孔府。”

  孔繁灏连连擦眼泪:“我知道了,请替我向大明王转达孔家的谢意。”

  郑献甫笑道:“虽然大明王暂时无暇前来拜访,但是,在下可是来了啊,作为儒家子弟,能够亲身来到曲阜,亲自祭拜孔圣,可是人生难得的机会啊!”

  孔繁灏立刻醒悟,他释然而欣喜地做出请的手势:“郑先生,请!”

  郑献甫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衍圣公请!”

  两人谈笑着步入这座已经属于夏华治下的“孔圣故里”名城。

  鲁西,曹州府(后世菏泽市)巨野县的郊区,轰隆隆的马蹄声和此起彼伏的人喊马嘶声犹如一阵阵闷雷般响彻在原野间,万余清军正在原野间浩浩荡荡地向东开进。

  僧格林沁忧心忡忡地看着远处,他知道,地平线那边的土地已经不属于大清国了,对此,他焦愤不已,同时深感难以置信。太平天国发动北伐后,震惊万分的咸丰皇帝急忙调动能够调动的一切部队围追堵截太平天国的北伐军,主力便以僧格林沁部队、胜保部队为两大核心。临危受命的僧格林沁和胜保率领数万兵勇在鲁豫二省大地上同太平天国北伐军以及于同期崛起的、与太平军并肩作战的捻军反复缠斗厮杀,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战,北方局势逐步地得到了稳定,太平天国北伐军和捻军被牢牢地阻挡在黄河以南(实际上,韦昌辉不想渡过黄河才是根本原因),目前,韦昌辉和张乐行占据着皖北、豫南、豫东以及鲁西少部分地区,韦张二人地盘完全连为一体,僧格林沁部和胜保部兵分两路,胜保部在韦张地盘以西,即豫西、豫中、豫西南一带,僧格林沁部在韦张地盘以东,即鲁西一带。一个月前,太平军第2师在荥阳县(后世郑州市荥阳市)横渡黄河,攻打黄河北岸的交通重地怀庆府城(后世焦作市沁阳市),怀庆府知府余炳焘率领当地清军和团练拼死守城,同时向僧格林沁部求援,僧格林沁急忙分出一万余兵力,在鲁西渡过黄河,一路向西地杀向怀庆府,准备联合怀庆府当地清军和团练,里应外合地聚歼太平军第2师,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苏北太平军猛然间挥师北上,进攻鲁南、鲁中等地,并且速度奇快,快得让僧格林沁难以置信,仅仅用了七天,于八月二十日进入山东境内的该股太平军竟然于八月二十七日就闪电般地攻陷了山东省会济南府,如此之快的行军速度和进击速度让僧格林沁在接到报告时完全不敢相信。得知山东巨变的噩耗后,咸丰惊怒至极,继而急如星火地命令僧格林沁把山东境内的太平军重新赶回苏北。僧格林沁不敢懈怠,他此时拥有两万五千余兵勇,约一万人已经渡过黄河开赴安庆府,他留下约五千人驻守曹州府城,防备和牵制韦昌辉部,还有约一万人则在他亲自率领下调头向东,从曹州府出动,反击从苏北杀进山东的明王军。

  “必须一战而胜!否则,山东局势就彻底恶化失控了!”僧格林沁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僧格林沁打算在野战中将对方一举击垮,因为他此时指挥着的兵勇里约一半是从黑龙江省、吉林省、蒙古地区调来的满蒙骑兵,数量约五千。骑兵,最擅长野战,五千骑兵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强大力量。在过去与捻军、太平军韦昌辉部的反复交战中,虽然僧格林沁部在兵力上大大地逊于韦张联军,但就是因为拥有大批的骑兵,使得僧格林沁部能与韦张联军打得不分胜负甚至还略占一些上风。僧格林沁相信,用骑兵在野战中打垮步兵的战术也能用于接下来这场关键战役。

  “王爷!贼军过来了!”一骑飞马急匆匆地奔到僧格林沁身边,马上骑者是宁古塔骑兵副都统富明阿。

  僧格林沁急忙举起手里的英国制单眼望远镜,他看到地平线处正在缓缓地涌过来一队队敌军,虽然看不清楚敌军具体情况,但通过对方行军的速度可以判定对方兵员几乎都是步兵,没有骑兵,并且,对方既没有躲在城镇里,也没有依托山川河流进行防御,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一马平川的野地上,摆出要与自己的步骑混合部队展开野地交战的架势。顿时,僧格林沁心头暗喜:“看来,这支贼军的头子根本不懂打仗,竟打算用步卒在野地上与骑兵交战,岂不是自寻死路?由此可见,这支贼军之所以在短短七日内便肆虐鲁地,并非其有多么厉害,只是钻了空子而已!既然他们现在自寻死路,此乃天赐良机,正好让我将其在野外一举歼灭!”

  “来得好!”僧格林沁意气风发地大喝一声,“按计划行事!准备战斗!”

  “喏!”富明阿立刻飞马而去。

  僧格林沁对面几公里外的一处小山包上,夏华正与左宗棠、江忠源等高层一边指点地图一边下达决定:“开战后不要下死手,击败和击退僧格林沁即可,不要击溃,更不要歼灭他,把他向西赶走就行了,到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向西,追到鲁豫交界处便停止。江忠源,明白了没有?”

  江忠源肃然立正:“属下明白!”他随即露出疑惑神色,“两千岁,为什么要这样打?”

  夏华笑了笑,望向左宗棠。

  左宗棠笑着向江忠源解释道:“曹州府处于僧格林沁和韦昌辉的拉锯争夺交战中,如果两千岁一口气歼灭了僧格林沁,那么,两千岁还怎么吃掉韦昌辉在鲁西的那几块地盘?毕竟,两千岁和韦昌辉都是太平天国的王,不方便明火执仗地抢他的地盘,于是,我们把僧格林沁一路向西撵,僧格林沁走投无路,只能拼命地在韦昌辉地盘里杀出一条血路以突围,从而‘帮助’我们把韦昌辉的部队从韦昌辉的地盘里赶走。韦昌辉在鲁西的地盘,目前被韦昌辉部队占据着,僧格林沁的部队赶走韦昌辉的部队,地盘就是僧格林沁的了,我们再赶走僧格林沁,地盘就是我们的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名正言顺地黑吃黑了?韦昌辉的地盘被僧格林沁抢走,我们再从僧格林沁手里抢走,韦昌辉事后自然无话可说、自认倒霉。他自己丢了自己的地盘,我们收复了自然就是我们的了,韦昌辉事后总不能厚着脸皮跟两千岁讨要吧?”

  江忠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夏华补充道:“僧格林沁虽然是我的敌人,但是,他与我只是阵营不同而已,并非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知道,僧格林沁素来爱护百姓、善待部下,就冲这一点,我也要放他一马的。”他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那就是:历史上,僧格林沁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浴血奋战英法联军,在第二次大沽口之战中取得了一场胜利,可以说,他为捍卫中华(虽然他的本意是捍卫满清)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如此,夏华对僧格林沁自然“手软”一点。

  左宗棠感叹道:“两千岁的胸襟和气魄果然非同寻常!”

  夏华想了想:“济南府是山东省会所在,但济南府城就在黄河边上,位置有点不大保险,记得通知一下罗大纲,让他顺便占领位于黄河北岸边上的、与济南府城隔黄河相望的齐河县,作为济南府城在黄河北岸的陆上屏障,加强济南府城的安全,也作为我军在黄河北岸的军事桥头堡。”

  “喏!”跟在夏华身后的焦玉明立正领命。

  夏华心里盘算着:通过“黑吃黑”手段拿下鲁西曹州府全境后,可以增加1府11县(曹州府下辖11个县),如此一来,山东省在黄河以南的地区就全部都是老子的了,加上齐河县,那么,老子的地盘就从19府121县增至20府133县了,啧啧,总算够初期的全面发展了。

  左宗棠在旁边道:“两千岁,你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两个省了,羽翼已丰,我看,你就算暂时不在名义上脱离洪秀全,也可以在实质上实现自立了。你的第一步就是设立一个固定的、长期的权力中枢,作为你的‘小王国’的临时国都。我看你自从离开南京后,每天居无定所,扬州、苏州、上海、杭州、徐州到处跑,这可不太好。你要有一个稳定的地方安置你的军政统领总部和各部下辖的若干机构。”

  夏华笑道:“左公放心,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左宗棠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打算把你的‘临时国都’安在哪里?”

  夏华指了指地图:“泰安府。”

  左宗棠想了想:“为何是泰安?”

  夏华耸耸肩:“没什么,我喜欢泰安这个地方的名字,泰安、泰安,国泰民安。”

  左宗棠释然而笑:“原来如此。是的,天下太平便是国泰民安。”

  江忠源在旁边看着夏华跟左宗棠谈笑风生,毫无紧张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两千岁,战斗即将打响,敌方一半兵员是骑兵,我方几乎都是步兵,交战地域又是野外,我方真的能…”

  夏华看向江忠源,笑道:“真的能赢吗?当然能!以前,步兵在野地上与骑兵交战等于送死,但现在,不同了,因为火枪火炮已经被发明出来了。拥有火枪火炮的步兵能否在野地交战中打败骑兵?这还是讲武堂以前的学术课题之一。”

  拥有火枪火炮的步兵能否在野地交战中打败骑兵?——对于这个问题,讲武堂的学员们反复地研究、争论、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在理论上做得到。

  拥有火枪火炮的步兵想要在野战中击败骑兵,最有效的战术便是“线列战术”,类似于中国传统兵法里的“一字长蛇阵”,步兵们排列成长长的、不宽的、严密的线列阵型后通过持续不断的开火射击便能有效地抵御住骑兵的冲击。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很大,因为这种线列阵型对士兵们的军事素质有着非常高的要求,每个士兵都要坚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绝不能动摇,绝不能退缩,绝不能慌乱,否则会像大坝上出现裂缝一样使得整个大坝发生崩溃,一旦步兵部队陷入崩溃,就会沦为骑兵部队肆意宰杀的最理想目标。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作为一名步兵,站在野外空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骑兵群在轰隆隆的飞沙走石中向自己呼啸冲击而来,承受的心理压力是可想而知的,一旦害怕,就会精神失控。让一个、几个、十几个、几十个步兵面对骑兵时保持镇定和冷静不算难,难的是让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步兵面对骑兵时集体性地保持镇定和冷静,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进行严格的训练。

  巨野县郊野上,清军骑兵群在雷鸣般的马蹄声和黑雾般的沙尘中以排山倒海、风雷滚滚之势冲向了明王军,即将与之交战的明王军组成一道横卧在清军骑兵群前方的人墙,各兵种各司其职,两名枪兵子弹上膛,准备轮番射击,在枪兵身边,两名刀盾兵和两名长矛兵严阵以待,准备与枪兵进行配合作战,刀盾兵负责保护自己和同伴减少清军箭簇的攻击,长矛兵负责准备进行最终的近战。蓄势待发的队伍间,一名名军官在声色俱厉、杀气腾腾地喝令着:

  “准备战斗!不要惊慌!记住你们接受的训练!”

  “脱离位置者,斩!畏缩后退者,斩!发出惊叫者,斩!”

  “所有火炮,瞄准清军人群中后方!准备开炮!”

  线列阵型间,参战的明王军步兵们眼睁睁地看着清军骑兵正在越来越近,不少人的双腿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但所有人的双腿都犹如生根入土般坚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天京,天王宫,某间密室。

  密室里只有三人,一人是端坐在椅子上的洪秀全,另一人是恭立在洪秀全身旁的蒙得恩,还有一人是直身跪在洪秀全面前的一个青年,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蒙得恩的长子蒙时雍。

  “什么?你再说一遍!”洪秀全惊怒不已地看着蒙时雍。

  蒙时雍被吓得脸色发白,他强打着精神,吞吞吐吐地道:“两千岁他…他率领天军攻占曲阜后,并未…并未焚毁或查封孔庙、孔林、孔府,也未抓捕或处死孔家门人,而是…而是特地派人保护孔庙、孔林、孔府、孔家门人,并且拨款了三十万两白银用于修葺和维持孔庙、孔林、孔府,另外…另外…两千岁还公开宣称,‘儒学,乃我中华之立本国学,不可不敬重之,孔圣,乃我中华之先师至圣,不可不敬奉之’…”

  “呯!”洪秀全狠狠地一掌拍在椅子旁的桌子上,“他居然…”他脸上浮现出剧烈涌动的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等各种复杂的表情,他眼中更是迸射着不断变化着的古怪而诡异目光。

  “天王…”蒙得恩和蒙时雍顿时都惶恐不已。

  “呵呵…”洪秀全笑起来,笑声带着一种怨毒,“当初,杨秀清玩弄那一手,说什么‘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以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此言尚非妖话,未便一概全废’,逼朕撤销了删书局,从而阻扰朕废黜孔孟邪说、革除儒学妖言,他对此却装聋作哑!明知道杨秀清诡装天父附身下凡却无动于衷!任由朕被杨秀清百般羞辱却故意不揭破杨秀清的弥天大谎!任由杨秀清一次次地凌辱朕却袖手旁观!他对朕于心何忍!他对朕何其无情!朕当时就知道了,他跟杨秀清在那件事上其实是同谋,两人合谋合伙欺辱朕!只是…朕以为他对朕忠心耿耿,仅仅一时糊涂而已,于是对其不予追究,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他却愈发地变本加厉了!他在他治下领地里干的那些事,真以为朕不知道么?视朕的天条于无物!肆意践踏!视朕的新政于无物!肆意篡改!更视朕本人于无物!肆意阳奉阴违!朕对他恩宠有加,他却不知感恩回报,反而恃宠而骄,跟杨秀清一样骑在朕的脖子上肆意妄为!可恶啊!可恶!他在曲阜的所作所为,不是赤裸裸地打朕的耳光吗?可恨啊!可恨!他玩得实在是太过火了!”

  蒙得恩小心翼翼地道:“天王,东王居心不轨,但是,明王毕竟跟您是一家人呐,他是您的妹夫,您还要依靠他克制和抗衡东王呢…”

  “妹夫?”洪秀全哈哈大笑,笑得愈发怨毒憎恨,“你可知道,这厮已经给朕送来奏折,要朕允许他废除洪宣娇的明王娘身份和夏秀明的幼明王身份!另立那个赵萍为明王娘,另立赵萍腹中孩子为幼明王!朕把他当妹夫、当自家人,他是如何回报朕的?他这是要跟朕还有整个洪家一刀两断!他不想再当洪家的女婿了!不想再当朕的妹夫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朕总算明白了,他以前的老实忠厚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如今,他翅膀硬了,也露出真面目了!他终于跟朕图穷匕首见了!这个无情无义的狗东西!跟杨秀清是一路货色!杨秀清咄咄进逼、屡屡辱朕,他不但不帮朕,反而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蒙得恩听得瞠目结舌:“明王他竟然要废除明王娘和幼明王…”他打了一个冷战。

  洪秀全目光阴鸷、语气森然:“他这是妖心反噬、投草变妖!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人面妖心的‘妖’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最后几个字。

  【祝大家元旦快乐!祝大家在2019年新的一年里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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