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节 攻武昌（1）

　　1852年1月1日，太平军兵临武昌西部门户蒲圻县（后世赤壁市）城下，知县周和祥率领本地团练乡勇四百余人进行抵抗，被太平军前锋部队轻而易举地歼灭，周和祥受伤被俘，落入太平军手里的周和祥对太平军破口大骂，杨秀清一怒之下，命人把周和祥捆在大石头上，扔进长江淹死。由于太平军全体坐船，人歇船不歇，又是顺游又是顺风，因此行进速度很快，加上沿途几乎没有清军阻击，使得太平军在拿下蒲圻县后又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武昌南部门户咸宁县（后世咸宁市），最终于1月7日正式兵临武昌城下。


　　武昌是后世武汉的一部分，武汉被称为“武汉三镇”，因为长江和汉江把整个武汉一分为三，长江北岸西边是汉阳，长江北岸东边是汉口，长江南岸是武昌，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此时，汉阳和汉口还没有发展成较大规模，武昌独大。湖北省位于中国中部腹地，武昌更是长江上的水运枢纽重地，因此，武昌商贸极其发达，湖北本省，湖北以北的河南、山西等地，湖北以南的湖南、广东等地，湖北以西的重庆、四川等地以及湖北以东的江西、安徽、江苏等地…天南海北、巴蜀江浙的货物每天都从四面八方进出武昌，使得武昌繁华至极，城内“肥羊众多、肥水十足”。为了不让武昌城内的肥羊们溜掉、肥水们流掉，杨秀清、夏华等高层商议后，决定充分地发挥太平军拥有制江权和大量船只的优势，对武昌城展开水陆两路进攻。根据杨秀清、夏华的部署和调遣，胡以晃和凌十八率领第5、第6师在武昌城东部郊区江畔登陆上岸，焦亮和苏三娘率领第8师、第9旅在武昌城西部郊区江畔登陆上岸，在武昌城的东、西、南三面陆地上封锁武昌城，占据了洪山、蛇山等武昌城外的重要制高点，罗大纲和唐正财率领水兵部队第7师、第12旅游弋在长江上，防止武昌城内船舟进出，在北面水上封锁武昌城，如此，太平军以四个师二个旅的雄厚兵力完全包围住了武昌城，“确保城内的肥羊溜不掉、肥水流不掉”；杨秀清亲自指挥第1师、第11旅以及石达开的第4师对武昌城发动进攻；萧朝贵的第2师、第10旅以及韦昌辉的第3师则负责外延区域的戒备防御——显然，杨秀清不让萧朝贵部和韦昌辉部参战，他理由很充分，萧朝贵腰伤还没好，难以指挥部队，韦昌辉部在不久前被清军打得损失惨重，难以再次参战。当然，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只是糊弄人的，杨秀清不让萧朝贵和韦昌辉参战，是不想给他们建功以及建功后扩军的机会。


　　武昌城外的陆地上，太平军漫山遍野、刀枪森森，长江上，船舟如麻、军旗猎猎，看得武昌城内几十万官民无不心惊胆寒。杨秀清命人在长江大船上高悬白布条幅，上面大书道“天王爱民，天军保民，开城归顺，一个不杀，关城抵抗，一个不留”。在看到太平军的标语后，武昌城百姓人心思动，不想跟随官军与太平军死战到底，纷纷想要投降以换取性命得以保存。


　　1月7日当天，太平军对武昌城展开攻击，但没有直接攻打武昌城，而是扫荡城外众多据点，首当其冲的就是与武昌城形成犄角之势的江北汉阳镇和汉口镇。石达开率部攻击汉阳北部的龟山，击溃当地团练乡勇八百多人，攻入了汉阳，斩杀了汉阳府知府董振铎和汉阳府同知张曜孙，与此同时，汉口也被太平军轻松拿下，汉阳府知府朱启仁死于混战中。太平军之所以轻易拿下汉阳和汉口，还得“多谢”常大淳的“帮忙”。得知太平军歼灭博勒恭武部、冲出洞庭湖、开进长江、直奔武昌城而来后，常大淳惊慌失措，他此时手里只有五千余兵力，这五千余士卒是江南提督双福从江苏省带来的，原本打算前去岳州府北部与博勒恭武合兵一处，没想到刚抵达武昌城，博勒恭武已经一败涂地，双福跟博勒恭武一样胆小如鼠并且昏庸无能，哪里还敢再去岳州府北部，直接率部躲进了武昌城，常大淳既指挥不动双福的部队也赞同双福的“固城坚守”战术，跟双福一起躲进了武昌城，完全地放弃了汉阳、汉口、龟山、洪山、蛇山等城外重要据点，这使得武昌城在开战初就成了一座四面被围、通道断绝的孤城。


　　太平军对武昌城志在必得，并且太平军此时实力雄厚、战意昂扬，根本不惧清军，因此，对于武昌城，太平军采取的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战术，虽然这么做稍微有些耗费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肯定有外地清军抵达参战，但太平军完全无惧。杨秀清把洪秀全安顿在汉口关帝庙，自己和夏华等人则进驻汉口万寿宫，以此为总指挥部统领全局。根据杨秀清的指挥，太平军先出动四个师二个旅在水陆四面密不透风地包围武昌城，又出动二个师一个旅，拿下长江对岸的汉阳、汉口，获得攻城的桥头版，接着，在唐正财的出谋划策下，太平军大力地修建连通江南岸武昌城和江中沙洲的浮桥。在唐正财的主持下，太平军建造了两座大型浮桥，一座由鹦鹉洲至白沙洲，一座由南岸嘴至大堤口，根据唐正财的指挥，太平军水兵们用铁索连系船舟，再用厚缆粗绳横缚上砍伐来的巨木，上面铺设覆盖木板，又栓上几千斤重的铁锚，使得两座浮桥在长江风浪中岿然不动、坚实无比，士卒们在上面奔跑走动时如履平地。武昌、汉阳、汉口因此而被连成了一体，既强化了太平军对武昌城的包围和封锁，也大大地加强了太平军攻打武昌城时投放兵力的速度和效率。


　　唐正财主持建造的这两座浮桥是中国有史记载以来最早在长江中游建造的浮桥。唐正财此举不可不谓之创举，也证明了唐正财确实有这方面的才干。


　　看到纵横长江水面上的太平军浮桥，武昌城头上的常大淳和双福都面如死灰。两人瑟瑟发抖地走下城头后，常大淳前去城内最大的一座关帝庙进行祷祝，双福前去城内最大的一家妓院进行“压惊”。双福是“根红苗正”的满洲正白旗人，生平好色如命，但偏偏其妻姁氏凶悍善妒，既不准他纳妾也不准他嫖娼狎妓，一旦发现他在外面寻花问柳，二话不说，立刻带着家丁打进妓院，轻者把妓院里的家具砸得稀巴烂，重者把老鸨娼妓押到官府衙门扣上“色诱大员、有伤风化”之罪，然后把老鸨娼妓打得皮开肉绽，更是让双福狼狈不堪、丢尽颜面，但姁氏娘家势力强大，双福不得不对姁氏忍气吞声。双福是清军江南提督，本应在南京就职，之所以自告奋勇地跑到武昌“增援鄂省战事”，根本原因是为了避开家里那头母老虎，可以在武昌“大嫖特嫖”。——因为姁氏，南京的风月场所根本不敢接待双福，让双福“憋坏了”。自从来到武昌后，双福根本无心军务，整天没日没夜地混在风月场所里，尽情地“释放自己”，短短几天就“嫖遍了武昌城”。十多天前，双福看中了某家青楼的“镇楼花魁”，那花魁年方二八，长得水嫩水灵，并且还是处子，正因如此，“开苞费”奇贵无比，双福无奈囊中羞涩，根本付不起。姁氏不但管着双福的裤裆，也管着双福的腰包，让双福没多少自己用的零花钱，另外，双福毕竟刚到武昌，还没时间贪污捞钱，使他只能对那花魁魂牵梦绕而无法占为己有。就在这时，双福认识了一个从长沙城逃到武昌城的“富二代”，此人名叫方谦侯，其父原是长沙城首屈一指的珠宝大商，因为太平军攻打长沙城，方父受到惊吓而死，方谦侯带着家中财产赶在太平军包围长沙城前逃之夭夭，一路逃到武昌城。方谦侯二十多岁，长得秀气白净，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眶处长着一块青色胎记，由于受过很好的教育，因此谈吐得体，为人圆滑世故。方谦侯也是一个好色之徒，正因如此，在青楼里认识了双福，得知双福垂涎那花魁后，他一掷千金给那花魁赎身，送给了双福，双福大喜过望，从此两人结为“莫逆挚友”，不仅如此，方谦侯存心巴结依附双福，凡是有双福参加的酒局、饭局、茶局、赌局、戏局、花局，他都争着抢着付钱，有事没事就用黄澄澄的金条、白花花的银锭“孝敬”双福，让苦于兜里没钱的双福深感“大旱逢甘霖”，两人因此而愈发地臭味相投，一个需要对方的金银，一个需要对方的权势，各取所需、沆瀣一气，迅速发展成“兄弟关系”。


　　得知太平军即将攻打武昌城后，双福派遣士卒并且征集了城内的大批壮丁在城外修建工事、营垒、炮台。获悉此事后，方谦侯找到双福，说道：“兄长此举不妥，武昌城城高墙厚，又有长江天堑，本身就是一个大堡垒，何苦劳民伤财地在城外修建工事？既空费了银两米粮，又把官军分散在城外，必然会让发逆逐个击破。那发逆长于野战，短于攻城，官军与之野战，从未胜过，但在长沙城，官军据城死守，好歹还守了将近一个月，杀伤发逆万余，兄长如今把官军部署在城外，岂不是正中发逆下怀？”双福听了后，觉得很有道理，因此放弃在城外修建工事、营垒、炮台，把部队统统地撤进了武昌城内。同在武昌城内的湖北省按察使瑞元、布政使梁星源、武昌府知府明善等人都觉得此举不妥，等于“坐以待毙”，但双福置若罔闻。太平军兵临武昌城下后，不费吹灰之力地白白得到清军在城外修建的大批已完工或半完工的工事、营垒、炮台，大大地方便了太平军对武昌城的攻击。


　　此时，眼看着太平军在长江上建设浮桥，即将攻城，双福既心惊胆战又心烦意乱，跑去妓院里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他的“好兄弟”方谦侯自然也在，两人各自完事后凑在一起喝酒。看到双福为战事而愁眉不展，方谦侯再次为其出谋划策：“我听说长沙城之战前，楚勇统领江忠源提议焚毁城外民房以阻发逆加以使用，罗大人（罗绕典）仁慈爱民，拒绝了这个提议，没想到江忠源一语成谶，攻城的发逆果然利用城外民房作为掩护物和遮挡物，使得官军向其发射的箭簇、炮子、枪子大多都被民房挡住，难以杀伤发逆。倘若官军当时按照江忠源说的那么做，死伤在长沙城的发逆肯定翻倍不止，长沙城说不定也不会丢了。”


　　双福听了后心头一动，急切地起身：“方贤弟说得极是！武昌城必须吸取长沙城的教训！我立刻去办此事！多谢方贤弟提醒！”


　　“兄长切记！”方谦侯补充道，“发逆最擅长使用细作，必须关闭城门，不能让城外百姓进入城内，从而杜绝发逆细作混在百姓中潜入城内。”


　　“对！对！对！”双福急匆匆地跑出去。


　　双福跑出妓院后先去找了常大淳，提议“焚烧城外民房以免资敌”以及“关闭城门以防发逆细作混入城内”，常大淳毫无主见，连连点头。由于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两人立刻紧锣密鼓地进行起来，一队队清兵开出城外，先驱逐城外平民离开房屋家宅，然后大肆纵火焚烧，熊熊大火连天而起，烧得武昌城和附近长江水面一片通红。城外平民们呼天抢地、嚎啕痛哭，由于清军急切想要完成此事，根本不给平民们准备时间，大部分平民都是被强行赶出家门的，来不及收拾铺盖细软，房子就已经被清军点上火了，全家除了人口，房屋财产尽被付之一炬，人虽然活着，却一下子一贫如洗，甚至有平民或者反应迟钝或者故土难舍、不肯离家，直接被大火给烧死。在这个过程中，不少清兵“趁机趁乱发财”，有的打劫勒索平民，有的明火执仗地抢掠平民财产，甚至有清兵公然强奸妇女或杀人。被烧掉房子的平民纷纷涌向武昌城，想入城落脚和受到官府的接济救助，没想到城门已经被严密把守，只准官军士卒进出，不准平民进出。平民们哀声乞求，清军根本不睬，有平民试图冲撞关卡入城，被清兵毫不客气地杀死。为驱散平民，城上的清兵按照双福的命令，直接对平民开枪射箭，杀死杀伤大批平民。


　　武昌城外的平民们因此而恨透了常大淳和双福，无路可走的他们转头投奔太平军，有的直接加入太平军，有的给太平军引导指路，使得太平军的这场武昌城战事得到了极大的便利。


　　1月11日，太平军正式攻打武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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