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节 泛舟湘江

　　萧朝贵自告奋勇地率部攻打长沙城，夏华随之毛遂自荐地率部保护萧朝贵部的后勤运输线。夏华此举让萧朝贵十分狐疑，毕竟两人不和已是公开的秘密，夏华的“好心好意”必然有鬼，因此，萧朝贵怀疑夏华密谋对自己“暗中使坏”。萧朝贵带着第2师没有顺湘江北上，而是折向湘省东北部的山地小路，一是为了打击清军的防御空虚处，二是利用夏华当烟雾弹、挡箭牌，迷惑清军，转移清军的注意力，除此之外，萧朝贵还有第三个目的，那就是“避开”夏华，防止夏华在自己身边“使坏”，所以不跟夏华一起上路同行。实际上，萧朝贵想多了，夏华之所以毛遂自荐地参加长沙之战，完全不是为了萧朝贵。


　　夏华很清楚历史上萧朝贵没能打赢长沙之战甚至还把命丢在长沙城下的最大原因，就是实力不足。如今，萧朝贵实力足够，如果不出意外，萧朝贵打下长沙城是十拿九稳的，至于萧朝贵会不会还像历史上那样把命丢在长沙城下，这就是夏华无法顾及的事情了，就算夏华想帮助萧朝贵保住命，萧朝贵也会怀疑夏华“笑里藏刀”，因此，夏华决定这件事顺其自然。夏华想要去长沙，是为了太平军最大的对手——湘淮军集团的核心高层曾国藩、左宗棠等人。


　　如果萧朝贵真的打下长沙城，到时候，恐怕湘淮军的核心高层、骨干大将必定丧命一片，湘淮军集团很有可能直接不会产生了，如此一来，历史将被彻底地改变。夏华对此深感忌惮，他无法“袖手旁观”，必须亲自前往长沙参与其中，因为他非常清楚：清政府虽然腐败无能、不可救药，但太平天国也绝对不是能够挽救中国、代表中国文明发展方向的先进势力，两个都是魔鬼，甚至在很多方面上，太平天国比清政府更加“邪恶”。倘若太平天国真的推翻了清政府，得到了天下，对于中国和四万万中国人而言，恐怕是一场更大的浩劫，而太平天国能否推翻清政府，关键就是湘淮军集团。当清政府面对太平天国的日益崛起陷入束手无策时，湘淮军横空出世并且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湘淮军，淮军脱胎于湘军，湘军的老家又是湖南，那么，太平军现在湖南境内纵横披靡，必然影响到湘淮军集团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最终到底是像原先历史上那样顺利诞生，还是胎死腹中。夏华必须把握住这个至关重要的平衡点。


　　“如履薄冰啊…”夏华感叹一声，他深深地感到，自己作为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未来人”，虽然在很多方面上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但却又承担着太多的来自未知的压力。历史，需要发自肺腑地敬畏，不能随意更改，认为可以把历史掌握在自己控制中更是一种狂妄自大。


　　“自言自语什么呢？”洪宣娇兴高采烈地提着一支钓鱼竿，钓鱼线末端活蹦乱跳着一条鳊鱼，“哈哈！看我刚刚钓到的这条鱼，大不大？”


　　“大，好大，好大啊。”夏华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洪宣娇。


　　“喂！跟你商量一件事！”洪宣娇把那条鳊鱼从钓鱼钩上取下来扔进水桶里，然后坐在夏华身边看着夏华，脸上是一种挤眉弄眼的表情。


　　夏华心里阵阵发慌地看着洪宣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洪宣娇露出这种表情：“你…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他心里十分恐慌：难道老子贪污公款、私藏银子的事情已经被她发现了？


　　“你这人！快看那边！”洪宣娇嗔怒地瞪了夏华一眼，压低声音提醒夏华看前面那条船。


　　夏华举目看去，忍不住哑然失笑，他看到罗大纲和苏三娘在前面船上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一边看风景一边谈笑风生，两人靠得很近，显得很暧昧，罗大纲一脸憨笑，苏三娘捂嘴微笑。


　　“你没发现？”洪宣娇犹如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不已，“罗大哥对苏阿姐有点…苏阿姐对罗大哥也有点…”


　　夏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靠！看来，爱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啊，不分时代不分地域。“我当然发现了！”夏华无奈地道，“罗旅长对苏旅长有那个意思呗，苏旅长对罗旅长同样有那个意思呗！挺好的，两人很般配呀，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一个是光棍一条，一个是旱井一口。”


　　洪宣娇啐了夏华一口：“我呸！你怎么说话呢？说得这么难听！你给我认真点！罗大哥一年前丧了妻，苏阿姐也守寡好几年了，罗大哥是很好的人，苏阿姐也是很好的人，又都是天军干将，两人职位都是一样，都是旅长，哈，两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苏三娘今年三十三岁，苏三娘丈夫苏三在几年前死于与清军的交战，罗大纲今年四十七岁，罗大纲妻子在他加入太平军前就已经身患重病了，罗大纲正式加入太平军后，萧朝贵派了一个叫陈来的拜上帝会老成员到罗大纲身边担任“联络员”，后来，罗大纲率部参战，就委托陈来在后方照顾自己的妻子，结果罗大纲还在前线时，罗妻就病逝了，陈来主持操办罗妻葬礼时竟趁机偷走了罗妻的金戒指和银牙签，此事被人揭发举报，萧朝贵狠狠地责罚了陈来以安抚罗大纲。


　　夏华斜眼看着洪宣娇：“罗旅长和苏旅长暗生情愫、两情相悦，跟你有什么关系？”


　　洪宣娇瞪视着夏华：“你是猪脑子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国的天条，男女分营分馆管理，二哥和四哥说等打到南京后才会取消男女分开管理，允许夫妻团聚、情侣结婚。既然罗旅长、苏旅长情投意合，干嘛还非要等打到南京呢，我们干嘛不做个好事，成人之美呢？怎么样？”


　　夏华点点头：“知道啦！我回去跟二哥打个报告，说罗旅长和苏旅长在此战中表现出色、再立大功，不过，两人不求封赏，只希望二哥能够御批赐婚。”


　　洪宣娇嘻嘻一笑：“到时候我再帮腔说话，这事肯定就成了！”她兴致勃勃，“哎，你说，罗大哥和苏阿姐办喜事时，我们该送什么礼呢？”


　　夏华随口道：“送一对钻戒好了！”


　　洪宣娇听得一头雾水：“钻戒？钻戒是什么？”


　　“钻戒就是…就是西方夫妻结婚时戴的一种镶嵌着钻石的戒指。”


　　洪宣娇继续听得一头雾水：“钻石？钻石又是什么？”


　　“钻石就是…就是一种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纯净明亮、非常美丽的宝石。”


　　洪宣娇听得惊奇不已：“真的？钻石真的有那么美丽？”


　　“当然了！英国女皇的皇冠上就镶嵌着一颗鸡蛋大的钻石，那颗钻石当真是价值连城。”


　　洪宣娇顿时怒了：“那我跟你成亲时，你怎么没送我钻石戒指？”


　　夏华顿时为自己祸从口出而叫苦不迭：“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洪宣娇一把扯过夏华，又是揪耳朵又是掐脖子，嚷嚷道：“我要钻戒！你立刻去给我买！”


　　正当夏华被洪宣娇折腾得狼狈不堪并且因为跟洪宣娇同坐一条船而无法逃脱时，江面上飞速驶来一条快舟，舟上是两名太平军的通讯兵，靠近后，通讯兵半跪行礼：“启禀两千岁…”两人一起噗嗤笑出来，因为他们看到夏华被洪宣娇拉扯得衣衫不整，正在船上四处抱头鼠窜。


　　“笑什么？”洪宣娇横眉怒目，“再笑，就把你们两个过云中雪！”


　　两个通讯兵被洪宣娇吓得慌忙报告正事：“启禀两千岁、启禀明王娘，我天军即将抵达衡阳府城，距离还有三十里！”


　　“好！”夏华摆摆手回道，“传令下去，准备攻城！”


　　“喏！”通讯兵驾舟快速离去。


　　湘江水域远处的两岸陆地上，逐渐地露出了衡阳府城的轮廓。


　　逼近衡阳府城的太平军第7、第9旅在城南外的露山岭一带登陆集结，留下一个团保护船队和物资，其余部队大举挺向府城，漫山遍野尽是明晃晃的刀剑枪矛和密密麻麻的太平军士卒的红色头巾。


　　衡阳是湘省大城，但城垣年久失修、残破荒芜，兵备废弛、防御薄弱，并且当地的官吏、清军几乎都已望风而逃，使得该城等同不设防。不过，知府唐逢辰没有逃跑，他积极地招募兵勇，准备奋力守城，只是，他费了很大力气和很长时间仅仅招募到几百个兵勇，这些兵勇看到太平军几千人席卷而来时吓得一哄而散，只有几十人还留在唐逢辰身边。攻城前，夏华命人用强弓向城内射入上百封劝降信，承诺“只要开门投降，天军保证全城平安，绝不扰民”。唐逢辰看到劝降信后，长叹一声，下令开城投降，太平军因此而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衡阳府城。


　　“入城！”夏华坐在骡车里高声大气地大手一挥。


　　太平军的长龙大队轰然地开进了衡阳府城。


　　城门口，唐逢辰穿着整齐干净的清式官服，脖子上挂着官印，带领为数不多的官吏兵勇向太平军投降。看到在一面“太平天国明王”大旗下坐着骡车而来的夏华，唐逢辰带着身边所有人一起跪下：“衡阳府知府唐逢辰恭迎贵军，恳请贵军言而有信，切莫伤害衡阳府百姓。”


　　“唐知府请起。”夏华态度温和，“请你放心，我军必定恪守承诺、言而有信。争天下者，岂能失信于天下？”


　　唐逢辰顿时喜出望外、如释重负：“如此真是太好了。”


　　夏华经过仔细查询后，得知唐逢辰是一位清廉如水、爱民如子、很有政绩的好官，因此授权唐逢辰继续主持衡阳府的民生治安等事务（唐逢辰没有投靠太平天国，夏华只能“授权”给他而不能“委任”他）。


　　拿下衡阳府城后，夏华肯定要大肆搜刮一番的，根据他的命令，入城的太平军先封锁住全城所有进出通道，然后仔细而详细地统计全城的官吏和富商大户，就像当初在桂林城做的那样，尽量不杀人，把当地的官库和官吏们的家产统统搜罗一空，再根据名声口碑好坏甄别富商大户，恶名昭彰、犯下恶行的一律抄家，名声良好的、没有恶行的给予保护，分文不取，介于两者中间的视情况而定，超收一定比例的家产（名声越好，比例越小，名声越坏，比例越大）。搜刮了一天一夜，太平军累计在衡阳搜刮到两百多万两白银和七八万两黄金（衡阳虽然不是湖南省会，但城市规模、人口数量、繁华富庶程度超过广西省会桂林，因为广西省确实太穷，湖南省比广西省富裕得多，在后世，湖南GDP是全国第九，广西GDP则是全国第十八，不过，湖南省比起江苏省又差得远了），收获堪称丰厚，当然了，如果换成杨秀清、萧朝贵或者秦日纲干这事，他们肯定能把搜刮到的金银数字翻上一番。夏华自然不会把这些金银全部上交圣库，他起码要“贪污”一半。毫不客气地说，夏华是太平天国“第一大贪官”，并且可能还是“唯一的贪官”，因为太平天国刚刚起事，法度森严，还没有产生贪污腐败的客观条件，就算有人“贪”，也只是小打小闹地捞点“碎银子”，跟夏华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有能力并且有机会像夏华这样大贪特贪的，也就是天王洪秀全和首义八王，但洪秀全和另外七王都根本不会产生“捞钱”念头，因为圣库就是他们的，他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没必要贪污，唯独夏华出于跟别人完全不同的目的和动机，从而“疯狂捞钱”，建立他的“小金库”。


　　这天晚上，衡阳府城内，在夏华私藏金银的临时仓库里，夏华单独接见了两名精悍青年。


　　“属下‘转轮堂’湖南站站长刘启虎、湖南站行动组组长陈瑞觐见两千岁！”两名青年一起向夏华半跪行礼。


　　“刘站长、陈组长，免礼。”夏华点点头。


　　“谢两千岁！”刘启虎和陈瑞起身，毕恭毕敬地看着夏华。


　　夏华指了指身边堆成小山的黄金白银：“把这些金银都埋藏起来，然后把埋藏地点报告舒国生，让舒国生分批运走，一半储存起来，一半转给曾先生（曾水源）。记住，做干净点，千万不可走漏任何蛛丝马迹。”


　　“喏！”刘启虎和陈瑞一起肃然领命。


　　“还有一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夏华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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