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节 群雄汇聚

　　金田村不但是拜上帝会的练兵场，还是兵工厂。“高层九人团”之一的韦昌辉是金田村本地人，在他的主持下，拜上帝会严密地控制着整个村子。金田村不止位置偏僻，并且群山耸立、河流网布，非常适合成为一个隐蔽的“小王国”。韦昌辉家此时早已是一个大型作坊，陆续新建十二座大型铁炉，开炉炼铁、打造兵器甚至铸造火炮，房前屋后的铁砂、煤炭等物堆成了小山，拜上帝会内数百名会冶铁打铁的工匠都被聚集在此，日夜不停地打造各式兵器，叮叮当当声密如雨点，为了掩盖打造兵器时发出的声响，韦昌辉在自家池塘里养了一大群鹅，用鹅叫声掩盖打铁声，打造好的兵器暂时被投放到金田村附近一个叫犀牛潭的深水潭里以此进行保密（后来起事时，很多太平军士卒都没有武器，韦昌辉宣称“天父已经赐予我们大批武器，就降在犀牛潭内”，众人前去打捞，果然捞出了大量武器，顿时对天父之说更加信以为真了）。如果说，胡以晃是太平军的“总后勤部部长”（拜上帝会起事时消耗资金足足一半是胡以晃拿出来的），那么，韦昌辉就是太平军的“总装备部部长”（武器都是韦昌辉打造的）。虽然韦家的财力大不如胡家，但韦家表现积极、贡献巨大，加上韦家人多势众（毕竟胡以晃就他自己一个人，他的哥哥和弟弟都没有参加拜上帝会），因此韦家是不折不扣的太平天国早期高层里最大的一股实力派，以至于后来清政府甚至一度把韦昌辉当成了太平天国的“逆首”（太平军是在金田村起义的，韦昌辉家正是金田村第一大户，无怪乎清政府会产生误会）。


　　拜上帝会在操练士卒、打造兵器的同时，还派人前往各地采购粮食、布匹、火药、盐巴、药材等物进行囤积。随着时间的推移，拜上帝会的准备工作越来越充分，不仅如此，洪秀全还对太平军士卒宣称“只要是为建立人间天国而跟清妖搏杀战死的圣兵，死后灵魂都会升入天国，受到天父天兄优待，进入大天堂永享富贵”，使得太平军众士卒士气旺盛、无惧死亡。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拜上帝会严禁自杀，自杀者死后灵魂无法升入天国。这可算是积极一面。


　　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等“武夫”忙着武夫的事，冯云山这个“第一文人”也在忙得不可开交，各司其职、各施所长。为了给洪秀全和拜上帝会造势，冯云山精心地编造了一首童谣谶语，歌曰：“三八廿一，禾乃玉食，人坐一土，作尔民极”。这几句谶语其实就是字谜，前三句那十二个字合起来分别是洪、秀、全，最后一句“作尔民极”意为当皇帝，不言自明。夏华得知此事后再次在心里吐槽：老冯啊老冯，由此可见，你丫的充其量就是一个狗头军师，出的主意这么不高明，又烂俗又狗血。从陈胜、吴广往鱼肚子里塞布条以及半夜学狐狸叫“大楚兴，陈胜王”，到韩山童、刘福通在黄河淤泥里埋独眼石人“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你们这些农民起义军头子就不能想几个有创意的点子？老是这一套，都被玩烂了。


　　除了编造童谣谶语，冯云山还带着几个文人书生编写了一本叫《太平天日》的书，该书有鼻子有眼描述了洪秀全如何如何在天国受到天父天兄诰命，下凡转世、解救万民于水火中，书中说洪秀全在天国有一位“天妻”，那位“天妻”已经给洪秀全在天上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本来，洪秀全在天国沉迷天伦之乐，乐不思蜀、不肯下凡，天父大怒，训斥他不能忘记凡间无数等着解救的黎民百姓，使得洪秀全受到振聋发聩的警醒，毅然地挥泪辞别“天妻”和“天儿”，下凡转世、解救苍生。….林林总总、有模有样。这本书在意识形态上强化了洪秀全“上帝次子”“万国天王”的身份，继而被广泛传播，对巩固洪秀全的“神权”发挥了重大作用。


　　夏华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实际的东西，时间长了，他慢慢地结识到了更多的太平天国和太平军的高层骨干，其中不少人此时还是名不经传、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但以后都会在战火硝烟中成长为声名远扬的风云人物。目前，集结到金田村的上万人在组成上可以分为以下几大路人马（各路人马数量的约三分之一是可以成为武装战斗人员的青壮年男子，其余约三分之二都是亲戚家眷即妇孺老弱）：


　　杨秀清、萧朝贵率领的紫荆山贫苦百姓，以烧炭工、农民为主，人数约三千；


　　韦昌辉率领的韦家族人和金田村本地教徒，约一千人；


　　石达开率领的贵县客家人教徒，人数约四千；


　　秦日纲率领的贵县龙山贫苦百姓，以矿工、农民为主，人数约一千；


　　黄文金率领的博白县客家人教徒，约两千人；


　　赖九（赖世国/赖世就/赖世举）率领的陆川县客家人教徒，约一千人；


　　苏十九率领的桂平县饥民，约一千五百人；


　　以上七路人马都是人数超过一千的大股人马，人数少于一千的零星人马数量更多，比如，已经在湖南省境内发动起义的李世得（李世德）、雷再浩、李俊的农民军被清军和地方武装剿灭后，残部在领袖赖裕新率领下冲破清军和地方武装的拦截封锁，穿过湘桂边境，来到了金田村，被石达开收编；洪秀全生母王氏的娘家人，在洪秀全表兄王盛均、王盛爵等五人的带领下，全族全村一百多人赶来金田村参加；洪秀全妻子赖莲英的赖氏家族也集体出动来到金田村参加；桂平县大户曾天养、曾天诰、曾天芳兄弟率领曾氏全族几百人赶来金田村参加，曾天养今年已经将近六十岁，但从小习武，身强力壮、宝刀不老，长得浓髭密髯、深目湛湛、体型雄健、骁勇过人，手持一把五十斤长柄关刀，颇有廉颇、黄忠遗风，堪称一员硬汉老将。


　　通往金田村的各条大道小路上，到处都是络绎不绝、头戴红巾的拜上帝会教徒。


　　太平军部队成员不全是拜上帝会的教徒，还吸收了很多别路的已经起义或准备起义的人马。广西省在太平军起义前已是一个大火药桶，乱象丛生、民变蜂起，最突出的就是天地会，大部分造反人马都是天地会的分支（天地会虽然规模庞大、分布广泛、人员众多，但却没有严密有效的管理机制，各地分支基本上各行其是）。正在广西省各地造反的天地会分支包括：诨号“大头羊”的张嘉祥、诨号“大鲤鱼（大鳄鱼）”的田芳、诨号“鬼见愁”“黑西施”的张钊和莫三姐夫妻俩、诨号“陈金刚”的陈亚贵以及陈开、黄位、林俊、刘丽川、朱洪英、胡有禄、李文茂、黄德美等等，这些天地会起义军各霸一方，或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劫富肯定有，济贫不一定），或啸聚山林、横行江河，甚至攻打县城集镇等。对于这些别路人马，太平军高层态度不一，杨秀清支持“将其收编、纳为己用”，但洪秀全却很不愿意。洪秀全不愿意的原因共有两点，一是宗教信仰，洪秀全笃信天父天兄，天地会有自己的信仰，并且大多不愿意为了加入太平军而改变信仰，这是洪秀全无法接受的，在洪秀全看来，自己的“天军”岂能混进崇拜邪派鬼神妖魔的“杂质”？杨秀清等人对宗教信仰看得不太重，但洪秀全看得非常重；第二个原因是天地会的这些人马堪称龙蛇混杂、良莠不齐，成员素质普遍不高，很多天地会成员虽然喊着“替天行道、反清复明”口号，干的却是鱼肉百姓、杀人越货的事，口碑相当差，这是洪秀全对其十分厌恶的原因，不仅如此，天地会成员很多人都是随风倒的墙头草，见势不妙就会见风使舵，一会儿投靠太平军一会儿投降清军，朝三暮四、反复无常，使得洪秀全对其更加厌恶了。经过杨秀清等人苦口婆心的劝说，洪秀全勉强同意“可以酌情收编天地会一些口碑较好的忠义之士”，不过，加入太平军的天地会人员大部分还是退出了，一是根据拜上帝会的规定，加入后必须把所有财物都上交圣库，这是天地会人员难以接受的，二是杨秀清执法严格、军纪森然，并且杨秀清为防止天地会人员在太平军内部形成派系势力，特地将其部队打散混编，使得天地会高层人员深感不满，认为自己被架空了实权，从而离心背德，加上清政府的各种利诱悬赏，使得加入太平军的天地会人员不断地退出或投降清政府。


　　出身于天地会并且加入太平军后坚持没有退出的人为数不多，最出名的就两个人，一个是苏三娘，一个是罗大纲。


　　苏三娘原名杨玉娘，广东省高州县人，她本是一名江湖卖艺女子，练得精湛过硬的刀法，还会一手飞镖飞刀百发百中的绝技，后嫁给天地会成员苏三，从此改名苏三娘，苏三夫妻俩在几年前发动武装起义，由于叛徒告密，苏三在与清军激战时被乱箭射死，苏三娘忍住悲痛，接管了丈夫的部队，继续反清武装斗争，驰骋于横县、钦州、灵山一带。去年年冬时，受到拜上帝会高层热情邀请的苏三娘率两千多人参加了拜上帝会。苏三娘的部队由于常年作战，实战经验丰富，战斗力很强，是太平军主力之一。负责军队编制的杨秀清为防止天地会成员在太平军内拉帮结派，把苏三娘的部队给打散，让苏三娘和洪宣娇一起统领女兵部队。对此，苏三娘虽然心知肚明，但没有怨言。目前，太平军女兵部队被编为一个女兵团，团长苏三娘，洪宣娇是副团长，该团女兵近一半来自苏三娘原先的部队。值得一提的是：真正会率军打仗、上阵杀敌的太平军女将只有两位，一是苏三娘，一是洪宣娇（洪宣娇指挥打仗的能力大不如身经百战的苏三娘，毕竟苏三娘是通过实战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其他“女将”要么不存在，只是民间传说编造出来的，要么只是太平天国和太平军内的普通女性，不能算是真正的女将。


　　罗大纲原名罗亚旺，广东省梅州县人，他早在1849年就领导饥民发动武装起义，同期加入了天地会，此时活动于广西省永安县一带，擅长水性，麾下有两千多名水寇水贼（都是贫苦渔民出身）。罗大纲骁勇彪悍、爱兵如子，性格耿直、脾气倔强，颇通兵法谋略，并且在战略上也有一些远见，他不但会打水战，也会打陆战，是一位难得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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