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乞丐
第一阙天若有情儿女心
第1章小乞丐
天青色号浮空船穿越群峰，飞过一片深林，顺长河而去，蜿蜒进入武都大平原。
武都城已经近了。
天女缓缓而落，就在他的眼前。
武情义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在这一刻，时间仿似凝固，岁月好像亘古，她的光华，掩盖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
天女那微笑的容颜和优美的身姿，正是天地间的极端至美。
武情义隐约明白，天女或许只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天女--”武情义瞠目结舌，向她呼唤出声。
“啪”的一声脆响，满脸火辣辣的疼，天女的身影在他眼前即刻模糊，化作一片飞花碎玉，消逝而去。武情义从梦中惊醒，只听得那犹如雷鸣一般的声音震颤着他的耳鼓，“小乞丐，天女？天什么女？太阳晒屁-股啦，你娘叫你起来吃早饭啦，你还睡得像条死狗一样？嘿嘿，我叫你好半天了你竟然不理，你是聋子吗？小小年纪，你竟然做起了春-梦，真是叫你化大哥长了见识。”
话音一落，四周响起一片哄然大笑。
武情义睁开朦胧睡眼，抬手抚摸着痛脸，泪花闪闪中出现的是一张丑恶的脸——这个打了他一记响亮耳光的人，名叫化无言。这一路上，武情义小小的童心中，真是恨透了这个化无言，也不记得他大呼小叫他为“小乞丐”几十次还是上百次了，真是侮辱人。
虽然，武情义从自己记事开始，到今年八岁，的确是个小乞丐，但他却不愿听别人直呼他为“小乞丐”的。
头发脏乱得犹如一堆蓬草，一身破烂的粗布麻衫没有了袖子，露着两只小胳膊的武情义恨意难消地盯着化无言。
“怎么，你一句话也不说，你是哑巴吗？你化大哥从来没见识过你这等小粪草，你看你，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臭轰轰的，你化大哥早就想吐啦！”化无言看着武情义疾言厉色，一脸的厌恶之情。四周又响起一片轰然大笑。
武情义将后背靠在船舱后壁上，他咬了咬唇，环视前方时，发现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的都在瞧着他，每一双眼睛乌黑之中透明晶亮。他们有男有女，全部都是跟他年龄相差不多的孩童。不过，没有哪一个是如他这般污秽不堪的。
“真是倒了你娘的八辈子霉，我这干干净净舒舒爽爽的浮空船，叫你这臭小子往里一糟蹋，回去后还不知要花费我多少价钱重新整弄整弄。”化无言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抬手指着武情义的脸，神情严肃地说：“我看你这臭小子呀，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等会进了国都，保准没有谁家会看得起你的。拜托，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化大哥，你化大哥也不会要你的，别说你身体有大病，就说你这病态小心思，你化大哥真为你感到龌龊，十足的龌龊！”
他说着，一把从武情义的小手中抢过一样东西，然后转身，面对着所有的孩子，面色鄙夷地嘿嘿冷笑道：“你们猜这是什么玩意？”
拥挤在船舱里的百十个小孩凑首上前，兴趣盎然，却没人敢说话。
化无言手里一抖，将一面洁白的画布展了开来，登时整个船舱里光芒一亮，那画布上——赫然是一个乌发流云、身影缥妙的白衣仙女，白云好似在她的足下流动，轻风好似在她的轻衣上吹拂。
好不美妙的白衣仙女，单是从画中，就足以倾醉万千。
“哇------”孩子们看着画，睁大了眼睛，发出整齐的赞叹声。
“哼，”化无言鼻孔里出了一口气，转向武情义道：“这画上的人，分明就是当今帝国天女蓝素心，你是怎么得到这幅画的？你小小年纪，竟然敢对天女蓝素心动邪念，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不是在盯着这幅画发呆，就是在睡觉时大喊什么‘天女’，天什么女呀？我看你还真是沉迷到了一定境界啦！”
令化无言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不开口说话的小乞丐武情义，此时的脸色却是惨白成了一片，从他瞪大的双目中，似乎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
他已经缓缓站起身来。
“把我的画还给我！”武情义向化无言伸出了手，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化无言面无表情地盯着武情义，嘴角抽动了一下，“嘿哟”一声道：“小乞丐竟然要造反。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要不是你化大哥，你还在浮光城后的那座破庙里躺尸呢。”说着把洁白的画布往手里揉成一团，掷在武情义的脸上，又掉落在了地上。
武情义楞在了当地。
此时在他的眼中，这个颇有几分俊逸而且锦衣华丽、宝冠琉璃的少年公子化无言，竟是前所未有的显得难看。
武情义无声，眼角闪出泪花，弯下腰将皱巴巴的画布捡了起来，轻轻将其展开，整齐地折叠起来，然后十分珍爱地将其揣入怀中。
化无言看着武情义折叠画布的动作，冷冷扔了一句，“小乞丐，你化大哥真是对你无语了。”然后他双手一拍，发出一声清脆之响，大步向前迈出，对整个船舱高声道：“好了好了，各位小少爷小公主，把你们的眼珠子调个方向，最好是看向窗外，话说，你化大哥这辈子干了无数的好事，多到你化大哥都记不清了，好像你们已经是第九十九船了，记住，你化大哥将你们这帮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孤儿带到了你们梦寐以求的武都城。在这里，决定你们命运的时刻也快到了。你化大哥的天青色浮空船将停落在天女港湾，到时候，会有好心的人挑选你们，收养你们，你们都得表现好了，别给你化大哥丢人现眼，到时候没人要，再次流落街头，可别怪你化大哥也没办法。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心人正在前方等着你们大驾光临呢！”
孩子们你推我攘起来，挤在船舱内十个狭小的透明窗下，争先恐后地往外看去。有看到外面景物的，都“哇”的大叫起来。
广阔的武国都城——武城，即便身在高空中往下俯瞰，那也是无边无际的。
城中有数座耸入云端的剑形高峰，阻挡了大部分视野。
天空中一条条弧形的彩虹大门，数都数不清。
浮空船缓缓驶入一道彩虹大门中，整个天空的颜色顿即变成了五彩斑斓的一片。
一连穿过数道彩虹大门，满眼尽是无比闪亮的重楼大厦和曲形环绕的高空浮桥。
一个个脚踩着各式各样宝器的法力高强之士，正在天空中穿梭往来，飞来飞去。
这种景象，震惊了天青色浮空船里的每一个孩子。
唯独小乞丐武情义却一个人蜷缩在船舱一角，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脑袋，整个身子簌簌发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额头上大汗淋漓，一颗颗的正在往下滴落。
“你又发病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怪病？真烦死人。”耳中传来化无言如蜂鸣一般的声音，武情义全身犹如火烧，一种难以忍受的灼痛感冲入脑际，大叫了一声后，便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武情义渐渐苏醒，发现眼前人影纷乱，声音嘈杂。
他躺在地上，刺眼的白光令他一时难以睁开眼睛。而一种仿似是世间最为甜美的味道，却流进了他的心田。
全身的灼烧已经退去，没有痛楚的感觉，真是美好。
武情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怪病，已经三年多了，每隔三两个月便会发作一次，每一次全身都似火烧一般的要痛上好几个时辰方才止歇，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他从小住在浮光城外的一座破庙里，被一群叫花子养大，对于他的这种怪病，那群叫花子是拿它没有办法的。当然，那群叫花子也没怎么在乎过他的病，反正每次见他发作几个时辰后就会好转，死不了也就行了。
“你醒了？太好了！”甜美的味道，甜美的声音。
武情义眨巴着眼睛朝上看，不觉张大了嘴巴。——她是一个白衣的小女孩儿。
这个小女孩儿蹲在他的身边，手里举着一个小瓷瓶，正在微笑着，看着他。
她真好看！武情义在心里说。
白衣小女孩将小瓷瓶凑到他的唇边，又是那种无比甜美的味道，从嘴角沁入了他的心田。
“这是我娘酿造的百花药，兴许可以治好你的病。你真可怜，他们都说你是个有病的，没有人愿意收留你。不过你放心，我娘很好的，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小女孩一边给武情义喂药，一边声音甜甜地说。
武情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泪水从眼角滚落而出。
小女孩将药瓶移开后，武情义抬手抹了抹嘴唇，她关心地问：“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坐起身子来。”
“嗯！”武情义答应了一声，后背在地上一挺，果真坐直了身子。
“太好了，你没事了！”小女孩拍手大喜。
武情义向四周一瞧，四周全是人影，一双双奇怪的眼睛正在盯着他，浮空船的主人化无言也站在他的身侧。
“小音，我看你还是离这小乞丐远一些，兴许他的这个怪病，会传在你的身上。”化无言伸手扯白衣小女孩的衣领。
武情义一听此言，身子不自觉向白衣小女孩挪远了几分。
白衣小女孩眉头一蹙，转头对化无言道：“化大哥，你才有怪病呢，你若怕，就离我远一些。”
“哟，”化无言脸色变了一点，“小音，你长大后这张嘴儿肯定厉害得紧！”
白衣小女孩嘟起小嘴朝化无言轻哼了一声，转面看着武情义笑问：“对了，你从哪里来，你叫什么名字？”
“君------君儿！”武情义好似说不出话来。
“君儿？你多大？”白衣小女孩问。
“我八岁。”武情义答。
“你比我大一岁，我刚好七岁，那我就叫你‘君哥哥’吧，我呢，叫‘白小音’，嘻嘻！”
武情义看着白衣小女孩的笑脸，睁大了眼睛问：“你------你不会嫌弃我------嫌弃我是一个------一个小乞丐吧？”
白衣小女孩摇起了脑袋，说：“我不会嫌弃的。我这就带你回家见我娘吧，我家不远，就在这天女港湾的梅花院。”
她说着，向武情义伸出了一只洁白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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