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迷途 第二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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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纯重伤，曹军溃败的消息以最快的度传到了曹丕的手里，在读完急报的那一刻，曹丕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危局里

　　河北军已抵平原城下，主力正与曹军对峙，并分兵切断了平原对外主要的交通道路，也就是说平原城已被包围两军曾有过局部短促的交锋，曹军几乎是一触即溃，畏敌情绪布满了整个平原城，失去勇气的曹军已不敢出城，只能据城固守，等待援兵可是现在援兵没了，一旦这个消息扩散，人心惶惶，平原城还怎么守？

　　曹丕也想过曹纯可能会失败，但以曹军的优势兵力，即使失败也还可以撤回平原掩护留守的曹军过河，他怎么也想不到等来得居然是曹军主力大败的消息，甚至连主帅都身负重伤无法再指挥部队青州曹军或许是不如在中原前线作战的曹军精锐，但败的如此之惨还是出乎曹丕的预料从这一刻起全部的重担都压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谁要自己对曹纯的军事计划投了赞成票呢，利益有多少，风险就有多少，如同赌博，这一把掷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后悔药吃

　　怎么办？撤回黄河？河北军的封锁并不严密，只切断了主要的交通道路，留下小路似乎就是给城内的曹军主要官员逃跑的但是自己可以一走了之，平原城和满城的曹军官员、世家豪强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扔给河北军？如此即使自己安全的逃了回去一个丧师失地地败军之将在曹氏家族里还能有什么地位？自己是曹家二子，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一旦世子出了什么意外，就轮到自己出头了，可是背了这么一个耻辱的名头在身上，父亲会怎么看自己？还会把自己列为第二继承人吗？

　　可是不走又能如何？曹军的主力都在中原前线，而青州曹军的主力又在这一战被击溃这就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平原曹军都要靠自己孤军奋战，众寡悬殊不说以目前曹军如此低落的士气，哪怕就是孙武在世，只怕也是束手无策

　　走？还是留？曹丕彷徨难定，彻夜未眠

　　就在这个最紧张的时刻，陈宫地逆耳忠言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曹丕追悔之余把陈宫地话重又整理了一遍，从中仿佛抓住了些什么反复推算，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平原城一反常态，四门大开，取消了戒严，虽然防卫兵力不减，但已允许百姓自由出入数百曹军公然打着曹丕的旗号，赶着牛羊扛着酒坛，驾着马车，迤逦出城直奔河北军的军营

　　郝昭得报魏王曹操次子曹丕求见，不敢怠慢，亲自出营迎接，再怎么说目前河北还是兖州建安朝下属的一个王国有主臣的名份，曹丕又还是大将军李晓的妻弟，不论哪一个身份抬出来，郝昭都不能等闲视之况且曹丕没带兵器，人家大张旗鼓的求见，外交礼仪做地又很到位，郝昭就是想动手也找不到借口

　　双方见了面，曹丕绝口不提之前所发生的龌龊事，只说是劳军，命人把牛羊酒肉移交给河北军来者是客礼物给的也足郝昭自然要请曹丕入内，酒宴款待曹丕也不推辞跟随郝昭入营

　　这一天的时间，双方觥筹交错，宾主尽兴，直到天黑，曹丕才告辞而去

　　第二天，曹丕又赶着牛羊酒肉来犒军了，于是双方再举行联欢，天黑方散

　　一连数天都是如此，郝昭明白曹丕的意思了，曹丕这是在拖，拖着河北军不能攻城，拖到兖州拿出的对策可即使知道曹丕的计策郝昭也一时无计可施，因为曹丕的身份完全不同于其他人，对一般地青州地方官员河北军可以说翻脸就翻脸，说杀就杀，说砍就砍，反正事后尽可以颠倒黑白，把全部责任推倒对方头上，但对曹丕这个特殊人物就不同，曹丕的身份太敏感了，别说杀，就是动都动不得，哪怕是他主动挑衅，挑起争端，在河北、兖州正式翻脸之前河北军都不能伤害此人

　　郝昭倒是很佩服曹丕，既佩服他敢于深入险地的勇气，也佩服他的政治智慧，曹丕完全摸透了河北的底，用这种特殊的手段瓦解了河北军咄咄逼人地攻势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如曹丕这样的特殊人物才能用这种计策，换其他人敢玩什么单刀赴会的把戏，郝昭早顺势就把人给扣下了，送上门的人质，不抓白不抓

　　在接到曹军在东线发起进攻，两军交手结果曹军大败的消息后，郝昭在酒宴上突然翻脸质问曹丕，并要求兖州方做出解释这是胜利者的特权，失败者永远是属于理亏的一方

　　曹丕自然装糊涂，推说这是误会，肯定是曹军统兵大将的未经请示的擅自行动，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并代表兖州方面表态，一定会彻查此事，如果是兖州方的责任，那么一定会给河北一个交代标准地外交词令，不愠不火地态度，郝昭倒也无计可施，况且河北也没真打算追究什么战争责任，于是一场数万人规模的战争以及可能引发地后果在双方轻描淡写刻意的忽视下达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默契

　　曹军在平原失利的战报传到许都，终于迫使曹操再次派出使者团赶赴河北，重开谈判这一次由于兖州在关键性问题上做出了让步，谈判进行的十分顺利，双方以最快的度达成了协议，曹军体面的撤出平原郡黄河以北地区，而河北的粮草也按照协议交割了第一批到曹军的手里，双方都得到了最想要地东西

　　在这一次交锋中最令曹操意外的不是河北军队的战斗力，而是平素沉默少言的次子曹丕在逆境中的杰出表现军事上的失败曹操没有把责任归咎于曹丕，毕竟曹丕年轻，没有经验，错误是难免的，但是在敌大军压境地困境下，曹丕竟没有放弃平原逃跑以保全性命而是以极大的政治智慧和勇气周旋与强大地敌人当中，保住了兖州最后一丝颜面其所作所为让曹操颇生后继有人之感

　　为表彰曹丕的功勋，在曹丕回转许都的时候，曹操亲自出城相迎，让原以为这次犯了错误肯定少不了要吃挂落的曹丕感动莫名，痛哭流涕

　　曹操对曹丕的重视让随行的曹昂感到了一丝威胁大家族的争斗是无处不在地，为了向上爬，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别说曹家这样手掌重权的显赫之家，显赫的地位往往就代表着加激烈的争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曹昂是世子，世子的位置既是荣耀，也是引起他人觊觎的宝玉，坐在这个位置上，无可避免的就要成为所有矛盾的风头浪尖再加上曹昂地亲母早亡现在曹操的正室卞氏是继室，曹丕才是她亲生的大儿子，没有后宫的助力，没有嫡亲兄弟帮衬，曹昂在曹家可以说势单力孤，如果不是因为名位早正一干跟随曹操打天下的宗亲将领和老臣支持曹昂，曹昂不认为自己能竞争的过这个弟弟也正是因为这种复杂地原因，所以曹昂对所有的弟弟都有一种本能的戒惧，关系疏远，反倒是和曹节等不可能发生权力矛盾的妹妹们关系很好

　　曹昂的神色落入了一个人的眼里，埋下的仇恨让他心中一动，暗自打起了主意

　　在接风筵席之中，曹昂代表父亲下来向诸臣一一敬酒，当敬到荀攸这一案时，却听荀攸低声说道：“二殿下不满二十便立下大功英雄出少年委实可喜可贺，世子殿下可要努力了啊”

　　荀攸和已逝世的荀彧都是早已表明支持曹昂的老臣子荀氏叔侄为建立曹氏政权立下殊功，乃文臣之首，曹昂平素就对荀氏叔侄极为倚重现在荀彧虽然因为忠于汉室被曹操赐死了，荀攸的地位也跌落了不少，但积威仍在，荀氏家族这股庞大地力量仍在，因此对荀攸曹昂仍是十分敬重，当下道：“不知荀大人可有何教我？”

　　兖州仍是保持汉时以来地分餐制，一人一张几案，因此二人说话倒也不怕旁边有人听到

　　荀攸道：“乱世之时，军功为首，世子殿下何不向丞相建言，自领一军，南征荆州或是扬州，如胜，便是不世大功”还有一个好处荀攸没有说，曹昂心里也明白，以他的身份，无人可以指挥地动，出征肯定要掌军，如此便可安插心腹，有了军队的支持，那就是世子之位最可靠的保障，如果军队方面的声音足够响亮，就是取曹操而代之也不是问题

　　曹昂叹了一口气，道：“只怕父亲不准”谁都知道军队的重要性，曹操是从马上杀出来的天下，对军队的指挥权异常敏感

　　荀攸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露骨的话

　　“请”曹昂向荀攸示意，一口把盏里的水酒饮尽

　　等曹昂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曹丕又下来向群臣敬酒等曹丕敬到荀攸这里时，荀攸把差不多相同意思的话对曹丕又说了一遍，曹丕大喜，认为这是以荀攸为代表的老臣向自己表达了支持的立场，高兴的连敬了荀攸三盏连汉帝立太子都绕不开这些文臣，曹操绝不敢也不可能立一个绝大多数文臣都不支持的世子，这让对世子之位本来没有什么妄想的曹丕看到了希望

　　酒宴散后，在其后几天的日子里，曹昂、曹丕分别找机会向曹操进言，表达了自己希望沙场立功的愿望儿子有上进心固然让做父亲的欣慰，但是其后蕴藏的意味却又让曹操头痛之极，曹操自己就是搞阴谋搞政治斗争的行家里手，哪能不明白两个儿子的心思，不客气的说，曹昂、曹丕一撅屁股，曹操就知道他们拉什么屎，这是两个儿子在争宠，并且想借出征的名义趁机掌握军队

　　这个政权是曹家的，提前让自己的儿子熟悉军队，为日后的接班做好准备，这是曹操必须要做的曹昂因为是世子，所以曹操经常把他带在身边随军出征，教习他如何打仗，但是曹昂勇则勇矣，人也勤奋，但对领兵打仗却似乎没什么天赋，至少在曹操身边这么久，还没有让曹操有眼前一亮的地方，在朝堂上，曹昂如同在战场上一般的沉默寡言，只知唯唯诺诺，可见政治天份也不高，曹操对此无可奈何，很是失望这一次次子曹丕突然在政治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让曹操惊喜不已，政治上成熟，就有了掌握全局的本钱，军事上的本领可以慢慢学，哪怕就是没这方面的天份，单只前一项，就足以领导一个政权，作为一个领袖，可以什么都不会，只要会识人用人就可以了，汉高祖刘邦就是这么打下大汉四百年江山的，例子在哪摆着

　　曹操倒是很想把曹丕放到军队里再锻炼锻炼，行军打仗的本事就是一场场打出来的，在曹操的心里，不管是哪个儿子，都是自己的骨血，多几个有本事的儿子，就不用担心曹家将来没有继承人但是必须要考虑到曹昂的感受，曹昂这个世子不仅仅是曹家一个家族的继承人，他还是曹氏政权公认的继承人，一旦曹操表现出自己的好恶，让底下误以为自己有换世子的想法，那就是一场牵动朝局的大风波，将会把所有人都卷了进来，那不是曹操希望看到的

　　为了考察锻炼儿子，也为了不让曹昂觉得委屈，所以曹操把两个儿子都发往了前线，其中又略有侧重，曹昂前往豫州战场，是中原的主战场，曹丕前往扬州战场，符合二人目前的身份，到底谁是龙，谁是虫，谁才是曹操的继承人，战场之上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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