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迷途 第一百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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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崩溃的是南城，李晓没有想到，张白骑没有想到，包括城中的袁军也没有想到，事情坏就坏在甄家的私兵身上，不过，坏是单方面的看法，对袁军来说是坏，对扬威军来说，甄府的私兵在无意间立下了大功
甄府被征调三百私兵，这三百人还安排在了南城，负责协助官兵防守这三百人运气不错，当然，甄家也是使了钱财的，三百人没有放在城头第一线，而是作为预备队呆在城下，准备反击时使用处在第一线的伤亡率自然最大，只有等一线的人死的差不多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才轮到预备队出击，而且预备队里还分了一、二、三队，城头就那么宽，不可能一口气把一万多人全撒进去，那是浪费兵力一队作为主力，正规官兵多私兵少，那是为了保证危急时反击的力度，一般等主力预备队伤亡太大或是过于疲劳时，再往二、三队里补充一些老兵进去加强了力量之后上去轮换
独立营登上城头之后面对的是袁军主力预备队的反扑，两千余人，大部都是正规军独立营虽然是团级单位降级下来的，但地方部队编制小，总共也就一千多人，实力连一个野战营都比不上，而且登城时还死伤了三百多人，就是这剩下的七百多人也还没有全部登上来，爬上城头的也就两百多人两百对两千，双方在城头上展开了较量
如果这登上城头的两百人是严格训练地正规野战军那么一定就会按照操典摆下一个阵形，固守不动，护住突破口，等待多的后续部队跟进但是这两百人却是刚刚在全军中丢了一次大脸存心上来拼命的独立营，没有固守，也没有阵形，红着眼睛就往上扑袁军的反击时间没有掌握好动作犹豫，过于缓慢主官的指挥失误导致对手把部份兵力送了上来，这个失误战后来看显然是致命的反扑上来的袁军虽然人数仍是占优，但是在城头只能五、六匹马并排地宽度里作战，双方的接触面就那么大，看着是两千对两百，实际上只有中间接触地几十个人在拼命，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再补上，人数的多的优势在于队伍的厚度长，拼消耗显然要比对方的本钱足，哪怕是两个换一个也还有富裕
双方一接触，血肉横飞，瞬间就倒下了一百多人，虽然陆续又有一百多独立营地士兵登上城头，但再怎么补充实力上的差距也还是明显可是城下焦急等待投入突破口的第三师主力大部队看到城头上却是人头汹涌的袁军在一步步后退
实际上排在后面的袁军不知道前面的人为什么要向后退，但是前面的既然后退，后面的也只有跟着退，挤着你身不由己地往后退而前面的袁军也并不是说全是贪生怕死，只是没有人愿意和疯子拼命，特别是当你面对的是一群不知死为何物的疯子的时候虽说怕死不当兵可没有人是主动愿意当兵的，大家不是被逼就是被抓来地，穿上军装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而已，朝廷又没有给自己天高地厚的恩德，自己干吗要在战场上把命白白送掉？自己的命也很宝贵，虽然在官员和豪门大户的眼里这条命贱如蝼蚁，但是对自己家里的亲人来说，从战场上活着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在一群疯子以命换命的打法下，被杀落胆的袁军先是一步步的后退再后来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先带头扔了兵器转身就跑结果带动了一片前面的袁军冲击着后面的袁军，自相践踏两千袁军霎时崩溃，就算有个别想拼地都被挤了个七零八落，失去组织，没有阵形，两千人完全丧失斗志，被两百多人赶着跑
大概没有想到上去赶人地主力预备队会给人家赶下来，正在城墙下列阵的袁军第二线预备队有些愣神，两千多败兵险些把列阵地袁军都冲散了主持南城防务的邺城留守辛毗领着亲兵连斩了数十个冲撞本阵的溃兵，这才勉强稳住队伍，差点还没和敌人交上手就败了，那才真叫败的冤枉
刚刚败下来惊恐未定的袁军不经整顿是不堪再用了，见从城楼上冲下来的敌军人数并不算多，无路可退的辛毗立即命令手里这仅有的最后一支机动力量投入反击，不把对手反击回去，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但第二线的预备队是以私兵为主，这些私兵可没有正规官兵指挥的顺手，说白了不过是一群没有经过长期训练临时捏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别看人数不少，但都是以家族为单位形成一个个自行其是的小集团，带队的家长说话比什么都管用，这样的军队别说是辛毗来指挥，就是袁绍来了也只能干瞪眼，在这些人眼里，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当然，也不是说这些人就一无是处，这样的部队需要用战争来磨合，多上几次战场，多见几次血，慢慢捋顺一下指挥系统，也就能顶上大用场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城头的袁军会败的那么快，根本就没有留给辛毗整顿部队的时间，带领一群散兵游勇去反击刀头舔血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别说这些没经历过真正血战的乌合之众害怕，连辛毗自己都有些含糊
加加剧事态恶化的是，辛毗巧不巧的把甄家三百私兵放在了前排，要是把这三百人放在最后面的话或许独立营就全体战死沙场没有后面的容光了这三百人早就得到甄府私底下的面授机宜，千万别和扬威军拼命，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允许战场逃跑这么通情达理有人情味的命令，有什么理由不遵守？
于是这边辛毗刚喊上那边一群人突然大叫大嚷“城破了”，一边喊，一边掉头就跑，老管家再三交代，不能光甄家一家跑，得拉着大家一块跑，以防止朝廷秋后算帐怎么拉还有比四下乱嚷“城破了”这句蛊惑性大、动摇人心地口号吗？
这可是整整三百人，三百人集体回头一冲那是什么后果？
一群乌合之众本来就心情紧张，一触即发，所有人都在自己给自己打气，希望有勇敢的人站出来做个榜样，结果榜样却是大批的人在逃跑，这令人情何以堪？乌合之众最大的特点就是打顺风仗有便宜捡时大家都争先恐后一往无前，拼命的时候都指望别人自己躲的越远越好现在到了要拼命的时候，带头上去拼命地一个没有，带头逃跑的却有一群，那剩下地人就没有理由不跑了，别人都跑了留下自己去拼命，难道自己长得像傻子吗？
一万多人，浩浩荡荡犹如放羊一般也说不清谁先谁后集体转身撒丫子，转眼间城下已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轰隆隆的脚步声犹自在耳畔回荡不绝，要不是还遗弃了一地的兵器，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刚刚还集结了一万多人的部队至于辛毗，见势不对的他早已在一片逃跑的浪潮中不知去向，他也不是死心眼的愚忠之人，死有轻与鸿毛有重与泰山，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不过是唬人地口号而已，真要殉葬那是不干的
冲下城楼的独立营士兵见到一万多人雪崩般崩溃的情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敌人也太不经打了，这还没开打呢，怎么就吓跑了？不过想不通就不去想，现在最主要的是趁着敌军还没有组织力量反扑的时候赶紧把堵在城门洞的沙袋搬开，光凭着梯子爬墙登城那几万人什么时候才能全部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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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南城被破？”
在东城指挥战斗的袁尚和审配比李晓还早一步接到这个噩耗，目瞪口呆失魂落魄袁尚情绪立刻失控了伸手揪住那个赶来报丧地军官，拔出佩剑顶着他的胸膛大吼道：“你敢谎报军情我劈了你那里有四千官兵，两万私兵，还有几万的民壮，这才多久你们就把南门丢了，你们是怎么打的？辛毗呢，他在何处？”
“蚁贼……蚁贼太凶悍了，弟兄们……弟兄们顶不住，预备队没打跑光了，辛毗也跑了……”说实话，仗为什么会打成这样，那个军官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
战斗开始进行的都很符合常理，可是等扬威军登上了城头，形势的发展就有些失去控制了，预备队垮地莫名其妙，要知道用作反击的预备队是守城的主要力量，正是因为这支主要力量迅的崩溃，南城失守才会那么快要不然一万多人啊，真拼起来足够消耗对手两、三万人了，而城外扬威军的主力也不过是两万人左右
这个军官是袁阀的嫡系出身，对袁门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赶来报信了见袁尚还在迟疑无法做出决断，不禁苦劝道：“三公子，邺城守不住了，快跑，袁氏一门的家眷不能陷在这里啊”
“你……你敢动摇军心，我杀了你”袁尚的手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几乎连佩剑都握不稳了这个军官是自己安插在辛毗身边地亲信，袁尚不是不信他地话，而是不愿相信，无法接受而已
审配夺下了袁尚的佩剑，沉声道：“三公子，不能再犹豫了，趁着敌军还未大举入城，立刻带上皇后与北征将士地家眷从北城走，谁都可以陷在邺城，这些人不可以”
审配瞬间就从打击中清醒过来，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当一件事已经无可挽回时，你首先应该做的不是去后悔，而应该是去想方设法减轻事件所造成的影响所以当邺城陷落不可避免时，审配第一个考虑的不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是怎么去尽量减轻邺城丢失后的恶果邺城乃是袁氏政权的统治中心，几乎所有官员地家眷都在城里一旦把这些人全部丢给了对手，让对手拿来做文章，袁绍还怎么去控制军心？特别是当中还有一个大汉皇室，皇帝虽然跟着袁绍出征在外，但纳的皇后尚在，这可是关系到建安朝甚至是整个汉室的脸面，如果把皇后给丢了那袁绍丢的就不仅仅是脸面了，甚至连人心都丢了邺城丢失的太快以至于什么准备都来不及做，该烧的没有烧，该埋的没有埋，钱财粮食来不及销毁那是无法可想了，但人比钱粮重要，能带出去多少就带多少
袁尚脸如死灰，混混噩噩地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掌兵主持一方大计本还想好好表现一番给袁绍看看，自己要比大哥袁谭能干多了，没想到却落了这样一个结果，一败涂地，把袁氏政权的老巢都丢了，雄图霸业，从此一切都成水中泡影，袁门继承人地位置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竞争了
审配看到袁尚的神态心里亦自黯然他把审家崛起的希望压在了袁尚身上，袁尚失败，审家亦势必跟着一蹶不振，论心情之沮丧，他也不比袁尚好到哪去只不过他性子要比袁尚坚韧的多，而且除了袁尚他首先还要对袁绍负责，袁尚可以自暴自弃，他不可以，一系列的撤退计划都等要等着他去安排
抵抗必须坚持，要把扬威军拖住，南城丢失的消息要封锁，撤退计划只能暗地里进行，不然局势就会如同雪崩般不可收拾一道道的命令从审配地手里发了出去，一个个的身影从这里急匆匆的离开，等审配终于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发现袁尚兀自目光呆滞的跌坐在一旁动也不动，这个年轻的公子被过于沉重的打击完全击溃了叹了口气审配道：“把三公子扶上车，去北城”
亲兵们一拥而上把袁尚架起来，塞进马车，快马加鞭忽啦啦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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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第九师在城头连续打开几个缺口，第一师正面的压力终于开始减轻，接着之后袁军反击地力度就越来越轻了，袁尚、审配都跑了，已经了解内幕的留守军官心慌意乱，全无斗志当官的都不拼了，当兵的没有理由去送死了，最后军心混乱的袁军全面崩溃，第一师主力控制了城头，随后一路攻击下去，将袁军彻底驱逐，夺下城门
“城门打开了大将军，城门打开了”庞统指着城门兴奋的跳脚大叫，这个时候地庞统显然还没有修炼到书里所描写的那样深沉，那种如智者般的深沉是要阅历和时间内沉淀的，初临战场的庞统心情和普通兵没什么区别
也不怪庞统失态，因为连贾诩和司马懿这样的老狐狸脸上都动容了，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都忘记了合上城门被打开，标志着邺城战役已经落幕，而在这一场意义极其重大、影响极其深远的战役中，扬威军取得了震动天下的胜利这个胜利其含义甚至越了扬威军以往所有的战绩，包括并州战役和关中争夺战，以前地胜利不过是表明黄巾军有了割据一方地资本，而这一战的胜利，则表明扬威军在争夺天下霸权地战争中已经迈出了最结实最关键的一步拥有了邺城，即可争夺河北，夺下河北，即为天下第一诸侯，群雄逐鹿，胜负即见分晓
“禀大将军，袁军从北城突围”快马向李晓禀告
李晓点了点头，没有下达什么的命令，北城外埋伏着张绍的第一骑兵师，专等着从邺城出来的敌人自投罗网，该怎么打用不着自己操心而且李晓目前最关心的不是人，那些阶级敌人的死活他懒得理会，他关心的邺城内袁军肯定来不及带走和销毁的钱粮，那可是准备用来和袁绍打持久战的本钱眼看着城内已经冒出了缕缕黑烟，谁知道那烧的是粮仓还是民房，是有意纵火还是无意失火，现在损失的可都是自己的东西，当下喝道：“命令部队加快攻击度，进去之后先接管粮仓，我不管他们能俘虏多少敌人，我只问他们缴获了多少粮食，如果在谁的控制区把粮食给烧没了，我饶不了他”虽然在战前已经再三提醒入城之后先控制粮食，但很难说那些军官有没有杀疯了兴奋过头而把最主要的事给忘了，越是在战场上能打的部队越容易出现这种事，因为一打起仗来就忘乎所以，眼里除了敌情就再没有别的
贾诩对李晓道：“大将军，我们进城”
李晓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一挥手，道：“对，进城，进去看看这座天下名城，顺便再去看看那座金銮殿文和，好像这是我占领的第二座皇宫？”
还真是那么回事，长安那里一座，邺城这里汉献帝连屁股都没坐热，又成了别人的了，倒好像是李晓特意追着献帝的屁股打一样贾诩微笑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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