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迷途 第十二章
林雁儿，每天早上八点二十分出门，途经春风路、老屯门、向阳口、东门街、八一路、博物馆，如不发生交通意外，路上共计用时约三十五分左右，一般会赶在九点之前进入华易总部，这条路线据这几日观察几乎不变。进入总部后如何处理内部事物不祥，但通常在下午两点就离开华易总部，到美丽路一家星级美容院进行美容护理，五点离开，进行各种应酬，晚饭后活动没有固定，娱乐、健身项目都会参加，应酬结束即回家，没有在外留宿偷会情人的记录。外出乘坐车辆牌号是赣A1668，普通黑色奔驰，没有加工改装，保镖兼司机两名，佩手枪，携有公安部门颁发的持枪证。
李晓合上这几天来的跟踪报告，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如果采取行动，地点的选择几乎不用考虑，最佳时机就是出门的一刹那，其他地段都是闹市，影响太大，到时候警方介入不好收场，毕竟不是真的打算绑架勒索。时间也可以敲定，选在早晨，这个时间人的警觉性较低，要是晚上，不论你用什么手段逼迫人家停车，保镖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起本能反应，对下一步行动很不利，有时候一秒钟也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地点、时间确定了，关键是怎么处理两个保镖，这很让李晓头痛，他没问高风、刀疤、火铳三人的意见，问了也白问，三人肯定不会对杀人有什么顾忌，只要不伤害到林雁儿就行了，但他不想，绑架和绑架杀人的性质差别太大了，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再三斟酌。
这几天熊哥几乎每天都要打几个电话过来催促他们行动，因为剑哥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如果再拖下去，闹的江湖人尽皆知，到时就算剑哥想收手面子上都下不来了。李晓被催的紧了，终于定下决心，第二日动手。
第二日清晨，高风、刀疤、火铳三人驾着一部偷来的面包车来到别墅区旁的一个拐角处，而李晓则戴着头盔骑着一部摩托车埋伏在另一头，打算两下夹击，从摩托车上直接出手总比从面包车里下来再出手要快得多。别墅区小道的尽头就是春风路，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但这边却显得很冷清，也很干净，一个环卫工人挥舞着扫把在慢慢腾腾打扫着并无多少灰尘的路面，路面上最肮脏的垃圾也无非是一辆普通桑塔纳车旁弹下的烟头。
八点十分，牌号为赣A1668的黑色奔驰慢慢驶出别墅区，比往常早了十分钟，李晓把手伸进口袋按下了手机按钮，平静的对着耳机道：“出来了，准备行动。”
高风同时也缓缓启动车辆，时机掌握、步骤先后、动作快慢他们已经前前后后经过了多次的计算，现在只不过是将计划付诸实施。
放下手刹，面包车不紧不慢的向前开去，在奔驰出现在眼角视线的一刹那，它突然驶出拐角，挡在了奔驰的面前，奔驰猛的一脚刹住。还不待奔驰里的人有什么反应，李晓风一般从后面赶了过来，一拳砸开前座的车窗玻璃，一扬手，将一包石灰扔了进去。粉尘飞扬，车里顿时烟雾缭绕，两个保镖像是白头翁一般一边咳嗽一边狼狈的滚下车。二人连眼睛也睁不开，哪还有什么抵抗力，火铳用枪把砸倒了一个，李晓用拳头击昏了另一个。
刀疤拉开后车门，把一个女人从后座上扯了下来，那女人站立不稳，一拽即倒。非常十分，刀疤哪还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一边用力拖，一边喝道：“别装死，给我站起来！”
那个女的痛苦的惊呼道：“我……我是瘸子！”
“什么？”四人齐吃了一惊，没资料显示林雁儿的腿有问题啊，甚至昨天跟踪时她还是活蹦乱跳的？
李晓抢上一步，用衣袖擦了擦那女人脸上的石灰，她长得确实和林雁儿很像，但她也绝对不是林雁儿，她比林雁儿至少年轻五岁。李晓心里一沉，知道今天闹了个大笑话，居然劫错人了！但二人相貌如此相似，应该关系不浅，道：“你是林雁儿的什么人？”
那女孩惊惶的答道：“我……我是她妹妹。”
“亲妹妹？”李晓确定。
“嗯，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打开后备箱看看，里面有我的轮椅……”
李晓不容她多说，一把抱起她，喝道：“撤！”没绑到林雁儿，绑到她妹妹也是一样，效果相同。
四人上了车，高风立刻掉头驶出别墅区，冲向大道。整件事情发生前后不超过三分钟，连枪都没用，除了那个扛着扫把目瞪口呆的环卫工人，再没有人留意这里。
冲出春风路，在老屯门一个偏僻的巷道内，五人换了一部临晨时停在这里的轿车，这辆面包车自然弃而不用，已经被人瞅见了，再开下去只怕谁也闯不出A市的境界。驶出巷道，五人又拐回了春风路，从另一头的福来路驶离A市，半路上再换回从X市开来的面包车，这样来来回回故部几次迷阵，谁也猜测不到他们的行迹了。
车上，李晓见那女孩被石灰螯的实在难受，撕下她嘴巴上的胶布，道：“要不要洗下眼睛？我这里备了菜油。”
那女孩道：“谢谢。”
李晓对她的冷静倒颇为诧异，给她松了绑，把壶装的菜油倒在一个小盆子里，那是早准备好的，道：“我不想虐待你，但同时也希望你合作，不然由此引发的不愉快的事你就别怪我。”
等那女孩洗完眼睛，李晓又倒出清水给她毛巾香皂让她清洁一下，那女孩接过东西又道声谢，李晓奇怪的道：“看不出来你很冷静，不害怕吗？”
那女孩反问道：“害怕有用的话我一定高声叫喊，可是你认为那有用吗？”
李晓被问的倒不知说什么好了，道：“嗯……你能配合就好，我们只是求财，不想杀人。”
那女孩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突然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蒙着面，不怕我向警察把你们的相貌描绘出来吗？我听说劫匪不蒙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活着放了人质。”
李晓啼笑皆非，道：“小姐，你电影看多了，那是香港和美国信息高度发达、警力高度密集的地区，这里是中国，地大物博但经济发展严重不平衡的中国，只要不是命案，你以为中国的警方会有精力一直追查一个案子？纵然曾被绑架的是知名富商的女儿。况且，你眼里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那女孩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下，道：“你们本来想绑架我姐姐，是为了钱？”
李晓道：“很惭愧，是。绑架勒索行为是社会贫富两级分化的必然产物，我们也不能免俗。”
“如果我告诉你，你白忙活了，我姐姐根本不会给你钱，你会怎么样？”那个女孩冷漠的道。
李晓的瞳孔渐渐收缩起来，道：“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那女孩竟微微的笑了，面容有些凄凉，道：“我姐姐根本就不会花钱赎我，甚至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们其实就是我姐姐派来杀我的，我也不会置疑。”
李晓愣了，一时有些迟疑，道：“你……你和你姐姐关系很差？”
女孩呵呵的笑出声来，两颗泪珠同时亦从眼角滚落下来，道：“我是个瘸子，生死就操纵在你们手上，难道你们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她喃喃道，“姐姐把我从家里叫到A市来玩，又从来不陪我，今天又急匆匆把我送走，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李晓和那三人对视了一眼，均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李晓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毕竟是你姐姐，难道还真的见死不救吗？”
那女孩哈哈一阵狂笑：“难道你没听过越是富豪的家族就越没有亲情可言吗？我爸爸只有我们两个女儿，家产的继承权也只有我和姐姐两个，这下你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吗？”
诸人恍然大悟，只不过这往往是只在电视中才会发生的情节，难道现实生活中还真有其人其事？虽然随着物质的丰富人情味是越来越淡，但手足相残的事毕竟还是少见。
李晓心道事已至此，纵然这女孩所言句句是实，那个林雁儿确实不是东西，现在也只有瞎猫碰死耗子的往上撞了，实在不行，就把电话直接打到林福衡那里去，不信林福衡会不要这个女儿。当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顺便把你姐姐的电话号码也告诉我。你现在也不用疑神疑鬼的，我打个电话过去，你姐姐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你马上不就知道了？”
那女孩止住悲伤，道：“我叫林宛儿，姐姐的移动电话是*********。”
李晓按她说的拨打了电话，还打开了扬声器，让林宛儿能够听的清清楚楚。电话一响就通了，里面传来一声：“喂，请问哪位？”
李晓直入话题，道：“我刚刚绑架了你妹妹，我要五百万，钱到放人。”
电话里一个焦急的声音道：“你是谁？你别伤害我妹妹，要钱我给你，不过现在我必须知道我的妹妹还安不安全。”
泪水立刻从林宛儿的眼眶里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大叫道：“姐……”
李晓中指竖在唇边，示意她禁声，对电话道：“你听到了，你妹妹很好。你现在把钱准备好，不要新钞，只要旧钞，准备好了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他不待林雁儿多说就挂了电话，却见林宛儿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居然边哭还边向李晓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就错怪我姐姐了……”
李晓纳闷：“我这是绑架，还勒索你家人的钱财，你还谢我？”
林宛儿道：“可如果不是这次绑架，我想我对姐的误会还会继续下去，能用五百万挽救回我们姐妹的感情，我不认为有什么可惜的。”
李晓笑道：“你认为值得就好，希望这次我们都心享事成。”见她一副又喜又悲的样子，他心里也是异常感慨，心道：“人们往往终其一生也未必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值得自己追求的东西。”
得知自己并没有被姐姐抛弃，林宛儿的心情好了很多，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即便在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时她也没有开口呼救的意思，虽然李晓有把握在她呐喊的瞬间就切断她的喉带，但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他原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时也经常会出现这种莫名的第六感觉，也就是直觉，有时感觉好，有时感觉不好，通常都很灵，现在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呢？他随口问道：“你今天出门本来打算去哪？”
林宛儿的眼神暗了一下，道：“姐姐本来叫我到A市来散心，但是她又太忙，没时间陪我，所以我打算今天离开A市返回福建。”
李晓道：“你姐姐很疼你啊，用自己的车子送你上飞机，她怎么不亲自送你？”
林宛儿道：“姐很忙的，昨天她就跟我说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陪我，所以叫我还是回去算了，其实没人陪我我也确实想回去了。不过……还好有你们闹出了这么一出，不然我还以为姐这次叫我来只不过是想置我于死地。喂，你说我这个人心眼是不是太多了，居然连自己的亲姐姐也怀疑……”
李晓闻言浑身一震，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心里那个一直模模糊糊的影子总算被他抓住了。他大喝道：“胖子，闯过这个红灯去，快！”
高风不解的道：“怎么了？闯红灯会引起交警的注意，被他们盯上就麻烦了。”
李晓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喝道：“听我的，快，闯过去！”
高风无奈，道：“好，你是老大。”方向盘一拐，驶出长长的车流队伍，疾按着喇叭，冲过了斑马线，硬生生从横行的车流中穿了过去。
刀疤、火铳齐声问道：“怎么了？”
李晓不答，只是指挥着高风一下左、一下右，忽然闯红灯，忽然又掉头往回驶，把诸人弄的莫名其妙，最后还是林宛儿猜到了些什么，道：“你这么做是不是在试探我们身后有没用跟踪人员？你太小心了。”
李晓阴沉着脸道：“我们已经被人跟踪了。”
“什么？”那四人包括林宛儿在内听到这话心里都是一震。
李晓喝道：“不许回头，要看的话从后视镜里看。注意那部桑塔纳，它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了，第一次是在别墅区门口，第二次是在我们闯红灯的时候。”
林宛儿道：“是警察吗？”
李晓道：“答案恐怕会让你失望，不是。如果是警察，在我们胁持你的时候他们就该拉警报了，现在我们也不会走的这么轻松，路上一个卡也没有。”
一一丝莫名的恐惧慢慢浮上了林宛儿的脸庞，她紧张的道：“那他们会是什么人？”
李晓道：“不知道，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先是想会不会是熊哥派来监视他的，但随即又推翻，熊哥派人绑架本来就是无奈之下的兵行险招，跟踪者的手法很老练小心，而且不止一拨，差点连自己都被瞒过了，应该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体。先别说小小的青龙帮不可能有这样的人才，就算有，并且被派出来了，身为青龙帮核心的周火火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那同时自己也肯定会接到他的警报电话，既然没电话，就是没动静。况且熊哥手底下真的有这么一支秘密力量话，那还拼凑一支杂牌部队来干吗，直接派心腹来不是既安全又稳妥还不担心泄密？
第二反应则怀疑是不是他原来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他们的目的其实是自己。这几年执行秘密任务和一些国际知名大鳄结下了不少仇怨，网上对他的悬赏追杀和点名请他杀人的价格已在千万美金之上，名次全部进入世界十大杀手榜和十大悬赏榜，虽然自己的身份一直就没暴露过，属于神秘人，但不排除内部泄露的可能性。如果这个怀疑属实的话，那自己面对的将会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国际杀手集团。想到这里，他的背上不由渗出一身冷汗，个人是无法和一个强大的组织对抗的。
高风突然叫道：“晓哥，那辆桑塔纳不见了，会不会是你太紧张判断错了？”
李晓调整后视镜看了一眼，道：“他们换车了，一部车跟到底的是笨蛋，他们不是笨蛋。”
他拿出电话本来想拨杨尘的号码，想了想还是作罢，免得日后没法向他解释，于是拨了另一个号码。号码拨通，电话里传来的是中英语各一遍的“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李晓额头的汗也渗出来了，骂道：“死老K，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高风问道：“晓哥，打给谁？”
李晓道：“你别多问，把你的笔记本电脑给我。”
高风专注开车，把电脑递给旁边的刀疤，刀疤再回递给后座的李晓。李晓开机上线，直接输入姓名密码，登录OIC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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