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羽翼 之三
“re……re……rei……”
声音慢慢渗入佐天泪子的意识里，微微刺着她。然而，要把她的意识从原力海洋温暖而黑暗的深处拉扯出来，这点刺激还远远不够。
“！”
冰凉的触感刺进意识。她猛的打了个寒战。意识从原力海洋深处浮起。
她睁开了眼睛。
起先，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沉，光与暗杂糅成一片。晶状体的对焦大概花了三，四秒钟。
“你还好吗？”
突然间，极亮的光线刺入眼睛，在视网膜上烧出了青紫se的伤痕。那光线的后面，是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唔……”
佐天不由得抬起手臂，用手掌遮住了那刺目的光线。
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神经通道的某种开关，身体各处的感觉一下子涌入了大脑。各种各样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痛哼。
身体各处都在哀嚎。
尽管在通道坍塌的一瞬间，她躲过了最大的几块石头，免去了颅骨凹陷，颈骨断折或是内脏破裂横死当场的最坏后果。可崩落而下的石块实在太多，要从原力海洋传来的微弱而复杂的波动中解析并规避一切危险，那根本就不现实。
虽然对原力有着极微妙的亲和度，但她毕竟只是个时ri尚浅的西斯学徒而已。
拳头大的，棒球大的，弹珠大的……石头像是冰雹一样砸落在她的身上。开始时还感觉到疼痛，然后，就是麻木了……
光线一闪，转向其他方向。佐天这才看清楚了光线后的人影。
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她称为老师的男人。
西斯武士看上去相当狼狈，深蓝se的赫尔维西亚的军大衣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的破破烂烂，现在更是被尘土染成了土灰se，简直和许久不用的抹布一样。额角和脸颊上都有干涸的细小伤痕。不过除此之外，他看上去倒是行动如常的样子。
“这里是……”
她看向周围，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是个又深又广的圆拱形空间，宽度少说也有十米以上。靠墙的两侧地面较高，而中间则凹陷下去，两者的高度差大概有一米左右。
在另一侧的墙壁上，还开着复数的通道，那边应该是个一模一样的空间。
很显然，这并不是之前的监狱。
尽管用城堡改造来的那座监狱看上去和小山般巍峨，可实际上作为监狱本体的主堡并没有多大，充其量只比栅川中学的主教学楼大一点点。这样的建筑塌下来，形成的空间大概只会比老鼠洞大一点。
“我们掉下来了。”
“？”
看着面露不解之se的徒弟，阿斯拜恩将战术灯转向上方。
拱顶上有一个不规则的缺口。而在旁边，就是堆积成小山般的土石。看起来，在漫长时间的侵蚀下，监狱下的地基已相当脆弱。方才的地震震塌了监狱的地板，而自己和老师，则正好处于那个破口上。
——原来如此。
佐天叹了口气。
看起来，自己昏过去并不是因为被砸到脑袋，而是从高处落下撞击地面所致。
无论如何，这运气也太坏了。
——嗯？
佐天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空间让她感到了某种熟悉感。
这不可能。
她以前当然从来没来过这个空间。泽罗，赫尔维西亚，这个星球，乃至这个位面，她都是第一次来。
然而，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
“啊！”
她不由叫出声来。
“这是……地铁站？！”
“metro？……那是什么？”
旁边传来了声音。
佐天转头看去，一个半倚靠在墙边的女xing正看着她。
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不过目光很凶，眼角也吊起来显得很凶。
然而，这个一向有着干净利落的军人外表的女xing，现在显得狼狈不堪。
原本黑se如绸缎般的长发，现在沾满了灰尘和汗水，像是肮脏的绳索一样纠缠在一起。上好白瓷般的肌肤则到处是划伤和淤青。jing致的像是人偶一样的五官，则写满了疲惫，一向坚强的目光中，现在也透露出波动的情绪。
恐惧的味道。
不过也夹杂着放心的舒缓。
对西斯而言，捕捉他人的心绪如同本能。然而，对成为西斯学徒时ri尚浅的佐天来说，这种体验充满了不适感。
这种能力增长的也太快了。之前她尚只能辨别强烈的感情，如杀意，恨意，恶意等等，感知的距离也相当有限。而现在，她已经能巨细无遗的把握梨旺每一丝的细微情绪。
那种不适应的感觉，就好像在五感之外，凭空多了一种感觉出来一样。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佐天摇摇头，放弃了考虑。现在可不是沉浸在西斯修业之中的时候。
“地铁是……”
只说了三个音节，西斯学徒就说不下去了。要用她浅薄的赫尔维西亚语把这个解释清楚，实在不容易。
“在地下隧道里运行的火车——是以前人类建造的吧。”
像往常一样，阿斯拜恩及时向他的徒弟伸出了援手。
“运行火车的隧道？！”
梨旺张大了嘴巴。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根本不相信这样大的地下空间居然是人造的。
她修过工兵课程，清楚在地下施工的难度，要比在地上至少多出一个数量级。且不说这有多难，要火车在地下运行的理由何在呢？
——旧文明时代的人很多。
居然会多到在地面建设铁轨都很困难，不得不向地表之下要求空间的程度了吗？
“站得起来吗？”
梨旺微微动了下身体，右侧小腿的部分马上就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她险些就要尖叫出来了。
“前辈……”
借着战术灯的光芒，佐天看清了梨旺的伤势，不由浑身颤抖一下。
她的裤管被剪开，露出了光滑的小腿。几乎从膝盖到脚踝的长长伤口已经被布巾扎好。原本白皙的肌肤，因为被绷带扎紧的缘故，苍白的像纸一样。
绷带的大半已经被湮成了可怖的红黑se，然而出血已经止住了。
——一定很痛……
佐天感同身受的想着。
“？！”
年轻的西斯学徒疑惑的扬起了她细细的眉毛。
空气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错觉吗？
她将目光转向阿斯拜恩。后者正眯起眼睛。
他正在加高感知芯片的功率。比起自己的徒弟来，阿斯拜恩在与原力的亲和xing上差的很远很远。
“你？”
感觉里，恐惧的成分陡然增加，一下子将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冲淡了。佐天懊恼的转过头，刚想要训斥造成干扰的乱源梨旺“安静点！”，却被后者脸上苍白的神se吓了一跳。
梨旺毫不顾忌腿部的疼痛，甚至都不考虑伤口重新挣开的危险，坐在地上不停地屈伸双腿，手脚并用的远离阿斯拜恩。
他在坠落中拉了她一把，使她免于直接摔落在坚硬且布满锋利的断裂钢筋的地面。也为她包扎了摔落过程中划开的伤口。甚至信誓旦旦的保证，她的伤口不会感染也不会化脓。
然而现在，那个男人只让她感到恐怖而已。
他的双眼散发出血se的光芒。尽管他已经眯起双眼来掩饰，但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他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眼睛却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当那双如同燃烧着的煤块般通红的眼睛转过来的时候，梨旺感觉嘴里发干。
“你究竟是……”
“要跑了哦。”
没有理会梨旺的问题，阿斯拜恩上前一步，不顾梨旺的挣扎，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梨旺反she似的挺直了腰背，大声尖叫，双手双脚不断摆动挣扎。然而，阿斯拜恩的手指，如同钢铁的镣铐一样禁锢着她。
“闭嘴！”
耳边传来了阿斯拜恩的声音，不过那并不是厉声的呵斥，硬要说的话，反而更类似于劝告。不过梨旺此时当然不会听从。
下一瞬间，她的尖叫声如被剪断一样终止。
阿斯拜恩举起了战术灯。光柱如同实质一样划过这个和旧文明一起化作废墟的地铁站，照在被塌落的土石堵塞了不知多少年的隧道口。
早已浑然一体的塌落土石先是像外膨胀，如同充气的气球。当它再也无法抵抗后面的力量时，便轰然一声爆开。
土块，石头，风化的混凝土，锈蚀的钢筋，中间还夹着植物根茎化成的锋利木屑，像是爆炸一样横扫了整个地铁站。
——死定了！
出于本能，梨旺闭上了眼睛扭过头。然而她非常清楚，这在那些如子弹般横扫过来的碎片之前根本无济于事。
大概下一瞬间，她就会和身边的两人一起被打出复数的血洞倒在地上吧？
——咦，这两个，算是“人”吗？
如果她仍然睁着眼睛的话，大概会看到一幕让她终身难忘的奇景。
——要做点什么。
佐天泪子向着那个方向伸出了右手。
“airhand（御风使）。”
虽然身为西斯，但少女仍然表现的像是学园都市的超能力者一样。
风，应召而来。缠绕于少女的右手，从指尖至手腕。与她肌肤的接触面上，风轻柔的仿佛母亲的触摸。越向外侧，风势越为凌厉。至十米开外时，烈风呼啸之声尖锐轰鸣。
耳膜微微一痛，第一次使用，技巧未免生疏。原力锁链遍布的区域过小，因此将周围空气分子扯入的速度实在太快，周围的气压下降的程度出乎意料。
不过，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原力技巧的西斯学徒，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点的失态。当风声平息之时，在她和阿斯拜恩的面前，空气盾牌已经构筑成型。
第一枚碎片砸在空气盾上，爆发出一片水纹般的涟漪，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冲击波在空气分子中扩散开去，不断有细小的原力锁链崩解开，使得盾牌一层又一层的削薄了。
年轻的西斯学徒第一个技巧，所延续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一秒钟，便在雨点般的攻击下瓦解。
不过这也足够了。
当意识到自己没有死时，梨旺战战兢兢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之前还被一座小山般的土石堵塞的隧道口。
那里有一个“东西”。
虽然梨旺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她也只能用“东西”这个模糊不清的代词来形容它。
更确切一点的形容词，大概是“虫子”和“人类”的混合体。
这头怪物的躯体大概有三个人那么高，直立时几乎顶到了空间的穹顶。头、胸、腹分为三部分，每一部分都覆盖着光滑且布满棘刺的甲壳。那甲壳与之前遇到的，罗马的唯一真神教会的僧兵所展示的棘刺类似，是如磨砂玻璃般的半透明，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下面覆盖着的骨骼。
那些骨骼闪耀着黄金般的se泽，却有着明显的人形轮廓。如利剑般的肋骨和椎骨骨棘，一根根的插在如柱子般粗壮的脊骨上。
怪物的主肢同样是类似于昆虫的节肢，但如人类一样只有四肢。细长的节肢末端是锐利如镰刀般的勾爪，连关节都保护在结构复杂的甲壳之下。
它的脑袋则是最为怪异的，仅仅是个光滑的椭球，没有眼睛，鼻子，耳朵一类的器官，因此不禁让人怀疑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感知外界的。
当然要是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在遍布全身的，不计其数的各种感应器的支持下，它的感知能力远在人类之上——就算是阿斯拜恩这样已经差不多快要脱离人类范畴的个体也一样，除非穿上动力护甲，藉助电子设备，两者在这方面的能力大概才算旗鼓相当。
这是硅基生物的天然优势。
尽管之前就有预感，但真正面对时，阿斯拜恩仍然发出了牙疼般的嘶嘶声——
这是智能无人机的中型陆战单位，是新伊甸各国海军的陆战队员们最头疼的对手之一。
它的生命力足以与全副武装的萨沙生化兵相提并论，那层看似一敲就破的玻璃状外壳，实际上是比三钛合金还要坚固的光泽合金。甲壳之下则是类似于电磁肌肉的，粗壮的纤维复合体。一旦外壳或结构受损，它体内的那些像是液体一样的黑se物质——光泽复合物和黑暗复合物，则会立即修补。
更令人头疼的是它的“个xing”。
每只智能无人机的攻击手段都不尽相同。
尽管硅基生物和碳基生物的生理结构完全不同，但两个西斯都能感到它冷冰冰的杀意。
哗的一声，那只无人机左侧肋下的甲壳滑开，露出了下面参差不齐的两排发she孔。
西斯学徒咬紧了牙关。
从发she孔的口径来看，那威力恐怕不是手枪子弹能比的。自己的空气护盾能抗的下来吗？
“没办法。”
仿佛看穿了徒弟的想法，阿斯拜恩叹了口气。
“看结构，应该是磁轨炮吧，大概相当于御坂同学用游戏代币打出威力的两倍吧。”
佐天泪子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御坂美琴的力量有多强悍，她在乱杂开放事件中是亲眼见识过的。这东西光是一侧的发she孔就有差不多二十个。乱枪攒she之下……
“硬抗当然是没办法的。”
阿斯拜恩仿佛没看到那些发she孔里聚合起来的蓝白se光芒，仿佛他现在不是站在一只智能无人机陆战单位面前，而是还在栅川中学1年d班的讲台上侃侃而谈一样。
“把空气塑造成椭球形，子弹便会有很大机会‘打水漂’；在接触的瞬间将外表层空气释放，反推子弹也是一种方法……”
佐天目瞪口呆的转头看着她的老师。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西斯武士会在这时候开始一本正经的授课。
难道他感知不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吗？
下一瞬间，蓝白se的光芒爆开来，二十个发she孔同时闪烁。子弹……
二十枚子弹，飞出的距离还不到十米，便落在地面上。在西斯学徒的哑口无言中，如玻璃弹子一样四处弹跳。
一时间，除了子弹弹跳的声音之外，地铁站内一片沉寂——若是那只无人机陆战单位有五官的话，想必此时也一定是目瞪口呆了吧。
阿斯拜恩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平均能量背景，只有新伊甸的十六分之一。
而那只无人机的构造，却与它在新伊甸的同类基本一致。其能源核心的效率和电容的容量，都只相当于艾玛陆战队员的动力护甲而已。
一只中型陆战无人机，输出功率大概是他这个不中用的西斯勋爵的六到八倍。
不知道它在这个世界上呆了多少年，仍然留存有能从封冻中重启的电容余量，已经是相当骇人听闻了。
启动磁轨炮？
别开玩笑了。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仅仅是浪费电容器内那一点点非常可怜的余量而已，陆战无人机伏低了身体，扬起了前肢。
虽然给人以细长的感觉，但那是和其本身庞大的体积相比而得出的印象。实际上，陆战无人机的前肢比阿斯拜恩的大腿还要粗，前端细长而锐利的勾爪闪耀着黑亮的光泽，表面的晶体颗粒高速震动起来。透过被加热的空气看过去，那对死神镰刀一样的勾爪仿佛活着一样微微扭曲着。
“——！”
陆战无人机扬起前肢，前端毫不费力的没入钢筋混凝土的穹顶，如热刀切入黄油般顺畅，连点声音都没发出。
随即，它的后肢爆发出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驱动巨大而沉重的身体突前，前肢在穹顶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直奔阿斯拜恩而来。
若是这一刀砍实，恐怕血肉之躯会瞬间被高速振动的晶粒发出的震波撕成无数碎片，变成红se的烟雾，弥散在这无人问津的旧文明时代的空间里。
然而，下一瞬间，一道明亮的光线击中了那沉重而巨大的躯体。
在阿斯拜恩被感知芯片加强了的视野中，那其实是一团高温的等离子体电浆块。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才会在人的视网膜上印下一条线。
“——！”
无人机高声哀嚎。它并没有人类的发声器官——以真空的宇宙为家的硅基生物不需要这种东西。但它的四肢狂乱划过地面和墙壁，仍然发出指甲刮过毛玻璃黑板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电浆块在接触外壳的一瞬间就烧出了一个手掌那么大的坑洞，并在周围的光泽合金甲壳上留下了难看的放she状痕迹。然而，真正的伤害来自等离子体本身吸引ziyou电子的能力。当过量的电流加诸于硅基生物的芯片和信息通道等敏感的构造时，所造成的伤害是被高温熔毁的外壳和电磁肌肉难以比拟的。
阿斯拜恩转头，向着等离子团发she的方向看去。
那里有两个高大的人形，两米多的身高看上去简直像是天神一样魁梧，如骑士铠甲一样的外观笼罩着一层淡金se的光芒，胸口则是艾玛海军猩红se的双月标记。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和平常人大腿一样粗壮的重型步枪。这种艾玛帝国陆战队员的加强型步枪足以让萨沙改造人在数枪之内毙命。
第二发光团she来。
陆战无人机体内发生了小小的爆炸——大概是被击中了能量管道。喷薄而出的物质的反作用力下，它被打的翻腾了过去，沉重的躯体撞在墙壁上，让穹顶落下了一片灰尘。
紧接着，是第三发，第四发……
黑se的液体涌上无人机的表面，似乎要施展拿手的构造重塑。然而被等离子团熔毁的外壳只恢复了一点点，黑se的液体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再也无法将工作进行下去。
说到底，这种和新伊甸人类战舰的装甲维修纳米机器人类似的方式，也是要消耗电容的。
不断闪过的蓝白se光团，将三人的脸颊照的惨白，也映出了他们不同的表情。
和宫梨旺是惊讶和疑惑。
——他们是什么人？……不，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佐天泪子是有些困惑。
——这就是老师的世界里人类所能达到的力量吗？……西斯之路，真的是我所要追寻的，能够帮得上朋友和老师的力量吗？
而阿斯拜恩只是冷冷的看着陆战无人机的陌路。他脑内的生物光子芯片泄露出的红se光芒，即便是电浆步枪的闪耀也无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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