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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红线乱搭


  春风一翦。叶瑟的衣服终于着了些色彩,数色小花月黄底薄锦。款式简单些,衬她的脸和身形,却刚刚好。

  弘历见她变化显见,心底悄悄欢喜。虽说之前云锦云鬓峨峨,兴师动众的妆扮确实惊艳。可如今这副素雅模样,才是他心底她应有的样子。可她失忆已过月余,对自己依旧没有半分亲近,简直教他灰心丧气。

  后宫最不缺的便是娇妻美妾,而且多是满心热腾腾待他,他何必去她那碰钉子呢。可当敬事房敬上鳞次栉比的绿头牌,他一见此次新选秀女也赫然在列,突然身心疲惫,挥了挥手,敬事房领头太监便又捧着牌子退着走出去。

  他并非不喜欢她们,不喜欢的,不过是自己失去珍视的能力。每天暮钟敲响,敬事房呈上牌子时,这种让天下男人想想都兴奋不已的场景,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兴奋。

  那些牌子上的名字,每一个都等着他的交代。他白天刚在朝堂给了百官交代,晚上又要给自己的女人们交代。他不停选妃,不过是从一场疲惫,逃到下一场疲惫。

  他本想出门透气,却不知不觉走向永和宫。他知道,走向的是另一场拒绝。

  可她的拒绝让他依稀找回一种久违的感觉,自己的青春年少时光,感情不那么容易得到,也不那么容易失去。

  皇上已有半月未来,今儿个突至,叶瑟有一丝惊喜,但更多的是忐忑。她又要陪他同已故的云锦演一出深情戏码么。

  这真叫她痛苦。特别是夜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躺在云锦的床上,床褥枕被都是她曾心爱之物;晨起,她坐在梳妆台前懒梳妆,见到镜子里和云锦一模一样的脸,想起是自己窃走了她的荣华;当皇上满目诚挚地望向自己,心中念着同云锦所有美好的曾经。这本该是世上最温情的事,她却欢欣不起来,他待她越好,她越觉得插不入这段感情,只得退得远远地观望,仿若事不关己。身在其中,却像遥望一个故事,那个深情的男人对着自己的皮囊演戏,却入不了心。

  这些心中的煎熬,她定不允许它们沸腾,一定克制至冰点。于是冷冷地望着弘历,“新秀可列队等着皇上呢,皇上怎么还到这里瞎晃。”

  弘历心中却一喜,以为她在吃醋,以为她总能忆起什么。于是,也调笑道:“趁大好春光之前,再瞎晃最后一次。”

  可她毫无愠怒之色,竟然只一句:“那我不陪皇上瞎了,先睡了。”

  弘历立于原地,惊怔、微怒、不解、无助等各种情感混杂。他快步走上前,面对她背影,忽而攥紧她的手,可她仍无动于衷。他只得略微用力一扳,迫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叶瑟只见他一道怒眉轻蹙,似有怒意,但眼神却不那么确凿愠怒。她觉离他太近了,简直要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个体的温度,于是脚步虚空地退了半步,“皇上有话好好说。”

  弘历又进了半步,语气坚定,“过去的事,想不起来便作罢。你告诉朕,此刻,新的你,面对新的朕,喜不喜欢?”

  他的语气不怒自威,她被凌空一震,吞吐起来,“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总有人,喜欢你,你也不乏喜欢的人。何必非要问我?”

  第一次有女人敢用“我”在他面前答话,他更觉温暖,于是又近了寸许,另一手扼住她的腰肢,让她再退不得,触到她那双慌张的,琥珀般清亮的眼睛,只觉她眼神变了。却比从前更抓人,一时忍耐不得,将腾着热气的双唇贴了上去。

  叶瑟两只手均动弹不得,只觉有一种虚无的温暖和更严峻的危险在靠近自己,用额头往前用力一磕,恰巧磕在弘历炙热的唇上。也磕在他心头。

  他立即松手,叶瑟险有些站不稳。

  弘历些许尴尬,间杂不解、不甘与愤怒,“失忆一场,别的不见长,力气倒如虎似牛了,朕真该把你从后宫拨至前线。”

  叶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皇上无妨吧?”

  把自己颜面伤至那种地步,她还能不知轻重地这么一问,他完全拿她没辙,愤然离去。

  叶瑟却怔在原地,回想方才的情形,有几分血热,但更多的是心惊。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决计不能坐以待毙,总得寻个法子解脱。

  法子她很快寻见了,便是新选的秀女们。等苏云裳入宫还得两年。这两年间,谁敢保证皇上不会如那晚一样失态。若那样,到出宫之日,自己便不能全身而退。如今,她该推波助澜,为皇上觅一新宠,让他无暇念及自己,也无暇看穿她。

  她应约邀巴林?绮梦、兰悠和林映槿来永和宫一聚。

  绮梦面露喜色,“今个儿,皇后娘娘给我们分处所了。”叶瑟听得颇有兴致,但缘何未见永和宫有人迁来。

  “皇后娘娘召我时,说让我首一个选。我本来要选姐姐的,可皇后娘娘提醒说,这次八人,独我一人封了贵人,还是从位分高的选合适些。显然是促我去慧贵妃那边”,绮梦绘声绘色地拉着叶瑟的手说个不停,“我便想,既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倒没必要拂她意。况且如今宫中嫔妃众多,却仅有一位贵妃,可见其恩宠极盛,跟她同住,或许比跟姐姐更有奔头呢”,说罢,觉自己说错话,忙止言。叶瑟却笑得欢快,顶喜欢绮梦的性子,在宫中实在难以寻见。

  绮梦见她不气,又问:“贵妃娘娘荣宠可真那般盛?”

  叶瑟怔了,她对后宫诸事完全不解。可又同她们说不明白,想起那天慧贵妃对皇后和太后都态度傲慢,想来确凿,便应了:“那是自然。要不然说是贵妃嘛,必定同贵嫔不同嘛。”

  绮梦封了颖贵人,兰悠和林映槿分别封了兰常在和秀常在。这本没什么,只是若说入住寝殿,兰悠差点哭出声,她被分去愉嫔居主位的永寿宫。且不说主位不得宠,单是这名字-永寿宫,虽表达了人生的美好祝愿。但哪个如花似玉年龄的姑娘喜欢这样沉重而毫无美感的处所。

  众人见林映槿全不搭话,正好奇她被拨至何处。直至她轻描淡写“永和宫”,众人才愕然不已。

  叶瑟忙打趣:“你就这么不愿与我同住。”

  映槿羞涩一笑,并未解释,绮梦插话:“她就这性子,你让她住进养心殿,她也这德性。”一席大胆假设让永和宫溢满欢声笑语。

  三日后,叶瑟约皇上至御花园,名为寻回记忆,实则,待皇上到了,她却躲在一株百年海棠树后不肯现身。

  皇上原本心中升腾新的希望,可她迟迟不来又令他不快。便在此时,绮梦三人便被叶瑟安排出场。三人假意赏花,无意撞见皇上。

  皇上反复见三人几个来回,但心想今日所约之人是云锦,便不愿节外生枝,假装未见三人。但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见所约之人身影,他便乘着怒气,走向三人。

  一见面,顾不得欣赏三位的美,便问:“你们跟随朕到底是因为朕的身份还是朕这人?”突然针锋相对的问题,显然是将对叶瑟的怒气发泄到三人身上。

  绮梦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端量皇上,觉他比想象中年轻得多,也俊美好些,而且有一种适度的距离感,于是在宽袖底下偷偷自掐一把,自问“这就算一见钟情吧。”她最先发话:“臣妾不论夫君身份,嫁谁都盼一生一世一双人,别无他求。”皇上心内先是一动,随即却一沉。

  身为帝王,连对皇后,他都不敢许她这样的愿望。纵使眼前这妙龄佳人姿色上乘,他也觉她有些不知好歹。于是,笑意还未绽开便敛了。

  听绮梦答完,映槿又不接话,兰悠只觉忐忑从心头到喉咙一路花开,说不出话来。脚下有些虚无,不相信这是当今圣上,自己所托终生之人正同自己讲话,但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让他听到自己的表达。于是她努力站定,试图声音平稳,“臣妾不求闻达,只要臣妾尽心,皇上如意,就算不负圣眷皇恩与最好年华。”皇上嘴角似有一抹浅笑以示赞许,这女子显然是有礼数读过书的。但细想又觉过于妥帖,少了那么一点少女的率真。

  “你呢”,皇上转向始终沉默的映槿。映槿笑意浅淡,不娇羞亦不紧张,“入宫前自是因皇上身份,如今臣妾已没得选,当一心侍奉皇上。”

  这一席不讨巧也不动人的话语,弘历却觉颇为受用。第一眼见她,单看面容并无明显可摘之处,可如今细瞅自有风韵。后宫服饰尽管繁复华丽,但因过于强调端庄与尊贵,比起民间服饰,更不显女子身形。可她还能在松松垮垮的华服下凹出自身形态。风吹过,腰线深深收了,臀线高高耸着,依稀瞥见两条腿比严冬形态最美的檐下冰挂还要长直。是难得的骨相美人。再回看脸,似乎也没刚才那么平庸了,下巴小巧而温柔,眼睛不大却细长,眉虽浅淡,却衬了她寡言的性格;偶尔笑,微露几枚泛着贝色的玉齿。

  弘历环顾四周,迟疑许久,想云锦定是不会来了,向映槿伸出手,“你可愿陪朕走走?”

  躲在海棠树后的叶瑟,手里绞着一尾枝叶,直到见皇上携映槿走远了,才肯收回目光。一顺手,竟将枝叶拽离树干,口哼一气,脚底踢踢打打走开了,心里道:原来皇上对自己,哦,不,对云锦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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