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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去南梁郡


  许多事情,原本就无从选择。

  这是五兄郑纬决定前去南梁郡时,对郑绥说的。

  然而,这个道理,却在往后数十年中,郑绥才逐渐明白。

  归期未有期。

  郑纬既已决定北去南梁郡,所有的争议,都平息了下来,而接下来的所有安排,都将被打乱,一切事宜,须得从头计议。

  从下定决定后,郑纬就很迅速地召集了所有的幕僚文士,商议数日,最后,又单独和温翁、傅主薄、侯一及四郎郑纭一起交待了今后的事务及布置安排,完毕后,把温翁、傅主薄、侯一遣了出去,独留下四郎郑纭。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郑纬喊了声阿兄,郑纭的眼皮跳了跳,抬头望向郑纬,带着几分小心谨慎,郑纬一向唤他四郎,从未叫过他阿兄。

  突然只听郑纬嗤地一声笑,“你何必如此紧张。”说完,抬头见郑纭想开口否认,郑纬挥了挥手,“上回你也替我代管过几日部曲的事务,虽只有短短几日功夫,却是做得恰到好处,对于庶务,若真遇到难以决断的,可以多听听温翁和傅主薄的建议,我是一点不担心。”

  “五郎放心,我会尽其所能,带着部曲族人平安抵达建康。”

  “这个我相信。”郑纬肯定道,望着身侧一脸信誓旦旦的郑纭,点了点头,目光如炬,“阿兄,你大约也该猜到我不放心的是什么?”

  郑纭一听,脸一红,瞬间垂下了头。

  上次强掳民女事,最后事情虽掩盖了下来,没有传开,但他多少有些心虚,“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我也希望那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郑纬说着,语气渐趋严重起来,“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旧事重提,而是希望阿兄从今往后,能更注重自己的名声,阿兄要记住。你是郑家大房的郑四郎,代表着荥阳郑氏,一言一行,都有人关注,无论何时面对任何事情。在众人面前,都要坦坦荡荡,不失君子之风。”

  当世重名声,无论是于仕途还是于婚姻,名声都极为重要。

  又听郑纬道:“好女色并不是什么大的缺点,人总得有点爱好,家中乐伎婢女,姿容绝艳者不在少数,可任阿兄挑选,至于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劝阿兄还是慎重为上,阿兄年已十八,别因在这事上犯糊涂,从而影响将来的婚事。”

  “五郎,阿兄不会再犯糊涂了。”郑纭跪坐在榻席上,满脸羞愧,两手让宽袖给遮住,却是已紧握成拳。

  郑纬瞧着郑纭脸色不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相信郑纭的能力,更相信郑纭的上进心,况且,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至于另一件事。便是九娘姊妹三人,九娘和十一娘的婚事,你可自行做主,但十娘的婚事,若我真无法返回建康,你记得写信回荥阳由阿耶和大兄做主。”说着。郑纬盯着郑纭的目光严肃起来。

  四郎郑纭有些慌张地急道:“不会的,五郎此去一定没事,阿兄定会等候五郎平安归来。”

  “好了,阿兄只管答应我就是了,至于我能否平安回建康,不是我们现在能说定的。”郑纬笑了笑,迟疑了一下,又道:“九娘容颜太盛,在你没有能力保护好九娘前,不要让九娘随便显露于人前。”

  郑纭微微一怔,忙回道:“我一切都听五郎的安排就是了。”

  郑纬起了身,“那好,没其他事了,今晚阿兄先回屋吧,我明日早上起程,就不必来送了。”

  郑纭跟着起身告退,郑纬亲送郑纭到门口,又郑重其事的道:“往后一切就都交给你了。”说着,拍了下郑纭的肩膀。

  顿时间,郑纭只觉得一颗心蹦得很高,似要从嗓子咽里窜出来一般,整个人都快为之虚脱,直到回到自己住所,往床榻上一躺,紧绷的神情,还未完全回过魂来。

  且说这边厢,待郑纬目送着郑纭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轻轻喃了一句:四兄,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才好。

  尔后,又失笑地摇头,自强掳民女事件后,郑纭的处理手段太过狠辣,知晓郑纭是个能下狠心的,却没来由的,心头便有些不放心起来,而这次,他就是把一切都托给郑纭,也是无奈之举,一方面,这一群人,需要个领头的,而另一方面,郑纭到底是他兄弟。

  他更多是寄希望于温翁傅主薄和侯一,故而这次去南梁郡,这三人,他一个都没有带,除了让侯一精选了两百护卫,只另外带着两位幕僚。

  郑纬转身回屋时,却见他先前所坐的位置上,十娘郑绥正坐在上面,遂笑道:“出来了。”说着大踏步走了过去,“方才的话,可都听清了?”在郑绥下首的位置跪坐下来。

  “都听清了。”郑绥闷声道。

  一见五兄郑纬坐下来,郑绥就起了身,行至郑纬身侧,挨着郑纬在同一张榻席上坐下。

  郑纬见此,没有伸手推开郑绥,侧头望着郑绥道:“怎么又不开心,我这几天和你说的话,又都忘记了?”

  郑绥敛住眼睑,声音低沉,“没有,都记得着呢。”虽再不喜欢,五兄似交待遗言一般的嘱咐,但她还是强迫自己记住。

  郑纬知道郑绥的心结,遂宽慰道:“熙熙,别担心,阿兄只是去石赵那边为质,他们又没说要取我性命,再说,我之所以说不能回建康,也不一定就是没了性命,只是担心以后我要是长留在石赵了,不能离开。”这一回,应该不会像上次那般容易能离开。

  “那我就也去石赵,不去建康了。”

  郑纬一愣,喊了声熙熙,若是不知道郑绥惧怕羯胡,郑绥说出这样的话,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在知晓郑绥对羯胡很是惧怕的情况下,他着实让这句话给惊住了,好一会儿,才晃过来神来。眉目舒朗开来,很是开心,“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跟随咱们南下有那么多人。将来都需要安顿,你既然答应阿兄,要认真对待,不能再任性。”

  郑绥一听,微嘟着嘴。眼眶微红,“我只想和阿兄在一起,想要阿兄平安。”

  郑纬心头一酸,不由哄道:“熙熙,阿兄答应你,一定会尽一切可能南去建康,你到南地后,一定要耐心等候阿兄。”

  送客亭,伤心处。

  离别,永远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次日清晨。郑绥赶至五兄郑纬的屋子里时,已是人去楼空,甚至还有早去的温翁等人,都是一脸的苦笑,“时候还早,十娘再去歇会儿,侯一去城门口问过了,五郎昨日夜里便已起程。”

  郑绥心头了然,能猜到的,大约是五兄不想面对小儿女姿态。不想面对泪湿罗巾的情状,更不想看到她乌咽哭泣的样子,遂提前走了。

  虽一晚上没怎么睡安稳,但这会子。郑绥心头空落落的,却是怎么也不困。

  没过多久,郑纭也过来了,得到的消息,和郑绥一样。

  郑纭瞧着垂头丧气,一脸倦容的郑绥。不由劝道:“既然五郎已经离开了,十娘还是保重身体才是,别让五郎这一去不安稳,还得挂念着十娘才好。”

  郑绥没有接话,而是突然问道:“四郎,我们什么时候起程?”于今,五兄郑纬不在襄城,她也不愿意再在这屋子里多住下去,这套院落,是襄阳城的大族赠送的宅子。

  郑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目光望向旁边的温翁和傅主薄两人。

  只听温翁回道:“按照原计划,只要十娘和九娘十一娘,没什么问题,明儿我们就可以启程。”

  郑绥轻轻哦了一声,告退便先回屋子。

  这一进去,便是一日没有出屋子。

  接下来,启程后,日子又是在马车的摇晃中度过,在崎岖的山路中穿过。

  郑绥没有再和九娘阿罗同车,每日里言语少了许多,一天到晚,做的最多的,便是拿着一张山河地理图,掰着手指头计算着,五兄郑纬到哪儿了。

  所有的邸报信笺以及外间的消息,傅主薄都会让文士抄送一份,交到她手中,郑绥以往不大爱看这些东西,如今,却是最欢喜不过,于这之间,可以得到零星得到一些消息,甚至还有平城那边朝堂的消息,偶尔能见到外祖父和阿舅的名字,也正因此,自此后,郑绥便喜欢上这些邸报了,这一习惯,便一直保留了一下去,并且跟随着一生。

  消息如雪花一般,纷沓而至。

  郑绥看得多了,又听傅主薄说得多了,渐渐地便想得多,以至于有些事,无需傅主薄挑明,郑绥自己也能揣摩明白了,譬如:十八从叔及那一行人,在五兄决定前往南阳郡时,便不再有性命危险。

  又譬如,五兄这次过去,羯胡可以不讲信义,但五兄不能不孝不悌,哪怕有性命之危,他也必须去,如其不然,一旦五兄背负不孝不悌,贪生怕死的骂名,将会遭整个士林抛弃,从前累积的声名尽毁,也会让天下人唾弃。

  正谓:盛名之下,为名所累。

  就是五兄这样。

  当郑绥一行人抵达荆州时,另一边,郑纬带着两百余人,一路快马加鞭,正好赶至南梁郡。

  彼时,桓裕已从建康星夜兼程,赶回徐州,南梁郡又进入了对峙状态。

  而郑纬带着两百余人进入南梁郡的地界时,让一队羯胡军士包围住,那起人倒是没难为他们,领着他们一路北行,抵至营地,此营地,便是石赵和南楚交战对峙时,设在南梁郡的营地。

  幸而,郑纬在进入南梁郡地界前,便派人去了徐州。

  这次会面,亦是熟人见面,到达营地后,当日晚上,郑纬便在中帐,遇到了老熟人,“卢尚书,咱们又见了。”

  卢衡起身相迎,依旧笑容满脸,“五郎,风采依旧,别来无恙了。”

  郑纬冷笑一声,“阿奴与卢尚书还真是缘分不浅呀。”

  卢衡浑不在意,只请郑纬入座,郑纬自是不曾客气,中帐里,除卢衡外,还有三员大将,两员幕僚,只是郑纬并未理会,跪坐下来,就着案几上的酒,自顾自地斟酒自饮。

  一身素衣长袍,裾带随意间显露着几分飘逸,如云的乌发,用一根竹簪子给束起,帐中灯火下,面容俊美,肌肤胜雪,眉目清亮,说不完的流光溢彩,淡淡的神情,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超然于外,睥睨万物,使一室为之侧目。

  呯地一声响,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静,也使大部分人晃过神来。

  只见一个军士,五十岁上下,身着铠甲,深目高鼻,身材魁梧,提着剑快速走至郑纬的案榻前,伸腿踹翻了案几,案几上的食物酒酪,全部飞散到地面,连郑纬身上都有些,不过这会子,却顾不上这些,只因军士手中的那柄剑,剑尖直抵着郑纬的喉咙。

  “高将军,不可。”卢衡急忙喊道,起身过来阻拦。

  那位将军一听这话,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鲜血就直冒了下来,抬头瞧着郑纬神色依旧自若,未有任何变化,正襟危坐,遂转头望向一旁的卢衡,“卢尚书,这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礼仪,进来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说完,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卢衡看了眼郑纬,对着那位高将军严词正色道:“将军这是做什么,还请将军把剑收起来,郑五郎是某请来的客人,若是高将军有什么不满,尽可向陛上禀报。”

  高将军哈哈大笑,“我哪敢对卢尚书有什么不满。”说着把剑收了起来,朝着卢衡微微拱手,他不是不知郑五郎是陛下要的人。

  卢衡瞧着郑纬脖子已割破了皮,渗出鲜红的血液,忙拱手谦意道:“高将军鲁莽了,还请五郎别介意,我在这儿给五郎赔不是了,马上让军医过来给五郎包扎一下。”

  “不必了,不过小伤。”郑纬感觉出来只破了些皮,并不碍事,只听他淡淡道:“原来是将军鲁莽了,我还以为是你们赵国军中的待客之道?”

  正要转身离开的那位高将军,一听郑纬的话,又转过身来,腾地一下,抽出剑,直指郑纬的脑袋,“你……放肆。”

  “高将军。”卢衡忙地出身阻止。

  “卢尚书可别怪老夫没给你面子,实在是这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说完,那位高将军,怒气冲冲地用剑指着郑纬挂在腰上的佩剑,“你起来,世人传言,郑氏五郎,才貌冠天下,你既然身上佩剑,便和老夫打一场,看在你黄口小儿的份上,老夫让你三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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