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拿什么来偿还
大约是因为吃了他为我开的安神药，那一夜才可以很早睡去，梦却也格外多。\wｗＷ、Qｂ⑸、ｃom\\星星点点梦的碎片，纵然只是梦却不比真实的人事少一丝纷杂。一直梦，就会一直想，原来只要活着，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都会感觉累的，直到第三次似隐隐听到有人呼唤的时候，才冲破了那个梦的茧壳忽然的醒来，却仍不能确定那三次好像来自天外的声音是来自何处，也或是另一个梦里的错觉吧。微微舒展蜷缩着的身体竟发觉原来一直睡在一个被包围着的空间里，他的身体竟这样宽大，这样恰好的刚好把我身体包围在他伸展开的臂和躯体下。多少个这样的夜，他一直保持着这样包容的姿势像我执着着一夜像猫一样的睡姿？伸伸颈就感觉到头顶是臂弯，这感觉让什么湿了我的眼睛，在心上流着。我再不能顺畅的呼吸，细着气管喘息，压抑的快到了极限。把头贴近他的胸膛，听到的呼吸声却是格外的沉重，他在梦着什么，什么让他这样沉重的喘息？我以为我不知道，却听到“柯心”这两个字以他含糊的声音带着沉重划破了这夜的平静。我的心随着他的突然抽动，沿着看不到边的夜再次滑到无底的深。黑暗中我从身下抽出手，摸索到他刚毅的脸，抚着他的额，轻轻的擦拭去那层细密的水珠。我想问他怎么可以总是安静，总是平静的样子，为什么，此时却再无法平静的呼吸？我问自己有没没有人比“柯心”更残忍，这样穿越现实与梦的无限遥远，去撕碎了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平静，我知道了，是没有了，的确是没有了，可是没有人告诉我，我还能拿什么来偿还这一切！
谁说撕心裂肺是痛，他一定是没有经历过真的痛。我不愿意在成为他现实中的包袱，不想成为他心中的痛和累，更不该成为敲碎他梦的完美的凶手，我的痛会因此更烈。我不能毁了他的梦的完美，却也不能这样残忍的把他从梦中拉出来，因为我不确信是不是现实他会比梦里开心，幸福，只能这一刻轻轻抚摩他紧簇的眉头，希望可以抚平些什么，乞求一切都快些过去！
这样的黑夜里突然下起了雨，我才知道原来夜一直都不是我以为的寂静。越来越急的雨砸在心头，痛都失去了原来的感觉，是老天在流泪吗，他应该笑不是吗？该流泪的是我或者不是我，但总不该是他吧！该爱我的人，我该爱的人都不流泪，他，这个剥夺了我所有希望的万物主宰者却流泪了！这样的世界是睡去的好还是醒着的好已经无法分清，只要还能呼吸大概就不能停止无数的劫数，只要还能经受就还要遭受痛的折磨。我该为这一切痛苦负责，还是这样的痛苦该对我歉疚？静静的听着轰隆而过的雷声，没有了雨，等待的将是更加可怕的雷电来袭。我本能的向他的怀里更贴近些，冰冷的心，冰冷的身体比僵尸好的就是还有呼吸，还会本能的对雷电声产生畏惧。我无法抵制瞬间升起的惊恐在心口郁结，一遍遍的化做冰水流遍身体。让自己的身体蜷缩的更紧吧，把他的身体贴的更近些吧，可是，温度在哪里？我那么渴望的温暖在哪里，找不到，只是碰触着他一样冰凉的身体，他也需要温暖！渴望的越多，得到的就越显苍白，如此就更涨起了渴望的分量，一切都如此罪恶的循环，一切也都是为徒劳，只是谁知道两架同样冰冷的身体哪个还能给予温暖，哪个不需要温度？
恍然听见他起床的声响，才知道夜已经过去，睁开着眼睛天就已经亮了。我看到他坐在窗边双手紧紧掴着头，鼓起勇气问他怎么。他说是头痛的厉害，边说着起身继续那样一切都好的微笑。我想问他昨夜的梦，终于没有勇气。眼见他提着公文包离开的时候，一直不安的心似乎也跟着他离开了。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连心都不见了怎么会不安静，到时间起床的时候，身体却无法爬起？突然的呕吐感推着身体奔下去，终于没有吐出什么，是昨夜的低温吧，我猜测着这呕吐的原因。没有力气的身体，加着一夜的疲惫，感觉没有精力为公司的事情去尽心了，电话请假，继续倒下，希望能够补充昨夜的睡眠，却再也无法入睡。我想着应该出去走走才好，于是，草草梳洗就独自出门。应该说是不错的天气，阳光若何这样温而不热，花园的小路上铺满了落花，想起那一夜的风雨，我以为能幸存的花而该如何可贵，而却也要等待下次的风雨摧残，何苦何乐就不再明晰。面对着美丽的落花路何尝不是一种凄然的美，我只是饶过去走，不去践踏那样凋落的红颜，让最后的存在可以久些。
昏昏沉沉的心跟着直觉就走到了西院路，直到那阵特别而熟悉的气味把我的脚步唤住。我才看到“美琳美容”的牌子，刺目的异常。跟着“百合情人”的气味，就走了进去，象是那些神秘影片里的迷惑人心的药水，想我是中了这气味的毒太深，才会如此。
那个依然化着绚丽颜色妆，染着火红头发的女人迎着光，带着笑向我走了来，心里的冰凉似乎暖化了很多，我想，她定是个和我有缘分的人，可是转而又莫名的想到缘分其实是最不可以相信的东西！
“柯心”她声色如她装扮的颜色，同样带着温度。我终于明白，她是个有温度的女人，而我是个缺乏这样温度的女人，所以我会莫名的喜欢她。“你来了？”
“恩。”我努力想回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我是尽力的，可是都没有成功，我没有足够的温度又怎么能发出这样温暖的笑容？
我任由她牵着手象个孩子一样顺从的跟着她，是感觉到一直期待和渴望的温暖从她的手心传到我心底，于是就都释然了，我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以为这样可以得到更多的温度。她转身看着我，笑的更加温暖。我也终于回了一个浅浅的笑。
我们对面坐下，她的热情让我忘记了突然忘记了刚刚的萎靡，我问：“可以再给我做个护理吗？”
“好啊，当然可以，”她笑。我想她是不是阳光的影子。我们坐的很近，我就可以嗅着那阵熟悉的气味，我没有好奇她身上散发的“百合情人”的香水味道，因为它虽然罕见，可是，却适合着这样的女人，我以为这样的气味应该是她本身就有的吧？我一直嗅着这味道，盯着她脸上的温暖，这感觉几乎象是僵尸卑微的摄取着活人的阳气。我明白了，我需要的不是脸蛋的护理，而是心的护理。
她拉着我坐到了镜子前，准备给我做脸蛋的护理，我才注意到了自己的脸色真的惨白的和僵尸无异。她深深的望着我，我就再不敢望着她，或者是害怕被她洞悉了什么。
“你今天气色不是很好啊，昨天没有睡觉啊？”她朗笑的声音也象充满快乐，“柯心，其实美丽的第一是内心的平静和快乐，上次你来，我都告诉过你的。”
“是的，我记得。”我想她是可以看透的人吧。
“对了，你老公在哪工作？”
“他是医生，”我小声说着，怕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自己都不能听到。
“他很优秀吧，看的出来。”我从镜子里望着她的脸，“是的”。
“你也很美丽，但你可能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女人。”
我不敢说我是不是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人，“恩。”
“你老公很象我认识过的一个人，上次他出现的时候我还惊了一下呢。”
“哦，是吗？”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突然很讨厌自己习惯性的漠然口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听，你边做护理边听，好不好？”
“好的。”我想对她微笑，可是看到脸上涂着的东西就没有笑。只是怕带这面具一样的东西再真实的表情也无法看清。
我认真的听着这个女人给我讲的故事，我突然感觉这个故事应该是个很特别的故事。
“我那是还很年轻，当然也算漂亮。”她还是淡淡的笑，我想她应该是美丽的。
“可是，事情总不尽是好的，我错入了邪道，进了一家酒吧，做了酒吧小姐。”我有一点的惊讶，看着她一脸事过后悔莫及的无奈表情，心想这世上的女子无论有过如何的过错，有过如何的背景只要还能象她这样清楚的知道是非对错，还可以分别好坏，都还是幸运的。“我一直都在那样****场所做“猎手”男人的狐狸，也看这天下间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死水一般。”我静静的听着，似乎可以感受到她那时的心境，我不知道她这样的女人也有过心如纤尘的时光。她继续道，“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个男人，确切的说不是遇见，是发现。”我看到她眼睛里的异样的光泽，象叹息也象怀念。我没有问他是谁，只是感觉这个故事应该是关于他的故事，继续听她说他的故事。“我想那次如果没有遇见过他，或许我现在依然在一个风尘的世界里漂浮。”她象回忆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那天，我还是看着那些声色的男人，直到最后，我才发现他。那时，他坐在一个很偏的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酒，喝的很快，一杯接一杯的喝。最后，喝到很晚又一个人独自离开。一个晚上，都没有看到他抬头，没有见他说一句话，我很奇怪。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看清楚，他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我突然很迫切的关心这个男人的故事，就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以后，我就每天都看到这个男人坐在那个特定的角落里喝酒，他从来到离开没有和谁说话，只是喝酒，不停的喝酒，到最后在独自离开。这样一个月左右，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坐到他身边的位子。他还是没有抬头，我就这样也坐在那里陪着他喝，他喝一杯，我就喝一杯。最后他走的时候，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扶他出门，再帮他叫计程车。每次都这样，终有一天，他对说了第一句话，他说他很爱她，却不能给他幸福，他说决定要给她自由。最后一次，他来找我，他没有再喝酒，他说要我帮他一个忙，说事过了，会给我一笔钱。他说他当我是朋友了，所以他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尾：他有个妻子，他很爱她，可是他后来发现他的妻子有个情人，而且已经很久了，他说她和情人在一起总会比较开心。他原意成全她，可是妻子一直觉得太对不起他而不忍离开他和儿子。可是，他坚决妻子太善良不懂为自己的幸福去想，他说他是个没发给她幸福的人，所以他不怪她，只是希望她去找她的幸福。为了让妻子离开他去找真的幸福，他甚至愿意把财产分大半给她和她的情人。但是，妻子因为内疚宁可牺牲幸福守着家。他说他考虑很久决定不该自私的霸占她的幸福。所以，他要我与他演一场戏给她的妻子看，让她可以安心离开他。”她不再继续，深深叹息。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这个女人会爱上他，所以会答应他的所有请求。“他要你帮他演什么戏？”我终于耐不住的问。
她的没有了笑容，深重的眼神似乎延伸到远处，说“他说我要假装他的情人，去他家里在他妻子回家时假装衣衫不整的和他从卧室里出来。这样她就以为他的丈夫也有了情人，她就会安然离开他。”说到这里，我看到她的眼睛红了，映着红色的发，刺的我的眼睛也在发酸。“我答应了他，我其实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我相信他是对的。我们终于表演的很出色，她的妻子果然信以为真。”她再没有继续，良久不在出声，我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好久，她却说出了更让我震惊的结局，“当我走后，我以为事情是会顺着他的想法，他妻子同他离婚去找她的情人，可是，后来他的妻子没有离婚，却是自杀了，血淋淋的当着他的面死了。这样的结局，是他和我都没有想到的，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后悔，可是他真的很痛，我都知道，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可是，自此，他就一个人了，听说他的儿子回家也赶着这个血淋淋的场面，而误会他终不原谅他。他却没有解释，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说，他不希望妻子在儿子心里的完美形象有丝毫损伤，他还小，他说她该嘈拍盖缀苌袷ィ辉敢馍撕⒆右膊辉敢馍撕ζ拮樱皇窃鸸肿约骸！彼墓适峦Ｖ沽耍业男娜疵髅鞯奶囊斐＃也桓掖笊粑笥惺裁匆嚼矗遗伦约旱闹本酢?
“他后来给我一笔钱，我不肯要，他就帮我办了这个美容院。说要我以后好好生活，美容店的名字也是他纪念他妻子而起的他妻的名字——美琳。”我听到自己快要疯掉的心声，他是方政的母亲的名字，如果方政那天回去没有告诉我他的母亲的名字也叫做这个美容院的名字，如果这个美容店的女人不说方政很象这个店真正的老板，也许这些我都可以假设是自己的胡乱想出的直觉，我又一次有找不到出路的感觉。想哭，却不知道为谁哭，为谁。我希望这个女人接着告诉我这个是她编造的一个动人的故事，可是，她继续说：“他现在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人在外面忙，没有儿子没有妻子，只有他的‘方氏公司’。”
乱，我真的很乱，痛，我真的很痛，我不该来，我为什么都没有好好的休息。在这里听这个让我更痛不能拔的故事？
“柯心，你哭了？”我抬头，忘记是谁说，抬起头眼泪就再不会流下来。
“我那时，也感动的哭了好久，这样的结局，都不知道是谁对谁错，谁欠谁的更多点。”我摇头，可是说不出话，我想问她：即使错了，欠了，要拿什么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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