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茧自缚

　　清明前，方政忽然说要带我和儿子去看一个人。全\本\小\说\网我就问是谁，他说是一个他很爱的人，我答应了，也就不再多问。不知从何时起，就完全没有了好奇心，似乎对什么也不再奇怪，也不再热心。就如你某天清晨醒来，忽然发现身边睡着一个陌生人，却没有一丝惊奇和恐慌，就是那样的感觉！有的时候，我忽然就从梦中醒来，看到睡在身边的方政，就忽然想不起他如何会睡在这里，怎么也想不起他从哪天离开后又如何会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只是好像我一直在一个只有我自已的世界中沉睡，到醒来发现再大的变化却也没有了惊慌。

　　他的母亲，当他带我到了这个陵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带我来看的是谁。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内疚。如果她在地下有灵的话，她是不是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的确也没有想过要谁来原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错了，却也不想知道是否我错了，就像为什么我会这样也一样无人能告诉我。或者是应该害怕，可是我也没有，我真的没有内疚也没有害怕！我不知道从前总是害怕，怎么就会忽然什么都不怕了。只是有一件事，我从开始到现在都害怕，就是我的儿子，我生的孩子。我真的怕他会有一天像他的妈妈一样的命运，这样想法让我怕的夜夜从梦里惊醒！可是，他还很小，他只有那么小，我怎么也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让他那样一颗小小的心在惊慌中煎熬！我不可以，我要让他有妈妈也有爸爸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快乐的成长！所以，我要活着，哪怕象没有灵魂的鬼魅一样的活着，我也要为了儿子活着！

　　这是一个很大的陵墓园，四周的环境也真的很好。走进去就有一种让人太想沉睡的安宁，百年的古木静静的林立着，守护着这下面睡眠者，鸟虫都不肯多叫一声，想是怕吵到下面沉睡者的安宁。我真的很羡慕他们如此安然的在此长眠，可以这样平静安宁的呆在这深深的土里，再也不会有恐惧和伤痛。我也和他们差不多了，只是我还是差一步，只这一步却如此漫长，我就怎么样都还走不到这里，也就无法得到这样安息的幸福。为了儿子，我的儿子的幸福，要走完那一步，我要走完这一步。不管这一步有多难，多漫长，可是我是她母亲，就要守护在他身边直到我真的无力再生。

　　等看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前有一个很干净的陵墓，方政就停了下来，恭敬的走上前去，深深的鞠躬。我却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的沉重，也看到遗像上的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就是方政的母亲，我心里明白，却想不出我该对她用什么样的心情，该有什么样的感情，只能静静的看着她的相，看着她安详的眼神，掠住我心底的影子。我在那眼睛里找不到一丝她的愿恨，却任由她用那样熟悉的笑容刺穿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妈妈，”我泪如泉涌。方政过来抱住我。“妈妈．．．．．．”我止不住的叫着那个让曾带走我最后一点勇气的女人。“柯心，你不要这样伤心了，妈妈已经去了很久了，她现在看你这样也会很难过。”是呀，我的妈妈早就去了，她走的时候就也是这样安祥，她竟可以走的那样安然，那样匆匆地离开，却丢下了我一人，无人再可相依！也许她没有听到她走的那夜，我跪在她面前一直在问“妈妈，以后谁来照顾我，谁来守护我？妈妈，以后谁可相依？”而事后不久，妈妈离开的不久，我遇到的是方政，他那么认真的对我说，柯心，以后我来照顾你。我遂笑逐颜开，就以为他是安睡在地下的妈妈为我安排的守护神！可是他最后也带走了我所有的信任和依恋，磨灭了我最后一点希望。可是，妈妈，我现在还能相信什么，还能信谁，我连自己也不再相信，我该怎么办？妈妈如果在，她会像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样的眼神，安祥的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吗？我望着眼前这个和妈妈有着一样安静眼神的女人，心里什么不停在滴着。这眼前的是方政的妈妈，却不是我的妈妈！

　　方政把我抱的更紧了，“妈妈走的时候，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血流不停，没有一点办法。如果我那时知道医学的知识，或许她就可以活过来，我从此学医。”方政的脸色苍白，就像在说一件极可怕的事情。仔细地看了他的脸，我真的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他的脸了，他的眼眼还是一样深遂，只是不再神采奕奕，却满是无助，刚毅的脸上写着的是迷茫和让人心悸的痛苦。像那天我在医院生产一样，他也是这样的表情，我不知道，一直不知道这样的表情会在他的脸上看到。我终于知道，这样的表情，只是过是我不知道，并不是他没有。那么这个女人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带走他的希望，他曾和我一样无助和惊慌过吗？我不知道，我却也无法再去想象，真的好累．．．．．．

　　“他带走了妈妈的最后一点希望，妈妈就离去了，所以我恨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他说着眼中出现我无法看清的神情。“他？”虽然应该知道他指的“他”是谁，可是我还是不禁的惊颤了一下。“是我的父亲，他对不起我母亲！”方政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底不停地阵阵发冷。我想起了，一个在一个人的无助时候给我温情，让我依靠的温柔怀抱。那是让我曾一时想要一世依赖的背影。那些如梦的片断带着罪恶的点点温暖还不曾在心底彻底死去。如果不曾几何时有过去的是非曲直，我想我会愿意让他照顾一生一世！可是他如何会是方政所说的一个人，亦或一直是我的错觉，如此而已，我却再无法分清这是非对错！可这是非似乎对我也许已经无所意义了，我知道无论是谁，无论何事对我都不再有任何意义。我有的仅仅是一个曾经的梦，和现在守护我的孩子的职责，除此我一无所有，包括我的灵魂！

　　方政在那个女人的面前承诺此后都会好好对待我和儿子,就像我们开始在一起,就像芸不曾出现时的样子，极认真的承诺要给我一生的幸福。可是,这样的承诺对我还有意义吗？我还能再期盼吗,我还能让死去的心再生吗?那女人笑的还是那样安静，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眼中有什么在闪烁。她想要说什么，我能问她吗？我能叫她一声妈妈吗，这想法真可笑，我知道。我们要走了，又留下她一个安静地长眠在那里。我知道她再不会伤心，因为我爱的母亲离开的时候，告诉我，所有死去的人都不再会伤心或难过。所以生者是不如死者的，如果可以我愿意来此陪同她一起安静长眠。方政的眼睛久久停在那相片上不能离开，她是怕她会一个在此处会孤单吗？他是真的关心她，也是真的爱她吧。可是，那么他曾经几时，在离开那个除了他就一无所有的女子时如何会那样冷酷残忍？我何必再这样想，那些人和事却对我不再重要，他再爱谁，再恨谁也都于我无关了。我这样安静的尾随他离开了地方，那个让我向往的地方，却像把什么留在了那，一路上竟都想不起究竟丢了什么在那里。

　　这一晚，我要和孩子一起睡，我只是一直紧紧地抱住儿子。我要给他足够多的安全感，让他感受到无尽多的爱，他就不会再害怕，不再会孤单。这是一个妈妈要做的，他也要有个爱他的爸爸，这些方政是做到了，我就不管谁是他爸爸，谁不是。我只要我的孩子快乐，幸福！孩子笑了，在我怀里，他笑起来真可爱，我以为小孩子笑起来都是可爱的，方政都会这样疼爱他。如果我小时候有父亲，那他一定也会像方政爱这孩子一样爱我。可是，他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一定有让人感到安全的宽宽肩膀，有的可以抱着我的怀抱，还有慈爱的笑容，这幻想中的人多么熟悉，似曾相识。呵，在何时见过，一定是在梦中吧？我把孩子放在中间，我在一边，方政在另一边，这样睡了。这一晚，在梦里又看到那个熟悉背影。我就在他身后不停的奔跑追赶，叫着，爸爸等等我，他一回头，我就惊的醒了过来。方政也醒了，他那样温和的抚摩着我说，柯心，你看你做梦都吓成这样，象个小孩子。“我象个小孩子？”我象的想起了什么惊心的细节，可是一瞬而过……“方政”，我忽然想说什么，却又想不起或是不知道想说什么。我继续睡去，看着孩子夹在我和方政中间才感觉似乎和他隔着了一个世纪的距离。我的心又在封闭的沉默中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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