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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你说可惜不可惜


  时予做了一夜的噩梦,梦中有声嘶力竭的狄菲,还有泪流满面的爷爷,他们一个在身后追赶他,一个死死拉着他的手不放开,当真是左右为难。

  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时予忍不住抚上狂跳的心脏。他缓了缓,直到闻到萦绕在鼻尖的一缕饭香,空落的心才落回原处。

  这是她的家,很安全,很温暖。

  不过,他为什么会睡在床上?

  时予起床后先到客厅转了转,果然看到一床小小的棉被整齐地叠放在沙发上,而那个把床让给他的“好人”正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走进厨房,扑鼻的香气让时予饿了一夜的肠胃开始蠕动,他忍不住靠近那个手忙脚乱的背影,勉强压制住想从背后抱住她的想法,用清晨特有的沙哑嗓音说道:“早上好。”

  郑郝正在煎鸡蛋,听到声音忙回头,恰好油从锅里迸出来,她躲闪不及,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儿瞬间出现在她原本白嫩无瑕的手背上。

  郑郝疼的倒吸一口气,下一秒便被时予握住了右手。他把她拽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皱着眉给她冲洗。

  “真是笨死了!”时予嫌弃地抱怨着,却细致地把她的手背冲了又冲,直到一点儿红印都不见,才关了水龙头,接着骂她:“蠢死了。”

  郑郝撇撇嘴,她大早上跑到小区后面的菜市场买米买菜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他做早餐?居然一直骂她,不就是烫了手么,大惊小怪的!

  “对,我就是笨,就是蠢,哪有你聪明,哼!”郑郝抽出手,胡乱在衣服上蹭了蹭,成功惹得时予眉头皱得更紧,得意地笑个没完。

  时予懒得和她计较,看了看锅里的鸡蛋,好心提醒:“糊了。”

  “啊!我的蛋!”郑郝惊叫出声,她抖着手不知道该做什么,下意识就想接一盆冷水浇到锅里。

  “一边儿看着去。”时予挤开她,拿过铲子一下把荷包蛋翻了个身,紧接着往锅里倒入几滴油,眨眼的功夫就把已经糊了的荷包蛋救出来,啪的一声扔到手边的盘子里,不免遗憾地说道:“还是糊了。”

  没人回他的话,时予往边上一瞅,只见郑郝两眼冒着星星,双手举在胸前,像极了等饭吃的小狗。完了,他好想把她按在怀里使劲呼噜一顿。

  郑郝哪知道他在想这些,纯真地问:“你会做饭?”

  时予欲盖弥彰地咳了咳,“嗯。”

  “太好了,那你做早饭吧。”郑郝扔下烂摊子往后一退,打算白占便宜。

  “不行,你昨晚答应给我做饭吃,你来!”时予也往后一退,根本不上套。

  “别啊,你看我根本不会做饭,还是你来吧。”

  “哎,我头疼,站不住了。”时予拿出杀手锏,就不信她还狠得下心。

  对哦,他是个病人。滥好人郑郝认命地回到灶台前,左右试了试,就是下不去手。她想了想,憋出了自以为我见犹怜的表情,回头看着时予乞求道:“打个下手呗。”

  于是一顿由郑郝操刀,时予指导的早饭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得以竣工。

  望着一桌子糊了的荷包蛋,飘着黑点的白米粥,以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菜,郑郝昧着良心搓搓手,笑道:“看着还不错哈。”

  “呵呵。”时予无奈地笑,他会做饭不假,但自己会不等于会教人做,他也算兢兢业业地站在一旁亲手指导了,然而郑郝的破坏力实在可怕,他拦都拦不住。

  不过他不打算打击郑郝,万一打击得她再也不肯给他做饭,岂不是得不偿失。

  两个人,一张桌,两副碗筷,一桌亲手做出的饭菜,虽然卖相不佳,但时予偏偏怎么看都觉得实在不错。

  他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悸动,望着对面的郑郝,看她欢快地吃着并不美味的早饭,很想就这么陪她坐下去,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他想和她天长地久。莫名其妙,非她不可。

  “我去监考啦,你好好在家待着,饿了就点外卖,晚上我会早点儿回来给你做好吃的。”郑郝唠叨着出了家门,心情雀跃得可以上天捉鸟。或许是因为安心吧,她总算不用再为时予提心吊胆,也不用再面对学生们质疑的眼神无话可说。

  而时予则因为她这几句关心话兴奋地在床上打了无数个滚,直到中午肚子饿了才停止傻笑和幻想,开始在厨房里搜寻食材。

  郑郝不会做饭,自然也不会买菜。她早上带回来的战利品十分庞杂,幸亏时予生活经验丰富,从小自立自强惯了,才从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食材中找出几样顺手的,做了一顿可口饭菜。

  他把郑郝家里最后一点儿盐全用了,想着要不出去买几袋备着,但又想说不定还有存货,便开始在厨房里翻找,下面的橱柜里没有,他又打开上面的吊柜。

  时予不想承认,其实他是因为好奇心,才想借着找盐翻箱倒柜。

  吊柜的最深处有个小盒子,时予心跳加速,直觉找到了郑郝的小秘密。

  他伸手一够就把盒子拿下来。

  这是一个彩绘的长方形铁盒,时予看了不由一笑,真不知说她什么好,明明是做了老师的人,居然还学小朋友用文具盒藏东西。

  轻轻打开,铁盒发出吱呀一声,应该有些年头了。

  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张叠得无比规整的粉红色包装纸,还有一个同样叠得方正的巧克力糖纸,在它们旁边,躺着一小瓶藿香正气液。

  时予心跳如鼓,他一眼认出了它们,因为这些都和他有关。

  拿着文具盒坐到沙发上,他想起自己一直不愿示人的某些改变。

  比如不知从哪一天起,凡是带有郑郝字迹的作业本、试卷,他都妥善保存,纵然上面只是千篇一律的对勾、错号,又或者几句简单的评语,他都极为宝贝。还有那本《尚书》,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一直没给谷粒看,自己偷偷藏起来,恐怕她哪天要回去;她握过的粉笔,她摸过的课桌,她替他捡起的一支笔……很多很多,多到时予来不及一一收集,她的一切都充斥着他的生活。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不言不语,也将和他有关的事物偷偷保存。原来心被填满是这种感觉,无比充实,又无比空虚。

  如何是好,他和她的心,第一次这么接近,应该满足吧;但他太贪心,竟然想要更多,这一刻,时予恨不得冲到她身边问一问,你心里到底怎么想,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老师,您还是没有时予的消息吗?”湖路路考完试又过来问郑郝,他几乎每天都问,听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郑郝就等着他问呢,闻言飞快抬起头,笑眯眯回答:“时予出院了,身体恢复得不错,寒假在家里修养一阵,开学就能回来上课了。”

  湖路路高兴极了,他小跑着去传递消息,不一会儿就惹起一阵欢呼。

  看着学生们都在热烈讨论时予的事情,郑郝由衷觉得欣慰。其实她刚刚接手五班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和时予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们多是怕他,又因为时予总是逃课,有些同学甚至认为他不值得交往。

  可经过这半年的相处,虽然某些人仍旧对时予存有偏见,但不能否认,班里的大部分学生已经把时予当做同学对待,关系好的还和他成了朋友。这种进步是郑郝没想到的,时予大概也不会想到。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别管喜欢还是讨厌,都要相处过才有发言权。

  想到这儿,郑郝又猛地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她摇摇头,试图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旖旎心思,可又忍不住走神。

  如果她和他试一试,只是试一试。

  她并不觉得他不好,也不觉得他讨厌,甚至有些时候,她会因为他不经意显露的帅气、低头拨弦时的认真、还有不容置疑时的霸道而失神。如果这就是喜欢,那她……或许是喜欢他的。

  可有什么不同呢?没什么不同。郑郝心烦极了,趴在桌子上吹气,惹得杜云笑话她坐没坐相。

  “我回来了。”郑郝进了家门,故意不去看时予近在眼前的笑颜,装成很累的样子躲进房间里。

  时予也不追问,他好像遇到了开心事,脸上一直挂着笑,看得郑郝一阵心虚。她想吩咐他去做饭,别在她跟前一直晃。可这样对一个病号似乎也不太好,正纠结着,就见时予站在门边看她,贴心地说道:“饭做好了,过来尝尝。”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饭过不去,这是郑郝的人生准则之一。于是她很没原则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饭桌旁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都是你做的?”

  “当然。”

  “哦……”

  时予心里略微失望,他可是使尽浑身解数才折腾出一桌子佳肴,怎么才换了她一声平淡的“哦”。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做了点儿,你尝尝?”时予表现得云淡风轻,率先坐下,给郑郝盛了碗米饭。

  郑郝矜持地夹了一口清蒸鱼,入口即化,鲜美至极!又矜持地舀了一勺排骨汤,浓香入骨,分外醇厚!

  把桌上所有的饭菜都尝了一遍,郑郝再也淡定不了,她鼓着嘴巴嚼着菜,又想喝汤,居然吃得手忙脚乱。

  时予适时递过一碗汤,看她心满意足地喝下去,自己也觉得吃饱了。既然她爱吃他做的饭,那他就多给她做,说不定,做着做着……嗯哼,就喂熟了。

  打着小算盘的时予不忘伺候郑郝用饭,一会儿给盛汤,一会儿给夹菜,就差没替她擦嘴了。

  郑郝吃得肚子滚圆,她吃饱了才想起时予根本没动筷子,忍不住催他:“你也吃啊,都瘦了。”

  这是在关心他。时予美滋滋地开始吃饭,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还没有得偿所愿便这么幸福,如果哪一天郑郝抱着他跟他表白,那他一定美得找不着北。

  一顿饭下来,郑郝原本郁郁的心情烟消云散,她主动刷碗,赶时予去客厅看电视,一边刷碗一边哼歌,吃饱了就是开心。

  时予听着她的哼唱,后悔自己没把吉他带来。记得湖路路说过,女孩都喜欢会弹吉他、会打篮球的男生,他还外加会做饭,按照这个标准,郑郝如果不喜欢他,肯定不正常。

  真是越想越无懈可击。等郑郝洗完碗,坐到他身边看电视的时候,时予恨不得再和她表白一次。不过他理智尚存,只是偷偷瞄了几眼郑郝在灯光下柔美的侧颜,有意无意地蹭蹭她搭在一旁的手臂,然后听话地去洗漱。

  慢慢来,不能把她吓跑了。

  “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时予撩着被水打湿的头发走过来,对仍旧斜着身子看电视的郑郝说。

  时予脸上挂着没有擦干的水珠,在灯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郑郝莫名不敢再多看他,盯着电视飞快说道:“你还病着,我睡沙发吧。”

  谁知时予突然坐到她身边,凑近过来,郑郝鼻尖全是他清新的气息,想躲开又怕被发现,只能继续挺着不动。

  “要不咱俩都睡床?”

  “啊?!”郑郝吓了一跳,慌张地转头看向时予,却没想到他凑得太近,她的鼻尖扫过他的下巴,两个人都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愈发紧凑的呼吸声泄露了他们不知所措的心情。

  两厘米,不对,一厘米……只要有一个人主动靠近一些,就会发生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颤抖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看得时予一片混乱,他很想顺从本能贴近她,试试她柔嫩的肌肤是不是如想象中一样软软的,滑滑的,还有……粉粉的嘴唇,是什么样的触觉,时予想象不出,他想试试。

  “我先睡了。”

  郑郝没出息地逃跑了,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站起来,一溜烟跑回房间关上门,扑到床上不敢起来。

  真是可惜。时予摸着自己的嘴唇,关掉电视,躺倒在沙发上。算了,没亲到就没亲到,能吓得她睡床也是一件好事。

  这一夜,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却都在打滚,一个因为后悔,一个因为后怕。

  第二天一早,熊猫眼对上熊猫眼,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说一句话,吃完饭后,一个上班,一个继续留在家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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