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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甜甜的


  冬夜的寒风毫无预兆地吹过来,郑郝已经留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拂动,扫在时予的胳膊上,就算隔着厚重的棉服,时予也能感受到那一丝丝触碰带来的悸动。

  这便是喜欢吧。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单单是郑郝站在他眼前,即使什么都不做,一个字都不说,就那么站着,她静静的存在已足以让他胡思乱想。

  这便是喜欢了。

  怀里的人轻轻挣扎着,她好像不愿意被他拥抱。而那个男人,为什么就能旁若无人的拥抱她。

  时予突然很气闷,他调整了许久才有勇气来主动见她,却被自己心中的小疙瘩惹得不那么愉快。

  被一个小男生抱着已经够羞耻的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学生!郑郝闭着眼睛直骂自己是个蠢材,怎么那么容易就腿软呢。她用力脱离了时予的怀抱,脸上带着极为僵硬的笑容,客套地说着空洞的话:“谢谢啊,你看我可能缺钙,怎么就没站稳呢,呵呵,呵呵……”

  时予将目光转到别处不再看她,双手放在口袋里,语气冷淡胜过今晚的寒风:“我有事找你,在这里说不方便。”

  郑郝脑筋转了转,指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说:“要不去办公室?可是学校已经没人了……”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时予忍着不朝她发火,抬脚往楼道里走。

  原来不方便是这个意思……郑郝赶紧跟上,她轻手轻脚像只小猫一样追随在时予身后,时予听着她一下下的脚步声,烦躁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这是时予第三次来郑郝家里,感受分外不同。还记得第一次是来探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就想来看看生病时的郑郝到底是什么模样,可他却在这里碰到了戴奕;第二次,他不太想提起,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今天,他是来说清楚的。

  熟门熟路地找到拖鞋换上,时予慢悠悠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随手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机一下下调着频道。

  这可真是不见外啊。郑郝早就习惯了时予的我行我素,见他半躺半坐很惬意也不说话,便换了拖鞋去洗手间洗漱。她累得要命,今晚必须早睡补觉。

  然而客厅里的不速之客不知道有什么事找她,郑郝用凉水洗着脸,想得入神,甚至没有察觉到时予已经从客厅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正懒散地靠在门框上看她小鸡啄米一样在洗脸池里洗脸。

  时予此时心情大好,他觉得郑郝洗脸的样子可爱极了,幼稚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是个老师,反倒像个小学生一样。他突然开口说话:“喂,你不嫌水凉吗?”

  郑郝被吓个半死,差点再次腿软趴到地上。不过这次她站稳了,但是急着睁开眼睛让洗面奶的泡沫跑了进去,双眼被辣的通红。她委屈地低低叫了一声:“我的眼睛……”

  时予没听清,凑近问:“怎么了?”

  郑郝一时生气,手一甩就甩的时予的脸上衣服上都是水,她此时抬起头来,通红着双眼成了小兔子,感觉视线不是很清楚,又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了时予的脸。

  “时予,你……哈哈哈,让你吓我……”郑郝突然笑得很开怀,她看到时予被她弄得脸上身上都是水,就忍不住笑个没完,没办法,她笑点太低。

  时予懵了一会儿,眼前是她带着明亮笑容的面孔,她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很好看。

  慌乱地回到客厅里,时予不去看郑郝的脸,却又忍不住回想她方才漂亮的眉间眼角。

  郑郝以为时予被她的嘲笑惹生气了,赶紧擦了脸跟到客厅里,坐到他身旁讨好地问道:“你不是要和我谈事情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从书包里掏出一张A4纸,时予将它递给郑郝,“这是借据,你看看,要是同意就签字。”

  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郑郝赶紧接过来看,竟然真的是一张借据,下面借款人那里已经签上了时予的名字还有一个红红的指印。

  “从立借据之日起五年内还清……利息按银行贷款计算……”郑郝看完整个借据,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许久才抬头看着时予,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从今天算的话,五年内……你才刚刚大学毕业一年,怎么能一下全还请呢?”

  “这你不用管,我一定会在五年内还清。”时予没能说出口,他不会上大学,所以他有足足五年的时间去赚这笔钱。

  郑郝沉默了。她内心是拒绝签署这份借据的,但事情已经不能按照她预定的步调去进行,适当的妥协才是当下正确的选择。所以,面对时予,她无从反驳。

  “好,我相信你。但是我有个条件,时予,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笔钱做出贸然的决定,毕竟钱不是最重要的,我当初替你还钱的初衷是希望你心无旁骛,而不是给你戴上枷锁。”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时予看着郑郝拿起笔签了字,眼眶突然发酸,他明白郑郝对他的好心,可面对现实,他也别无选择。

  后悔吗?时予曾经彻夜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当时他忍耐住不去因为孟泽的一句话而大打出手,可能就不会有接下来那么多风波,更不会以十八岁的年龄独自承担起这么多的债务。可世上没有如果,更何况,他不后悔。

  即便一个人年轻幼稚到无可附加,也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被人随口谩骂。虽然那天时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来源于对郑郝的喜欢,但心已经为他做出了选择。

  所以不用后悔。

  要说他能为郑郝付出的,可能也只有这颗幼稚的心了。他不算一无所有,但拥有的一切都无法承担起这份感情,接下来要怎么做,没人说得清。

  是时候离开了,时予走到门口穿鞋,袖子突然被人拽住,回头一看,郑郝的手指正用力地牵着他的袖口。

  郑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时予离开会如此心慌,仿佛要失去一件极其珍贵的宝贝。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说不上是挽留,只是想看他回头,别用那么单薄的背影对着她。

  “你等等。”说完郑郝一溜烟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盒还没开封的巧克力,小跑着塞到时予怀中。

  “给你,很甜很甜,特别好吃!”

  时予笑了,他看了看怀中的心形盒子以及里面静静躺着的一颗颗诱人糖果,刚才还低沉的心情竟然风轻云淡。

  “就算你现在贿赂我,我也不会立刻还钱的。”时予开起玩笑,微微弯起的眼中有郑郝的影子。

  郑郝跺跺脚,有些着急地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是不经逗。时予撇撇嘴,拆开盒子拿出一颗巧克力,却怎么剥都剥不开。

  郑郝接过来放到手中,轻轻一扯就打开了包装,抬着手递到时予嘴边,像个献宝的小朋友。

  时予的心加速跳动,他看着郑郝澄澈的眼神,不禁暗骂自己想太多。轻轻张开嘴,将巧克力一口吃掉,时予感觉他吃到了世界上最甜美的巧克力。

  郑郝扑闪着大大的眼睛期待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特别好吃。”

  毫不吝啬地绽放开明媚灿烂的笑容,郑郝雀跃地拆开一颗巧克力放到口中。两个人吃着甜甜的巧克力,眼中的对方笑得很美好。

  时予走后,郑郝拿着两张粉红色的包装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中全是刚刚时予笑起来的样子,还有时予吃巧克力的时候,他的嘴唇不小心划过她的手指,软软的触觉……郑郝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狠狠拍打自己的脸小声说:“不行不行不行……我肯定是生病了,我一定是太久没看过帅哥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一个小孩子特别好看呢,不对不对不对……”

  嘀嘀咕咕五六分钟后,郑郝打开手机搜索各种“世界第一美男”、“娱乐圈最帅男神”……的图片,看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终于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些,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周日天气不错,郑郝决定回家休息一天,自从国庆节放假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她亲爱的爸爸妈妈也该想她了。

  收拾一些准备带回家里的夏秋服装,郑郝拉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想要拦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没能等到,却等到了一辆不认识的黑色小轿车。郑郝疑惑地左看右看,不知道黑车停在她面前是什么意思。

  湖路路摇下车窗,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喜笑颜开地和郑郝打招呼:“老师好!老师你去哪里,我让我爸送你一程。”

  湖路路的父亲也跟着附和,还打开车门要和郑郝聊两句。郑郝赶紧摆摆手拒绝,“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爸,你先把吉他送到大伯那里修,我和我们班主任有话讲。”湖路路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迅速跳下车来,看着他爸爸慢悠悠开走了。

  郑郝不知道湖路路要和她说什么,只好顺着他刚才说的话问道:“你的吉他坏了?”

  湖路路缩着肩膀站在郑郝对面,摇摇头说:“不是,是时予的吉他。”

  哦,原来是那把从戴然那里得来的据说价值不菲的吉他。郑郝想起来了,接着问道:“那把吉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坏了?我记得时予挺喜欢的。”

  “老师你不知道?孟泽出事那天晚上,时予是用吉他打的他,当时吉他就断成了两截,这段时间时予一直没空,今天又要回家去看爷爷,所以我才帮忙拿到我大伯那里去看一看,但估计是修不好了。”湖路路挠挠头,他以为郑郝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下车想和她说一些关于时予的事。

  郑郝咬着嘴唇回想孟泽交待受伤过程的情景,却什么都没想起来。她当时肯定是太着急了,只顾得想怎么才能把时予救出来,却忽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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