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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少年心事


  郑郝头皮发麻地看向举着叉子的时予,艰难地扯动嘴角:“那个,我自己来就行。”

  思忖了一下,时予将盘子和叉子递给郑郝,见她双手发抖连端都端不住,眼中流露出少见的担忧,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冷硬的态度终于稍微缓和。他沉默着把盘子拿回来,再次叉起一块苹果递到郑郝嘴边,看着她微微张口将苹果吃下,态度不禁又软了几分:“还发烧吗?”

  说完却不等郑郝回答,径自伸手去摸郑郝的额头,手下的皮肤微微发烫,脸颊也烧得通红,确实病的不轻。时予又喂给郑郝几块苹果,看她不太想吃了才收手,“算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

  眼看着眼皮又要打架,郑郝不断和睡意作斗争,没听清时予的话。她困顿得像是立刻能入睡,恹恹的,像个小可怜。

  时予看她不说话,知道她累了。郑郝的枕头有些靠下,时予想帮她挪挪,可在即将要起身的时候身形猛地顿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就朝门口走,只留给郑郝一个模糊的背影。

  郑郝看时予突然离开,迷迷糊糊地开口叫他,可时予却没有勇气转头,他背对着郑郝,轻声叮嘱了一句:“你早点儿休息,我先回学校。”

  本来就晕乎乎的郑郝根本没有回复的自觉,转眼就陷入了睡梦中。

  时予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不动,他悄无声息地站了五分钟,几番挣扎过后最终松开了手,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几分钟后又躺下,枕着双臂闭着双眼,他想起刚才那一瞬间差点让他转身逃走的悸动。此时心口那里不再急促,可那种强烈的感觉仍旧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

  那是一种让人又愉悦又害怕的力量,拉扯着他的神思,让他彻夜未眠。十二点的时候,时予起身去了卧室,看郑郝睡得深沉,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触手是一片正常的温热。他该离开的,可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放心,又回到客厅直挨到早上五点,看郑郝没再发烧,才在早自习开始前回了学校。

  郑郝八点多的时候总算醒了,她勉强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时予的面孔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脑海,她怔怔地呆坐许久,做了个深呼吸,暗自嘀咕道:“肯定是在做梦。”

  到了下午,郑郝的体力恢复了大半,她点了外卖,走到客厅想坐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足足睡了二十四小时让她十分想打破这种沉闷。

  百无聊赖地调着频道,郑郝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了。突然门铃响起,郑郝踢踏着拖鞋匆忙跑到门口,一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提着外卖的戴奕。

  郑郝瞪着双眼,指着戴奕问:“你改行送外卖了?”

  “都会说笑话了,看来病是好得差不多了。”戴奕看她堵着门,示意她进去,然后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把外卖放到茶几上,打开袋子一份份摆好,有条不紊的样子像是在自己家里吃饭。

  戴奕看郑郝只是站在旁边不过来,便拍拍身边的座位,“过来吃饭。”

  不能和食物较劲。郑郝很有原则地坐到戴奕旁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喝着粥,她突然有个疑问,于是问戴奕:“我吃了这份外卖,那我点的那份怎么办?”

  “我吃。”戴奕随口给出答案,看郑郝眉毛抖了两下,便接着说道:“你要是还想吃,也可以吃两份。”

  她当然想吃,郑郝欲哭无泪地想,她点的可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怎么能让那些可爱的小家伙落入戴奕的腹中,坚决不行。

  戴奕自然知道她的秉性,没和她抢,看着她喝完粥吃完小菜后又马不停蹄地吃起蟹黄包、小面……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小时,也就是戴奕习惯了才能一脸淡定看完全程,换了别人准得受到惊吓,毕竟以郑郝的体重估量她的饭量应该只有一碗粥。

  吃饱喝足的郑郝靠在沙发上又想睡觉,戴奕端着手臂坐在一旁看电视,他突然开口问郑郝:“昨天晚上那个学生几点回去的?”

  郑郝没转过弯来,疑惑问道:“哪个学生?”

  戴奕转头看她,见她蹙着眉不像说谎,便提醒道:“就是那个曾经在戴然店里打工的学生,弹吉他的。”

  “时予?”

  “他叫时予么,我不知道,应该就是他。”戴奕一脸平静,心中却骤起波澜,因为郑郝喊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泛着光芒。

  “我还以为是我做梦呢,原来他真来了。哎,这个小屁孩,还有点儿良心。”郑郝只顾自己碎碎念,根本没看到戴奕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昨天几点回去的?”戴奕又问了一遍,他对这个问题十分执着。

  郑郝想了想后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和你差不多时间走的吧。”其实郑郝对昨晚的事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戴奕来看她还给她做了饭,至于时予来过这件事,郑郝真的以为那些破碎的画面只是梦里的场景,根本没想到是真的。

  戴奕收拾好茶几上的饭盒,准备待会儿离开的时候顺手带出去。他站起身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换好鞋就出了门。

  郑郝躺在沙发上又睡着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场演唱会,画面里的歌手弹着吉他唱着歌。和着浅浅的乐曲,郑郝梦到了时予,梦中他站在又高又远的地方弹着吉他,许多人围着他欢呼,而她站在远处看着,好像在微笑。

  虽然还未痊愈,但已经耽误两天课的郑郝实在无法忍受满满的罪恶感,第三天起了个大早就去上班了。

  才走进教室,许多学生便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郑郝的病情,郑郝一一回答着,心里却着实感到受宠若惊,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些小朋友如此惦记她。

  时予和湖路路并肩走在楼道里,隐约听到教室里传来的喧闹声,湖路路快走两步,丢下时予直接冲到教室里,挤进人群中一把抱住郑郝的胳膊就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郑老师你可回来啦!你都不知道那个代课的林老师多讨厌,每堂课都要小测,还留一火车作业,我现在还没写完前天的作业呢……”

  或许,大概……他们这么激动是因为林老师太过“暴虐”……而她比较……好欺负?郑郝因为湖路路这番话登时收了可怜这群小东西的心思,脸上的笑意也带了几分尴尬。

  时予一把拽过湖路路,无视郑郝被牵连险些跌了跟头的惨状,轻描淡写提醒道:“还有五分钟上课,你们还不散吗?”

  一语既出,学生们果然作鸟兽散,郑郝故作淡定地清清嗓子,站到讲台上开始监督他们上早自习。

  湖路路不满地坐到时予身边,小声嘀咕着:“用那么大力干嘛,我胳膊都疼了。”

  时予眉头跳了跳,他斜睨着湖路路,直看得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才移开目光。可没一会儿时予便再次看向湖路路,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斟酌和考量。

  “走,一起去洗手间。”

  “不去,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再说我也不尿急。”湖路路心想你刚才还威胁我,我可不想没脸没皮地陪你上厕所,于是义正言辞地拒绝。

  时予怎么可能按着他的意愿行动,一把拉起湖路路奔出教室,几乎是飞奔着到了洗手间。

  湖路路累得直喘气,吸了两口厕所的味道后又赶紧憋气,真是狼狈极了。他没好气地往外走,“你快点儿啊,我在外面等你。”

  时予已经把水龙头打开,闻言又去拉就要出去的湖路路,把他的双手往水池里一泡,叉着腰吩咐道:“洗,胳膊和手都给我洗干净。”

  湖路路一脸莫名其妙,划拉两下水,疑惑问道:“不是吧,时予你也太霸道了,你有洁癖就算了,还不许我脏着吗?”

  时予也不解释,瞪着湖路路看他把胳膊和手洗了三四遍,才慢悠悠走出洗手间,心满意足地回教室上课去了。

  跟在后面的湖路路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被冷水冰得发紫的小胳膊,默默在心里骂了声“变态”。

  由于他们出去时的动静实在是不小,时予和湖路路进来时全班同学都在看他们。郑郝敲敲黑板才让学生们再次进入学习状态,不过她也挺好奇的,时予和湖路路两个人那么着急地出去,难道他们默契到连消化系统都统一步调?

  这个问题太过隐秘,郑郝觉得自己太不正经了,赶紧收回思绪不去想太多。

  可才坐下的时予忍不住再次多想。处理完湖路路后,他的目光便落到郑郝的胳膊上,她还在感冒,要是让她用冷水冲洗肯定会加重病情,可是不洗,他心里又说不出的难受。

  就这么纠结了整个早自习,时予终于有了办法。

  早自习下课后,时予没有急着去吃早饭,而是跟着郑郝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郑郝早就发现时予跟着她,于是在楼道尽头的兵乓球台那里站定,看四周没人,轻声问:“找我有事?”

  时予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湿纸巾,递给郑郝,有些别扭地看向别处可还是说道:“擦擦你的胳膊还有手。”

  这是什么状况?郑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手接过湿巾,却不打开,更没有擦手。

  时予见她不动,略微急躁地踹着地面,终于忍受不了了,把湿巾拿过来,抽出一张便往郑郝纤细的胳膊擦去。

  郑郝被冰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躲了躲,捂着胳膊惊讶地看时予:“你怎么了?”

  时予哪有空回答她,见她躲开便又往前靠近,直到把郑郝逼迫地只能紧贴乒乓球台站着才停下脚步,然后不容拒绝地再次抽出湿巾给郑郝擦胳膊。

  “喂,时予,你洁癖又犯了?”郑郝不得不问他,可她转念一想还是不对,他有洁癖应该擦他自己,没事闲的找她麻烦是怎么回事。

  时予还是不解释,直到把一盒湿纸巾用完才后退了两步,一句话不说就朝着水房走去。

  郑郝靠在球台旁呆若木鸡,她果然是老了,这些小朋友的心思真难懂啊。

  时予把水开到最大,任由自己的双手在冰水下冲洗,可他还是觉得手心里好像有一团火,烧得他头顶热到脚尖,恨不得洗个冷水澡。

  少年心事同样难知。时予自从那天从郑郝家里出来后,便察觉到自己不太对劲。他故意不去在意那种异样的心情,可只要郑郝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是她不出现,只要在他脑海里闪现,时予便觉得难受。至于那种难受到底是怎样的,他说不清楚,但他能确定,不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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