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中意
“云昭，我会毁了沐铎！无论用什么手段！杀父之仇，亡国之恨。他身上的罪孽，罄竹难书，只是让他死，根本无法偿还。”华曦毫不避讳的道出了她心底的想法。既然他是沐铎的宿敌，那么他们便有合作的机会。她深知，未来的日子单凭自己这质子的身份，想自保都难。更别提对抗沐铎，换一世清宁。
“这世上除了父皇，恐怕还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此事还真不能只凭一时意气用事！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别去冒险好不好？”沐越略带恳求的语气，眸光带着几分伤楚。
华曦望着他怔了半刻，心底有股暖流在不停地翻滚着。随即不禁苦笑，平安，对她这两辈子都是极为奢侈的一个词。
“云昭，我能活到现在，每走一步都是在冒险。我根本没有选择。”
华曦还是第一次如此坦白的与沐钺说话。他是西秦慕王，而她却是亡国公主。即便她无心复国，他们永远也无法在同一条路上。未来的事谁都无法预测，她只希望眼前，他们彼此不会成为对方的绊脚石。
沐钺沉默了，眸光带着些许暗淡流转不定。华曦期待着他的回答，却等来的是他翩然离开的背影。华曦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现在的境况恐怕都没资格与他谈合作吧！
沐钺离开内殿，只是不想让华曦看到他心痛的样子。他本无心权位，但是如今看来，有些路他必须要走。不为万里江山，只为她一世安宁。
“斩靳！”沐钺似乎下定了决心，凉澈的嗓音划破了殿外平和的寂静。
“主子！”斩靳立刻现身，跪在了沐钺身前。
“命谷凌率云阁死士在陈家甸伏杀沐铎，生死不计！”沐钺摩挲着手中的一块云纹图案的暖玉。眉头紧蹙，满身的寒气。
“主子，这样做必会暴露云阁。还请主子三思啊！”斩靳没想到他竟会下这样的死命。他的记忆里，沐钺是绝对不会与沐铎如此直白的正面交锋的。更何况是动用他苦心经营的数年的云阁。
“密林的暗杀是该给他一点教训！告诉谷凌即便杀不了沐铎，也要让他羽翼尽断。至于云阁，即便不动，沐铎早晚也会得知它的存在。倒还不如主动出击，博得最大的赢面。”之前他可以慢慢与沐铎周旋，那是因为始终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如今为了华曦，他决定不能在坐以待毙。
“属下领命！”斩靳望着面色冷清的沐钺，知晓他主意已定。也只能无奈的领命退下。
在他眼中，沐钺是个极为善于筹谋的人。所以他从不会像沐铎那般锋芒太过，更不会像沐钦那般冲动坏事。他一直处在那个不受瞩目，却又无法让人忽视的位置。只是今夜的决定，也许会彻底改变他日后极为平稳的路。
华曦一夜无眠，半靠在榻上。直至几名宫婢进来为她更衣摆膳，她才方知天已大亮。几缕晨起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帷幔上，斑驳点点昏暗不明。正宛如她此刻的心境。
“郡主，可是这膳食不和口味？”一名伺候华曦用膳的宫婢见她对着满桌的膳食完全没有动筷的意思，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按照慕王的意思备下的，难道并非是她所喜？
“茗姑姑，慕王殿下在何处？”华曦识得她，正是昨夜教训几名宫婢的宫人。想必她也是沐钺心腹，称她一声姑姑也算是尊重。
“回郡主，殿下正在和汉阳的官员告别。殿下吩咐，车马已经备好，郡主用好膳，直接去宫门等他便可！”茗姑姑十分恭敬的回着话，眸底带着几分喜悦之色。她本以为华曦公主该是十分傲慢的，但却不知竟是这般和善。
华曦点头应着，方才动筷用膳。桌上的膳食从点心到粥品，甚至是小菜都是她在并州时最为喜爱的。她被沐钺的这份细心搅得有几分凌乱。特别是他昨夜一声不响的离开，更是让她心里五味杂陈。之前他们忽远忽近是因为彼此都有所隐藏，而如今的又该是什么原因？
华曦不禁长叹，转而便又释然了。何必太去在意他的行为，也许他们之间只是密林内搭救之义而已。
华曦来到宫门时，老远便看到了宫门处那抹月白色的隽秀之姿，在高阳的照耀下，越发的灼眼。华曦顿了一下脚步，便见沐钺已经迎面而来。二人相互对视了半刻，却也一时无话。华曦回望了一眼来时的路，便上了马车。无论前路等待她的是何？她都会一路走到底。
“明日我们才会抵达京都，晚间我们会露营在郊外。若是困倦就在休息会！”沐钺跟着华曦便上了车，望着华曦眉间的倦意，也知她昨夜定又是一夜无眠。她的心事总是要沉几分，让他想去开解都不知从何而起。
“汉阳到京都不是只有一日之程，为何要走两日？”华曦眸光注视着含笑的沐钺，心下狐疑。依昨夜的情形，他此刻更是应该急于赶回京都才是。
“晚一点回京不好吗？”沐钺浅浅的笑道，一双如清泉一般的眸底带着淡淡的伤思。让华曦的心不禁的便陷了进去。
“这条路终究是要走的，早一分晚一分又有何区别？”华曦别过脸，眸光看向车外如画的风景。言语中尽是无奈，她哪还有选择？
“这条路无论多远，我都会陪你走到底。我求的只是你一世安宁！”沐钺突然握住了华曦的手，心底的那股涓涓情谊不断翻涌而出，让华曦很是无措。她思量着他的这句话，虽是感动，却也陷入了迷茫。
他，这是愿意帮她了吗？
当然这个答案沐钺没有告诉她，她也没有了再问的必要。她总能感到他眸底中那淡淡的哀思与愧疚。而这在他们初遇之时却是从未有过的。华曦公主与他应该是有过往的，只可惜在回放的记忆里，她扑捉不到半点痕迹。
而沐铎对她厌恶，似乎也是有隐情。她很好奇，这段记忆到底隐藏着什么？能让沐铎对她疯狂如魔，又让沐钺对她温柔如水？
黄昏时分，马车便停留在一处山谷中安营扎寨了。当然这与上一次在密林落魄逃亡不同，除了随行护卫，还有大批的宫人伺候。等华曦下车之时，营帐早已扎好。茗姑姑与宫人们正候在帐外等候。
“曦儿，这前面也有一片湖水！你若不累，我们去看日落可好？”沐钺满眼期待着望着华曦说道。华曦神色淡然的望着眼前的美景，略略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走去。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二人身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与二人仙姿卓越的身影遥相呼应，宛若从霞光走出的上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华曦望着渐渐西沉的一轮圆盘不禁感叹！没有了初日的灼目，却也可以如此美好。
“曦儿，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沐越眸光转向华曦，带着无尽的柔情与缠绵。眸底的温柔比这夕阳还要温暖几分。
“我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你！如何会忘？”华曦苦笑道。她那时还在疲于逃命，只是没想到自己总是在绕圈子而已。
“你只记得我们密林中相遇吗？”沐越眸光突然转暗，眉宇间浮上一层忧色。让华曦的心不禁莫名的揪起。
“难道除了密林，我们之前还遇见过？”华曦听他之言，更加笃定他与华曦公主定是有过往猜测。华曦不禁有些期待他能解开这个谜底。
“不，密林的确是我们的初遇，但是我的记忆却是停留在湖边。那夜你为我烤的鱼，的确是人间美味。”沐越的黯然神伤很快便被阳光般的笑容驱散了。华曦虽知他有意遮掩，又怕被他识破穿越的身份，终究无言。
“只是普通的烤鱼而已，你若想吃再烤来便是。”华曦说话间便挽起了衣袖和裙摆。准备下湖抓鱼。
她决定不想再去纠结过往。既然忆不起那便罢！总之她与西秦皇族这辈子注定有仇无爱！
“我也来帮忙！”沐越见她来了兴致，也脱下了鞋袜虽华曦下了水。只是他这王孙贵胄，哪里做过这抓鱼的勾当。一来二去鱼倒是没抓到，却将自己弄的像落汤鸡一般。华曦见他狼狈的样子，不禁捂着肚子咯咯直笑。
“你倒是还笑我！你若是我这般，是否还笑的出来？”沐越不禁有些气恼，趁华曦不备，将水花泼向了华曦。
“云昭，你竟敢偷袭我！你别跑……”华曦哪里是吃亏的人，舀着水花便向沐越追去。一场水战就在二人的笑语中拉开了帷幕。
直至夕阳散尽最后一丝光华，星月初上。二人才湿淋淋的上了岸。华曦也不顾湿透的衣裙，躺在了草地上仰望星空。她重生数月，直至今日方才感到了一丝自由的快乐，只可惜却犹如昙花一现。天地这么大，竟然却无她容身之处。
沐越也躺在华曦身边，眸光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华曦。望着她渐渐逝去的笑容，又不禁揪心起来。他何时才能让她像今日一般永远的快乐下去。
“云昭，你相信有灵魂吗？”华曦突然转向他，二人的距离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那淡淡的云墨香味萦绕在鼻尖，让她又不禁有些恍惚。那一刻她的心又好似落了一拍，她对他似乎从来不知设防。
沐越也不知华曦会突然转头，微微怔了半刻。手指不由自主的去抚摸华曦的脸颊。这一刻他已然被眼前幽莲暗香的女人迷了心，迷了情。那独独属于她的香气化在心田，如沐春风一般。带着多年对她那独特的情感，不禁就想这般吻下去，直至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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