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逐渐被揭露的 30
part30
（脖子好痛。）
这熟悉而又糟糕的感觉，强行扯开了遮挡在少年眼前的黑幕。
霜叶路26号。
模模糊糊出现在少年布良寻视野里的，是印有这几个字样的路牌，上面落满了白色的积雪。
（）
对于这个地方，布良寻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里就是自己家的旁边。
只不过此时的景象，却和少年印象中的稍微有些不同。
（我记得这里应该是王大叔的家才对，但是）
现在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一间没多大的房子，作为住宅来说未免有些太小了，所以应该是仓库之类的地方吧？就和布良寻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国外乡下的谷仓差不多。
在那仓库前面的空地上，布良寻能够看到三个人影。
虽然长相什么的完全瞧不清楚，但是从轮廓上来推测，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子。
（看上去他们正在堆雪人。）
但并不是三个人在堆同一个，而是那个小孩子和那个男人如同比赛般的在分别堆着两个雪人，至于女人则是站在旁边静静地望着他们。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同时完成了他们的作品。
“哈哈哈，结果显而易见，无论是大小还是完成度都是我这边更胜一筹呢！毫无疑问是我这边赢了。”
用手拍了拍身旁那个和他一样高大的、完成度十分惊人的雪人，男人发出了得意的声音。
“呜呜”
望着身旁那简陋的、和自己身材相仿的迷你雪人，孩子发出了不甘心的呜咽。
（竟然欺负一个小孩子，真是有够卑鄙的啊。）
布良寻虽然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却完全没办法讨厌这个男人。
“就算你用苦肉计也没用的啦？那么按照之前说好的，既然我赢了就得听我的，今天晚上我们去吃日料！刚好最近有家新开张的店看上去不错，我记得就在”
正当男人这么说着的时候，不知何时悄悄溜到了他身旁的小孩子，一拳打在了男人堆好的雪人上面。
（呃，我收回刚才的想法，另外这一拳的威力也太夸张了吧？！）
只见本来完好的雪人，瞬间以不可思议的程度被破坏掉了，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吹飞到不知何处了一样，只剩下底部的一层连在地面上。
“唔啊啊啊，我辛辛苦苦创造的艺术结晶，现在竟然真的变成结晶了！”
男人跪倒在了地面上，心情悲愤的大呼道，看到他的这幅模样，孩子咯咯的乐了起来。
“嘿嘿，这下看来是我赢咯？所以听我的，今天去吃西餐！”
“你、你这个小恶魔，我可不记得有把你培养成这样卑鄙的家伙啊你这样靠着作弊得到的胜利根本就不算数！”
“我不管我不管！因为规则里面完全没有提到不准这样嘛？反正就是我赢了。”
孩子朝着男人吐了吐舌头，然后将头扭向了一旁。
“岂有此理！喂，裁判大人，你都听到了吧？快点来给我做做主啦，呜呜。”
拿他没办法的男人摆出了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向站在旁边的女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恩”拖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女人缓缓开口说话了“因为规则里只说了比谁在十分钟内堆的雪人更好，没有说不允许破坏对方的雪人，所以说的确是爸爸输了呢？”
“喂喂，我没听错吧？亲爱的你竟然不向着我，而是向着这个小恶魔？这种事情我不认同啊！”
的确是的，这个女人显然有些惯着孩子，不过该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好怀念好亲切。）
听到女人的声音，布良寻的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了这种温暖的感觉。
“唉，真是的，说的这孩子就好像不是你亲生的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说既然是在比赛，就要以公平为优先啊，对吧？”
“你还好意思说公平？本来提出这种对孩子不利的比赛就是爸爸你的不对，现在又在这里和寻吵了起来，我不记得有把你培养成这种没羞没臊的爸爸。”
“呃啊！”
面对女人的训斥，男人看起来深受打击的样子，将头埋在雪地里好久，他才重新站起身来。
“好好吧，这次就算是寻赢了。”
“哦耶，去吃西餐咯！”
“先等一下。”就在孩子为自己的胜利欢呼雀跃之时，女人突然说道“虽然我有说爸爸输了，但这不代表寻赢了。”
“为什么！”
孩子发出了不甘的声音，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女人。
“我们之前不是约定过吗？不能随随便便的使用‘破碎’的力量，但是你刚才却违约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只是和爸爸在做游戏呀？而且没有被其他人看到，所以没什么关系的吧？”
“听好了，寻。”女人蹲在了孩子的身前，望着他的脸，用认真的语气对他说道“破碎是很危险的力量，你不能仅仅是因为要用它做的事情无关紧要，或者没有其他人看见就滥用它。”
“可是，我刚才只是不小心——”
“没有什么可是。”女人打断了孩子的话“虽然你现在破坏掉的，的确就只是个雪人而已。”
“喂，什么叫‘就只是个雪人’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艺术结晶！”
没有理会男人的抱怨，女人继续说道：
“但如果你将来破坏掉的，是某样重要的东西、又或者是活生生的人呢？到时候你还能以‘不小心’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眼来为自己做辩解吗？”
“应该不能。”
“没错。”女人轻声笑了笑“所以说为了预防这种事情发生，你必须要严肃的对待和破碎有关的一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能使用它，而且也绝对不能用它来破坏有生命的存在。”
“嗯，知道了！”
“这就对了嘛。”
女人发出了满意的声音，然后伸出手轻抚着孩子的头。
（）
那抚摸是多么的温柔细腻，而且充满着令人怀念的气息，让痴迷于眼前景象的布良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就和那个此刻被抚摸着的孩子一样的笑容。
“那个。”半晌，小小的孩子一边抓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试探性地说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所以所以说今天晚上能不能——”
“不可以。”
“呜！”
似乎是一眼就看透了孩子的心思，女人果断地摇了摇头。
“虽然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但为了让你更深刻的记住这一点，教训还是有必要的。所以你就先忍耐一下吧？这些天我都不会带你去吃西餐的哦。”
女人笑着站起了身来，而看上去十分失落的孩子则委屈的蹲在了地上。
“呼呼，妈妈还真是严厉啊。”男人感慨着，同时拍了拍孩子的头“但是日料不行，西餐也被否决了，我们该去吃点什么啊？中餐什么的在家做就可以了，但是今天难得没有什么事要忙，我可不想把时间花在做饭上哈。”
“是啊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就去夏的店里吧？”
“诶诶诶？！”
听到这句话之后，男人和孩子同时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不要啦，我不想去夏叔叔的店那里的饭菜都好难吃，而且还奇形怪状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吃完了会闹肚子。”
“呃，我倒是对夏他们店里的食品安全性很放心，只是对他这个人不怎么放心。”
“寻的话不许挑食，秋你也不许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夏明明是你的朋友吧？”
“倒是没错啦？只不过那个家伙从老婆孩子都离开了他以后就变得超不正经，三句话不离黄段子，对寻的健康成长很不好耶！而且我更担心的是，他会对亲爱的你做些性骚扰之类的事情。”
“说出这种的话的你，已经没有资格担心寻的健康成长了。”
“抱歉，我没什么恶意的！你也知道，我就是这种不擅长说话的笨蛋啊？我真的只是在担心你们而已——你看，仓库旁边放着的那一大包手铐啊、皮衣啊、皮鞭啊之类的成人玩具，就是夏前几天寄给我的”
男人看上去很苦恼的指了指身后的小房子，侧面的那里确有放着一个巨大的粉色袋子，装着满满的东西。
“里面还夹了张纸条，说什么自己的下半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用这些东西了，让我替他好好享受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到底抽的什么风啊！搞的我都不知道是该丢掉，还是该藏在仓库里了，因为拿不定注意所以一直放在那了。”
“唉，原来那个里面装的是这种东西啊？”女人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如果那个人真的敢当着寻的面说些什么没有底线的话，或者对我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我绝对会二话不说地把他整个人破坏掉的。”
“喂，你这样我就更放心不下了啊！”
“妈妈？你不是说过破碎能力不能随便用的？而且更不能用在人的身上，不是吗？”
“我是这么说的哦？但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使用，绝对不是随便的做法。”
语气平淡地叙说着的同时，女人轻轻地抬起手来，对准了放在仓库旁边的粉色袋子轻轻一挥，一道漆黑的轨迹便朝着那粉色的袋子袭去，在抵达的瞬间便将那一大包东西粉碎的连一个渣都不剩了。
“而且当有些人做的事情超出了底线的时候，那么他就不能算作是有生命的存在了，只能算作是肮脏的垃圾，就算将其除掉也是没有任何不妥的环保之举哟。”
女人对着父子二人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向了街道上。
“‘哈哈，哈哈’”
表情僵硬的二人，站在原地持续发出了尴尬的笑声，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心里同时感慨着妈妈好可怕这几个字。
“你们的肚子不是饿了吗？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快点走吧。”
“啊、恩。”
在女人的催促下，回过神来的二人也匆匆跟了上去。
“我还是先给夏那个家伙发个短信提醒他一下好了，不然我真的有点担心他小命不保啊”
男人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老式的翻盖手机，用手指在上面敲打着按键。
“爸爸，背我。”
跟在男人身后的孩子，用手拽着他的衣角。
“啊？明明从一岁半开始你就一直都自己走路的，今天这突然是闹哪样。”
“但是，刚才在击碎爸爸堆的雪人的时候我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所以现在完全走不动了嘛。”
“就算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吧？你这么说我反而更不想背你了！”
嘟起嘴巴的孩子抬头望了望男人，然后突然纵身一跃，跳到了男人的肩膀上面，搂住了他的脖子。
“唔呃！你、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真是的至少先自己走个几步，让我抽出时间把这条短信发出去好吧？不然你以后恐怕都见不到你的夏叔叔了哦。”
“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嘛，连半步都走不动了嘛。”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这大懒虫没办法。”面对孩子的撒娇，男人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用双手握住了从他脖颈后面伸过来的两条细小手臂“夏那边就让他自求多福好了，而且我觉得你的妈妈应该有分寸的。”
“就是说嘛！而且我觉得夏叔叔要是被妈妈不小心轰成了碎片也挺不错的样子，毕竟他身上总是一股恶心的烟味和大叔味，还总喜欢往我身边凑，掐我的脸，用胡子扎我，和我讲些没意思的笑话，烦都烦死人了耶。”
“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阻止我发短信提醒你夏叔叔的吧。”
“呃，今天是2011年的1月3日对吗，爸爸？”
“应该是的，因为前天刚过完元旦嘛不对，你为什么如此不自然的扯开了话题啊？你果然就是故意的吧！”
“咳咳，关于这件事情，我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有疑问的话请找我的辩护律师去谈。”
“少在那里给我搬电视剧里的台词啊！唉，你这个小恶魔在天然黑的方面真是越来越像你的妈妈了”
“嘿嘿。”
“不要笑，我这才不是在夸你！这种可怕的性格你真是该改改了！”
“怎么了吗？”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了头来“你们两个在那里吵些什么呢。”
“没什么”
“爸爸说妈妈你是个可怕的天然黑！”
就在男人试着掩饰过去的时候，孩子突然大声说道。
“闭嘴啦你这小恶魔！”男人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然后慌张地向女人解释“哈哈，亲爱的你不要听他胡说哦？我怎么会觉得你可怕呢？不、不管你有什么缺点我都会欣然接受的，就连那份天然黑我也觉得是很有魅力的，谁让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和寻了呢！！！！”
“”
女人默默地注视着男人，这使得男人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就像是被吓尿了一样。
“这种事情我当然是知道的啦。”半晌，女人冲着男人温温地笑了笑“顺带一提，我最爱的也是爸爸和寻哦。”
“啊啊亲爱的！”
男人受宠若惊般地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也微微笑了。
“我最爱的也是爸爸和妈妈！”
扯开了堵住自己嘴巴的大手，伏在男人肩头上的孩子也大声插话道。
“你要是真的爱我，以后就不要做这种坑爹的事情啦，小恶魔！”
听完男人的这句抱怨后，三个人一起咯咯的笑了。
然后维持着这样的气氛，他们继续走在这条被夕阳和白雪铺满的街道上，渐行渐远。
他们的离去，让站在冰冷路牌旁边的布良寻感到痛苦。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光是看到他们，我的心脏就像是要停止跳动了一样沉重！）
布良寻不理解这种痛楚，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三个人和自己有着密切的联系，但他就是说不出那联系是什么。
（等一等）
他想要更多的去倾听三个人的声音。
他想要更多的去看看三个人的样子。
但是他的身体却无法移动半步，就连伸出手臂，让自己能和他们的距离贴近哪怕一丁点都做不到。
（不要走）
就连任何声音都发不出，布良寻只得无言的目睹着这一切，目睹着三个人令人怀念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可恶，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种东西？为什么要阻止我追上去？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种痛苦啊，混蛋！！！）
布良寻在心中愤怒的叫骂着，渴望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这还用说吗？”
然后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于他的耳边响起。
“当然是因为，你对白夜老师说了那些让我无法接受的话啊。”
这是和之前虚幻飘渺的声音截然不同的，真真切切存在的声音。
“唔啊！！！”
这声音，将少年从朦胧的梦境中带回了现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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