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只汪
一个晚上过去，找上门来的简妙阳的想法又发生了改变。
她把中秋节的安排发给胡桃后，并朝要去上学的杨夏递出了橄榄枝。
“杨夏如果你中秋没有安排的话，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玩。”
“我们打算在红叶山底下住两天两夜，周五你放学就可以跟我们走，最后一天我开车把你们送回来。”
胡桃换位思考道：“他应该要回S市吧？”
如果是她，高一在外地一个人上学。
到节假日肯定会愿意回去见父母的，更别提是中秋节这个团圆的习俗了。
杨夏却毫不犹豫：“我不回S市，如果我去的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简妙阳抑制不住弯了弯眼睛，促狭地看了一眼胡桃：“当然不会添麻烦，我们非常欢迎有男孩一路上保护我们。”
胡桃敏锐地瞪向简妙阳，直觉告诉她简妙阳这么看着自己准没什么好事。
但是胡桃显然没有料到简妙阳会来这一手。
几日后，她完美的展示了一出金蝉脱壳：抱歉胡桃，我早上起来急性胃炎发作，现在在医院输液，为了不让你的小男友为期待的旅途破灭而感到失望，我已经让代驾把我的车停到了你家楼下，请务必完成这趟中秋之旅哦。
静静地看着停在她楼下的轿车。
胡桃接过代驾抛来的钥匙，坐进驾驶位揉了揉眉头。
过了二十多分钟，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简妙阳收到了回信。
——去死吧。
哈哈哈。
简妙阳无声大笑。
随手点开百度，翻到急性胃炎那一栏的介绍一股脑语音念给胡桃听。
棒读式说：“急性单纯性胃炎指各种外在和内在因素引起的急性广泛性或局限性的胃黏膜急性炎症。”
提高音量：“常在数天内恢复。”
最后总结：“死是死不了了。”
看向微信页面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大字。
简妙阳停了一秒，抢先挑衅补充：“略略略。”
然后果断关机。
胡桃：“......”
******
胡桃再不愿意也拿简妙阳没办法。
而一直考了却放着落灰的驾照终于派上了用场。
把车停在学校外面的小巷口，胡桃深吸了口气，下车。
再往前开就开不进去了，里面的家长和学生太多。
发了个消息通知杨夏后，她照旧找了上次下雨天等他的位置。
胡桃这次等了好长一会儿。
始终没等到杨夏出来，也没等到他回复。
她琢磨对方是不是开了静音，准备直接打电话过去时，一个熟悉的水果香沐浴露的味道从她面前飘过。
她一下子抬起头，便看到杨夏身后坠着一个比她矮了几乎半个头的娇小女孩，从她面前擦肩而过，转角拐到了她停着车的巷子口。
胡桃眨了眨眼。
等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后，还是有些懵。
她脑子里想着别去探寻别人隐私，脚步却不听使唤走了过去。
刚刚的画面慢动作回放在她脑海里。
娇小女孩的手拉着杨夏的下摆，满脸散发娇气的嫣红。
而杨夏鼻梁挺直目视前方，左手平放在大腿左侧，右手拉着书包肩带。
他长腿一迈就跨过了自己站的位置，身后的女孩小跑跟上，从头到尾手都没离开过杨夏校服的下摆。
于是胡桃有幸参观了一次高中生早恋现场。
杨夏似乎是在往左看巷子深处有没有人。
胡桃站在右边的阴影下，他并没有发现。
他停住了脚，转过身低下头。
语气低沉：“你别追着我了。”
女孩抬起头，软糯嘟囔：“那你给我个回复呀。”
杨夏装作不懂：“什么回复。”
“就关于我喜欢你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女孩也不气馁，像是怕杨夏会跑了，拽着他的校服短袖下摆，摇了摇，大胆而又明亮的眼里有这个年纪最勇敢的渴慕。
“我没有什么看法，早恋不好。”
“瞎说，借口。”
杨夏好似有点无奈，安静地垂下了头，嘴唇动了动。
女孩感觉到她要的答案马上就要出现了，攒紧了手指头。
胡桃一边唾弃自己偷窥的勾当，一边又不由自主屏息。
“抱歉。”
她听到杨夏清冽的音色落下，潜意识里刚放下心。
“可我已经有喜欢了三年的人了。”
咔嚓。
胡桃仿佛听到了她刚刚复苏萌动的心，与那女孩一起碎了。
“骗人！！！”女孩不敢置信。
“是真的。”杨夏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我在追她。”
这下女孩松开了手，眼泪瞬间溢出。
不甘心又有些被打击到极致的崩溃。
“我才不会放弃你的，大不了你追你的，我追我的！”
她丢下这么一句宣言，然后扭头就跑。
胡桃没料到女孩会揉着眼睛疯跑过来，避闪不及与她迎面相撞。
女孩语气低落闷闷道：“对不起啊。”
说完也没看胡桃，转眼跑了个没影。
杨夏看到突兀出现的人后，不确定地说：“胡......胡桃？”
胡桃张了张嘴。
最终放弃了说话的意思，走到他面前，恩了一声。
随即就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好尴尬。
理应在这个时候出言解释点什么的胡桃捏了捏衣角，不由得盯着杨夏被拽出褶皱的校服下摆看，越看她越不想说话，干脆就杵在原地发呆。
“我——”
就算杨夏有上一世加下一世近十九年的经历，也让他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有些无措。
他不知道胡桃站在那里多久，又听了多少。
想说明什么，又发现自己没什么能说的。
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胡桃却突然调转了话题：“我是来接你走的，行李不用带，我们去那里买好，你跟我上车就行。”
“对了，我朋友可能来不了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你不介意吧？”
杨夏见她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显然松了口气：“不介意。”
坐到副驾驶后，他扭头看了看胡桃，她在调试后视镜的位置，透过镜子两人视线相遇。
胡桃先挪开了视线。
她踩下油门，打开转向灯。
不偏不倚目光看向前方，轻声说：“杨夏，你在电梯里说我让你考满分，你就能考满分的话还记得吗？”
杨夏有些赶不上她的节奏。
愣愣的。
胡桃好像也没有要他一定要作答的意思。
微笑了一下：“做不到是不是？”
“所以杨夏，好好学习。”
“多读点书，少谈恋爱。”
杨夏：“......”
她果然是都看到听到了。
可是他想跟她谈恋爱啊！
这算是无意之间被喜欢的人当面拒绝了吗.....
杨夏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心塞。
想起几分钟前被他说哭的姑娘。
他对报应来得如此迅速也有些想哭。
******
一路煎熬的三个半小时后。
车终于驶进山脚下的旅馆。
胡桃和杨夏走到前台，胡桃报出了简妙阳的手机号，和杨夏两人把身份证登记了一下，被领着上了二楼。
简妙阳玩归玩闹归闹，关键的事上一直很有分寸，并没有过分到在住宿上耍什么手段。
所以两人还和在家差不多，住在对方隔壁。
约定好晚上一起去买登山装，分别入住了房间。
胡桃短暂的冲了个澡，看时间还早泡了杯茶后，打开了电视横躺在床上稍作休息。
电视里在放一个青春校园爱情喜剧。
“我喜欢你袁路白！”
“你要不要接受我！”
女演员站在学校天台上，看着心爱的人大声表白。
啪——
胡桃关掉了电视机。
她闷头侧滚了一下。
又被勾起记忆想到了巷口的事。
可我已经有喜欢了三年的人了......
是真的......我在追她.....
想到杨夏的话，胡桃舔了舔下唇，翻身坐起，捧起茶水灌了一口。
想了想拿出手机滴滴她的小徒弟。
胡桃：你和你说过的老同学关系好吗？
小徒弟忐忑不安地回：师父是说之前加你微信那个？还行吧……
内心翻腾思考，师傅怎么问起这个了？杨夏不是又给她丢了什么烂摊子收拾吧？
胡桃：那我问你点事......你知道他三年前喜欢谁吗？
小徒弟停了停：.....三年前？初一？
胡桃看似极有耐心地附和：是吧，他那会儿应该是初一。
但是实际上，她已经狠狠皱起了眉头。
初一就知道谈恋爱，喜欢小姑娘了，杨夏他可以啊。
小徒弟沉思道：那会儿他喜欢谁啊，我倒没看到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不过班里那时倒是有传闻说他喜欢我。哈哈哈谁信啊这种屁话，是吧师傅？
胡桃看完小徒弟一席话，登时石破天惊：......
小徒弟：？
下一秒，更多的省略号连续跃出微信界面里，拖得老长：................…………
小徒弟：师傅？
胡桃：......原来是你！
小徒弟：？？？什么是我？
胡桃把她那番话又看了一遍，来回思考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三年前，还在追.....说明对方是杨夏三年前认识并且熟悉的，而且直到现在还有交流的，那不是她的小徒弟是谁？
......等会。
这么一想。
那从头到尾，杨夏之前还不认识她就试图加她微信，其实都是为了融入小徒弟的圈子？为了接近了解小徒弟？
妈耶——
胡桃捧着手机放在胸口。
内心的千肠百转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暴击。
一边是她的徒弟，一边是二十多年第一个动心的男孩。
退出聊天框，她埋头缩进被子里。
好在没过一会儿，编辑的消息来了。
这让她转移了几分注意力，她没什么精神点开浏览。
编辑：你之前说想开一本新文叫什么小哥哥的，预定哪一天发表？
胡桃：《隔壁家小哥哥》？
编辑：是的，提前告诉我，我给你推荐位。
胡桃吸了吸微堵的鼻腔：不发了。
编辑一头雾水：？？？
而这个时候，门被人按响。
屋外传来杨夏的声音，看来是约定去买登山用具的时间到了。
编辑试图了解情况：怎么了？之前不是说这本写得特别顺手吗？
杨夏在外面喊她的声音加大，让她依旧心悸得厉害。
胡桃停了停，强自压下那种感情，慢吞吞输入：我突然想换个男主角了，高中男生……有什么好写的。
可能是许久没听到动静，杨夏开始急了。
“胡桃，你在吗？”
胡桃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来了，我在的。”
当看到杨夏的那一刻，胡桃才发现自己刚刚对编辑说的话有多虚伪。
不是不想写。
而是得知他是别人的男主角后，她突然不会写了——原来不是她一直找不到搭配他的女主角，而是她从落笔开始就妄想成为自己笔下和他相恋的女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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