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只汪
年轻人爱玩爱闹是天性，等大家架着被汪汪纠缠不清一晚上而疲于应对、骂骂咧咧的柯辛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夏天的夜晚繁星点点，杨夏送同学们一路走到公交车站，听着他们繁杂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平淡而又热烈。
所以他怎么能忍心让胡桃三年后，再也享受不到这种感觉呢？无论未来会发生了什么，他都会保护她，他不会允许上一世的悲剧发生的。
今天是他十六岁生日，不在熟悉的城市，身边不是上一世陪伴自己的朋友和同学，也没有家人......可是为了一条他无法舍弃的生命，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谁都可以放弃生命，但是她的生命不行。
“再见。”
“拜拜~”
“明天学校见！”
“杨夏今天给你添麻烦啦！”
......
“大家路上小心。”
杨夏挥挥手一一道别，手插着兜叫了声汪汪。等到汪汪从柯辛身边颠颠跑过来，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和它一起往回走。
小径幽深，没有人烟。
只有他和汪汪的脚步声。
等走到一半时，他突然似有所觉的抬起头。
前面的单元楼下有一个人影动了动。
顺着夏天温热的晚风吹来，女人的声音清脆动人。
“杨夏。”
他瞳孔微缩，脚步就再也迈不动了。
胡桃看杨夏的脚步停下了，握了握手上的礼品袋，往前走了过去。总算是等到他一个人的时机了，不枉费她被蚊子叮了好多包。
她有些不好意思和踌躇，不过还是在他面前站定。
伸手将刚刚买东西时特意选好的礼物递上前，紧张道：“我不知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个听说很好玩的游戏。生日快乐！”
仿佛有什么在心里慢慢涨开，杨夏嘴角扯了扯，轻轻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他好像没告诉过胡桃，同学们与她第一次见面肯定也不会泄露给胡桃知道的。
胡桃眨了眨眼：“从你微信号后四位看出来的。”
其实本来她今晚出去买东西就是为了挑礼物的......只是没想到杨夏人缘这么好，等到现在生日都快过去才等到他有空送给他。
不过仔细一想，他的性格又开朗又有趣还很可爱，能吸引这么多人陪伴是很正常的事。
瞟了胡桃一眼，杨夏视线又定定落在了手上的礼品袋上。
果然是她，永远很细心很成熟。上一世她也是，即便是网恋，也不忘给他准备遥遥千里的惊喜。
胡桃已经往前走去，发现杨夏没跟上，回头唤了声：“不一起回家吗？”
杨夏才回过神，加快步伐小跑过去，身后的汪汪也踏踏踏的随着主人的脚步尾随在后。
漆黑的楼道因两人的动静亮起。
胡桃的侧脸被光柔柔照着，杨夏看在眼里，忽然深怕她被这光融掉、消失，手指抬起猛地攒紧了她的衣摆。
见胡桃一脸疑惑地看过来。
他用舌头抵了抵牙根，鼓起勇气笑眯眯问：“我要在B市呆三年多呢，今年你给了我礼物，明年也会给我礼物吗？”
胡桃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小弟弟开玩笑问的问题，她直接点点头：“会啊。”
“那后年呢？”你自杀的那一年呢？
“当然。”
杨夏笑开：“好，约定好了，撒谎的人是小狗。”
少年的眼里明亮剔透，像猝然点燃黑暗的烛火，爆出了一点光。
胡桃小声打了个哈欠，嘀咕着：“我也没有骗人的习惯啊，你放心吧。”
她对藏在身边少年心里一切的秘密依然无知无觉。
******
经历过送礼物的事件后，胡桃对杨夏便又熟悉了点，在他上学期间，还时不时为他托管照顾汪汪。
一来二去，两人对去对方家里偶尔坐坐都习以为常。
甚至有时胡桃还会给杨夏做顿晚饭，一起吃也不会孤单。
这天周四放学回来的杨夏被夏天的暴雨淋了个湿透。
滴滴答答可怜兮兮地敲开了胡桃的家门。
胡桃领他进来，汇报了一遍今天汪汪的日常后，看到他抿着唇打了个喷嚏，便笑了声起身给他拿干净浴巾擦擦水。
杨夏蜷缩在地毯上，湿哒哒的刚长长一点的黑色头发用毛巾搓了搓，翘起了毛茸茸的边，越看越像洗澡时怕水忧郁的汪汪。
胡桃又有些手痒了，手指动了动，才忍住跟顺毛汪汪一样顺毛杨夏的冲动。
她站起来坐到电脑前，头也不回地说：“吹风机在厕所那边，你还是吹吹吧，光擦的话容易感冒，我去写点东西，有事叫我。”
杨夏嗯了一声，抬脚往厕所的方向走。
下意识回头时，就看到胡桃头微微下垂，齐肩长发被她掖在耳后，白净的脸蛋被笔电照得亮盈盈，白皙细嫩的手指在键盘上打着字。
专注的根本没注意到他。
她写小说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啊......
杨夏哪怕看了很多遍，还是忍不住想打断她，不知道是因为怕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接触太多小说的事最后又因为抄袭事件而自杀，还是单纯不满意她把他当成空气。
在原地站了一下，杨夏转身，在厕所门口硬生生转了个弯。
走回去微微弯下背脊，从她身后敲了敲她的桌子，小声叫她。
“胡桃胡桃。”
胡桃一惊，被耳畔吹来的呼吸声刺激地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她慌张地回头，眼神还有点迷茫。
杨夏趁机垂下眼帘，笑着把头凑到她眼皮底下，晃了晃。
“你的吹风机我不太会用，帮我吹吹吧，我好冷。”
说的跟真的一样，眼里还带了三分急切。
头上没擦干的水滴，啪嗒打在胡桃的手上。
明明冰冰凉凉的，胡桃却像被烫住了，赶紧站起来，胡乱点点头，后退一步抵在电脑桌旁，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最后胡桃还是如愿以偿摸到了杨夏的头发。
有些硬，没有想象中的软，却很顺滑手感很好。
她的手时不时会不小心擦过他的耳朵，那时杨夏就会浑身一哆嗦。
胡桃连忙移开吹风机，关切问：“吹烫你了？？？”
杨夏跪坐在地上，默默并拢双腿，低头在她看不到的方向，脸红成一片。
“没，没有。”咬着牙摇摇头回复。
胡桃才又伸手放入他的发丝中，轻柔地摩挲。
杨夏的后背紧绷，又是一个哆嗦，身下的反应似乎又强烈了一些。
他的手臂动了动，遮住已经不知不觉支起帐篷的下半身，然后眼睫剧烈颤了颤。
享受着吹风机的热度，他坐立不安，痛并快乐着。
当晚，杨夏在胡桃那里蹭过饭后把汪汪抱回家，顶着一脑门汗大步冲进了自家厕所里。
打开水浴，把试图跟来的汪汪锁在外面，三两下脱掉已经被吹干的衣服。
手不由自主往自己光|裸的身下移动，另一只胳膊气喘吁吁地撑在了墙壁上。
一向亮晶晶的眼中黑墨暗沉，带点羞涩又狂热的情绪。
“胡桃胡桃胡桃——恩……”他缠绵低呼，扬起他白皙纤细的脖子，如同高傲矜贵的大白鹅。
然后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发泄后他蹲在地上，任水冲掉那些暧昧的东西，心里一下子空荡了下来。
半捂着脸许久都没抬起头，头脑发蒙，等察觉到他到底干了什么之后，羞耻从尾椎一直窜到脑门，整个人都不好了，只会发出嘤嘤呜呜的余温喘息。
******
第二天同一时间左右，胡桃刚想打开笔电，搁置在旁的手机滴滴响了。
她看到是杨夏的电话，马上接了起来：“喂？”
“不好意思胡桃，我今天明明特意带了伞，但是没想到坏掉了，你......你能来接我一下吗？”少年的声音有些低哑，胡桃听到他忍不住还咳嗽了几声。
胡桃眉头皱了皱，暗想他不会真的受凉感冒了吧。
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下来，随手拿起门口的伞柄往外走，边走边说：“好，你等我，学校地址定位发到我微信里。”
杨夏的学校离这里不远，从这里坐公交大概要半个小时。
胡桃到的时候，有不少撑着伞的家长在外面接人，她选了个能看清校门的地方站住，拿出手机给杨夏发了个消息。
想了想，还是在等待的过程里，走进附近的小卖部挑了瓶热牛奶，才站回原地。
几乎是她回到原地的同时，杨夏喊了她的名字。
胡桃抬眼看去，隔着雨幕看到杨夏和一个跟他一样穿着校服的男孩子一前一后走过来。不过那个男孩子撑着伞，而杨夏却像个落汤鸡，对比反差大到胡桃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赶忙走过去，踮脚把伞顶在杨夏头上，“你傻不傻，怎么不知道去守门那儿站着给我发个消息，我去那里接你就不会淋雨了。”
“我怕你等急了。”杨夏极其自然地接过她的伞，毫不在意她骂出口的话，笑眯了眼睛。
胡桃有些无语：“怎么会，我可以玩手机啊。”
“下雨天别玩手机。”哪想杨夏正儿八经的反过来教训起她，被雨打湿的眼严肃极了：“不安全的。”
胡桃愣了一下，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了他几句‘也不知道是谁大雨天把伞弄坏，让她来接居然还教训她’的话。
说完没忘从兜里把买的那个热牛奶塞到他另一只手里：“喝吧，热热身子。”
转过身要和他一起离开，却发现开始她注意过的之前走在杨夏前面撑着伞的男生，正在几步远的地方呆呆望着他们，表情古怪，眼神诡异，一动不动。
胡桃不明所以，扫了对方一眼，忽然觉得对方的样子有点眼熟。
侧过身好奇问道：“这个孩子是不是那天来你家玩的同学之一？”
杨夏笑意不减，口吻却冷了下来：“恩。”
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胡桃诧异了一下，难道说杨夏和那个男生的关系不好？感觉到一丝异样后，胡桃也就没有让他跟男生打招呼的意思了，她跟男生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与对方擦肩而过。
而且这男生明明和杨夏互为同班同学还来过杨夏家里玩，有伞却不带杨夏一程，眼睁睁看着杨夏淋雨自个大摇大摆走在杨夏前面，对这一行为胡桃有点不悦，导致她对男生的好感也不高，马上就把杨夏的不对劲之处抛之脑后了。
转过一个街角。
胡桃收起伞与杨夏坐上公交车。
杨夏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歪头掏出来定睛一看，是一条班级微信群的@。
柯辛：@杨夏，谢谢你借给我的伞。
这一条还比较正常，不过下一条直接峰回路转，堪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优秀典范。
柯辛：不过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啊，让我刮目相看了！
班级群里诡异的安静了片刻，然后瞬间炸了锅。
有的说柯辛和杨夏关系这么糟糕，杨夏居然笑泯恩仇借伞给柯辛。
还有人说柯辛脾气太差，别人借伞给他还指责别人不要脸。
一时间，群里争论不休。
杨夏统统没有理会，余光看到有人起身下车，把手机屏幕一灭，轻轻推了推胡桃的腰，语气轻快：“那里有位子，快去坐吧。”
另一边，没有得到正主回应的柯辛转了一圈手里的伞，看着屏幕里活跃的班级群，细细回忆着临放学时杨夏一反常态借伞给自己的事。
他出校门时看杨夏在淋雨，奇怪他只有一把伞怎么还借给自己，也邀请过杨夏进伞来，杨夏却拒绝了，他只以为杨夏怕伞不够大装不下两个人，舍己为人故意让给他的。
当时他还为以前针对杨夏的所作所为有点羞愧，此时只剩一股心头火起，嘴角一抽差点没被气笑。
杨夏这个娘炮儿！居然对人家说自己的伞坏了？那他手里这把伞难道是鬼借给他的啊？呸！
军训的事也是，杨夏绝对不是梦游，肯定是故意光溜溜躺在他床上让人误会的！
看透一切的柯辛对班级群里为杨夏打抱不平的同学们统一回复一声冷笑。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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