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小欧，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曹老师挎着一个菜篮子站在校门口，看着欧小苏拿着手机笑眯眯的朝这边走过来，也觉得很开心。
小欧姑娘住在半塘小学有半个月了，她和丈夫赵老师都很喜欢她。
虽然说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在大城市生活了好些年，可是小欧姑娘却一点城市女孩的娇气都没有，每天去村里走访村民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天气好的时候和孩子们在操场一块儿做饭菜，时不时的就和他们交流怎么才能改变村里贫穷落后的现状——这样的干部可真是实实在在为村里人着想，这才是党的好干部呐。
“熊奶奶家那五头猪全部被人认购了，价格卖上去了，八块五毛钱一斤呐。”
“是吗？”曹老师也很兴奋：“这比来收猪的人价钱好啊，一斤能多卖三块呐。”
欧小苏笑着点头，心里充满了兴奋。
这是她做扶贫工作的第一战，目前看起来颇有成效，这让她对将来充满了向往。
“曹老师，你和赵老师是半塘村的老住户了，我想向你摸个底，村里儿女都在外边，自己一个人居住的空巢老人有多少个？父母全在外边没有爷爷奶奶带着，全凭十来岁的姐姐带着弟弟妹妹的又有多少个？”
“这些人……不会很多哪，一般都会有两个老人在家，或者留了一个在家看孩子。”曹老师挎着菜篮子和欧小苏一块朝学校里边走：“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能有多少人，得要一户一户人家去算才知道。”
欧小苏点了点头，毕竟曹老师不是户籍民警，手头也没有电脑存档的文件，要第一时间给她一个准确的数字也为难。
“曹老师，拜托您和赵老师，能不能这两天把这些人摸排出来，交个名单给我？”
“行啊。”曹老师憨厚的笑：“小欧，你打算干嘛？”
“我想办个集体食堂。”欧小苏把自己的打算和曹老师提了下：“我刚刚和刘书记和李主任商量，他们说这个不太符合实际，村里人会眼红在都想要来蹭饭吃，别村的干部也会不太好做工作。”
“刘书记和李主任他们有自己的顾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曹老师叹气：“咱们村里这些人呢，不好说……也不是说他们一定就刁钻，可是大家听着说是村里的集体食堂，肯定都会想要来吃饭，都是半塘村的人，凭什么有些人能来吃便宜饭菜，而有些人却不能享受这福利待遇呢？所以这事情就很难办了。”
欧小苏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刚刚从村委会小楼出来时的那种难受的感觉已经消失。
看一个人不能太直接太感情用事，从曹老师说的话来看，刘书记与李主任也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们并不是不愿意办集体食堂，而是办食堂麻烦事情多，说不定会遇到很多阻力，他们只是不愿意去每家每户进行协调工作。
“嗯，”她点了点头：“曹老师，您说的没错，我确实经验不足。”
曹老师和善的笑：“没事，小欧，你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就明白了。”
欧小苏敬佩的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女人，她的皮肤晦暗无光，眼角有层层叠叠的皱纹，她穿着的衣裳非常破旧，应该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颜色都褪去了许多，实在寒酸。
可是曹老师看上去却特别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接近她。
或许是她美好的心灵让人敬佩吧，能在乡村小学拿着微薄的代课老师工资坚持几十年教育半塘村里的孩子，她和赵老师都很不容易。
“曹老师，虽然刘书记和李主任不是很赞同，但我还是想要把这个食堂办起来。”
欧小苏很执着，自己既然已经是半塘村的一个村干部，就得要为这里的人着想。
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是极其需要人的照顾关心，她不能假装看不见，她必须为他们做一点什么。
“可是办食堂要钱啊，你给孩子们开小灶，已经花了不少钱……”曹老师有些动容：“小欧，你一个月工资最多两千吧。”
欧小苏点了点头：“差不多，加上各种补助什么的，到手能有两千多一点点。”
“刘书记和李主任不同意办集体食堂，只能你自己掏钱，这贴补也太大了，”曹老师摇了摇头：“小欧啊，虽然说咱们这里没什么好花钱的，可你也得为自己攒点钱下来嘛，到时候买房什么的，哪一样不得花钱？”
欧小苏笑了笑：“我先看看村里有多少个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再说吧，如果我能贴补得过来，那我就贴。”
她算了下，如果按照每餐三块钱的标准，其实也不用贴补太多——曹老师和赵老师都是热心人，他们帮欧小苏开了两块菜地，种了一些青菜和黄瓜西葫芦之类的蔬菜，乡下也没什么精细东西好买，不外乎就是去称些肉回来，蔬菜辣椒之类的都是自给自足，这么算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欧小苏念大学的时候做兼职，参加比赛获得奖金，每年还能拿最高级别的奖学金，因此四年下来攒了一笔钱，虽然数目不算太大，可是对于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巨款。
如果村里有十来个要在食堂里吃饭的老人孩子，开中餐晚餐，一天最多贴补一二十块，一个月也就几百，以她的存款，完全能贴补得起来，只是要辛苦曹老师和赵老师帮忙，她没办法发工资给他们。
第二天，赵老师把一张名单给了她。
四位空巢老人，五个孩子。
一共才九个人。
欧小苏下了决心，什么都不说了，撸起袖子干。
既然刘书记和李主任提醒了她，不能办村里的集体食堂，欧小苏决定对外宣称是私人性质，出于爱心为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筹办，村里人听她这么说，都没人说要混到她这边来吃饭，相反的还有人主动提出要是少了青菜什么的，可以直接去他家菜园子摘。
筹备了几天，爱心食堂终于在半塘小学的一间空教室里开业了。
孩子们搀扶着老人缓缓走了过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饭菜，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欧小苏拿着手机在为这一桌菜摄像，一边解说：“这一碗红萝卜炒肉特别香，先把五花肉煎出油来，然后出锅备用，然后把红萝卜切成大片，炒熟，这时候再把肉倒进去……”
手机靠近红萝卜炒肉，来了一个大大的特写。
红色的萝卜，绿色的辣椒，还有一块块卷曲的肉，配在一起看上去很有食欲。
把这一桌菜介绍完毕，欧小苏把手机对准桌子旁边的老人和孩子们，给他们每人一点露面的时间：“这是我们半塘村里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能和他们在一起吃饭，享受家人般的温馨，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拍摄完毕，欧小苏笑着看了看桌子旁边的小娃儿们：“去给爷爷奶奶们盛饭吧，咱们可以开餐了。”
小娃儿们呼唤一声，拿了桌上的饭碗跑到旁边去添饭。
“小欧干部，真是辛苦你了。”
几个老人有些不安的挪着脚：“让你每天给我们做饭菜，怎么好意思呢？”
“各位大爷大娘，你们年纪大了，该是享福的时候啦，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没有人照顾你们，那就让我暂时代替他们照顾吧，你们不用太担心，煮饭菜不是一件为难的事情，只要我在半塘村，就会为你们开这个爱心食堂。”
老人们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你只收三块钱一餐的伙食费，这也太少了点，肯定会要贴钱吧，小欧干部，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出钱又出力。”
“没事的，大爷大娘你们别想太多，这是我愿意做的事情，我不觉得辛苦。”
欧小苏接过小娃儿们递过来的饭碗，把它们送到老人们手里：“您尝尝我的手艺，看看能不能吃得习惯？”
桌子上只有简单的几样菜：红萝卜炒肉、榨菜炒肉、煎鸡蛋、豆腐酸菜汤和青菜，但是闻上去香喷喷的，大家夹了点菜放到嘴里咀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小欧姐姐炒的菜就是好吃！”
一个小男孩抬头冲着欧小苏笑：“每次都炒得那么好吃！”
他的笑容很甜，甜得欧小苏觉得心都要化了，她夹了一筷子煎鸡蛋放到小男孩碗里：“小军，你要多吃点哟，吃得多才能长身体，才能好好学习。”
小男孩拼命点头：“小欧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学习的，我爸爸上次说要我听赵老师曹老师和小欧姐姐的话，要乖乖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欧小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军很乖哟。”
桌子旁边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端着碗站在那里吃饭，规规矩矩的，一副文静的样子，欧小苏看着她，心里有些发酸。
这个是小军的姐姐小梅，他们的妈妈在生下小军以后不久就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过，为了维持家里人的生活，他们的爸爸外出打工，然而去年他们的祖父过世，没人照顾这一对姐弟，小梅就充当了母亲加姐姐的角色。
十岁，本该是一个抱着爸爸脖子撒娇的年龄，然而对于小梅来说，生活没有让她有机会来品尝这种小甜蜜，她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照顾弟弟，累到瘦成一根豆芽菜。
“小梅，多吃点儿。”
欧小苏招呼着她过来夹菜。
小梅怯生生的笑，笑容很羞涩。
好像有人用力扯了她一把，欧小苏觉得心里很疼，疼得好像心儿肝儿都在抖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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