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后来者无人似你
大巴车一路驶出小镇，穿山绕水，进入了县城。开进汽车站之前，从叶樱以前念书的一中经过。
她透过车窗往外看，见一片树木森森，白色的教学楼掩映在花木之中，显得幽谧宁静，心下不由一动，转头问林成则，“林老师，想不想回一中看看？”
林成则闻言转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往车窗外看去，汽车正好掠过一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牌匾。
十年的光阴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呼啸而过。
他点头道，“好。”
车站不算远，两人也没有多少行李，就直接步行过来。
此时正值暑假，但高三的学生已经开始返校复习，两人在门卫处登记，沿着幽静的道路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朗朗读书声。
“我第一次见你，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叶樱远远朝传来声音的教室看了一眼，笑着道。
林成则却否认了，“不，还要更早一点。”
“嗯？”叶樱疑惑地抬头看向他，“更早？”为什么她不知道？
“我暑假就开始给你们补课了，那之前学校不办公，你猜我的工作关系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的？”林成则道。
叶樱睁大了眼睛，“所以上一个学期你就来过。”
“还不止一次。第一次是来面试，第二次才是转各种关系。”林成则道，“来了两次，就看到你两次。”
叶樱突然有些脸红，因为她猜测，能够让林成则一直记到现在的初遇，估计不会太平淡。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以她对自己的理解，那时还处在中二期，是个一天不折腾点事儿出来就不舒服的讨人嫌，带着一班同龄人闹得不可开交。
估计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好印象。
“你知道我的成长环境，对我而言，读书是唯一能出头的路，我身边所有人也都这样告诉我。而我浪费不起任何一个机会。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聪明又省心。”林成则说着笑了一声，“可是哪个少年心里没有一点翻天覆地的意气呢？”
即使是他这样，在压抑的氛围之中长大的人。
或者说正因如此，那种肆意张扬，才越是叫林成则羡慕。
上学的时候，他是不会跟叶樱这种学生往来的，甚至他的羡慕，也没叫任何人看出来，只是偶尔经过的时候，看着他们张扬的行事，会忍不住驻足片刻。
——越是自己没有的东西，便越是向往、渴望，也就注定会被吸引。
他的少年时代太过局促，大部分时间必须埋首书本，甚至腾不出一点精力，去开启一场隐秘的爱恋与绮思。
所以那时的羡慕，就只是羡慕而已。
直到从学校毕业，正式开始工作，感觉人生终于定下来了，他才终于能稍微缓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看周围的环境。
然后，仿佛宿命一般，一眼看到了她。
那时其实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关注。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像炽热的阳光，让人无法忽视。
但一个人的视线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太久，就免不了会变了味道。
尤其是对方也有相同的感觉。
有时候，林成则会忍不住自责地想，是否因为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某些纵容，叶樱才会对自己产生不该有的情愫？
她的每一次靠近，都像是在拨动他心上的那一根弦，让他绷得越来越近。
林成则艰难地恪守着自己作为一个老师的职业道德，不敢越雷池一步，终于将叶樱摒退到了自己的世界之外，隔着安全的距离去看她。
后来的好多年，虽然已经与叶樱没有任何联系，但林成则却总觉得她好像还在那里，始终未曾消失。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遗忘，或是开启另一段感情，像他这样的条件，又还算年轻英俊，学校内外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可以排队了。
可是不行。
林成则半生拘束，绝大多数人遇到他这种困境，大抵只会随波逐流，他却逆流而上，咬牙为自己挣出了一条路，究其根本，林成则觉得多半是自尊心作祟。
他的心里自有骄傲，所以也容不得自己“将就”，去过对大部分人而言已经算得上美满的生活。
所以，三十几岁“高龄”，周边的同龄人早已娶妻生子，渐渐沦落成平凡的中年人，他却还是撑着一口气，考上了那所错失过两次的学校，也再次靠近了叶樱。
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牵着叶樱的手走在两人都万分熟悉的校园里，林成则才终于将自己心头的后怕说出口，“当时没有认真想过，但我以为，你不会等我了。”
“没想等你的。”叶樱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道。
“是吗？”林成则不太相信。
叶樱皱着眉想了想，才说，“真的，我都想明白了，要顺其自然，如果遇到合适的人，那就往前走。只是后来遇到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比你更好。”
大学校园里的男生太青涩，少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稳重自持；出了社会的“成年人”又太油腻，沾染了社会的尘埃变得庸常，却偏偏还有着强烈的优越感，想要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江山。
林成则却是介于这二者之间，保有一点属于校园的天真，又跨过了“成年”的那条界限，正正好，卡在叶樱的心上。
从此凡尘俗世，于她都如过眼云烟。
后来者无人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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