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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寿辰


  林氏有了身孕,苏兴邦正是护的紧的时候,对她提出认碧水做义女的事也没有多加反驳便同意了,就近选了个良辰吉日,给碧水新取了名字加到了祖碟上,婚期定在了太后寿辰之后,算算日子,也只有一月有余了。

  莲心居,赵妈妈看着林氏差人送来的嫁衣珠宝,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对镜梳妆的女儿,眸色深沉,气道:“你怎么这样糊涂?难道你真的想把一辈子耗在一个傻子身上?”

  碧水没说话,纤长的手指却是拿起了镜旁放着的红纸,苏莲碧三个毛笔字笔墨横峰,写在艳红的纸帖上十分喜庆。

  “碧水,你向来心气高,这一回怎么就犯了糊涂呢?平远伯府身份不高,以后能有什么前程?”赵妈妈越说越气,又心急不已:“我早已替你安排好了出路,你又何必着急?”

  “娘,”碧水出声打断她,站起身看向赵妈妈,眼中划过一抹讥诮,淡淡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二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定然会为她打算,我也知道你们一心想让二小姐嫁给有才能的皇子,以后母仪天下。”

  她说着顿了顿,眼中嘲讽之色更浓:“您从小将我送到二小姐身边,打的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么?”

  赵妈妈所说的出路,便是作为苏清柔的陪嫁丫头嫁去夫家,抓住机会被夫家看上成为姨娘,运气好再生个一子半女,升为侧室也是有可能的,若苏清柔嫁给皇子登上后位,好好筹谋一番,她也许会有妃位的造化也说不定,哪一个不比嫁给傻子草草一生好?何况王氏那样的婆婆,并非好相与的,碧水只是个记名嫡女,林氏只是用她保住苏清柔而已,她身后没有人撑腰,日子能好过吗?

  她越想越觉得碧水的决定太过冲动,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

  碧水叹了口气,将那张名帖拿在手中看了看,接天莲叶无穷碧,虽一碧万顷,却终究不是那人人赞扬喜爱的莲花,她何尝不知道林氏对她毫不在意?但那又如何?

  不管怎样,她成了苏府的小姐,从奴婢变成了主子,不必将未来赌在旁人身上,傻子又怎样?只要嫁过去,她便是伯府的长房夫人,堂堂正正的正室,正儿八经的主子,不必委屈自己给别人做妾,何况她有手段有谋略,不信在平远伯府站不稳脚跟。

  再说苏清柔已经废了,若无意外,她不可能再嫁到皇室,也不会再被京城的王公贵族接受,最好的结果恐怕也是远嫁,她若不为自己筹谋,林氏怎么会放她离开苏清柔呢?

  “娘,你既知道我心气高,便应知晓,我是不甘为妾的,”碧水看向赵妈妈,眼中的嘲讽慢慢散去,语气却变得坚定:“二小姐已经废了,这门婚事机不可失,我若不抓住,跟在二小姐身边只怕会更加难过。”

  何况这门婚事,以她的身份,已经是高攀了。

  说到这里,她还得感谢苏轻寒,若不是她搅了林氏嫁苏蕊的计划,这门婚事哪里能落到她头上?

  赵妈妈不说话了,碧水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砸在她心上,这些日子刻意忽略的问题渐渐浮现出来,没错,苏清柔已经废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捉奸在床,即使苏轻寒为她做了遮掩,但真相谁不知道?碧水跟着她,以后定然没有好日子,这么想来,或许这门婚事倒真算不错?

  说不上心中是个什么滋味,赵妈妈叹了口气,认命一般道:“你既有了决断,这件事也做定了,我纵然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日后到了平远伯府,娘不在身边,你要万事小心才好。”

  碧水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齐王府,秦衍站在书房的博古架旁,手中拿着一支长箫把玩,淡淡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漫不经心道:“三皇子的腿真的废了?”

  “千真万确,属下暗中观察了多日,三皇子如今下床都难,只怕还要一月才能行动。”

  烈十三沉声道。

  秦衍将手中的长箫放进盒中,摆到博古架上,摆了摆手:“不可掉以轻心,萧景焕此人善于伪装,他若不想露出破绽,凭你是发现不了的。”

  烈十三一愣,抬头道:“您的意思是……”

  秦衍红唇轻轻勾了勾,萧景焕此人有野心擅忍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皇位没有执着?又怎么会真的让自己变成残废?依他看来,五顶山上三皇子受伤,不过是一石二鸟的苦肉计罢了,既可打消皇后和大皇子的怀疑,让二人对他更加信任,又能将自己伪装得更深,不过是受些外伤,这本买卖,可是划算的很。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他蒙蔽,想到那个清清冷冷的身影,秦衍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那也是个聪明人,聪明又有趣,看似冷漠如冰却又重情重义,嗯,还很狡猾,林氏设计害她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她摆了一道,只可惜林氏的命太好,这个当口有了身孕。

  “下去吧,继续留意萧景焕。”

  “是。”

  烈十三应了一声便想下去了,秦衍手指在黑檀木的架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再过几日就是太后寿辰了,陆氏两个女儿都被太后留在身边,想必是要被她作为棋子了,就是不知太后打算将这两人用到哪里去了。

  安国侯府与平远伯府定下了婚事,再加上林氏有了身孕,这些日子后宅倒是平静许多,眨眼便到了太后寿辰之日,京城的官员女眷一大早便收拾停当往宫中赶去,马车从聚福门一路排到宫外,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安国侯府众人天不亮就起身了,林氏有孕,为表对安国侯府的爱护之意,也许她不必进宫拜见,是以便由老夫人领着方氏、卫氏、郑氏及诸位小姐,进了聚福门,从顺贞门进宫拜见太后,之后到桐香苑小坐等候,男子则从顺德门进宫,先去拜见皇帝,之后在安宁殿等候开宴。

  老夫人身为一品诰命,穿着大红色的织锦云霞朝服,胸前的仙鹤补子绣工精致,栩栩如生,脖颈间系着金银盘玉扣,满头银丝被一顶珊瑚点珠银冠一丝不苟的束起,身上的霞帔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卫氏是二品诰命夫人,身上穿着绛红色云霞朝服,胸前用银线绣了锦鸡纹,额上束了一条碎宝石红抹额,方氏、卫氏皆是三品诰命夫人,穿着一身宝石蓝的朝服,胸前的孔雀补十分精巧,二人额心皆垂着一块蓝宝石,形状各异。

  苏轻寒等人身上没有诰命没有朝服,但也穿的华丽典雅,宝石流苏被阳光一照,在地上落下点点光斑,煞是好看。

  老夫人提前向太后递了牌子,不一会儿便有宫女前来,引着她们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居住的宫殿名为寿安宫,取福寿安康之意,远远看去只觉得恢弘大气,宫殿外的朱红大门光彩照人,老夫人一行人在门外站定,宫女进去禀报,不一会儿的功夫,太后身边的琴女官便笑着迎了出来,老夫人上前一步,脸上也带了笑意。

  琴女官先向老夫人行了个礼,看了一眼方氏等人,笑道:“太后娘娘命奴婢请老夫人和大小姐进去。”

  听到这句话,众人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方氏,卫氏以及郑氏虽都有诰命在身,但一来年轻,二来最高不过是卫氏的二品诰命夫人,还达不到太后亲自接见的程度,因此对于不能见到太后并不意外,真正让她们意外的是,太后要见苏轻寒?!

  原本这并没有什么错处,苏府几位小姐没有诰命不得觐见,但苏轻寒身为嫡长女,又是镇国公的外孙女,乃是苏府小姐中身份最高者,自然是有资格面见太后的,只是以往苏轻寒太过木讷惹得太后不喜,已有七八年没有见她了,本以为今年太后依旧像往常一样不会见她,却不料好端端的改变了主意,就连老夫人都有些怔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众人便回过神来,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声,拉住苏轻寒的手跟着琴女官往里面走,方氏翻了个白眼,郁郁不平地拉着苏清颜和卫氏等人在宫门外磕了三个头,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也不好闯进寿安宫去,便只得跟着宫女离开,朝桐香苑走去。

  进了寿安宫,那股庄严肃穆的感觉更加浓重,四月的天已经暖和起来,但寿安宫内依旧挂着厚重的门帘窗帘,四角放着青铜香炉,清淡的檀香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在半空中渐渐消散,只余满室安宁祥和,让人不由自主静了心。

  苏轻寒低着头跟在老夫人身后走进正殿,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上铺设整齐的汉白玉砖,随着老夫人向太后行礼,太后寿辰,女眷拜寿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苏轻寒端庄从容地跪拜起身,不慌不忙,挑不出丝毫错处。

  太后喜静,此时大殿内落针可闻,甚至衣摆在地上轻轻滑过的细微声响都像被放大几倍似的清晰可辨。

  最后三个头磕完,老夫人也有些受不住了,开口道:“臣妇携孙为太后祝寿,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上首安静了片刻,随后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苏老夫人有心了,起来吧,赐座。”

  她说着看了身边的琴女官一眼,琴女官连忙上前扶起老夫人,苏轻寒却依旧跪着,太后并未叫她起身。

  老夫人见状脚步停了一下,但并未说什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心中忐忑不安。

  太后面容端庄,由于常年礼佛,眉目间带着一丝慈悲,比起皇后来倒更像个慈心的人,她看了跪着的苏轻寒一眼,慢慢道:“你就是安国候的长女?”

  苏轻寒轻轻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拜到:“臣女苏轻寒贺太后娘娘华诞,祝太后凤体康健,福寿绵延。”

  太后慢慢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边划出一抹微笑来:“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苏轻寒依言抬头,双眸半垂不至失礼地直视太后,仪态恭顺得体。

  太后看着她慢慢抬起的脸,对上那双湖水般清澈平淡的眸子时,脸色却忽然变了,那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多年前,也有一双类似的眸子,就这么对上她的视线,无喜无悲,平淡的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它起些波澜,却力重千钧,就像一面镜子,照的人心里发慌。

  琴女官见状忙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杯子放在桌上的咔哒声响起,太后才回过神来,再看苏轻寒,却又没了刚刚那种熟悉感,只觉得她礼仪得体,举止得宜,那双眸子也跟记忆中不像,多了些人气,让人感觉更舒服些。

  她压下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微笑道:“几年不见,生的倒是越发标致了,”随后她像是感叹道:“算起来,哀家已有八年不曾见过你了。”

  苏轻寒答了是,太后笑了笑,道:“你母亲过世有十年了吧?”

  苏轻寒应了声,心中却有些奇怪,今日太后寿辰,提一个故去多年的人多少有些不吉利,太后提起她母亲是什么意思?

  太后像是随口一提,问了这句后便不再多言,转头与老夫人说起了旁的,苏轻寒也不急,就这么笔直的跪着,老夫人面上跟太后寒暄,心中却有些急了,生怕太后这是不喜苏轻寒才罚她跪着,她目光瞥向苏轻寒,却见她跪的笔直,神色也淡然恭谨,不见一丝一毫的不耐恐惧,心中不由再次震惊。

  她哪里知道,前世的苏轻寒对这种情况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前世她第一次面见太后的时候,所受的刁难可比罚跪还要严厉的多。

  太后见她这般气度,心中也暗暗点了点头,吩咐让她起身赐座,笑着赞了一句:“八年不见,倒是越发懂礼了。”

  苏轻寒垂眸谢恩:“太后娘娘谬赞了。”

  正在此时,忽见门外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后娘娘,大皇子殿下来向您贺寿,正在殿外等候。”

  太后闻言弯了弯唇,眉眼间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景元来了?快叫他进来。”

  宫女应声走了出去,老夫人觉得有些不妥,斟酌道:“既然大皇子殿下来向太后您贺寿,不如臣妇便先告退?”

  苏轻寒还未出阁,这个情景下会见大皇子,竟有一种诡异的相看之感。

  太后淡淡笑了笑:“无妨,不过是说会儿话。”

  太后这样说了,老夫人便也只得作罢,看了苏轻寒一眼,心中又是一叹。

  门帘轻动,萧景元穿着一身暗黄色的祥云锦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朗声道:“孙儿拜见太后,祝太后千岁无忧,福泽万年。”

  说着一撩衣摆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太后忙笑着让他起身,萧景元谢了恩,似是才看到苏轻寒一般:“苏小姐也在?”

  苏轻寒垂眸,屈膝行了一礼,今日由于要向太后贺寿,她打扮的比往日华丽些,比起那日在镇国公府红棠园初见,更多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萧景元不由笑了笑,眼中痴迷之色愈浓,正欲说话,却听太后咳了一声,忙回过神来,笑道:“不知苏小姐也在,倒是本殿下唐突了。”

  苏轻寒摇了摇头没说话,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观大皇子的言行,必定是有什么人指点了,皇子身为晚辈,按理说也能给太后贺寿,但太后毕竟身处后宫,一般皇子们为了避嫌,都是等到寿宴开始后才到前殿祝寿,大皇子这个时候跑过来,若说不知道她在这儿才有鬼。

  不过,究竟是什么人提点了大皇子?

  她心头微动,想到刚刚太后不许她们离开的举动,心头划过一抹冷笑。

  太后看着苏轻寒谨言慎行的模样,心中更加满意了几分,她跟皇后想的不一样,皇后太过自视甚高,看不清形势,总觉得苏轻寒若是嫁给大皇子是高攀了,她却不这样想。

  安国候的嫡长女,镇国公的外孙女,进退有度,知礼识趣,有才又有貌,又合萧景元的心思,做大皇子妃再合适不过。

  这样想着,她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嗔道:“景元,不可吓着苏小姐,否则哀家可不饶你。”

  萧景元忙告饶道:“太后饶命,孙儿不敢。”

  他说着看了苏轻寒一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苏小姐冰清玉洁,孙儿,不敢莽撞。”

  苏轻寒冷眼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前世她跟太后也打过多年交道,对她心中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不过她虽清楚,心中却不如何担心——皇帝本就无意将皇位传给萧景元,怎么会容许他拉拢自己的近臣呢?

  她身后有安国侯府和镇国公府,这两府,侯府是新贵,是皇帝手边的得力助手,国公府是百年世家,兵权财权皆握于手中,他是傻了才会将她赐婚给大皇子,所以她根本不担心,太后的想法,最终也只会是想法罢了。

  让她在意的是陆氏姐妹,自陆氏姐妹进京后便进了宫陪伴太后,从不露于人前,做足了神秘姿态,今日这样的日子,他们在寿安宫待了这么久,却连她们的影子都没见到,莫非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那便好。”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正想找个由头让二人单独相处,就见一个女官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启禀太后,贵妃娘娘打发人来,请苏小姐御花园赏花。”

  贵妃娘娘,便是如今宫中唯一的贵妃,承嘉贵妃了。

  话音一落,就见太后脸色刷地沉了下来,眼眸冷了几分,淡淡道:“赏花?贵妃何时有如此闲情逸致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女官道:“听传话的宫女说,是陛下听说苏小姐画画的极好,便想请她画一幅百花争艳图,因此贵妃娘娘才派了人来,请苏小姐过去。”

  太后手指骤然收紧,随后又慢慢松开,扯了扯唇角,微笑着对苏轻寒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你便去吧,景元留下,一会儿跟哀家一起去前殿。”

  苏轻寒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萧景元眼中划过不甘,有心追上去,却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只得耐着性子停住了步子。

  老夫人见状也忙告退离开,这次太后并未挽留,萧景元依依不舍地看着殿外,太后又气又好笑,嗔道:“做出这副样子,也不怕人笑话!”

  萧景元忙收敛了神情,看向太后:“太后,这……”

  “放心,”太后收了笑,又恢复了那一副端庄慈和的模样,缓声道:“哀家会想法子,让你得偿所愿。”

  得到太后的保证,萧景元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寿安宫,苏轻寒本以为那宫女会将自己引到御花园面见承嘉贵妃,却不料那宫女竟直接将她引到了办宴的安宁殿,她不由有些疑惑,那宫女见状笑道:“小姐不必担心,是二殿下猜着小姐会有麻烦,才命奴婢前去传话的。”

  二殿下?

  萧景湛?

  苏轻寒垂眸道了声多谢,安宁殿是皇帝特意为太后办寿修葺的宫殿,此时地上铺着用金丝绣了五福捧寿的地毯,红木梁上挂满了精巧别致的彩绘宫灯,红绸彩带绚烂夺目,殿内共有十六根盘着龙凤的粗大铜柱,上面的花纹细腻生动,仿佛下一瞬便会从柱子上腾空而起,柱旁皆摆着一人高的雕花点翠银烛台,每个烛台上燃着十六根红烛,那红烛中掺了少许香料,清淡雅致,沁人心脾。

  已经是接近开宴的时候了,中间的御座还空着,皇后坐在上座,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下首的容德妃说话,容德妃之下坐着英嫔,在她右边坐着承嘉贵妃,离得远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朝中官员及女眷子女皆坐在殿内,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说话,方氏等人已经到了,各自找了相熟的夫人聊天。

  苏轻寒扫了殿内一眼,并未看到萧景湛的身影,便先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只等有机会再向他道谢,刚坐下,身边便坐过来一道艳红的身影。

  她抬眸朝郭玉嘉看去,还未说话,就见郭玉嘉柳眉竖起,道:“苏轻寒,看在你救了傅姐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苏轻寒好笑,她们本来就没什么可计较的吧?

  郭玉嘉看了一眼殿内的歌舞,无趣的撇了撇嘴,这些歌舞年年都一样,并没有什么稀罕的,看着着实无趣的很。

  她看向苏轻寒,见她看的聚精会神,不由问道:“你喜欢这些歌舞?”

  苏轻寒回过头,笑了笑:“这些舞姬皆舞艺出众,曲子也妙,我自然是喜欢的。”

  “你喜欢这些软绵绵的东西?年年都是一样的,有什么稀奇。”

  郭玉嘉很是不屑。

  “虽说歌舞一样,但每年献舞之人不同,赏舞之人不同,一样的歌舞落到不同人眼里,自然也不尽相同,”苏轻寒笑道:“正所谓年年月月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重要的不是歌舞,是赏舞人的心境。”

  郭玉嘉微愣,想不到看个歌舞苏轻寒都能说出这么多名堂,还未回过神,就听背后响起一道朗笑:“哈哈哈哈,说的好!”

  苏轻寒一怔,眼前一闪就出现一片金黄,她微微抬眸,果然见到皇帝正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含笑看着她们,一双英气十足的利眸难得带上了笑意,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忙跪地行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摆摆手让众人起来,目光落到苏轻寒身上,声音沉稳:“你是哪家的姑娘?”

  苏轻寒垂下眸子,跪地答道:“臣女安国侯府苏轻寒。”

  “原来是苏卿的女儿,”皇帝笑了笑,赞道:“果真有乃父之风,见识匪浅啊!”

  “陛下过誉了,臣女不过是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笑了笑,问道:“你方才所说,一样的歌舞落到不同人眼里不尽相同,可见是有些想法,朕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他说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只露出黑色发顶的小姑娘,难得心情有些轻松,问道:“朕问你,既然歌舞落到众人眼里都各有其解,那若是朕的政令呢?是否也像你所说,一样的政令,落到不一样的官员耳朵里,其含义也不同?”

  这话一问出来,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看似随口一问,却将苏轻寒的话由歌舞上升到了治国,皇帝的命令,自然是一言九鼎的,谁敢阳奉阴违欺瞒陛下?这不上赶着掉脑袋吗?

  若苏轻寒回答是,必然惹得陛下震怒,若答不是,又当众打脸,这可真是进退两难了。

  殿内众人,与苏轻寒交好的皆替她捏了一把汗,与她不和的则暗暗窃喜,郭玉嘉咬了咬唇,有些懊恼,若不是她提了这个话头,苏轻寒也不会说出那些话,更不会被皇帝听到,苏轻寒可是傅雅茹的救命恩人,若因她而受到斥责,那她的罪过可就达了,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傅雅茹,面对秦衍?

  想想都头疼。

  她想要替苏轻寒解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急的冒汗,就听有人开口了:“父皇这可就是在为难苏小姐了,苏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敢妄议朝政呢?”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萧景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将刚刚的情形全都收进眼底,此时正站在皇帝身边,眉眼间带着一丝温和的笑。

  皇帝见他来了,眉头微微挑起:“哦?湛儿这话的意思,是说朕的不是?”

  众人忙将头低下,皇帝向来喜怒无常,二殿下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不会受到什么斥责,他们可不一样,若是惹了陛下不快,在太后的寿宴上见血,陛下也不会有一丝半点在意的。

  萧景湛浅笑着摇摇头:“儿臣哪敢指责父皇,只不过是想替苏小姐求个恩典。”

  皇帝哦了一声,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朕就特许苏小姐可以议政,只当玩笑说一说便罢,说的是或不是,朕皆不怪罪便是。”

  听他这么说,上首的皇后眼中便闪过几丝嫉恨,随后快速垂眸,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绪,承嘉贵妃眼中一抹诧异转瞬即逝,随后便涌出些许担忧来,容德妃见二人神色变化,嘴角划过一抹嗤笑,却并未说话。

  萧景湛弯了弯眼:“那便多谢父皇恩典了。”

  他说完看向苏轻寒,道:“苏小姐,你直说便是。”

  苏轻寒应了声是,答道:“依臣女看,陛下是明君,开张圣听,广纳谏言,心中装着天下万民,仰首承天恩,俯身听民意,是难得一见的贤明之君,因此陛下所下达的政令,必然是以民为本,以百姓为先的。”

  这话出口,皇帝面上虽没有不虞,却也没有多少欢喜,不过是些溜须拍马之词罢了,他听得多了,没什么新鲜的。

  “然而,”苏轻寒忽然转折,皇帝被吸引了兴趣,朝她看去,只听她不紧不慢,不慌不忙道:“陛下身居高位,仰首承天恩容易,俯身听民意难,民意太低太微弱,他们与陛下之间横隔着层层阶梯,陛下即使细听,也未必听得到他们心中所愿。”

  “而陛下方才提到的各色官员,便是陛下与百姓之间横隔的天梯,同样的政令,落到忠臣耳中便是将层层阶梯斩断的宝剑,落到佞臣耳中,便成了残害百姓的钢刀,贪赃枉法,仗势欺人,他们将民意压在万丈阶梯之下,只留下想要陛下听到的,天长日久之下,陛下听到的民意便如曾颁布的那些政令一般,面目全非了。”

  “臣女见识短浅,妄言朝政,登不得大雅之堂,还望陛下莫怪。”

  苏轻寒说完,又轻轻磕了个头,而从她开始说起民意起,殿内就安静下来,此时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萧景湛眉间都染上了一抹忧色,这番话太过大胆,也太过冒险了些,就差指着皇帝鼻子说有人欺上瞒下了,简直是胆大妄为!

  皇后和容德妃心中皆是一惊,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安国侯府的人皆脸色难看,苏兴邦额角的青筋都在颤抖,他也不明白,好端端来给太后祝寿,怎么会弄成如今的局面?苏轻寒这一举动简直是冲动,完全不顾安国侯府的安危!

  一些官员心中也有些忐忑,在朝为官,谁没做过浑水摸鱼的事儿?有几个能真正清白的?不过都心照不宣罢了,如今被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若是皇帝只当玩笑听过不在意还好,但看皇帝阴沉的快要滴水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不在意,这可怎么办?

  也有些官员被这番言论气的脸红脖子粗,若按苏轻寒这么说,满朝文武都要受到惩治,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竟敢说出这般狂妄之言,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心思各异,皇帝心中也是震惊非常,他没想到苏轻寒一个深闺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大胆的言论,一点慌乱不见,若非无知无畏,就是心机深沉。

  他慢慢眯起了眸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并无任何人教臣女这样说,只是臣女幼时曾随家祖回老家祭祖,路过一座城,发现守城士兵要求每个进城的人缴纳三十枚铜钱。”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十枚!看似不多,但落到寻常百姓身上,可就是一户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用!

  皇帝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已经预料到苏轻寒要说什么了,果然,只听苏轻寒道:“原本并没有这么多,政令只收一枚铜钱,知州盘剥几分,增加到十枚,县令盘剥几分,增加到二十枚,守城士兵再盘剥几分,便成了最后的三十枚,而政令,却只要一枚而已。”

  皇帝不说话了,他沉沉盯着苏轻寒,半晌不发一语,萧景湛眉头越锁越紧,脑中快速想着对策,万一若是皇帝惩治苏轻寒该如何求情,却不料皇帝却忽然笑了,刚刚绷紧的面色也缓了下来,笑道:“果真是苏卿的女儿,这一番见识,可比朕的皇子还要看的透彻,来人,赏。”

  最后一个赏字落下,殿内众人才松了口气,皇帝笑着走到御座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今日太后寿诞,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只管玩乐便是。”

  众人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都应了是,皇帝看了百官中的苏兴邦一眼,眼眸深了几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后和容德妃伺候他多年,皆明白此时皇帝心中必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便也聪明地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歌舞。

  六皇子也饮了一杯酒,看向苏轻寒的目光越发热切,他本以为自己就已经很胆大了,没想到苏轻寒比他还要狂妄,当着一国之君的面就敢说出这番言论,可真是……他唇角缓缓勾起,可真是跟他配的很啊!

  经过这么一遭,众人饮宴的心思都淡了几分,看向苏轻寒的目光皆多了几分敬畏,不说别的,敢在皇帝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是他们都做不到的。

  齐王府,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秦衍不由扶额笑出声来,这般放肆的言论,确实是苏轻寒会说出口的,而皇帝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必定对朝中官员起了疑心,只怕往后一段时间,朝中会有大变动,奸臣佞幸多如凡几,一个个查处出来,这些职位便会空出来,而空出的这些职位就像一块肥肉一般,有心继承大统的皇子哪个不想咬一口?

  皇帝可没那么傻,任由他们将这块肥肉瓜分殆尽,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以此为饵,静静看着他的儿子们汲汲营营谋取权势,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得不说,苏轻寒走的这一步虽然险,但却相当有用。

  和书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家王爷不知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笑的眉眼生春,他不由抖了抖肩膀,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爷?”

  秦衍收了笑,抬眸看他:“何事?”

  ……爷您变脸还能更快一点吗?!

  和书暗暗腹诽一句,叹道:“烈统领差人来报,事情已准备好了,爷您可要进宫了?”

  秦衍红唇轻勾,凤眸轻轻眯起:“备车,进宫。”

  “是。”

  此时安宁殿中,太后已经到了,大皇子坐在座位上,目光隐晦地在苏轻寒身上刮过,后背却忽然生出一阵芒刺在背的感觉,他回过头去,正对上六皇子萧景荣的目光,萧景荣挑起一边唇角,恶劣地笑了笑,朝他遥遥举杯,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萧景元心头一梗,冷冷收回了目光,萧景荣见状笑容更深,将手中的酒喝尽,抬手招了个宫女,吩咐了几句话,那宫女愣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端着一杯酒送去了苏轻寒的位子上。

  苏轻寒微怔,听那宫女说是六皇子送的,眼中划过一抹冷意,道了谢,却并未喝掉那杯酒,六皇子也不恼,勾唇看着殿内的歌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见状,脸色微微沉了沉,想起自己的安排,转向皇帝,笑道:“皇帝,今日这样的日子,这些歌舞未免也不新鲜了。”

  皇帝闻言转过头来,笑道:“哦?听母后的意思,莫非有什么新意?”

  太后点了点头,道:“不瞒皇帝所言,之柠之桃姐妹二人特意准备了一曲破阵舞,听说能表现出十八般兵器对阵的激昂,哀家觉得十分新奇,不如让她们表演给大家看看?”

  皇帝盯着太后看了片刻,太后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僵硬,镇定地笑了笑:“皇帝觉得如何?”

  “今日是为母后祝寿,母后既然想看,那便让她们舞一曲吧。”

  皇帝眼中划过冷嘲,唇角勾起一抹锋锐的弧度,笑了。

  太后松了口气,琴女官忙下去传话,让陆氏姐妹准备了。

  不多时,只见殿内的烛火都被熄了,只留下殿顶的宫灯还闪着微弱的光,将整个大殿的气氛都烘托地朦胧起来,随后一道铃音由远及近传来,像是大漠驼铃从亘古流传至今,踏着极有韵律的鼓点,一步步向殿内走进,与此同时,琵琶声、箫声、琴声接连响起,像是战场上号角响起,战马嘶鸣着冲向沙场,即将开启一场热血酣畅的激战。

  众人不知不觉的安静下来,苏轻寒抬眸看向殿内,只见两道人影九天玄女一般缥缈而下,红纱飘舞,阴影中看不清容貌,只依稀看见纤细的轮廓,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反而更加吸引众人的目光。

  一片昏暗中,苏轻寒的嘴角缓缓勾起,宫灯倒映在她眼中,恰好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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