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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谁才是鱼


  刘全见吴承鉴脸上仍有不解之色,便道:“这件事情,你就按我说的办准没错。你也给我放一百个心,哪怕是进了四九城,上了金銮殿,我刘全也能保你囫囵个进去,囫囵个回来。”

  吴承鉴迟疑着,道:“这件事情干系重大,全公所言又违反常理。能否请全公再给我一点明示,不然事到临头,我怕我把握不好分寸。”

  刘全瞥了吴承鉴一眼,道:“你真的要知道?你可晓得,真问个清楚了,于你未必是福。”

  这一点吴承鉴也明白,然而他的为人,绝不愿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以,但若要他真的处于糊涂之中,那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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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小九从吴家大宅回来后,禀明了交代,见蔡清华不在了,便去叫唤隔壁的厨娘做饭,饭菜做好后,端回来这边上了楼,嘴里嘟哝着:“那位蔡师爷终于走了,哼,他虽然是周师爷你的师父,可他每次来都没好事。”

  周贻瑾就仿佛没听见吴小九的嘟哝,放下书卷,吃着吴小九端上来的饭菜,却是食而不知其味,忽然整个人跳了起来,挥手指着吴小九道:“下去!”

  吴小九愕然:“啊?”

  周贻瑾喝道:“我让你下去!”

  吴小九被他有些凌厉的眼神吓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哭丧着脸下楼去了。

  周贻瑾把小楼入口盖上,这才举了灯,翻出一个箱子,从箱子里头翻出一大堆的笔记,拼命般地寻找,找了好久,终于被他找到了:“这里,这里!”他的手指头,在灯光之下,寻摸到了一行字。

  然后他又翻箱倒柜,从书柜中寻出四书,又从四书之中挑出《孟子》,又从《孟子》之中,翻到了《梁惠王上》,这才按定了《梁惠王上》的第二页,取了一瓶药水和一柄锋刃无比薄的刀来,蘸了药水,跟着剃书页——这一页纸明明是寻常厚度,页边沾了药水后,却被他剃出三层来,中间藏着的那一层,赫然就是那张从“红货”中偷出来的清单。

  清单本身不是这么薄的,却也经过了特殊的剖纸处理,如今薄胜蝉翼。周贻瑾小心翼翼地捧了清单在手,看到了清单下面那个印章,再对照着那本笔记,大叫一声,以掌击额,整个人坐倒在楼板上。

  “随安室之印…随安室之印!”

  周贻瑾举手,让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那清单上那个因为经过处理而变成淡红色的印章。

  “果然!”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周贻瑾嘴里头呢喃着,犹如念咒:“而他不知道!所以…他要搞他,他知道他要搞他,却任由他搞,然后让他搞得大了,搞到他也知道他要搞他,然后…”

  “可笑…可笑…”周贻瑾神色怪异地苦笑着:“师父啊,你以为自己在帮着朱总督,却是犯了大忌而不自知…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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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了片刻,吴承鉴便点了头。

  刘全脸色就有些沉:“好,既然你想知道,那老朽就告诉你吧,让你活得明白。”他顿了顿,才说:“红货出宫的事情,当今皇上虽然不清楚,但太上皇他老人家,却是心里有数的。”

  刹那之间,两种声音同时响起。

  一种是吴承鉴的脑海之中,犹如珠江崩堤、海水倒灌,又似五雷轰顶,轰隆破开了他的脑壳:一刹那间,十几个可疑的细节拼凑了起来,让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所有不明白的事情!

  另一个声音,却是外头忽然有了一点动静。

  刘全眉头一皱,叫道:“呼塔布?呼塔布?”

  没个声音,他又提高了声音:“呼塔布!呼塔布!”

  门呀的一声,呼塔布这才打开了门进来,道:“全爷,您叫我?”

  刘全道:“刚才什么声音?”

  呼塔布道:“爷,没什么,就好像是有一只老鼠跑过来,蹭到了门。爷放心,刚才门外头没人。”

  刘全挥手:“去吧。”

  呼塔布应了一声是,便关上门了。

  得亏了这么一个缓冲,吴承鉴才稍稍缓过神来,但脸色仍然十分难看。

  刘全见了他的神色,笑道:“我就说,这事你知道了,不是福分。”

  吴承鉴要开口,牙齿却磕碰到了,一时做不得声。

  刘全道:“看来你都想明白了,不然不至于如此…昊官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那么现在,你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呢?”

  他的一双眼睛,转眼间变得犹如鹰隼一般。

  这是久掌权力的人才特有的压迫力。

  吴承鉴就明白,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生,一条死!而且绝无延缓,刘全不比蔡清华,这会又已经给吴承鉴交了底,吴承鉴点头了生,摇头了就得死。

  蔡清华也好,朱珪也好,或者那个叫什么广兴都算上,也只是一帮还没真正掌权的人,而眼前的这位,还有他背后的人,若有足够大的动机,是能马上将他吴承鉴的存在,在这个世上彻底抹掉的。

  哪怕是会有后患…

  可是眼下的这件事情动地惊天!是绝不容吴承鉴拒绝的!

  为了这件事情的话,莫说吴承鉴的小命,便是整个十三行所有保商的性命,和珅都能眉头不动全部抹掉的!

  吴承鉴虽然脖子都僵了,在刘全的隼目之下,却是点了点头。

  刘全哈哈一笑,竟然现学了一句很不标准的广东话:“叻仔!”(粤语,聪明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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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全怎么走的,吴承鉴竟然都不知道,等他在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倒在稻草上,蔡巧珠让人带进来的铺盖,在他无意识间被撕得七残八裂。

  他忽然笑了起来,对着没有上锁的牢柱,对着斑驳的牢墙,像疯子一般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太过疯狂,这大半夜的,犹如一个鬼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一般,把外头的狱卒都笑得心里发毛。

  牢头怕他出了什么事情,忍不住跑了进来,问道:“昊官,昊官,你这是怎么了?”

  吴承鉴在牢房里头,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笑道:“老陆,我像孙猴子不?”

  牢头执掌这座监狱大半辈子,杀头犯也见过不少,却被吴承鉴这模样吓到了,道:“昊官,你这是怎么了?你是疯了,还是要装疯啊?”

  吴承鉴笑道:“我是孙悟空,你没看出来吗?我要大闹天宫了。我要去把玉皇大帝拉下宝座,西天佛祖说了,玉帝老儿太不懂事,不如换个人来做,老陆,你说我厉不厉害?”

  “疯了,疯了!”牢头道:“你说我明明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这无端端地说疯就疯…这可让我怎么跟人交代啊!”

  ——————

  叶有鱼带了冬雪,准备好了一份早茶早点,大清早地就出门,结果却遇见周贻瑾来接自己——她有些奇怪,周贻瑾并没有说今天要陪自己去啊,不过她也没问。

  到了牢房外,牢头道:“哎哟哎哟,周师爷啊,这…真对不住了,昊官他…他疯了!”

  同来的冬雪、吴小九等都大吃一惊。

  周贻瑾道:“怎么回事?”

  “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牢头说:“昨天周师爷你走了之后,我们几个都喝醉了,然后到了晚上,昊官这无端端地就疯掉了。叫嚷着说他是孙猴子,要大闹天宫。这大清早的,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报屈刑书呢。”

  叶有鱼望向周贻瑾,周贻瑾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头守着。”

  他推开了门,然后反手就关了,一路进了牢房,只见吴承鉴瘫在那里,全身僵硬,瞥见周贻瑾来,也不起身。

  但周贻瑾见了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神智没出什么问题,再看看牢房之内,铺盖碎裂,茶几掀翻,他踢开几块碎片,坐在了吴承鉴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吴承鉴声调全无高低起伏:“昨天你走之后,刘全就来了。”

  周贻瑾心中一凛——刚才牢头可没说有人来探监的事,要么就是他不敢说,但更大的可能是刘全做了某些安排,让牢头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显然,在这等事情的把控上,刘全的手段仍然要远超蔡清华的。

  周贻瑾道:“他向你摊牌了?”

  吴承鉴瞥见周贻瑾神色极其凝重,忽然道:“你今天怎么会来?”

  两人四目相对,心意就相通了。

  吴承鉴道:“你…猜到了?”

  周贻瑾将旁边缺了一条腿的茶几拿过来,用块东西垫好,摸出一个香囊来,香囊之中藏着一个隔水油丝袋,又从袋子里取出那一页清单来,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

  这时曙光已经从牢房的小窗中透了进来。当然,牢中的照明,主要还是靠烛火。

  吴承鉴瞥了清单一眼,道:“之前看过,我看不出什么。”

  周贻瑾指了指那个“随安室之印”,凑近了吴承鉴,在他耳边低声道:“乾隆太上皇做皇子的时候,居重华宫,书房之名就叫随安室。”

  吴承鉴哦了一声,也就想通了,他随即惨然一笑:“一直以来,我们都把心放在红货上面。自从那东西入库,你就猜到有人要动宜和行。蔡士文会把这事捅出去,是想借刀杀人——借两广总督的刀,来杀我吴承鉴报仇雪恨。我们又更进一步,猜到你师父所图更大,刻意针对你我,只是一个诱饵,借此倒和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然而我们却还是没有想到…”

  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周贻瑾接口道:“我们却没想到,有人谋虑更加深远——原来钓鱼者,却是被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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