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功法
就像是魔音一般，随着白衣天女话音落下，少年那僵硬的躯体微微一震，紧接着他的体内缓缓的传出了‘砰砰’的响声，如同擂鼓一般越来越响。
他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很快的，静止的血液开始流动，他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那已经完全消失的生机也是慢慢恢复。
“唔……”
少年的喉咙微动，一声极为细微的轻哼声从其嘴中发出，在这片幽谷中响彻开来。
这是一片被黑暗所笼罩的世界，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影，只有无尽的黑暗。
一道意识在这黑暗世界中缓缓游荡着，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久，像是一瞬间，也像是过了无尽岁月，在这个没有任何声音的黑暗世界中，他无法发出声音，甚至连思考都没办法，只能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直沉寂着的黑暗世界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动，从遥远的黑暗中，那道意识听到了一声仿佛古神祈祷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向着那里靠近，突然，一道七彩色的光芒冲破了禁锢，射穿黑暗，照耀在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之上，引起一片剧烈的漪澜。
慢慢的，模糊的，那道意识似乎开始恢复着，记忆犹如潮水般的从心头涌现，逼得那意识终于也开始觉醒。
缓缓地，少年睁开了双眼，妖异的腥红色瞳孔泛起诡异的光芒。
感受着心脏处传来有力的跳动，君极微微一愣，记忆中自己已经是掉入禁道迷雾中死去，可是身体的现状却是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你醒了？”
不等君极反应过来，一道声音从耳旁传来，君极的心微微一颤，他清楚的记得，正是这声音，将他从黑暗的世界中解脱出来，他连忙抬头望去。
看到白衣天女，君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只是一瞬间便被隐去，神色一正，他立刻起身抱拳恭敬道：“多谢前辈相救。”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君极清楚自己能够活着，应该是此人的缘故。
“无需言谢。”
那白衣天女淡淡的看了君极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说道：“本宫救你自有目的，否则，就算你尸体腐烂本宫亦不会去看一眼。”
听到白衣天女冰冷的话语，君极微微一滞，旋即神色恢复恭敬，似乎没听到后面那段话一般，问道：“前辈需要晚辈做什么，晚辈一定尽全力去做。”
“本宫要你帮本宫杀一个人。”沉默了一下，白衣天女语气森然的说道。
“杀人？”君极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虽然看不出这白衣天女的修为，但君极毫不怀疑，如果她愿意，一个眼神便可让自己死无全尸，而她竟然让自己去帮她杀人，连她都决绝不了的人自己怎么对付？
君极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白衣天女在开玩笑，不过他失望了，白衣天女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似是看出君极心中的迷惑，白衣天女抬起玉手，指了指地面，说道：“你可知此处是哪里么？”
“这里？”
君极一愣，旋即脑袋一转想到了一个很不妙的地方，挠了挠头干笑道：“您不会是想说，这里……是禁道迷雾下的地方吧？”
“没错。”白衣天女淡淡的点了点头。
君极顿时傻了。
自古以来，禁道迷雾便是死亡的代名词，任何人进入其中都必死无疑，没想到自己此时却是‘有幸’登临。
更让君极惊讶的是，这白衣天女掉入禁道迷雾后竟然能够活着，不过，她虽然没事，但似乎是被困在了这里。
君极不是笨蛋，只要仔细想一下，便能猜出个大概，这白衣天女实力如此强横，却还需要让自己去帮忙杀一个人，这便是说，她无法离开这里，否则怎么会让自己这个凡人去做。
君极注意到关键问题——
“前辈，您的意思是我能够离开这里？”
“没错。”
白衣天女点了点头道：“在这个武极大陆里，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随意穿过禁道迷雾的话，那个人非你莫属。”
“为什么？”君极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因为你是月家的人，最重要的是你的血脉有返祖现象，如果不是本宫灵魂严重受损，定会夺了你这具肉身！”白衣天女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小事一般。
君极背后一阵发寒。
因为他从对方的眼中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暗道幸亏如此，否则自己还真的活不成，忽略掉后面一句，君极问道：“前辈，你说的月家是指……”
白衣天女柳眉微蹙，看向君极问道：“你不姓月？”
“晚辈姓墨……不，晚辈姓君。”
君极回答道，不过顿了一下，他想起一件事，继续道：“但家母姓月。”
三年前，君极——那时候他叫做墨君，因为遭人所害，他在天谴中惨死，死后灵魂与那只召唤而来的禁兽融合，逃过一劫，莫名其妙来到武极大陆，附身于一个死去的少年身上，在获得他肉身的同时，少年的记忆也一同被得到。
于是，从那以后，世上便再无墨君这人，有的是死而复生的废物少年——君极。
“那便是了，月家乃是大陆上最为古老的世家之一，而你便是继承了月家先祖——月神大人的血脉。”说到月神时，白衣天女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恭敬之色。
“月神大人？”君极有些讶异，连这白衣天女都要尊称一声大人的人，那是怎么样的存在？
而且似乎还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月神大人乃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人——不，她乃是神，是所有女修心目中最为向往而又难望其脊背的存在，自她以后，大陆上再无能与她并肩之人了。”白衣天女解释道。
“她是晚辈的先祖？”君极有些疑惑，如此强大的人竟会是自己的先祖。
他很清楚，自己这身体原主人所在的君家虽然比东亥城强大很多，但也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在武极大陆上只是沧海一粟，怎么可能跟那种家族扯上关系？
白衣天女点头答道：“没错，你身上那月神血脉便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见到你，本宫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如此精纯的月神血脉。”
“那晚辈的月神血脉跟这禁道迷雾又有何关系？”想不出个所以然，君极直接放弃，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月神血脉是这个世界上最近大道的血脉，可以避免禁道迷雾的伤害。”
白衣天女目光在君极身上扫过，毫不掩饰的露出意动之色，看得他有些心惊，同时也暗暗警惕，这月神血脉以后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人夺舍了。
君极心中暗自决定，同时看向白衣天女道：“那为什么晚辈掉入禁道迷雾的时候却是死了呢？”
想起意识在黑暗中徘徊的那种感觉，君极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为你一点修为都没有，根本无法将月神血脉的力量发挥出来。”
说着，白衣天女有些不满的看向君极：“你有如此优秀的血脉却是不去修炼，竟一点修为都没有，如果不是本宫还需要你，早就一掌拍死。”
听到到白衣天女很是认真的话，君极浑身汗毛竖起，随即一脸无辜的苦笑道：“前辈，不是晚辈不努力，而是晚辈没有灵胎，根本无法修炼。”
“无法修炼？”
白衣天女柳眉微皱，看着君极沉默不语，久久之后微微一叹，自语道：“看来昔日一战，月家受损真的太重了，才不过千万年时间，竟然没落到此种地步，有如此完美的血脉传承者却无法好好培养。”
摇了摇头，她看向君极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传你一部功法，它不须灵胎便可修炼。”
“真的？”君极面露惊喜，原本他还打算，等购买到补源丹后才能修炼，没想到此刻还能得到这种神奇的功法。
武极大陆上的功法按品阶分为四阶：清阶、虚阶、道阶、神阶，每阶又分上中下三等级。
其中清阶最为平常，是属于大街货的一种，但虚阶开始，每一个等级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地般的差别。
但是如此神奇的功法，他却是不曾听过——至少此生不曾听过。
不会是传说中的神阶功法吧？
在君极期待的眼神中，白衣天女伸出双手，微微一晃，淡淡的光芒闪现，一金一黑两个光团分别出现在她玉手中。
“这里有两部功法，金色的是神阶功法，黑色的则名为，是本宫被困的岁月中所创造出来的，你……选哪一部？”
话落，两道光团轻飘飘的飘到君极眼前。
“这两部功法有什么区别？”
听到白衣天女的话，君极热切的看着金色光团，不禁舔了舔嘴唇，没想到真的有一部神级功法，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就选那金色的光团，而是转头看向那黑色的光团。
看着黑色光团，君极暗暗吃惊，既然一同拿出来，即是说它也是神阶功法，尽管他已经很看高白衣天女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既然连神阶功法都能创造。“自然是有区别。”
下巴微微一扬，白衣天女指着金色的光团，说道：“这乃是正道功法，走的是循序渐进的光之道，也就是按部就班的方法，以你的月神血脉，修炼它，终有一天能登上武道巅峰。”
说着，她又看向黑色的光团说道：“而这一部则是邪道功法，走的是追求力量的暗之道，是走捷径的功法，可以让你快于前者百倍的速度到达巅峰，不过……付出跟收获是等比的，修炼这功法有很大的风险……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活着。”
“百倍速度……万分之一的生存率……”
君极看着这黑色的光团，眉头皱了皱，理智告诉他，选择那金色的光团没有错，毕竟修炼之路循序渐进才是最为重要的，如果同样能够走上巅峰的话，多花一些时间也是无所谓的。
现在君极并不急需力量，所以捷径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如此一来，黑色光团根本就不需列入考虑范围内。
只是……既然白衣天女拿出这黑色光团，那就说明它应该不止走捷径这一优点，一定还有其他的非凡之处。
看到君极的犹豫，白衣天女嘴角微微一扬，说道：“本宫建议你选择。”
“咦？”
君极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他还以为白衣天女会让他选择，因为这样才能早点为她杀那个人。
“这是本宫主修的功法，其妙处本宫很是了解，修它百利无一害，而这虽然同样不差，但是却输在了它有很大的风险。”白衣天女说道。
“这样啊……那如果在同一境界，修炼哪种功法毕竟厉害？”君极问道，同样等级的功法照样有优劣之分，因为功法等级的定义很难明确，只能在一个范围内选取，因此不同功法，多多少少还是有差距的。
“这个很难回答，虽是本宫所创，但具体威力无法确定，况且不同功法所注重的亦有所不同，有的是主攻，有的是主防，这些因素皆有可能影响其威力，因此无法相比较。”白衣天女摇了摇头道。
但旋即又话锋一转：“不过……本宫自信，伦攻击力，绝非所能相比，你好好考虑一下。”
“嗯。”
君极点了点头，沉吟许久后便伸出手向其中一个抓去，正是那个金色光团。
“选好了？”
看到君极选那金色光团，白衣天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失望，心道：“果然是选吗……算了，此番选择也没什么不对。”
轻轻的把玩着那金色光团，君极抬头看向白衣天女说道：“前辈，你要晚辈杀的人有多强大？”
“他是天，你是蝼蚁。”白衣天女淡淡的说道。
完全答非所问的话，却是如同雷轰一般在君极耳旁响荡，蝼蚁与天，这道鸿沟到底有多难以跨越，不需多想自是清楚。
“……果然如此啊，前辈，您可真是给晚辈出了一道难题啊。”苦笑着摇了摇头，君极极为不舍的将手中的金色光团推到白衣天女面前，转手将那黑色光团一把抓住。
“……你确定了？”白衣天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难得的露出微笑看着君极。
“确定了，就赌这一把，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近在眼前的两条路，如果在没有前提条件的情况下，按部就班的光明之路自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前提是……在‘没有前提条件’的情况下。
这个前提条件就是白衣天女要君极杀的那个人。
君极清楚，现在的自己，在那个人眼中连蝼蚁都不如，想要杀掉他，就如同蝼蚁想弑天一般，寻常之法根本难以完成。
自己有神阶功法，但对方会没有吗？答案根本无需多想，自己有的对方绝对有，甚至是更好。
而自己没有的呢，对方照样有，而且还有很多，天材地宝，洞天福地……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小人物所能攀比的。
自己在前进，对方也同样在前进，而且速度更快，因为他有自己无法相比的资源，这距离只能是越拉越远。
那要怎么跨越呢？
自己能够比得上对方的也就只剩下月神血脉这一项了，然而光靠血脉根本无法弥补这云泥之别的差距，因此，走捷径是唯一的办法。
也只有这样，方有机会完成任务。
“既然选择了那就不要反悔，这条路可不是你想像的那般简单。”白衣天女一指弹出，金色光团化为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嗯，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君极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黑色光团按在额头上，刹那间，君极便感觉到有无数的信息在脑海中迅速漫延开来，顿时，整个脑袋仿佛都被塞满了一样。
这种不适的感觉很快便消失，消化完这信息，君极的表情变得很是精彩，他愣愣的看着白衣天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疯狂！
这是君极对这部功法的第一个印象，也只有这个词能够形容这部功法，他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功法，才会有万分之一的存活率！
与平常道神师修炼方法不同，这竟是用肉身和灵魂代替灵胎，用以承受天地源气！
如此一来，那便相当于同时有两个灵胎，而且还能省去反馈所浪费的源气，灵胎容量也是远非常人能够相比，这样修炼起来，自然快上百倍。
只是，这种方法如果可行的话，哪还会有人去修灵胎？
凡人的肉身根本无法承受源气冲击，灵魂更是不要说了，只要被灵气一冲，瞬间就消散掉，什么万分之一的存活率，这种方法根本就是百分百的死亡率。
“反悔了吗？”白衣天女淡淡的看着君极，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不……只是这个……”
君极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白衣天女挥手打断了：“本宫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选吧。”
直直的看着白衣天女，君极沉默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晚辈还是选择”
所记载的方法看起来是十死无生，但白衣天女既然说有一丝成功的机会，君极自是不会放弃。
死亡对君极来说并不算什么，反正已经死过两次了，大不了再来一次，连在天谴中都能逃过一劫，君极不信区区一部功法就能弄死自己。
驱除心中的杂念，君极就地盘腿而坐，轻轻地吐了口气，闭上双眼，进入修炼状态，开始运转。
“道象无形，不见其始，合会天地，聚凝稍坚，静观守中，锁元回身，神化通灵，真元炼运周天，四大沐浴在其间……”
嘴唇微动，君极喃喃得念着的口诀，霎时，幽静的山谷刮起一阵狂风，容纳于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受到号召，竟是向着他聚拢，慢慢凝聚成雾气，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身体。
灵气入体，君极感觉自己好像被扔入绞肉机千刀万剐一般，浑身上下甚至连灵魂似乎都要爆裂开来，无与伦比的痛苦瞬间充斥着周身上下。
只不过片刻时间，君极便感觉到自己的筋脉被灵气绞碎，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破裂开来，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死神正站在自己面前，那冰冷的镰刀向自己挥来。
噗！噗！噗！
君极的身体裂开一道道缝，密密麻麻的布满他浑身上下，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喷洒出来，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果然还是有些牵强。”
看着君极，白衣天女皱了皱眉，手一动，刚想止住伤口，却忽然发现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君极胸前冒出，然后君极身上的伤口竟是开始愈合。
“血气转换？”
看到这一幕，白衣天女满脸讶异，心中些许的担忧顿时一扫而光，低声自语道：“你是本宫此时见过最特别的人，所以，本宫相信你必定能够将这炼成。”
灵气冲击造成的痛苦早已完全消失，君极觉得已经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而去，肉身的痛感、还有那些经历过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被一点点抽离身体。
君极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虽然并不怕死，只是，就这样死去真的会甘心吗？
会甘心吗？
君极扪心自问，很快的便得出结论，他，不想死！
既是这样，那就必须让身体和灵魂承受得住灵气的冲击，只是，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能做到的话早就做了。
“这一部则是邪道功法，走的是追求力量的暗之道……”
忽然间，白衣天女曾说过的话在君极脑海中闪过，一时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暗之道……暗……暗是什么？”
是正是邪？
是善是恶？
是光明是黑影？
是秩序是混沌？
一个个念头闪过，君极的心越来越明朗，终于在某一刻，他明悟了。
暗，是最为单纯的力量，是能吞噬一切又能创造一切的混沌起源，是不分善恶，不伦强弱，吞噬一切接受一切的虚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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