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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难道


  张芬得到满意答复,投桃报李,对小叔子说道,“听阿锐说最近公司因为注资的事有些闹腾,原本这是老苏留下的烂摊子,我是没资格多提的,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苏没了,你就是一家之主,阿锐跟小婧以后还要靠你这个二叔多照顾,咱们是一家人,总要齐心协力,至于外人……我们是不认的。”

  苏宏信对于大嫂这种上嘴皮碰下嘴皮的话听听就算,并不往心里去。虽如此,但这几天他被黎鹤轩给逼得也确实心烦意乱,好听话谁不爱听,不由微微一笑,“有大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长嫂如母,阿锐年轻,我现在趁着腿脚还利索能给他撑撑场,等将来他站稳了脚跟,我年纪也大了,到时功成身退,也对得起我大哥了,何况以后我家航航也是要靠阿锐提携的。”

  叔嫂两人互相捧着,气氛倒也和谐,约着中午一起吃饭,张芬先去了儿子办公室。

  苏锐正在头疼公司混乱的账目,见老妈找来还有些惊讶,“妈,您怎么来了?”

  “找你二叔说点事。”张芬帮儿子整了整领带,“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我能有什么工作?”苏锐自嘲一笑,让秘书送了母亲最爱的花茶进来,无奈的说,“我就是个傀儡,正经事有二叔,糟心事才会想到我顶缸。”

  张芬有些心疼儿子,拍拍他的手,“你得学会忍,一山不容二虎,那个姓黎的绝不是屈居人后的小角色,迟早是要图穷匕见的,咱们只需要等待时机,等他们两败俱伤,才是你奋起反击的时候。”

  丈夫意外身亡,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张芬不为丈夫身死多么难过,却为儿子的艰难忧心。安和是儿子的,也只能是儿子的,别人谁也不能抢走。

  苏锐有点烦躁,但还是乖乖点了头,虽然母亲说的话于他一点用处都没有。又想起心中耿耿于怀的事,转而问,“妈,我让你帮忙问的事你问了没?我姐怎么说?”

  大姐说之所以会偷偷进他的房间只是因为好奇,好奇为什么一家人好好的干嘛突然就给房间上了锁。至于怎么进的房,找人开的啊。趁着家里没人,打发走佣人,让开锁公司的人给开的,就是这么简单。

  这理由苏锐不信,大姐苏婧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没有,自私自利,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你给她奉上珍宝她会觉得理所当然,但让她主动去发现珍宝……却不现实。别说他只是给房间上了锁,就是他房里藏了个女人这个姐姐大概都不会怎么理会,最多高傲的翻个白眼表示不屑或者给出暗示让主动坦白从宽。

  那天父亲气急败坏,却又因为急着去医院找二叔商量资金的问题就没有深问,后来变故丛生,这段时间他太忙了,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理不清做不完,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耽搁了下来。

  可耽搁不代表遗忘,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问出答案,他怎么可能安心!

  张芬温声说,“我问过了,你大姐刚开始还支支吾吾,后来逼得狠了才肯说了实话。她说是与人打赌输了,你不是有幅张大千的真迹?就是那个,怕找你要不给,才悄悄自作主张。”见儿子脸色不好,拍拍他的手,“阿锐,我知道你嫌小婧总是拖后腿,但那是你姐姐,没人能比她对更亲了,我调查过了,那个与她打赌的人颇有身份,与苏家并没有利益牵扯。”

  苏锐直觉不该这样简单,但又找不出怀疑的地方,皱着眉想了会儿决定暂时搁置,对着母亲表示感激,“妈,谢谢您一直支持我帮助我,如果不是您,我现在一定一团糟。”

  张芬笑笑,“你是我儿子,我不帮你难道要帮外人?阿锐,你爸爸去世与你没有关系,这些日子我看你一直愁闷不乐,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不是什么责任都要往身上揽就是孝顺,你要学会自制。”

  苏锐听了眼眶微红,这些日子他总是会被噩梦惊醒,会假设如果那晚他陪着父亲外出会怎样?是否父亲不会死?

  亦或是他和父亲都逃不脱一个……死?

  每当这样的假设出现在大脑中,苏锐都觉得很痛苦。不是懊悔没有坚持跟随父亲外出,而是庆幸,没错,就是庆幸,他庆幸那晚父亲的气急败坏,庆幸大姐的突然找茬。

  这很卑劣很无耻很大不孝,却是无法自欺自人的真实想法。

  ※

  苏宏信送走了大嫂,也没耽搁直接去了黎鹤轩办公室。

  想要联系到苏写意,就必须去找黎鹤轩,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某种下意识的共识。

  没办法,谁让侄女手机关机,知道的住处人去楼空,酒行员工更是没什么卵用呢?

  苏宏信对此是颇有微词的,但又无可奈何。

  黎鹤轩听完了面前人抑扬顿挫的叨逼叨,微哂,“这是应该的,我会把话带到,明天给苏总答复。”

  “现在打电话不可以?”苏宏信皱眉,“说起来写意现在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见她一面怎么就这么难?还有手机,手机总关机是怎么个意思,她这是故意躲着家里还是有什么事?”比如人身不自由或怎样。

  黎鹤轩当然听得出这位的言下之意,不以为意的笑笑,大方承认,“是我不许她多用手机。写意身体近来越发不好,外界的事总能打扰到她的休养,苏总该知道宋平渊与夏翎的事对她打击不小。”

  其实宋平渊和夏翎具体犯了什么罪都有哪些黑历史苏宏信并不一清二楚,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罢了,其他的目前都被警方以证据不足暂时不便对外公布为由给隐瞒了下来,虽如此,但多多少少捕风捉影的也能猜到一些。苏宏信眸光微闪,“听说宋平渊认罪前曾与写意私下见了一面?”

  黎鹤轩挑眉,不置可否,没点头也没摇头。

  苏宏信若有所思,却没继续追问,反而和他说起注资的事,颇为苦口婆心,“不是我固执己见,虽说同行是冤家,但邵氏人脉与财力都不可小觑,咱们强强合作,以后既能互相扶持又可以变相减少一个强大敌人,何乐而不为?反观安先生那里,钱虽不缺,却是于咱们没有多大助力,鹤轩,你别嫌二伯倚老卖老,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意气用事的好,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但对外,却不好让别人看了笑话。”

  ……

  苏写意这一天过得平平静静,看看书在院子里转转圈或者把房间摆设整理一下,时间就这么打发了过去。

  傍晚时黎鹤轩回来,带了老婆爱吃的枣糕,同时还有十几尾五颜六色的锦鲤,苏写意哎呀一声,“你买这些怎么不提前和我说,我还想让你帮我带点种子呢!”

  “还想种菜?”把装鱼的袋子先放到桌子上,他边脱外套边打趣。

  虽然丈夫没说啥,但苏写意还是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有点不高兴的扫他一眼,“花种好不好?再说你没吃过我种的小葱?”要不是那时赶上下雨,白菜青菜弄不好都吃上了好么!

  黎鹤轩特别喜欢她这样小傲娇的样子,显得人生气勃勃的,捏捏她的耳垂,被拍掉也不以为意,“要不要养几只兔子?这里院子大,有草,放养也不会饿死。”

  “不要了吧,喵喵和闪电回来怎么办,肯定要鸡飞狗跳的。”

  黎鹤轩解扣子的手微顿,“你说的对,虽然不进屋,动物暂时还是不要养,对你身体不好。”不等妻子说什么,过来亲了下她微嘟的嘴唇,“我去洗澡,等会儿阿诺会过来把后院池塘的水抽干重新注水,你乖乖的不要靠近。”

  “一米深都没有,你也太小瞧我了,”苏写意撇嘴,推着他进浴室,“快去洗你的澡,别啰嗦啦。”

  阿诺没多久就带着高岩老五老六过来了,几人拿着专业抽水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小池塘的水给抽干了,又借着院子的路灯拿刷子把池底的一点点清洗干净。苏写意听话的没有靠近,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老实待着,等黎鹤轩洗完澡出来,见妻子没有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由莞尔,把鱼提过来,“走吧,放鱼的活儿你来。”变相奖励她的老实听话。

  苏写意不屑,“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但还是屁颠屁颠跟过去放鱼了。

  吃过晚饭,喝了药,陈威过来给她扎针。

  白天黎鹤轩不在的时候当然不允许妻子身边长时间有外人,他实在是怕了不按牌理出牌的蛇精病。这个院子院墙非常高,又有带刺的铁丝网,只要院门一关,安全系数很有保障。

  苏写意觉得陈威气色好了不少,之前掉的肉似乎也吃回了一些,但他的心态应该依然没有调整过来,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阴沉沉的闷闷不乐。要搁平时苏写意肯定是要说些什么的,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跟人陈威半斤八两,都比较杯具,也别谁劝谁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等其他人都离开,黎鹤轩跟她说起她那个便宜弟弟的事。苏写意兴致缺缺,“还是按我之前说的分,二叔他们没意见吧?”

  夏翎都被逮捕了,就算有意见苏家人也不好提出来,要遗产是应当,毕竟那个孩子确实可怜。但若是不遗余力的继续打官司,那就难看了,分分钟让人怀疑的节奏。

  ※

  苏婧有点懊恼的看着亲妈,“妈,您到底要关我多久啊,我在家都快长草了!”

  张芬放下杯子,眉目不动,“放你出去再给你弟弟添乱?在家好好待着,表现好的话下周就放你自由。”

  苏婧有点郁闷,还要等这么多天,她比个小孩儿都不如。但又不敢反抗老妈,只能怏怏的上楼。张芬看着女儿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和她爸爸怎么差那么多!这样想着,忍不住拿起手机快速按了一组号码,按完了,却又迟疑起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算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些天。

  【以下为防盗,我正在码后半部分,稍后替换】

  沈南周从浴室出来,笑着对站在客厅的小女孩柔声说,“洗澡水放好了,浴室里的东西都可以用,柜子里有新牙刷,换洗的衣服我放在架子上了,你先去洗澡,我做些吃的给你。”

  见她不动,只拘谨的低着头,像只胆怯的兔子,缩着脑袋保持着警惕。

  沈南周目光有些复杂,他似叹息般长出口气,先行挪动脚步去了厨房,给这个明显在犹疑抵触的小女孩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陈诺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大眼快速的左右环顾,见没人,马上果断的进了浴室,关门上锁,靠着门板松了口气。

  浴室不是很大,白色的浴缸里热气腾腾,哈气氤氲了墙面的镜子。她踮着脚用手去擦镜面,镜子里的一角很快映出她的脸。

  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长的很精致漂亮,脸庞白皙如凝脂,左边脸颊的红肿也就显得尤其显眼,还有额头上血迹已干的伤口,她轻轻触碰,“嘶——”疼得倒抽凉气。

  抿着唇,陈诺抹掉眼眶里涌出的泪水,面无表情的转身开始脱衣服,瘦弱的身体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纵横交错遍布周身,显得触目惊心。

  踏入浴缸,伤痕触到热水,有些刺痛。陈诺咬着牙没有跳出去,狠狠心,身体整个泡进了水里,过了会儿,等适应了水温才好了些。

  快速把自己洗干净,又站到淋浴那儿洗了头发,冲掉身上的泡沫,陈诺从浴室的柜子里找到新牙刷刷了牙,拿和换洗的衣服放在一起的浴巾擦了身体和头发,拎起架子上的衣服——是件浅蓝色男款短袖t恤,很长,放在身上比了比,到小腿了。

  陈诺先去看自己刚才脱掉的衣服——破旧的校服上污痕明显,裤腿那儿还沾着土。想起外面干净到似乎不染纤尘的客厅还有那洁白柔软的毛毛地毯,实在没有勇气穿着自己的脏衣服出去。

  浴室门开的那一刻,沈南周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的笑恰到好处的柔,像冬日里暖暖的阳光,陈诺觉得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我帮你买漂亮的衣服替换。”沈南周看着她身上几乎快到脚踝的t恤温声说。

  陈诺低着头拽了拽t恤下摆,讷讷的推辞,沈南周的眼中又露出了复杂难辨的神色,他顿了一下,似若无其事,“衣服是肯定要买的,我煮了面,先吃饭吧。”说着先行往餐厅走,她也就再说不出婉拒的话了。

  面是很普通的方便面,红烧牛肉味,陈诺饿了两顿,这时吃起来真觉得是人间美味。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开了吃,而是细嚼慢咽,斯文的不行。

  沈南周在旁看了她一会儿,从餐桌前站起来说,“我去帮你收拾房间,你慢慢吃。”把空间留给了她。

  陈诺连汤带面吃了一大碗,肚子填了八|九分饱,很自觉的站起来去厨房洗碗。流理台有些高,要踮着脚尖才能够到水龙头开关。她仔细的洗了碗和筷子,冲掉洗洁精的泡沫,还想刷锅,沈南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锅留着我刷,来,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陈诺真的被吓了一跳,他走路像是没声音,她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我,我刷吧。”回过神,她小声说。毕竟非亲非故,被收留已经很感激了,不做点什么让她很不安,何况还是为了她才煮的面。

  沈南周揉揉她还有些潮湿的短发,笑了笑,“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小孩子应该上|床睡觉。”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主动牵起她火柴棒似的手腕,带着她出了厨房。

  陈诺是个警惕心很强的孩子,平时不要说被揉头发牵手腕这样略带亲昵的动作了,不熟悉的人就是碰一下她都不愿意的。可对沈南周,心理防线却薄弱的微乎其微。

  也许是因为他有张美得难以描述的脸?

  房间很周正,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但在陈诺眼里,却觉得很棒。她第一次住这样干净整洁的房间,等沈南周出去,先是摸摸浅蓝色的床单,触手顺滑,往下压了压,很软。

  屁股小心的坐上去,刚挨到,房门被敲响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速离开床两步远。

  沈南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能进来吗?”

  “……嗯,能。”她小声说,声音软绵绵的像蚊子嗡嗡,还担心他听不到,刚想加大点音量重复,门却已经从外面推开了。

  沈南周走进来,把手里的两管药膏递过去,“这个抹额头,这个抹脸,你身上的伤也用这个,抹上明天就能好。”

  看看眼前一白一黄两管药膏,不知怎么的,陈诺鼻子酸涩的不行,眼里的水雾唰的一下就升腾起来,她快速接过来,把头垂得低低的,除了嗯一声就说不出别的话了,怕一开口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还是这么要强,沈南周有些好笑,却没有点破,又揉了揉她短短的头发,叮嘱了两句就关门出去了。

  这一晚,陈诺睡得很沉,可能是真的累了,等她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看着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折射在原木地板上的光,像一道道斑斓的深浅不一的色彩,真漂亮,她觉得。

  掀被坐起,昨天动一动还很疼的身体竟真的不那么疼了。下床穿鞋,鞋是比她的脚大了许多号的男款凉拖,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上午快11点了,她没急着出去,先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四溢,房间一下子就鲜活起来,明亮极了!看着窗外楼下不时走过的行人还有过往的汽车,呼出口气,原来真不是做梦。

  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外面窗帘还拉着,严丝缝合,不透一点光。客厅开着灯,沈南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听到动静,他转头看过来,脸上先露了笑,“醒了?先去刷牙洗脸,我叫了外卖一会儿就送来。”

  比起昨晚的拘谨,今天陈诺不再缩得像只随时想要逃跑的兔子,她嗯一声,乖乖巧巧的去浴室刷牙洗脸。

  照镜子时,发现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额头上的伤口也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陈诺撸起快到手腕的短袖,胳膊上昨晚还显得狰狞的青青紫紫竟也消得几乎看不见了。

  那药一定很贵。陈诺小小的脑袋瓜首先想到的也只能是这个。接着她又有些忐忑,因为她身无分文,怕外面的那个人让她给钱。

  出来时沈南周正在茶几上摆放外卖餐盒,他看到她,脸上的笑是现在的陈诺形容不出的美,“来,吃饭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点了些。”

  陈诺走过去,想上前帮忙,又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干巴巴的站在那儿看着,过了会儿,她小声说,“我叫陈诺。”

  “唔,陈诺?名字真好听。”沈南周递了双筷子给她,“我叫沈南周,你可以……嗯,叫我哥哥?”他似被自己的这个称呼逗笑了,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眯了眯,弯出好看的弧度,摆摆手,“还是直接就喊我沈先生吧。”

  陈诺不明白喊哥哥有什么可笑的,在她看来,其实喊叔叔也应该。不过称呼之类的都是小事,她从善如流。

  沈南周说自己早餐吃得晚,并不饿,只让她吃。陈诺还是有些放不开,坐在浅蓝色的单人布艺沙发上吃东西很拘谨,大多数都是在吃米,并不夹菜。沈南周不得不停下在笔记本上的敲打,拿起另一双筷子帮她布菜,白灼虾,牛腩,鸡柳,鲈鱼还有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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