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酒庄
他不知道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于是多余的眼泪就溢出来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十八个花童分站红毯两旁像可爱的天使笑得天真无邪。沈陈由陈镇宇牵着缓缓朝红毯尽头柯衍的方向走去。四周围坐着亲朋好友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不自觉被眼前这神圣的一幕感染。
陈镇宇将沈陈的手交到柯衍手上：“祝你们幸福。”
沈陈点头再次拥抱陈镇宇，陈镇宇非常欣慰：“我终于做了一件能令你妈妈高兴的事情。”沈陈点头，希望自己的幸福能够令逝去的亲人安息。
神父念誓词，请新人许诺。
“YesIdo。”承诺完毕两人幸福地拥吻起来。
七月天，花香、树影、欢声、絮语……
红毯的另一头会是新的起点，婚姻的新篇章，灰姑娘的故事不仅只完满在礼堂这一幕。以后的以后，长长久久的人生幸福都将延续。
我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结婚，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他结婚。我生长在一个破败的家庭里，小时候跟着母亲四处漂泊，听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爱的人，他什么也没有给我。”的确是什么也没有给她，婚姻亦或是承诺。
我一生经历过两段难忘的感情。第一段单纯而没有结局。我的初恋****他给过我最美的青春年华，所以即使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继续下去我还是感激他。我的年纪越大那样的感激就越强烈，那一段纯白的爱恋补偿了我苦涩的青少年，给了我关于他人的另一种感知。我因为他感受了从没感受过的被爱，也因为他第一次懂的付出爱。
爱情不变人会变，我们的过错在于被时间改变的性情。
我的第二段感情始于一个错误的开始，因为这个错误的开始以至于我在追寻爱情的道路上倍受煎熬，但是好在结局是完满的。
柯衍是我第二段感情的主角，他的出现温暖了我冰凉的生活，使我对人生生出另一种设想，我的生活可以因为一个人而精彩，我的人生可以因为一个人而有意义。那个人就是他。
我从未后悔主动追求自己的爱情。在我的后半生里，我总是不断感叹自己是何其幸运，我爱的人恰巧也爱我，并且我明智地伸出手勇敢地握住了他。
他给了我生存的信念与温暖，扯平我前半生的崎岖和坎坷。
“我爱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比他早起，在他还沉睡的时候对他说这三个字。这三个字简简单单俗不可耐却也是最深刻的表白。他是个内敛的人，极少对我说这三个字，可是我都明白。
有些事情在我们生命中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一天天气晴好，我推开彩绘玻璃门走到露台上，外面的空气很清爽，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倚在白色木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景致，参差堆叠的白色建筑物中火红的木棉花开的异常热闹。
一件厚毯子盖到我身上，熟悉的气息让我感到安心。我轻轻拍了拍停留在肩上的手轻轻微笑起来。
“外面凉，进屋里去吧。”年轻英俊的男人，唇与眼像极了他的父亲。我摇头，目光继续停留在成片开得热烈的花树上。
“很美对不对？”我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这是他两周年时送我的。别墅里随处可见的木棉花，这种花从盛开到凋落，从不褪色从不萎靡。他说这是我在他心里的样子，他只会说好听的话，我从前哪里是那样子的，我……”脖颈被环抱住，身后的人轻轻叹息：“我听你说过无数遍了。”我笑，“是我老了，变得啰嗦了。”
“不是说要让我见见你的女朋友吗？”我回过头看着他带着埋怨的语气说：“拍拖三年现在才带来见我。”
“爹地说过婚姻要慎重。我观察了她三年决定了才敢带回来见您。”年轻的脸上带了点羞涩的笑。他是我的小儿子，英俊帅气，正直慧黠。
天色渐渐暗下来，三月的天气确实还很凉，我该听从劝诫才是，拥紧毯子回到卧室。佣人打开一扇扇衣柜门，擦拭着钻石立镜确保它一尘不染。我面对琳琅满目的华服颇费思量，最后决定换上一身浅蓝色得体的套裙。白色楠木梳妆台前些日子刚刚让人来补过漆，现在看起来和新的一样好了。
往已经不再平滑的脸上上了点妆，对着镜子微笑。梳妆台上摆着他的照片，六十岁时候照的了，依旧是俊朗不凡。呵呵，我笑着抚过他的脸，习惯性地询问：“我今天漂亮吗？”回答我的是窗棂上水晶风铃的低鸣。
优雅地自旋转楼梯上拾阶而下，莲花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温馨的光晕。客厅里客人已经到了，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见了我站起来叫了声“伯母。”我亦微笑，缓缓走到他们面前。佣人已经端上茶水，我举起放到鼻下嗅了嗅，很好的高山红茶。
“喜欢红茶吗？”我亲自沏一杯端到女孩的面前，这一幕如此熟悉令我想起经年以前那杯细釉骨瓷茶杯里红润的色泽。好像角色互换，今天我成了沏茶的人。而我和当初的她心境一定不一样吧！
女孩略显拘谨，小心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香。”
她的回答很得我心，如今的我极少亲自斟茶，自我手里递出去的茶杯杯里不论装的什么喝茶的人都会极尽恭维，虽然也有内行的卖弄本事品头论足，但是我还只是希望有一个人把它当做一次随意的品茗。这个女孩是个讨喜的孩子。
“你们的事只要你们自己高兴，我是没有意见的。”我放下茶杯对着忐忑的女孩笑了笑，亲切地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应该是个热情而富有活力的好姑娘。儿子也很高兴，坐到我身边来拥抱我。
“想好要结婚了吗？”我郑重其事地问他。
他与姑娘对视一眼回过头来看我，声音是铿锵有力的：“已经想好了，我们想要今年内结婚，日子妈妈来定吧。”
今年吗？也好。
“那我回头查查黄历。”我拉过儿子的手把他们两人的手握在手里，“竟然决定就要好好过下去。”看着两个人肯定地点头我才放了心。年轻的面孔幸福地微笑，青春在他们生命里热烈地发酵，我禁不住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儿子安慰我：“妈妈还很年轻呢，别人都说您和大姐看起来像姐妹两。”
我笑：“就你嘴甜。”大女儿目前居住在法国，她像父亲，不粘人。一般是我主动打电话给她，虽然偶尔她也会回来陪我但那几率比K控的股价跌幅还小。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就说：“这个女儿像你。”结果他只说对了一半，她只是长得像我，脾气秉性完全拷贝他了。
佣人过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询问什么时候开席。我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是时候吃饭了。挽着两个人到餐厅，心里高兴又多了一个陪着吃饭的人。
饭后儿子避开女朋友悄声对我说待会准备了惊喜。我笑着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他一点浪漫细胞也没有，什么惊喜！不过是放一场烟火而已。年轻人的二人世界我不想打扰，早早回了卧室。推开窗子，璀璨的烟火已经被放上天空。那样的场景每每触动我内心的记忆。我记得我三十岁生日的时候，维港上空曾经燃放过一场世纪瞩目的烟火，那是他为了我一个人而准备的。
见过那夜的烟火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看其他烟火和霓虹了。因为心里知道其他都是比不了的。
我的一生中见过无数次的烟火，每一次看花火升起到空中绚丽绽放之后化为灰烬坠落下来心里都会小小地叹一口气。人生也是一次烟火表演，我遇到他，与他相伴的岁岁年年就是生命中极致的绽放。
儿子的婚礼最终定在了六月份，这样很好，晴天多，温度也适宜穿婚纱或礼服都很好。孩子们都回来了，近几年聚少离多，别墅里难得又热闹起来。他们都还年轻，生活是美好和未知的。我能陪他们走到现在内心里是无限的欣慰与满足。
婚礼那一天我也盛装打扮，很多人拍我的马屁说我把新娘子的风头都盖过了，我只是笑。年轻才是最美的妆容，我怎么能比得上呢？
外孙女过来要我抱抱，这个小不点非常招人疼。
“外婆，小舅舅今天可真帅。”小小的娃娃竟然已经知道辨识男人的外貌了。我笑呵呵地捏了把她的小脸。目光落到新人身上，心里祈祷：愿上天将幸福安康，长长久久赐予他们。
这一场婚礼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从他离世时我就在等待。我曾经答应过的，会等到我们的孩子结婚生子。如今我做到了。
那年他问我：“我比你长太多，如果我先走一步你会怎么办？”
我答：“我会活下去。”我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有些意外。是的，他一定以为我会说陪他一起走的话。但是我没有。我说：“我会好好活下去，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看着他们结婚，有了人生的伴侣。然后我就去找你。”
我履行了我的诺言，而他却失信了。
他说：“我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都会送你礼物，直到送你钻石。”
第一年是纸婚，他送我柯家“白城别墅”的所有权。
第二年是棉婚，他送我这一片木棉花海。
第三年是皮婚，他送我一件狐狸皮的大衣，那一年我们到北极看雪了。
第四年……
第五年……
他说要送到第六十年，到时候亲手为我戴上钻戒。然而他没有做到。
孩子们过来邀我去合影，我让女儿为我理了理头发。这或许是我最后一张合影。想要照的美美的。
夜已经深了，我躺在床上，吻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黄金指环心里想着他对我说过的所有情话。
“我爱你。”我听到他的声音，靠近我。亲吻我。
我安然地闭上眼睛，嘴角上翘。
“亲爱的，我来了。你在桥上是不是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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